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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封灵之间]《空明流转》(for王样篇)Chapter 5 狗与狼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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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耕作的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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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1 23: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空明流转”共三层含义:形容月光的流动;暗指时光流逝,人生沉浮;万物皆空,变化不已。




上·微物之神



一朵花传来谁经过的温柔,一双千年前曾经牵引的手,如今又合拢了谁的颤抖。

别哭,我们早已习惯孤独。倘若悲伤止不住,还可以选择成为时间的囚徒,终有一天会挣脱束缚。

流浪与放逐,谁在乎。





楔子



明黄的古老砖墙上,象形文字的凹痕里满是时光积蓄的尘埃。一只不成形的手慢慢摸索着这记载千年辉煌的片羽,然后握成拳,在某一行文字那里轻轻敲了一下。

——墙壁诡异地消失了。

死寂中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手的主人正重复使用这种小伎俩,为自己铺设一个通向外界的道路。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一切都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最后一扇暗门也不见,一条阶梯出现在他眼前。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伴随这个动作,一股霉味弥漫开来,散发腐朽的死亡气息。

在他身后,冥冥中似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呢喃。他置若罔闻地朝外走去。随着越来越接近地面,有淡淡的光明照映下来,点亮他的轮廓——赫然是一具直立行走的、尸布缠身的木乃伊!

被弃于身后那团漆黑里,呼唤的声音愈发响亮,在黑暗的空间内焦急地回荡。

“王,请回来您的国度……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然的话……”

“太吵了。”他不耐烦地回身,一扬手,整个墓室便狠狠震荡了一下,头顶的碎石细沙簌簌地往下掉,“安静。”

仿佛十分畏惧他隐约的怒气,那个声音当真就此沉寂,再也没有响起。他满意地分神听了片刻,重新迈开步伐。每走一步,身上的裹尸布就脱落一层,等到他站在距离出口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布条已悉数褪去,显出清晰的线条来。

“三千年了。这一觉睡得真久。”

他自言自语道,仰头静静凝望苍穹之上的一弯新月,又低下头,挑剔地审视自己没有血肉的身躯。

这已经是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在这片月光流泻的土地上,他千年的轮回和诉说刻在了传奇的反面,囚禁于无垠的荒芜。

但没有关系,他可以重新摊开一纸空白,书写由他股掌间翻覆决定的沧海桑田。

“这是你欠我的,艾特穆。”

他似笑非笑地向天空张开手,攫紧,抓住一把冰冷的夜风。

阶梯下方,那个为他所遗弃的黄金的房间,一只黑色的狐狼像蹲踞在祭坛上,闪了闪黯淡的眼光。




——————————————————————————————————————

事到如今我还是紧紧揪着王样篇不放!即使它完结了N年,即使已经看了GX也还是一样。除了“没有爱”以外,对其没有那黄金的文明也很惆怅……
优柔了3天,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贴——当年传说之坑,不管怎么样先填起来罢(不管了!)。再则这里的文学氛围最为浓厚,虽然心心念念的《无色》的进展速度是那样的——不快(顺便补充一句好想看影和社长的戏呀)[s:22]7

最后,这里还有热爱王样篇的吗?还有吗?无力的呼唤……

[ 本帖最后由 王子爱 于 2007-10-14 19: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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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有道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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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 12:41: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滴,偶就是[s: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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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边境的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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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 17: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當然,真正的遊戲王迷們應該都還是支持本傳大於新生代的GX吧....

(雖然我知道的也有人是偏愛GX|||)

至少我內心還是偏愛本傳

(雖然最近創作都偏GX較多|||<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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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耕作的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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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 17:5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同人:封灵之间]《空明流转》Chapter 1 裂

Chapter 1 裂



8月中旬的东京湾大华火祭真的非常热闹。在月鸟乘地铁抵达丰洲,站下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晴海会场。因为是在东京湾内发放,所以围绕港湾的所有地方都观赏得到。约有一万两千发烟火呢!只要稍微想像一下那些个绚丽灿烂的倒影映在海面上的如梦似幻的美景,实在无法不让人打从心眼里感到欢喜。

杏子穿着水红色带朦胧金纹的浴衣,脑后挽了一个小小的发髻,衬托出玲珑小巧的脸型,显出难得的端庄姿态来。早早备下报纸饮料毛巾扇子风油精照相机等行头的城之内见状,不禁感慨道:“男人婆终于有点‘大和抚子’的样子了啊。”

“没错,虽然怎么也比不上温柔的静香。”本田竭力控制自己流露色眯眯的表情,飘忽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漫溢邪恶遐想的本质。

站在哥哥身边的静香一身黑底衬着嫣红的樱花,丝绸质地的腰带点缀着蕾丝花边,亭亭玉立,具有一种细腻婉约的美丽,无疑更让某些蠢蠢欲动的色狼垂涎不已。

今天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当然就是静香的到来。她的手术相当成功,身体恢复得也很乐观,医生说只要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所以大家特意邀请她一道来东京都参加夏日祭,好好地庆祝一下。听到本田居心叵测的赞美,她露出羞涩的笑容,脸颊浮现两朵红晕:“本田君在说什么呀,这是没有的事。”

城之内一把将宝贝妹妹拽到自己身后,半是得意半是示威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是理所当然的!想我城之内克也!绝对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独一无二举世无双英明睿智冰雪聪明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宇宙无敌美少年!性情温顺和蔼可亲人品端方态度严谨气质沉稳锋芒内敛英明睿智博学多才为人仗义心胸开阔善始善终,根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中之龙!拥有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在取得决斗城市第四名的好成绩后依旧保持严谨求实勤奋创新诚朴雄伟励学敦行温良恭让从容淡定宠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爱啊!这样的我的妹妹,怎么可能不好看?”

众人绝倒——始终用崇拜的视线注视兄长的静香除外。

“你的一口气还真长。”杏子鄙视地白了自鸣得意的庸才一眼,转身对游戏说,“我们赶快去找位置吧。”

游戏点点头,犹豫半晌,又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对了,杏子……那个……你今天非常漂亮……”话音未落,耳根已经变得像才从烤箱里拿出来似的。

“谢谢啦。”杏子也有点局促起来,但心底清浅的失落还是因这一句话而泛起涟漪。

其实已经很清楚,这个月,将是那个他滞留在这里的最后时光:伴随夏季最后一声蝉的鸣叫,雕刻着千年岁月的无名法老,就要沿着消弭在远古的记忆连缀的道路,走回属于他的世界里去。

——错乱的时光书写的错误的交集,是天荒地老也达到不了的距离。

轻轻地叹息,少女不可言明的慕恋心思被即将离别的愁绪鼓噪得愈发伤感。



为了抢占最佳观赏点,童实野町的这一行观光客在下午1点就头顶炎炎夏日抵达目的地。正午骄阳正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火山喷吐热气般难受。选了一个附近有一排树的比较清凉的地方,在地上粘好塑料布,逐一写上大家的名字。御伽很有经验,从24小时店要来一些纸盒子,拆开后垫在塑料布下面,起到一定隔热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场的人越聚越多,放眼望去,已然是人头攒动的壮观景象。只是离大华火祭正式开始还有几个小时要等。久候夜幕降临的时间太难熬,精力旺盛的热血少年们便掏出各自的牌组决斗起来。

“杏子,不如我们去那边买点吃的东西吧?大家玩了这么久,可能会肚子饿也说不定。”

静香看见不远处的小吃摊,便征询杏子的意见。杏子正好因为不经常穿浴衣,束手束脚的很不适应,并且为必须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坐姿而腰酸背痛,十分高兴有理由可以站起来走动。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走向卖章鱼烧的摊子,孰料嘴巴馋的人太多,每家摊子前都排着一眼瞧不见尽头的长蛇阵。

“不是吧……大热的天,和这么多人挤在队伍里,不晓得还有没有命出来……”

杏子抹了下额上的汗水,正要跟静香说“我们还是放弃算了”,眼角突然瞥到一个身影。

——那是名个子很高、穿着羽织袴的青年。在现代日本,已经没什么人选择如此正式的和服作为日常出行时的服装了。

“杏子?”静香扯扯她的袖子,小声叫她,“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好像,有一点失礼诶……”

“不是啦,”杏子指着青年背后一个条幅,“你看那个。”

他身后竖立的条幅别在脚边的箱子上,简单地写着“占卜”和“募捐”的字样。

“不好意思,”青年捕捉到她们好奇的视线,笑了笑说,“这是为市立医院的病人朋友作的募捐。如何,要不要占卜什么看看呢?虽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但绝对不会谬误到哪里去的,这点还请放心。”

“哪里的话!”对生病有深刻体验的静香二话不说,当即把身上带出来的钱全部塞进对方手中,“能够帮忙的只有这些了,祝愿那位朋友早日安康。”

“啊?这些太多了,你——”

“请一定要收下。”静香坚持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青年不再推辞,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的心意,给你添麻烦了。”

“不必客气了啦,这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华火祭的帷幕马上就要拉开。远远地看见游戏他们左顾右盼似乎很焦急地在寻找自己,静香和杏子也来不及让他占卜就赶忙向那个方向小跑而去,任无功受禄的占卜师在后头喊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糟糕……这就好像是‘变相抢劫’一样哎……”

他苦笑道,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算了,回去拿沙盘帮好心的小姐改改命运吧,好人有好报。”沉默片刻后想到报答的方法,于是心情重新变得舒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应该不会遭天谴……说起来,她那位朋友,最近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啊,连我都看不出是福还是祸的预兆……有相当奇异的人物存在呢!‘光融于暗又斥于暗,暗出于光又汇于光’……”

碎碎念着,他把钱仔细地收好,又安安静静地垂手立在那里,被动等待路过的行人光顾他的募捐摊。



“不愧是东京湾大华火祭,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精彩!”

