[原创：历史之间]《上半夜的纯真年代》vol.FOUR·终结

蘭和風 · 发表于 2005-4-13 22:50:14

变故尾随着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莅临。 
也许是黑森林的某片金色落叶打着旋转下，也许还会轻轻飘零到兰安德温湖面，然后在它不变的平静中荡漾微微潋滟。 
那天有对伯爵夫妇前往圣玛利亚修道院，极为诚恳地表示他们想领养一个男孩。 
“我们只有一个独女，希望能再添个儿子。”伯爵先生解释他们此行的目的时如此说道。 
于是雷蒙德、路维希与其他的男孩子被集中在大厅，穿着并不合身的紧巴巴的白净衬衫，望着命运大门敞开—— 
能不能照耀到幸福的荣光就是他们自个儿的运气了。 
雷蒙德一直握住身边路维希的手。他察觉到朋友的身体在不停颤抖。 
“别担心，我们不会分开的。” 
当时，他是这样安慰路维希的。现在想来，这是多么愚蠢的话啊！ 
伯爵夫妇挨个看过去，然后又看过来。雷蒙德打心眼里厌恶那目光——犹如打量肉案上待宰的羔羊。 
最后伯爵停下他的审视，转身对着他迷人的夫人说了句：“真难选择啊！这两个孩子都很不错。” 
“哪两个？”伯爵夫人笑容妩媚地说道，站上前来以便看清楚伯爵所说的孩子。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到雷蒙德身上的时候，雷蒙德明明白白地注意到伯爵夫人的脸色刹那间煞白。她咬住嘴唇，竭力压抑着某种莫名而未知的情绪。 
雷蒙德感觉莫名其妙。 
“看到那两个孩子了吗？”伯爵没察觉到他夫人的异状，走近她搂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兴奋地说，“就是这两个！啊，黑色头发的和金发的，我实在没得考虑！你看怎么样？” 
雷蒙德和路维希的灵魂在伯爵夫人启唇之前的瞬时接受了严峻的考验。一方面是可以脱离苦海的光明通途，另一方面……得到幸福就意味着好朋友的牺牲。 
命运的天平会倾向于哪一方？幸福会偏心于谁？ 
不知不觉中，两人一直紧握不放的手松开了。两只手的手心皆是涔涔汗水。 
伯爵夫人发话了。但是她的话冷酷无情地宣判了雷蒙德的死刑—— 
“我看，选那个金发的孩子好了。” 
 
谁掏空了我的脏腑？谁窃取了我的心？谁抽离我了灵魂？ 
骨髓瞬间冷冻成冰，大脑混沌。在双目失焦前，雷蒙德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伯爵夫妇领着路维希走出大厅。 
一扇门啊！从此天堂地狱两不见！ 
五雷轰顶的打击击溃了雷蒙德。他眼前一黑，彻底昏厥。 
 