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讨论全是围绕大华火祭而展开,心满意足的众人直到返回下榻的旅馆门口才恍然发觉解决口腹之欲的必要性与迫切性。

“好饿……”听到肚子发出的叽里咕噜就如同收到信号,刚才还精神抖擞的城之内立刻就瘫软在本田的肩膀上了。

“出来观光的话,还是品味下街头小店比较好哦。”

静香感觉哥哥的受饿自己要负部分责任(本来要去买东西吃的结果把钱通通捐献了),决定弥补过失,主动请缨为大家跑腿。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在深夜单独做这种事,最后一伙人将热热闹闹的氛围带进了还在营业的小吃店里。

“海带木鱼汤汁,这个看起来很美味呢。”“我要吃寿司!”“那再点一道生鱼片好了。”“看看还有什么……”

七嘴八舌地点完菜,按捺不住兴奋情绪,大家又纷纷计划起明天的行程来。

“想去浅草寺看看诶,听说它是东京都最古老的寺院。”

“能不能先去千代田区那边的皇居参观呢?虽然只有东御苑开放,但也不错不是吗?”

“去秋叶原吧,那里有清纯可爱的女仆在等待哇!”

“不管怎么说,东京的迪士尼乐园是不可以错过的。”

“难道都没有人想去银座或是上野糖横町吗?那里可是年轻人的天下!”

提议渐渐有演变为吵架的趋势,每个人都在据理争辩自己的选择是最适宜的,游戏、貘良和御伽被丢弃在为人忽略的位置上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因为他们觉得去哪里都会开心——毕竟这里是日本的首都、世界第一大城市,东京啊。

于是这三位——哦不,加上另一个游戏,应该是四位,这四位默契地背过身子不去理会那头的热火朝天,自顾自地对宵夜的消灭方法进行交流。

“这道菜要配山萮泥比较好吃。”

御伽以内行人的口吻说道。貘良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家店应该没有这个调料供应吧?”

“这样的话,就体味不到正宗风味喽。”

“我去便利商店买好了。”游戏说着站起来。

“不用那么麻烦,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

不由分说地,他起身,推开店门走了出去。没有人能预料,魔鬼早已潜伏微笑,时间刚刚好。

夜晚展开墨色的天鹅绒,掩盖着城市的建筑。入夜的空气十分清新。满地下重重树影,几星萤火优游来去,宛若在空气的微波荡漾下飘浮。游戏跑过好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有卖山萮泥的大型超市。他慢慢往回走,偶尔开口与暗游戏聊聊天。

“东京都真的好繁华,夜景也好美。”

“确实。”

“我们要快点赶回去才可以,不然大家会着急的。”

“没错。”

“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怎么样都会快乐。”

“是啊。”

“所以呢,另一个我就算回到那个世界去,也请好好的记着大家哦。”

惊诧半晌,无名的法老王下意识地闭紧双眸。一瞬间,血液似乎汹涌地倒流回那颗在不属于他的年代里跳动的心脏去了。于时光的洪流中呼啸高飞的鸟儿簌簌地投下幻灭的倒影:泥土的芬芳随风漫溢,纸莎草丛沙沙作响,尼罗河水荡漾幽暗的光泽,莲花基座的大理石立柱散发若有若无的寒气,神灵在漫漫黄沙的衬托下走入壁画,轻微的叹息托起黄金的庙宇……记忆的残片落在发间,流动黯淡的色彩,对比眼前真切的世界,更显出三分虚幻。他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但这是可笑的念头,于是拼命忍住,拼命平复颤抖的声音。

——所以呢,另一个我就算回到那个世界去,也请好好的记着大家哦。

“我会的。”



把装了山萮泥的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游戏在一个长相挺熟悉的路灯下停住脚步,迷惑地看看四周,不得不承认两个事实:第一个是,这条路他五分钟前已经走过,递进到第二个,便是他迷路了。

“糟糕……这下要怎么办?”他顾盼着自言自语道。夜深了,远处的万家灯火昏沉地熄灭,参天的树木编织起天罗地网,将黑暗牢牢地笼罩,岑寂潜伏在他脚下,吞噬着他急促的呼吸。

太静了。简直静得可怖。

游戏莫名地慌乱起来,在岔道口胡乱选定一条路后迈开腿就走,可速度不知不觉加快成了跑,最后他抱着袋子在路上狂奔。然而不对劲,那股不祥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没有月色,没有声响,没有光亮,没有方向,甚至没有道路。世界在一个诡异的怪圈中扭曲,只剩黑暗锲而不舍地追随他。

暗游戏也察觉到了什么。才想说些话来,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猝然打断了他的思路,安抚情绪的语言在离开口腔的刹那转化为警报的叫喊——

“危险!”

暗游戏的提醒连同周边的黑暗一齐被身后骤然射来强烈的光搅和得粉碎。游戏本能地向旁边扑倒,一辆猛兽似的哈雷机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脊背呼啸而过。

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游戏胸中油然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事情却并没有了结的样子。那台机车在前方五十米处刹车,居然一个调头,又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绝对是惊魂!眼见这种只在电视电影上看美国大块头骑过的体积硕大、重量惊人的哈雷机车,就这么直挺挺地向自个儿冲来,带起的疾风一个劲儿往面门上撞,年仅十七的少年纵使有两个灵魂只怕也惊恐万状地吓去九天外了——这等表现在当时那危机四伏的场景下百分之两百的不丢人。

不过,哈雷机车的骑手的驾驶执照明显没有白拿。技巧性地身体下压,机车顺势倾斜,就此在距离游戏鼻尖一米处划个漂亮的半弧,猛地刹住,车轮扬起的沙子纷纷甩进他的眼睛。被吓坏了的可怜人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呆杵在原地哆嗦,脑海里翻滚的尽是些惨烈不堪的假想镜头。这时,那名技艺分外卓越的骑手从机车上下来,走近游戏,脱下摩托车头盔。

一声惊呼撕裂了停滞的黑暗直达天穹。

“你!你是——?!”

下意识后退的游戏无法置信地指着眼前的人,抑制不住满心的惊诧。

怎么会?!

灯光之中的这个人,这张脸,分明,分明……!



一模一样。

确切而言,是与无名的法老王一模一样。尤其是那飞扬的眼神,凌厉的气势,浑然天成,宛如镜像。

只是,存在些微的不同。

会是穿着打扮上的差异造成的么?游戏把视线在对方身上稍微游移了一下下。嗯,极有可能。

——耳朵上一排亮晃晃的耳钉,折射耀眼的光芒。黑色外套,白T恤,满是柳钉的护腕,露指皮手套,靴子上有骷髅头的图案。

怎一个酷字了得。

扫描完毕,他不禁小声咕哝了声:“跟那辆恐怖的机车还真配……”

逆光站在射灯的照明范畴内,骑手的面孔年轻而桀骜不驯,睫毛投下淡淡的暗影,绛紫的眼眸明明白白地透着尖锐的邪气。其中闪烁的锋芒,简直似要穿透游戏的身体,刺入另一个游戏的灵魂。

暗游戏吃了一惊。在这个奇异的、犹如镜像的“自己”面前,他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迟疑半晌,游戏心有余悸的怯怯地张嘴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室泽纯。”骑手勾起浅浅的笑纹。一个普普通通的细微的动作,却带出澎湃入骨的魔力,仿佛有妖娆的雾气在唇边萦绕,美得勾魂慑魄,叫人窒息。

“那,嗯,室泽君,为什么,你的长相……”游戏一语道破暗游戏的心声。

自称室泽纯的骑手耸耸肩:“你是想说我长得像你,还是想说我和在你身体里的无名法老王长得一样?”

“我……”

无名法老王?他知道另一个我的事?他,究竟是什么人?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让游戏在他的注视下身不由己地紧张,两只手不晓得如何放才是好,一直不安地拿袋子瞎折腾。

“咳,这样说话真是麻烦,不觉得么?”室泽纯懒懒地眯起眼睛,“不如让他跳过你,同我面对面地聊一聊,如何呢?”

“面对面地聊一聊”?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游戏的疑惑实化为问号在头顶盘旋,室泽纯已经逼近来,伸手抵住他的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他的嘴唇!

——接接接接接接接接接接吻?!

“唔!”

覆上来的的唇彻骨的寒冷,比冰山的温度还要更甚几分,本是绛紫的眼睛有刺目的血红在蔓延,如曼珠沙华的生长,带有不可抵御的毁灭力量。

下一秒,室泽纯松开手,游戏立刻咳嗽着跪倒在地,额头滚烫,全身透着形容不出的虚脱,整个人风筝一般轻飘飘的。而那名痛苦的制造者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狼狈不堪的形容,俯身,语调温柔地附在他耳畔,用梦呓似的轻柔口吻说:“我知道无名法老王的名字哦。”

“什、什么?”气息不稳的游戏艰难地吐出疑问。

室泽纯的笑靥在逆光的背景下流动璀璨的光华。“因为我就是他呢。”说完,他重新戴上头盔,返身向未关闭引擎的爱车走去。

“我就是他”?室泽纯等于暗游戏?不对不对,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嘛!这个不知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肯定脑袋进开水了,大脑短路精神错乱,自己绝对绝对不能理会他的胡说八道!

自我催眠的游戏使劲闭上眼睛喃喃祈祷,再小心翼翼地睁开。

“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孰料他再度睁眼,赫然和另一双同样惊魂未定的眼睛相对。

咦?

“……伙伴?”

“另一个我?”

游戏错愕地与暗游戏对望,暗游戏也用无法置信的眼神回视他,然后,俩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揪彼此的脸,再异口同声地叫道:“好痛!”

“如何?经由我亲手采样制造的新身体,非常完美对不对?”

两个游戏默契地同步转头,蹙眉审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室泽纯:“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你。”

室泽纯在头盔底下不为人所见地撇撇嘴,有点不屑于前眼这两位的失忆。不过算了,艾特穆本身记忆力就有缺憾,这点需要见谅。

“什么叫你就是我!”暗游戏对这个一副跩样的室泽纯严重不爽,“少故弄玄虚了,你最好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这个嘛……”

室泽纯的声音闷在头盔里,显得诡谲非常。

“在那巨大的屋子里,在那火的居室,在那计算全部年数的黑夜,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当东方的天阶上的守望者让我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当众神一一报出自己的身份,让我也记起我昔日的名字。”

缓缓吟出《亡灵书》的第四篇章,神秘骑手大笑着发动机车绝尘而去。

“暗君,请好好地负起杀死我的责任吧!”





注:

大和抚子:即石竹花,被视作温柔而坚强的日本女性的象征。
海带木鱼汤汁:将海带、木鱼等放入水中熬成汤汁。日语称Dashi。
生鱼片:并不局限于鱼,可以是虾和贝类,也可以是马肉或鸡肉。日语称Sashimi。
山萮泥:日本特有的调味料,类似芥末,但颜色是绿的。日语称Wasa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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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 17:52:53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2 No Way To Say



太平洋的另一端,美国,纽约。

清晨的雾还未散尽,这座繁华的都市已经自疲倦的睡梦苏醒,展露一贯坚强却冷酷的容颜。路人行色匆匆地穿梭于街巷和地下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疏离的表情。

这里是纽约。林立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拉门的黑人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送外卖的破旧自行车在闹市区的车流和人流之间横冲直撞;第五大道车水马龙,全世界最顶级的名牌汇聚于此,大减价时,连英国女皇也会乘坐飞机专门来血拼;曼哈顿炫目的玻璃钢筋摩天楼群夹着绿得酷肖桌球布的中央公园,华尔街与百老汇衣冠楚楚的繁华背面就是四十二街色情的骚乱……

这就是纽约。一座光怪陆离的博物馆,陈列着美或丑,丰富或单调,过分张扬的自由或过分警觉的谨慎,一切现代物质与精神的产物都在这里肆意展示它们极端的形态。

避开喧嚣的大楼高层,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海马濑人修长的背影,端坐在办公桌前,依然是睥睨天下的孤傲气度。而一旁的圭平在无聊地玩过WOW、听过ipod、打过psp后,选择了更加无聊的古老的消遣方式——看电视。

“……这里是开罗的现场连线,大家可以看到,在我身后便是开罗著名的帝王谷。由于连日以来暴雨天气不断,昨日上午这片区域出现泥石崩溃现象……埃及政府在第一时间组织人员对文物古迹加强保护,却意外发掘到一座深藏于地下的皇家陵墓!但是非常遗憾,这座陵墓内基本上已经空了,怀疑是被盗墓者洗劫殆尽,主体部分破坏严重,暂时无从推断墓主究竟是何身份。一切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勘探,华盛顿驻开罗的记者现场报导……”

如果不是屏幕上闪过熟人的面庞,他是断然不会在调到音乐频道后赶忙转回来看最最无聊的社会新闻的——摄影镜头调转,画面是新闻发布会上的伊西丝,正神情严肃地不停以“无可奉告”答复各国记者的连番轰炸。

坚持看了一会儿,发现没多大意思之后,圭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上,继续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试图给自己找点乐子。“真是没劲,哥哥那么忙,我连个玩的人都没有……”他喃喃地叹口气,举目眺望窗外钢铁构筑的风景。

听见弟弟的牢骚,海马濑人敲打键盘的手指停顿了1秒钟后继续飞快跳跃,表情一如往昔的淡漠。

提上日程的海马乐园,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建成……只要再等待一下下就可以了。那无数次勾勒的线条,梦想的轮廓,很快就将落进现实。

算了,不如打电话订份巧克力圣代来吃。圭平说着就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并且不忘体贴地询问一心忙于公务的海马濑人需不需要吃些甜点。

“……随便。”虽然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可既然是弟弟的一片心意,那当然不能辜负才是。

忍耐了二十七分钟,圭平终于闻到心仪的巧克力圣代的馥郁香气。他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子放进嘴巴,陶醉地细细品味,再把为哥哥点的一份甜品端去办公桌。

刚烤出来的熏衣草忌廉,清淡的紫色蛋糕上点缀杏仁,搁在乳白色的盘子里,透着无以言表的甜美诱惑。海马濑人的目光不留痕迹地从它上面扫过,内心却有根弦蓦地动了动。

——回忆像钩子,缠绕住过往的某个片断,从大海的深处打捞出某个人沉溺的微笑。他蹙眉,排除其它干扰来努力回想这许久不曾浮沉上心头的容颜是怎样的一张脸。

然而,居然无论如何也找不全昔时拼图的残片,拼不出影像恬静的完整。只依稀记着她紫色的长发拂过面颊的触感,和永远在自己面前的,温情洋溢的笑颜。

似乎这才符合她淡雅出尘的气质。如一泓在掌心逗留的清水,会从指缝间流走,空留缕缕凉意;又如空谷幽兰的一缕雅香,消耗掉所有鼻息才能有所嗅闻。她的气息游丝般在空气的表面迂回,带着永不消褪的温柔。

“为什么不吃呢?不喜欢吗?还是这家店做的不好?”

早已三下两下将巧克力圣代清洁光光的圭平不解地看着沉思的哥哥,又低头瞧瞧熏衣草忌廉,继而恍然大悟。刚想叫出那个名字,座机的电话铃声不失时机地响起。

谁这么讨厌,拣这点上来电啊?圭平不耐烦地走过去按下通话键:“Hello?”

“是圭平吗?上午好。”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竟让圭平如遭电击似的愣在原地,良久才哽咽地喊出声:“际姐姐!”

——际。

这个名字惊雷一样在海马濑人耳边爆炸。他神色如故,只是放在鼠标上的右手重重地握紧了一下。

重重地。



医院的走廊沉浮亘古不变的消毒药水味,在白色的墙壁上来来往往地碰撞,不知疲倦地侵袭人的嗅觉。细密的雨水在珐琅玻璃窗上流连曲折的湿痕,仿佛岁月老旧的沧桑,别有一丝荒凉,让柏林犹如一幅佛兰德派的抑郁画。

晦涩的下雨天,潮湿粘黏心情。这样的天气,入骨的寒冷总让人无可遏止地回味心底那些留存的阳光般的热度。山形际独自一人撑着伞走上空旷无人的街头,深深呼吸久违了一年多的自由空气——确切说来,应该是一年四个月零十三天。

时间在身体里精准如割。离开他的每个时刻,她都在心间用详细得令人发指的思念清清楚楚地计算。

路过电话亭,突然想起已经很长时间没听见他的声音,于是踌躇地在亭外徘徊。但是,该拨什么号码,才能接通千里以外的那个他呢?

皱了皱眉,她倏地扑哧一笑,自嘲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懦弱的胆小鬼了,难道所有的勇气都在对抗死神时消耗尽了么?

苦笑着摇头,山形际走进电话亭拿起听筒,用纤细的手指在那些数字间连贯同濑人有关的方式。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去年母亲的葬礼上。灵堂四周摆放菊花花篮,上面立有木牌,写着献花人的单位及姓名;僧人身披袈裟,一段钟磬一段唱经;客人排队鱼贯而入,在置于灵前的牌位那儿的一排香炉中捻起一小撮香。他们并肩站在侧旁,对每一位客人鞠躬表示感谢。在那个黑色的日子,作为未婚夫的他,始终陪伴着自己,经历彻骨悲痛,艰难地熬过第一晚的通夜,与第二天的告别式。

“际姐姐,你不要难过。你要记住哦,从今往后,还有我跟哥哥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圭平眼眶红红的牵着她的手,语气坚定地告诉她不要害怕。他的体温透过手心传达到她的心里面,使得那些长久隐忍的泪水,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垂落睫毛。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不是他。他正在美国筹建海马乐园。KC公司的人报给她社长在纽约的办公地点的号码。当她拨打这第二个号码,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

“所以说,际姐姐这一年都在德国修学啰?好坏哦,都不通知我们一声就离开了,我很担心的,知不知道?”