噢……上帝啊！万能的天父啊！为什么是路维希呢？为什么会是路维希呢？为什么他被选择而我被抛弃？神哪，你告诉我！ 
谎言……谎言……谎言！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虚伪！这世界没有温情只有冰冷！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骗人的！光明从来就没有造访过！！！ 
“为什么……” 
雷蒙德的泪水不可抑制地疯狂流淌。兰安德温湖则一滴一滴地承接那些饱含委屈与绝望的宣泄伤悲。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路维希呢……！？ 
修女们已经无暇顾及被命运遗弃者了。她们忙着帮助伯爵办理手续、为路维希准备行装——尽管没什么可准备的，路维希根本没有片缕属于自己的私人财产。 
雷蒙德声嘶力竭，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悲哀到极处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他眼神空洞地抱膝而坐，注视飞鸟的投影映在湖面，目光穿透水面刺探兰安德温湖的湖底。深不可测的湖底。 
“混帐！”他低声咒骂，冲动之余恼怒地扯出母亲的遗物并将其甩向湖中心。涟漪跌宕，水波很快吞没了项链。 
秋风寒冷，如刀般割过雷蒙德身体。 
他打了个寒战。 
“雷蒙德……你……还好吗？” 
——是路维希。是路维希！他来这儿做什么？！ 
雷蒙德没动。他的发梢似乎都凝固了。 
路维希小心翼翼地挪到雷蒙德身侧，紧挨着他席地而坐。 
“我想，就算我离开了圣玛利亚，我们一样是最要好的朋友，对吗？” 
雷蒙德身躯僵硬有如化石。你是来嘲笑我的吗？来讽刺我对吗？他的拳头攫得死紧。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被领养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你就得意，现在还假惺惺地做出这种安慰姿态以炫耀！可恶！ 
“你脸色很差啊雷蒙德？是冷的缘故？” 
雷蒙德突然笑了，笑容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混杂。 
“路维希……” 
“嗯？” 
“我的项链，掉到湖里了。” 
“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 
“我不会游泳，你能帮我捞出来吗？” 
路维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表情轻松起来：“当然可以啦！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呢！并且，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我也不会让你下水的。等我哦！” 
秋天已是凉。雷蒙德维持着邪美的微笑，看路维希褪下衣服跃入水中。 
一丝阴冷闪过他的眸子。 
 
“雷蒙德，我们永远是最要好的朋友。” 
永远永远……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对不起，伯爵大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是因为溺水而死的，请节哀吧！” 
“太遗憾了啊，这么一个孩子……” 
“可是很奇怪不是吗？” 
“哎呀，别提了！看那个黑头发的孩子哭多伤心啊！” 
“是很好的朋友吧？” 
“亲眼目睹好友死亡很痛苦，更别提是他捞出来对方的尸体了。” 
“嘘！安静！” 
雷蒙德伏在路维希的身体上恸哭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存心的！！！ 
“原谅我好吗？原谅我……” 
 
当时他看到不出所料的路维希因为抽筋而在水中沉浮挣扎—— 
“救命！救……救我，雷蒙德！雷蒙德！” 
他也奋不顾身地向路维希游去。但是——但是——但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接触到路维希求助的手时，他有过片刻的犹豫。 
如果你不在了……如果没有你……被领养的人就会是我……如果你死了的话…… 
路维希的呼唤一下子变得模糊而遥远。到底应该怎么做？！ 
雷蒙德的脑子乱极了。 
 
“雷蒙德，我们永远是最要好的朋友。” 
永远永远…… 
“我，雷蒙德，以我的名誉起誓，永远永远与路维希做最要好的朋友。” 
 
雷蒙德的神志猛然清醒异常。不管怎么样……路维希……路维希他是我的朋友啊！！！ 
可惜—— 
因为他的迟疑，因为他动作的懈怠—— 
路维希的身体下沉了，永远地合上他如海般湛蓝的眼眸。 
不！不要！上帝啊，求求您不要这样惩罚我！！！ 
 
可惜—— 
并没有太迟，却是来得太晚。 
路维希已经是面前一具盖着白布的冰冷躯体。 
 
您不宽恕我了吗，天父？你也不接受我的忏悔吗，路维希？ 
雷蒙德穷尽了他一生的泪水。 
 
最后他，雷蒙德，顶替路维希，成为德•梭洛伯爵的养子。 
直至现今传承伯爵的头衔与荣耀。 
兰安德温湖很平静，平静得毫无波澜。 
雷蒙德·德·梭洛的心很平静，平静得止于哀伤。 
“我，雷蒙德，以我的名誉起誓，永远永远与路维希做最要好的朋友。” 
再一次仰望苍穹，太阳炽热得骇人。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可能从此以後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隐匿的小子 · 发表于 2005-4-14 03:02:30

真松了口气啊~~~~~小爱你什么时候再转战《王朝》？我等的看的是这个~~~~~~~当然，《纯真》也不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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