“圭平,对不起,因为决定得比较仓促……姐姐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下次,请原谅姐姐的不辞而别,可以吗?”

“那,说定了,不准有下次!”

“是的,说定了。”

捧着电话手舞足蹈地聊天的圭平情绪颇为热烈。一旁的海马濑人虽然不动声色,视线紧密地胶在电脑屏幕上,耳朵的关注力却不由自主地动不动就向那边逃逸,怎么都强制转移不回来,令他胸腔起了股不怎么讨厌的无名火。

“什么什么?要来美国?太好了!嗯,我记下航班喽!”

“呵呵,我会带礼物给你的,期待吗?”

“当然当然!是什么?”

“秘密。”

“现在就讲给我听好不好?拜托啦!”

“不可以。这样才称得上是惊喜啊,拜托再忍耐几个小时吧。”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对了,”圭平醒悟了什么,对电话那头嚷了句“请稍等片刻”,捂住听筒问海马濑人道,“哥哥要不要来说句话呢?”

“你说就行了,我在忙。”

“来嘛!是际姐姐哎!都一年多没联系了——”

“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话一脱口,连猛然站起身的海马濑人自己都有些诧异,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顷刻间如此冲动。圭平错愕地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怔忪半晌,不安地指指手上的听筒,悄悄说:“这个……际姐姐,可能听得到诶……”

——跨越空间的距离,海马濑人的那声吼不怎么清晰地传达至身在13°24\'0\"N、52°31\'0\"E的人那里。

迟疑着,他还是走过去,从圭平手里把听筒拿起来。

“际……”一张嘴,发现除了对方的名字,完全无法说出其他的话语,更别提要为先前的失礼道歉。倒是山形际轻松地笑着,缓解了气氛的尴尬。

“什么都不必多说。我呀,只要能听到濑人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抿紧嘴唇,他背过身,下意识看着窗外风和日丽的天空。际的形象一瞬间在脑中鲜活无比,盈盈笑意仿佛就在咫尺。

“际。”

“嗯?”

“那个……”刻意把声音一再压低,不让睁着好奇大眼的弟弟听清,“你的身体,还好吧?”

要他相信她在德国修什么学,他还不如宣布该死的关东煮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山形际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左心功能不全,他有十足的把握,她不辞而别的真相是出国治疗。这也是为什么他的那句“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在语境下会如此具备杀伤力。不过既然她不介意,他也乐得不去在乎。

没有回答。沉默像是进化成死寂,连呼吸的起伏也收敛。

“际?”难不成又发作了?

“我没事……”

终于有了点动静,海马濑人半是舒心半是不爽地吐出口气:“不要玩这种不说话的把戏,尤其你身体又不好。”

“没什么,我只是……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听筒里传出极其低微的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显被竭力压抑着。海马濑人杵在世界的这一头,大脑自这一刻起计入空白阶段,惟独嘴巴还可以机械地一张一合:“你总在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流泪。这有什么值得哭的。还有,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听这个词。”

“怎么可能不感动……濑人对我的关心,这可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哦。”

——濑人,我深爱的你,你可曾当真看见我自投罗网的思念零落成血?除了心跳没有大不了,除了呼吸其他不重要,除了现在什么都忘掉。

为了你,我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随便你。”

“那么,到时候再见啦。你会来接机吗?”

“我可不保证。”

结束这一通国际长途,海马濑人一个回身,意外对上圭平贼笑的表情:“嘿嘿嘿嘿嘿……”

“干、干吗?”从没见过弟弟露出这般阴险狡诈的面目,向来居临天下、身经百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社长大人也不自觉地打了个梗。

“你和际姐姐说话的时候,偷偷摸摸地避着我作什么?”

“这个——这是因为——”

“你在说情话对不对?有像电视上演的一样,说‘我好想好想你’或是直截了当地表白‘我爱你’没?”

“没有!”

“不要害羞嘛,你们本来就是订婚的夫妻啊!我又不会取笑你。”

“我跟你说,没有!”

“哟哟哟,哥哥不好意思了耶!”

“圭平!一边玩去!”

“干什么这样凶,我又不是外人。”

“去!”





日本,东京。JR京叶线的舞滨站下车,换乘巴士,几十分钟就抵达迪士尼公园门口。

被誉为亚洲第一游乐园的东京迪斯尼乐园依照美国迪斯尼乐园而修建,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迪斯尼乐园,主要分为世界市集、探险乐园、西部乐园、新生物区、梦幻乐园、卡通城和未来乐园等7个区,园内的舞台以及广场上会定时有丰富多彩的化装表演和富趣味性的游行活动。

门票是通票,进去后就能随心所欲地游乐,不过饮食要另外消费。所有游乐设施都可以提前预定你想要的时间,把票插进去选择就OK,到时间直接进去,省去排队的苦累。由于白天跟晚上的票价分别是5500元和2000元,差价有点大,为了节约旅游经费,还是高中生的一行人便将白天的游玩地点定为新宿——东京都内23个特别区之一,也是东京乃至于整个日本最著名的繁华商业区。

首选来这边的原因,是为“神奇地冒出来的游戏”购置必备的生活用品。而这种特殊时刻,静香自然被城之内哄着去她心向神往的浅草寺参观了。

“我还是觉得一头雾水……那个叫室泽纯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啊?一下子把另一个游戏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连衣服都有制造一套出来……”

兵分两路之际,城之内是搔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地带静香上了地铁的。这回没人有空鄙夷他的智商,因为大家一路也在苦求答案,但通通想破头壳也猜不透个中缘由。游戏一听到“室泽纯”三个字就躲得远远的,脸不受自主控制地涨得通红。

呜呜呜,那个实际上属于“嘴唇的单纯接触”的所谓kiss可是人家的初吻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奇怪的陌生人夺走了……思绪情不自禁飘回想到那个夜晚,重又温习一遍冰冷而火热的触感的记忆,愈加蒸汽飞腾。

“水500ml一瓶200元,套餐没有1000元以下的,卡通盒的爆米花1000元,纸盒的200元,饼干小盒600到700元,大盒1000到2000元……决定要买哪些了吗?”

暗游戏很认真地站在商店门口为大家报告价格。灯光轻柔地映着他的剪影,镀上一层油画似的釉色,别样的优雅。

暗君。据游戏所言,那个神秘的室泽纯是用它来称呼另一个游戏的。在无法想到更好的分别两个游戏的称呼前,大家也就凑合地使用了。杏子专注地凝视他,模糊地闪过充盈着小小幸福与满足的念头。

——从未奢望过,他能如此真切地站在眼前,投下的阴影踏实地铺在地上。

暗游戏全然不觉她目光的存在,自始至终只在架子上浏览。慢慢地他的眼神凝滞了,固定在某个点上无法动弹:“伙伴……”

“怎么了?”

游戏循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立刻轰然石化。杏子本田御伽貘良带着疑惑看过去,同样在霎时间出现类似症状,差别仅在于程度的轻重罢了。

——大家,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物了呢?



  

注:

东京交通的主干线为山手线和东京地铁和都营地铁。山手线是东日本铁道公司(JReast)的环东京干线,主要始发终到站有日暮里、上野、秋叶原、东京、新桥、品川、涉谷、新宿、池袋和赤羽,并与通往市外的各条私铁线路相衔接。各私铁线路中主要的有东急线(主要通往神奈川)、京王线(主要连接23区与多摩地区)、小田急(主要通往神奈川县各旅游地)、西武线(主要连接东京西部与23区、埼玉西南与东京)、东武线(主要连接关东北部与东京)和京成线(千叶与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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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7 21:57:42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3 Warning×2



六双大吃一惊的眼睛,聚焦点高度集中在放置于商店一角的电视机。

体育频道赛事播报,闪光灯此起彼伏,鲜花簇拥着镜头,领奖台上不断点头致意的获奖者……

其中,有一个众人非常非常熟悉的五官组合。

金色的刘海,绛紫的眸子,唇边掀起嘲讽一般的笑纹。

——惊死人的相似,根本是赤裸裸的复制。

“……历时1小时25分28秒770,法拉利新贵巴奈特在今年的揭幕战中轻松赢得分站冠军,这也是他继2年前的日本站以来再尝分站冠军的滋味。卫冕冠军柏特莱姆落后7.1秒冲线成为亚军。稍嫌遗憾的是,季前测试中的榜首常客邓普斯在第二节由于变速箱故障而出局……

“此次比赛最引人关注的现象,莫过于新人车手普遍在排位赛中都有上成表现,而倍受瞩目的日本新人室泽纯,作为从FIM世界摩托车耐力锦标赛走上国际舞台的种子选手,年初突然宣布正式跨界进入F1赛车领域,并出色地在这次处子战中斩获第三名的头衔……”

“老天,他就是室泽纯?简直像毙了!”头一个在震惊当中恢复知觉的本田呆呆地说道。如果不是身穿赛车服站在另一个他们绝对没可能涉足的地带,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指认那就是另一个游戏。

无人应答。亲眼目睹过本尊的游戏本想用大无畏的烈士语气站出来喊一嗓子“就是他”,无奈纯洁的心灵被室泽君遗留的暧昧阴影蒙蔽,反馈到脸上,再度失火。另一位见证者暗游戏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心绪复杂沉重到令他难以招架,胸腔有种火辣辣的撕裂的痛感。

……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你。”

…… ……

“我知道无名法老王的名字哦。”

…… …… ……

“在那巨大的屋子里,在那火的居室,在那计算全部年数的黑夜,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当东方的天阶上的守望者让我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当众神一一报出自己的身份,让我也记起我昔日的名字。”

…… ……

“暗君,请好好地负起杀死我的责任吧!”

……

一口郁闷猛地堵在他的喉咙。

不舒服。这家伙什么都清楚。洞悉他的过去,洞悉他的存在,洞悉他的一切。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他讨厌这种没有着落的感觉,敌强我弱,一场潜在的决斗尚未开始已落败大半。他转过身,看见大家都还目瞪口呆地看着室泽纯发懵,便是愈发的沮丧。

待得集体COS英国巨石阵的一干人等冬眠生物遇初春一样地复苏,立刻对远镜头里小黑点似的“游戏第三版”上上下下进行点评:“他的眼睛好像没暗君的大。”“但他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呢?好有吸引力地说。”“风情!绝对是这个词!”“呃,也是,勾魂慑魄那一类的。”“我觉得他比暗君要胖一点。”“那是衣服的原因啦!再说既然是玩赛车的,应该会比较结实啊。”“这样远远的看过去,似乎比暗君要高一些咧!会是我的错觉吗?”“其实我也有同感。”……

你们——够了。情绪跌落谷地的暗游戏头顶阴云密布,心灵承受着变相打击。游戏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被他一撇身,不露痕迹地轻轻闪开。

“另一个我……?”

游戏有点不置信地举着自己落空的手,看他咬紧牙关的倔强的侧脸,眼中写满了忐忑的忧虑。没有人留意,位于人群后方的貘良悄然换了副面孔,层叠的阴郁无声堆砌在眉梢。

室泽纯?哼,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也罢,既然极致的黑暗游戏即将展开,不如,你也来……



第二天。温度26℃,湿度40%,气压是几近标准的1.0x10^5Pascal。堪称“美好”一词的标准注释。

出于对暗游戏的掩护(主要是得瞒着静香),一用过早餐,御伽就迫不及待地提议大家分头自主游玩。此举以压倒性的投票通过。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说完,他和本田相视一眼,带着邪恶的笑容一左一右对貘良形成挟持架势,“目标秋叶原,出发!”

“什么?等、等一下,我——”

被强行拖上地铁的貘良试图反抗,可惜他微弱的呼救完全湮没在地铁站的喧哗当中。不过,奸计得逞的这两位将会在时间向前推进了半个小时,即在猫草莓俱乐部强迫貘良换上女仆装之时惨遭受害者抓狂的黑暗人格的毒手……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至于号称模范兄长的城之内,自当义不容辞地将满足妹妹的愿望作为己任,陪伴她去东京的代表、位于港区芝公园西侧的东京塔一览全城美景。把妹妹先哄进去等着,他对站在自动售票机前的朋友说:“你们三个有什么打算吗?”

游戏苦恼地摇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仍站在大厅那端以避开静香的暗游戏:“自从在电视上看到室泽君,另一个我就没什么精神……”

“啊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这是不行的!”城之内大手一挥,摆出个决绝的姿势,“管他是室泽纯还是室泽蠢,我都不允许他影响到我们愉快的东京之旅!要是他落到我手上,我绝对要用拳头扁得他满地找牙用决斗打得他大脑开花!”

本想让帅气的Pose多定格一会儿,无奈时间不等人,地铁已经进站,他赶忙抓紧最后几秒钟嘱咐,“暗君大概也很矛盾,你们就多体谅一下他吧!我走了,晚上旅馆门口碰头!”

游戏和杏子目送他拉起静香,极没形象地一路大呼小叫冲上地铁,然后,他偏过头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杏子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有些不解。

“呃,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事。”

脚尖一下一下蹭着地面,十七岁的少年正深切体验惆怅的滋味。

昨天回到旅馆已经是深夜,大家也是互相道过晚安就很快各自回房洗了睡下。原本的房间安排是静香和杏子、御伽和游戏、城之内和本田,而貘良落单独占一间——谁都不想跟这个嚣张的黑暗人格随时冒头的朋友有过多接触啊!不过,经历过“室泽纯分裂表暗事件”后,御伽二话不说,十分爽快地卷铺盖去貘良那儿,把床位让给了暗游戏。

早早钻进被窝的游戏没觉察到今晚的任何异状。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半天,睡眼迷矇间忽地感觉对面的床上似乎是空空如也。一个激灵跳起来,揉揉困乏的俩眼再定睛看去,另一个游戏果然还没有入睡。

——他站在阳台,轻阖双眸,仿佛在聆听夜风的泣诉。

热闹的街角残余恋人的太多拥抱,流光璀璨的橱窗依旧调足了亮色调。遥远的灯光自额头顺着脸部轮廓流淌,朦胧地漆在他纤长的睫毛,映衬出那双绛紫的眸子深处流转的迷茫。

游戏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另一个我,怎么了?”

“没什么。”

“你有心事的话,可以说给我听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可是明明就——”

“我都说没什么了!”

骤然拔高音量的激烈语气,出乎游戏的意料。

“另一个我——”

“你看清楚,”暗游戏气息不稳地转过来面对他,掩饰得不到位的痛苦明明白白地在眉宇雕刻皱纹,“我已经不再是另一个你了。”

游戏惊愕地瞪着他。我已经不再是另一个你了……什么叫“我已经不再是另一个你了”?他们,不是心灵相契的伙伴吗?一定是,眼前这个熟悉的“自己”一瞬之间被入侵地球的外星生物附体,才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一定是。

“你心里不好受,我也很难过,大家都会不开心——”

“然后呢?说出来,好让大家更加不开心?”

“另一个我——”

“拜托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暗游戏退后一步,难以言明的挣扎在脑中交战,使他无法控制这已然陷入混乱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他不知道。寄宿在游戏身体里的时候,明明是那么默契,那么心有灵犀。他更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站在决断的分岔路口,他未来的方向究竟将从哪个起点开始延伸?是那作为法老王的缥缈的过去,还是和大家欢聚一堂的现在?

这是他竭力逃避的命运的选择题。他是多么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现时的幸福,却也无法安然放下找回记忆的执著。

命运。

嘁!命运命运总是命运!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是躲在幕后的著作者,主动书写芸芸众生按部就班的生命历程,亦或为赌徒团团包围的轮盘,展出黑红的格子被动等待骰子的下落?他不知道啊!

就像闭着眼睛站在河水中央,只能感觉到身边奔腾的那份湍急,却无从判断这条河流的宽度与源头,或者是它将去往的方向。遇见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都与这河水一般,轻轻触碰,摩擦小小的泡沫,继而一去不复返。

什么都不知道。张开现实残缺的裂痕分辨,他是谁?他是另一个游戏么?他是无名的法老王么?他是存在着的么?只有灵魂的不灭还算是“活”么?他所见的世界是真实的么?……

还是说,全部的本质是一场幻象。没有友情,没有决斗,没有你死我活的恩怨,没有前世今生的纠缠……没有,没有。时光荏苒,万物皆空,自以为身在当下的他实则是一种虚无的意识,一段出错的程序。

——就像挥舞燃烧的火把,会在半空产生一个火圈的影像,但是实际上这个火圈并不存在。

游戏默默地凝望暗游戏眼眸之中,那被街道传来的灯光描摹得无比深重的茫然和苦痛。他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样才能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痕?

如今被室泽纯强行分开的,不仅仅是两个羁绊的灵魂,还有那份原本隽永的友情——他成功地动摇了暗游戏的意志,使其对自身产生了怀疑。可惜悲剧的始作俑者正在异国他乡挥霍胜利带来的荣耀与奖金,享受游山玩水的乐趣。甚至连那个宿命的对手海马濑人,也是用比照着两位游戏的低落的绝对幸福站在对立面。

——尽管置身美国的当事人显然会矢口否认这一点。



“哟呼!”圭平满脸兴奋的汗水地自加勒比海盗船上下来,“真是太过瘾了!”

际微笑着递过去纸巾。他道谢后接过来胡乱抹抹,又指着树丛掩映的摩天轮嚷嚷着要坐那个。

“濑人觉得如何呢?”

海马濑人瞥了一眼高耸如云的摩天轮,眼色闪了闪,不答话。相识多年,际对他的每一个细致入微的表情变化都能领悟,当即揣摩出他的意思,俯身对圭平道:“你玩了那么久,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吧。”圭平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也是有些累了,口渴得厉害,“那我先去商店那边买水,你们快点跟上喔!我还要听你详细讲解那台甜品制造机的使用方法哩!”说罢,把纸巾往垃圾筒里一掷,一溜烟就跑过去了。

“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哪。”际的口吻有羡慕的味道,“你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让他一个人坐摩天轮,我不放心。”

“所以不如濑人陪他一起去。”

用哼来表示对这个建议的不屑,他淡淡地开口:“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答应圭平来迪士尼乐园玩的要求。”时差都没倒过来,心脏病也封杀了她进行这样的活动的可能,何必千里迢迢地跑来洛杉矶。

“他想来不是吗?即使只是在旁边看着,我也能够感受到那份快乐哦,因为圭平和濑人,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啊!”

嘴角一如既往地扬起灿烂,她笑眯眯地直视他的眼睛。唇齿间吐露的字句花一样绽放,映在他的瞳孔,睁开花与叶的明媚。他忽地忆起儿时庭院中那棵繁茂的樱花树,在每年的四月,枝头凝聚起最纯洁的美丽。

思绪紧急刹车。他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对他而言,值得追求的永远只有未来罢了。到此为止。

“喂!你们不要磨磨蹭蹭了啦!我还要去坐摩天轮耶!”

圭平站在商店门口,不满地催促道。真是的,这两个人在干什么,走个路慢得跟什么似的……唔?等等,难道是在……?

联想到上次哥哥接电话时的表现,他在脑海里自动将这对未婚夫妻的拖拉行为总结为“恋爱症候群反应”。

“我就知道!哥哥还不好意思……干吗不直接告诉我,我真的不会取笑他嘛!对了,那句中国诗是怎么说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好像是这么念的,记不清了……啧啧,我果然是选地英明,杂志上可都说游乐场是恋人的首选约会地点呢!不过,还缺了点浪漫的气氛……”

他冥思苦想用什么法子来增进现场的热烈程度,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这样的进度可不行,还是让我这‘义务邱比特’来帮助你好啦!哥哥,你欠我一个人情哟!”

……



“他不在商店。店员说他离开有一会儿了。”

海马濑人站出门外,视觉自发现弟弟失踪的那一刻起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卡通城、街道、人群,直恨不得把树上的每一缕叶脉都扫描彻底。

“傻站着作什么,我们分头找!”际比他还着急,丢下一句话就冲去寻人,完全不顾忌被疾病侵袭的身体是决不允许她以这样的速度奔跑的。

表面稳重如常实则心急如焚的海马濑人沿着同际寻找的方向相反的道路前行。熙熙攘攘的拥挤人潮,欢声笑语日夜不息。狂欢满点的8个主题乐园,美国大街、明日世界、米奇卡通城、动物王国……圭平,你上哪儿去了?

“哥哥,你干吗在呢?”

一声熟悉的呼唤差点令万年冰山融化成滚滚热流。转身看见弟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他一颗紧张焦虑的心终于可以圆满地归回原位。

“圭平——”

“真是的,你和际姐姐都不晓得跑哪里去了,害我一顿好找。”

甫一张口,反倒被莫名其妙地上演失踪记的弟弟数落,海马濑人有口难辩,于是保持缄默。孰料圭平一脸不捺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举到前面来,先前藏起来的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就被强行转移进他的手中:“给你,拿好了。”

震惊:“这是什么?!”

“我大老远为你买的玫瑰呀!”

圭平理直气壮地叉着腰。海马濑人面部抽搐、身躯僵硬地保持方才的姿势定在原地,只觉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有心将这无聊的玩意当场秒杀为齑粉,无奈是弟弟的馈赠,不得不别扭地继续拿在手上。实在是如同被荆棘条捆绑般的苦不堪言。

“我特地咨询过,你不用担心出错。喏,香槟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黄玫瑰的花语是‘享受与你一起的日子’,橙玫瑰的花语是‘献给你一份神秘的爱’,红玫瑰的花语是‘希望与你泛起激情的爱’——”

“够了!”海马濑人再三忍耐也听不下去了,马上手臂一挥,就准备潇洒地投向垃圾筒,“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是……想你做这个。”圭平且惊且喜地指指他伸出去的那只手。

脑袋偏转90度,想必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那束玫瑰,居然正中际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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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14 22:54:15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4 间接恋人

整理整理这段咣噔卡壳的时间,意外发生的画面顺序如下:海马濑人找见闹失踪的圭平。际从摩天轮附近一路寻来。海马濑人朝位于岔道口的垃圾筒抛去玫瑰。此时际刚好走到垃圾筒和海马濑人之间。玫瑰不便不倚落进际怀中。海马濑人平素的冷静作风即刻阵亡。

——奇迹的结晶,上帝之手的杰作,百年难得一出的巧合。

“真是太酷了!”圭平赞叹不已,要不是看哥哥脸色不对,直恨不得鼓掌助兴。

际捧着玫瑰,有点不知所措的迟疑。方才为了寻找圭平她跑得很急,现在气息都还紊乱着,以至于拿玫瑰的臂弯竟微微颤抖:“那个……圭平,谢谢你的好意。”

义务邱比特激动的神经顿时停摆:“哈?这……你怎么会猜是我?”

无法作答,际惟有以嫣然一笑轻飘飘地带过。

“不要那么多废话!”窘迫不堪的海马濑人一把将玫瑰夺到手,再毫不客气地送它去五分钟前就该去往的地方。有几朵花瓣脱落了,悠悠地在半空打转,带着最后的残香,无力地躺倒在泥土里,“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可是——好啦,我知道了……”

圭平无可奈何地被呈现暴走初期症状的哥哥拖着离开。际呆呆地望了一眼那束玫瑰,心口泛起压抑的疼,良久,苦笑着准备跟上去。

旋即。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溺水似的窒息忽地堵住呼吸!

挣扎着捂住胸口,际慢慢蹲下身。手脚冰凉,视野一寸一寸地模糊,心脏清晰地传来杂音……

又发作了……刚刚由于担忧着圭平,浑然忘记了自身的禁忌:不能快步奔跑,不能有过于起伏的情绪变化……这颗残缺破败的心脏负荷不了,这具苟延残喘的身体负荷不了!

手术也……还是不行么?难道活下去,永远是个如此奢侈而残酷的梦想?

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溅落在衣襟上。她拼命地抬起头,努力想要再一次凝望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然而在痛苦的侵袭下,什么也没能挽留住。濑人最后的残像,连同幸存的意识,一闪而逝,消弭在盛大的黑暗之中。

……

“我说哥哥,你会不会走太快了啊?慢一点可不可以?”

走了才将近一百米,圭平就快要为不支的体力喊停了。哥哥真是的,平白无故生什么气嘛,知不知道人家多辛苦才买到的那一束玫瑰?而且人高腿长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的那一位可不是小不点的自己!

海马濑人不接腔,只一径板着脸,少见的怒气点缀于紧锁的眉头。圭平只得加快步伐,却不忘时时扭头观望那一个久未出现的身影:“奇怪,际姐姐怎么还没跟上来?”

“她会跟上来的。”

笃定地说道,海马濑人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游戏又瞅了一眼唱片行墙上的挂钟。12:45。已经过去三个半小时了,还没好吗?

在这个天气极好的日子里却是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玩,所以三个人便漫无目的地在东京繁华的街头游荡,看见有意思的小吃就品尝,看见商店就进去逛,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东京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城市。据闻这里的上班族拥有堪比田径运动员的身体素质,步行运动量往往是其他城市人群的两倍,因此到处可见疾速行走的人群,仿佛人人身上都安装着快进键。夹杂在这样的人流中,游戏和暗游戏分别走在杏子的左右两边,客客气气地交流着话题,试图抚平横亘的裂痕,维系住表面的正常和谐。但其结果是让空气浮动更多尴尬的分子。

——终究是太过完美的默契。一旦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反而如一缕绽在黑暗之上的光线似的醒目非常,反而立刻以此为限地生分起来。

路过一家唱片行,橱窗上张贴的大幅宣传海报吸引了杏子的目光。“快看快看,井上冰凝最新单曲在征集伴舞演员耶!”一瞧见那个挑动神经的“舞”字,她马上兴奋起来,喜出望外地叫两个游戏过来看。

“井上冰凝?谁……?”

对流行不在行的决斗者一头雾水地盯着海报上陌生的漂亮面孔。杏子递过去一个“你们怎么连她都不认识啊”的眼神,随即转回头,全神贯注地记录报名时间与甄选地点。

作为面向全国的选拔活动的其中一个报名点,在这家唱片行就可以凭相关证件填报表格。托旅游的福,所需的证件杏子全部时刻随身携带,于是很顺利地当场报名填表。店员热心地告诉她团体部分的比赛是上午九时许结束,之后一直到下午都会是个人的选拔,现在去银座参赛刚刚好。

“那么,快点去吧。”游戏鼓励她说,“要加油哦!”

暗游戏在旁边比出V的手势:“如果是杏子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有信心!”

回复他们一个胜利的V,杏子向店员详细地询问了公交车搭乘路线,道过谢后急急忙忙地赶去了。

因为不知道上午的选拔具体会何时结束,游戏和暗游戏在唱片行磨蹭着打发时光。隔着无形却也有形的距离,一个在最左边的墙前面浏览,一个在最右边的墙前面打量。

戴上耳机,游戏一手拿起杏子用充满倾慕口气提到的井上冰凝的唱片看介绍,一手按下播放器上的PLAY键。低沉的嗓音精致而华丽,瞬间感染进他的心坎。

“人气歌姬井上冰凝,模特出身,日法两国血统,冷若冰霜然而艳若桃李的绝美姿态曾令她登上过《年代》杂志封面。她的歌唱实力同样不容置疑,高亢又细腻的声音,使得出道单曲《Darkness》一经推出就空降ORICON单曲榜第三名,热卖超过70万张,第二张单曲《光芒》更是创下首卖当日就销售一空的惊人记录。其后发行的《Gentle Word》《Smile》以及《It Was Like…Wo》,均拥有Top 10的销售实力。10月25日发行的令歌迷翘首以待的首张专辑《荆棘鸟》,以1千8百万张的佳绩成为年度销量总冠军,在各大颁奖礼上风头一时无两。

“在受到国际流行音乐大奖·全年最受欢迎日本歌曲银奖及女歌手金奖、全年最受欢迎日本电视歌曲,日本唱片大赏·最优秀新人奖和日本唱片大奖金奖·最佳专辑奖的肯定之后,‘井上冰凝全国巡回演唱会’也正式启动,首场便在许多艺人的终极梦想——东京巨蛋!

“睽违两年,再度出击的井上冰凝带来了她的最新代表作《Grace》,首支主打《Yummy!》极富戏剧性,以低沉魅惑的唱腔搭配清越跳脱的旋律,在冰冷与火热之间自如游走。为了带给歌迷不一样的感官享受,将于近期推出的第二支单曲《Not Bad》已轰轰烈烈地展开甄选,以选拔技艺高超的舞者出演MV……”

正专心致志地聆听,忽然隐约直觉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摘下耳机一看,暗游戏已经站出店门外,正冲他招手。

“杏子回来了,”他的口型如是说道,“在那边,叫我们过去。”

可以视作,是他主动缓解两人间的紧张气氛的吧?游戏有点喜滋滋地把唱片放回原位,推开门走出去。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唱片行的另一端,蹲在地上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收拾妥当不小心碰到柜子而弄散在地的唱片的暗游戏直起了身来。



“不、不见了?怎么会!”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店里了。”

屹立在东京街头的杏子与暗游戏面面相觑,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闹腾当中只感觉一阵阵的忧虑在胸口扩散。到底会一个人跑去什么地方呢?这么突然的,一眨眼就不见了……是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争执延续到今天而难过?总归是那样要好的伙伴啊……

“我们,还是去报警比较好吧?这么盲目地找也不是办法……”

在这全然生疏的城市,迷路绝对是最大的麻烦。不敢冒失,杏子便做了这样的打算。

即使不甚明晰游戏为何会莫名的消失,个中原由的脉络依旧能够呈现。

暗游戏蹙紧了眉头。

开什么玩笑!“我会找到他的,用不着报警。”

——他们的羁绊没那么容易断开,没有!

他垂下眼帘,集中精神去捕捉伙伴的存在。

现在好好想一想,自己真是太可笑了,竟然为一个不知深浅的不速之客的几句话语就撩拨出潜藏的恐慌,完全迷乱了心志。失去方寸,如此简单就被挑拨,进而怀疑起周遭的一切,轻易得如同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一般,还把满腔的怨愤情绪发泄在伙伴身上。他简直该死。

灯火辉煌,霓虹热闹,酒气熏染,拥挤人潮,想要忘记日间的烦恼,一定会在东京的夜晚找到解药。一半真实,一半恍惚,却是这座世界上最昂贵的城市真正清醒的时刻。

暗游戏依照那丝几不可闻的心灵感应的指引,近乎疯狂地在一片又一片黑黝黝的楼群间奔走,最终仍是一无所获。“可恶!”他一拳打在身侧的墙壁上。跑得气喘吁吁的杏子勉力跟上他的脚步,见此情形,不由得先担忧起他的状况来:“暗君……呃……你,要不要紧?”

“我没事。”恢复自持的冷静,他倔强地咬牙道。

虽然天色透黑,但既然暗游戏没打算就此罢休,她便默默伴随他在大街小巷里往来穿梭,直到两个人均筋疲力尽。尤其是杏子,刚刚在选拔比赛上拼尽全力地表演,又要如此耗费体能地寻找游戏。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愈加自责起来,懊悔地把所有错误包揽到自己身上。生活马不停蹄地磕磕碰碰,他最近似乎总在给身边的人制造麻烦。先是伙伴,再来是杏子,下一个准备轮到谁?

“才没有!”她大力摇摇头,“如果暗君什么都不表露出来,把一切闷在心里,反而更对不起大家哦。”

“是——这样么?”犹疑。

“当然喽!你还记不记得城之内曾经讲过的一句话——呵呵,难得那个一根筋的家伙有时候也会出人意料地哲理一下啦——‘如果你觉得痛苦难受,就把那些烦恼往我身上推吧!这就是伙伴啊!’”说到这儿她用下定决心似的口气说,“所谓的友情,就是要竭尽所能地分担对方的烦忧,再一起解决掉不是吗?是这样子的,没错。

“呐,不管是法老王或是另一个游戏,你永远会是我们的一份子,就算注定得回去那个世界,大家的心还是紧紧维系在一起的!请不要再自怨自艾地消沉下去了,要鼓励自己,好好地振作!

“而且,说不定游戏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没准儿我们一回旅馆,马上就能听到他投诉我们把他给丢了的怨言呢!”

他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谢谢。”

杏子的表情忽然无端陷入伤感的阴影。暗游戏……额前飘动的金色刘海,显示坚毅心志的眼瞳,纤细高挺的鼻梁,埋藏着忧郁线条的下巴……她仿佛听见尼罗河久远的奔流,倏忽间若有一道天光自天而降,穿越时光的齿轮,在他头上锻造黄金的王冠。

他明明就站在这儿。明明,就在伸手即可触及的地方。为什么依旧是背道而驰的遥远,像那亿万的光年。

一种悲凉的灼热填满她的胸口。偶尔的落寞太逞强,撑不住脸上一滴泪的重量。

“杏子?”暗游戏诧异地看到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怎么……”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能力,无论反复多少次,如何的挣扎如何的警告,总还是没有办法抗拒。日积月累的,心底渐次抽芽的念头太过热诚。是这么的持久,已经不在乎再绝望一点。

这一次,至此剧终的一次,他自游戏的身体中脱离,切实地站在自己的视线里。是暗君,是另一个游戏,或是无名的法老王,都无关紧要了。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着你。”



时间并非公平的表率,起码在泼洒步调上就不相一致,好比东京已然入夜,洛杉矶却是阳光普照的午后。

心电图波动着反馈生命的鲜活度,意识尚未清醒,反倒有些弥留般的混沌,笔直地穿透那轰然陷落一座城池的回忆。

……

“你——在哭?”

男孩睁大漂亮的湛蓝色眸子,好奇地关注樱花树下悲伤哭泣的女孩。

“小鸟……死掉了……”

圆嘟嘟的小脸蛋沾满泪水,柔软的手心躺着一只小鸟。

“小鸟才没有死哦!”轻轻接过那只僵硬的小鸟,他用朗诵一篇童话的呵护口吻说道,“它只是感觉寂寞,飞去天堂寻找伙伴了。在天堂,有很多和它一样拥有翅膀的天使,所以,它可以更加快乐的飞翔了。你不应该流泪,应该为它得到幸福而微笑啊!”

“真的?”

虽然还是含着泪,但她黯淡的眼神一下子划过喜悦的光泽。他故作严肃地点头,然后蹲下来——似乎是要开始挖坑的样子。

……

忧伤逶迤而来,混乱的掌纹牵连时光的影子,从青春的墙那边蜿蜒至眉间。含糊地吐出一句呻吟,际从昏迷之中醒转。眨眨不适应猛然的光亮的眼睛,瞳孔隐约映出坐在床头的人熟悉的高大身形。关切的视线,紧锁于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生怕出现分毫的闪失。

“你终于醒了,小姐。”他说,“还在难受吗?需不需要喝点水?请稍等片刻,我去叫医生来。”

“你不必操心过度的,卡梅隆,我已经好多了。”

他还是出去了,不发声响地带上门。空落的房间剩下一个形单影只的她,在氧气罩下逐渐平稳呼吸。于是颓然闭上眼,放弃看清周遭环境的打算,默默在心里重复刚才的记忆。

有多久不曾触碰这平行线初始的交叉点了?她其实缺乏勇气去过多地接近他们最初的相遇,生怕一翻开它的封面,就发现这是一个剪辑错误的故事。可这遏止不住的连绵,一次一次透过当年婆娑的泪眼,一遍一遍,固执地腐蚀她的从前。

樱花树下短暂的邂逅,藕断丝连的下文书写了好几个年岁的页面才又落到字里行间。在重逢以前,自己的姓氏已从“天野”变为了“山形”——出身名门的母亲,原先是下嫁给在银行做小职员的父亲,后来父亲沾染上赌博的恶习,这段婚姻便宣告解体。离婚后父亲带走了大她11岁的哥哥,她则跟从了母亲,改名作山形际。

分割清楚庞大的家产,重新接管公司的母亲不服输地一一拜访名下的客户,并积极开拓市场,进军新领域。

这些不过是次要的背景。她在乎的,是能再度遇到他。

——那个暗示她天堂的存在的男孩,在她遭遇分崩离析的创伤的心口,笑成天使的无邪。

那日,母亲半途下车拜访一位重要人物,她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欣赏窗外淬火镏金的阳光。突然一个皮球高高地越过院墙,滚了几滚,停在路边。接着铁门后出现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孩子,盯着皮球,一副苦恼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模样。

“给你。”

在随扈拦阻她以前,她跳下车,飞快地跑过去捡起皮球,递进铁门的栅栏间。孩子欢呼地将皮球抱在胸前,连声道谢谢。

“不客气。下次要当心一点哦。”

“嗯!啊,哥哥,这个姐姐帮我们把球找回来了,你看!”

他兴高采烈地对一个正走近来的男孩说。而她看见对方的眉目,不禁狠狠一震。

原来你是……

熟悉的湛蓝色眸子……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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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14 19: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5 狗与狼的时间




月亮从高楼的背后远远地移过来了,路灯的光晕让那些投射在地面的阴影愈发黑暗浓郁,一种义无返顾的情感在这明朗的夜色里飘浮,忐忑地随月光的涟漪流浪。暗游戏怔怔地看着泪眼迷朦的杏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着你。

那句话在他耳畔不断回响,不断放大,其中包含的悸动的绝望与凄哀的憧憬交杂着,撞击得他的心房甚至有种紧窒的压迫感。

那么,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啊!

一直以来,杏子,是与城之内他们一起,被深刻的友情牢牢维系的、永远在游戏支持着他的伙伴不是吗?

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自己……抱持有这样的感情……

正苦恼怎样作答才不至于尴尬,一声轻佻的呼哨接替了他沉默的位置。“哟,那边的小姐,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怪寂寞的啊!”路的那一边,倚靠在霓虹闪烁的酒吧背街的后门,一名简直可以形容成是为“流氓”一词作充分诠释的爆炸头嬉皮笑脸地说着几世纪以来已然俗烂到腐败的搭讪语。

暗游戏厌恶地向前走几步,站在杏子身前,挡住从混浊的眼中射出的猥亵的目光。方才他们面对面地站在路灯下,爆炸头所处的方位恰好跟两人连成一条直线,以至于忽略了他的存在。

孰料爆炸头看清楚他的长相之后,脸色立刻一正,说话口气也一扫先前的下流:“哎呀呀,原来是室泽君呀!失礼了失礼了,请您不要和我计较才是。”

听见认错人的他叫出的那个名字,暗游戏敏感地挑挑眉毛,随即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哼。竟然会认识这种人渣,当真是不可救药!

“对那位小姐的失敬,您不会介意吧?嘿嘿,身材很辣,满正点的嘛!这么看来,您终于肯更换女伴了,我就说呢,浩星那样的小丫头根本不适合您……呃?呜哇,浩、浩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绝对是开玩笑的,你可不要认真了,嘿嘿……”

似乎很畏惧似的,他边说边往后缩,最后整个人简直要变形成世界上最丑陋的门框了。一名中长直发的女孩打酒吧出来,目不斜视地同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到暗游戏跟前,露出一丝浅笑。

“你们好,我是浩星碎。”她说,又侧首冲杏子友好地点点头。

“……你好。”暗游戏礼貌地笑了一笑,心下却满是模糊的不明所以。

“那么,随我来吧。”

“嗯?”

“如果你们想弄清楚室泽君的事情的话。”

女孩直截了当地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去,走到下一个路灯,驻足,观望,好像在看他们有没有胆量跟来。暗游戏向杏子递了一个下定决心的眼色,然后,一齐朝能够给出一切困惑的谜底的人走过去。



夏季的蝉鸣相当热烈,即便是夜晚也如此。食清风而餐清露,久吟而不倦,直叫到心力衰竭,与秋同去。隐藏在樱花树繁茂的枝叶间的这只蝉不会记得自个儿在日出至日落这段时间内已经鸣叫了多少声,但它应该会有印象,在下午阳光正灿烂时,有个上当受骗的少年,曾经在这棵树底下发出多么凄厉的悔恨的呐喊,让惊吓过度的自己很是失声了大半个时辰。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超级大骗子!”

游戏之所以能发现带着自己在街上兜兜转转累得他直喘气的暗游戏是冒牌货,是非常迟钝地眼尖了一下,看见了对方的破绽。

另一个我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得吓人的耳洞,另一个我绝对不可能隐藏有张牙舞爪的文身,另一个我绝对不可能对服装店的橱窗有这么浓厚的兴趣……

所以这家伙根本不是另一个我!

深深堕入“上当受骗”漩涡的游戏天旋地转地在外太空飘摇了好一阵子才被某人强行拖回地球。

“啧,反应不必这么激烈吧?”室泽纯露出讨好的微笑,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

游戏狠狠瞪他一眼:“我要回去了!再见!”

“我说,你认得路吗?”

“我可以搭巴士——”

“而且你不觉得现在回去可能会碍到什么好事吗?”

“另一个我和杏子发现我不见一定会着急——”

“我的意思是,你也明白,法老王心情低落的时候,和杏子约约会就振作了。这还是托你的福哟。”

“那是因为——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安排他们——”

“你若不在,那两位便可以单独相处。你忍心破坏伙伴的幸福吗?”

“才——才没有这回事——”

“何况,他现在有独立完好的身体,根本不需要你了。”

你!撒谎!游戏想要反驳,尔后丧气地发现室泽点出的,是现实。另一个我,那样清楚地拒绝了他们的友情……横亘在心间的失落,伤口流淌的难过,昨夜的黯然依然深刻留存。

室泽纯好整以暇地端详游戏生动万变的表情,邪恶的笑容加深了几许。

“所以不要太在乎他们的感受,偶尔考虑一下自己的快乐,也是很重要的啊。”轻轻弹了一下游戏的额头,他和蔼可亲地笑着说,将威逼的意图巧妙地隐藏在利诱之下,“请允许我带你好好领略东京都的美妙,如何?”

“可是……”游戏犹豫不决。室泽纯也不急,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悠闲地等待他的回答。

“室泽君,你……是什么人?”

越来越迷惑,游戏终于按捺不住,又一次问他这个问题。室泽纯一径微笑,淡然道:“这很重要吗?”

“我不是在——”

“放心好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截止目前呢,我希望能够和你做朋友,哪怕时效只有一天。”

理智不停地警告,这种行为从某种角度与程度上说无异于背叛,然而不知是出于叛逆情绪的鼓动还是无可奈何的赌气或者干脆是失望带来的自暴自弃,最终,他注视着室泽纯含笑的眸子,点了点头。

然而。

室泽君口中的“朋友”,就是这样子做的吗?!

游戏气鼓鼓地跺脚,不堪重负的双臂由于负担过重而隐隐作痛——左手两个右手三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全是那位不知疲倦的购物狂名店扫货的战果。

一记郁闷的白眼射过去,导致他可能在未来患上肩周炎的元凶却置若罔闻,两手空空一身轻松地站在街边,正与两个路过的穿水手服的女学生热络地聊天,其中一个满面飞红地问:“室泽君马上还会去国外比赛吗?”

“当然啰!不努力也没有办法,不然我很快就会穷困潦倒交不起房租了。”

游戏冷冷地瞪着在那儿跟人相谈甚欢的他,心想:以你赛车的高额收入(薪水奖金加外快),只要稍微节俭那么一点点,少买几瓶Gucci香水或改变非Vivienne Westwood的新款不穿的习惯,是完全可以实现“细水长流吃喝不愁”的恣意生活目标的。

“室泽君真会说笑。”女学生羞涩地掩嘴一乐,“唔……这个……我相当欣赏您,请问能不能为我签个名呢?”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笔记本,递到室泽纯手上。

“没问题。”

“请帮我也签一个好吗?还有,一直站在那边的,那个同室泽君很像的小朋友,是室泽君的什么人对吧?”

游戏霎时间被闪电劈中:小……小……小朋友?

室泽纯笑着瞥了瞥呆若木鸡的游戏,随即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们:“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长得好可爱哪,以后一定会成为和室泽君一样出色的人物。”

“变成我这样不就糟糕了?”

“什么呀,室泽君不要谦虚了啦!”

两个女学生雀跃地围着心仪的赛车手又是表达爱慕又是合影留念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重新走上回家的道路。室泽纯回过头,对上游戏愤懑的眼神,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生气了?”

单纯善良的少年将沉甸甸的袋子往他手里一塞,终于开始怀疑眼前这家伙的目的是为了拖延自己,有些后悔答应他“做一天的朋友”的请求:“今天玩得很愉快,就到这里吧,后会有期!”

“真的生气了。”室泽纯扮了个无奈的鬼脸,突然一抬手,几袋子崭新的昂贵服装就瞬移去了垃圾箱,“那么,总得给我赔礼道歉的机会吧?一起吃饭怎么样?”

游戏则是张口结舌,震撼得无以复加。老天,这就是所谓的“财大气粗”么?“室……室……室泽……室泽君!那里面可是……你才买下来的,价值数百万的衣服诶!”太乱来了!太浪费了!太……视金钱如粪土了!

“现在,它们只是无聊的累赘罢了。”室泽纯忽地换上恶魔的神情,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游戏,你饿不饿?”

温柔得几欲滴水的语气,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有意迷漫开暧昧的气息。他慌乱地推着室泽纯的胳膊,整个人自发梢烧红到脚尖,并且脑海中十二分不合时宜地浮现室泽纯上次带给他的初吻画面。

“如果你拒绝接受我的歉意,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哦!”

被折腾得惨兮兮的游戏实在招架不住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恶作剧的沉重分量:街上的行人已经纷纷投来怪异的眼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辜:“就是,去吃个饭而已啊。”

“确定只是吃饭?”

“确定。”

“那我们快走吧!”

悲切的大喊余音尤在,室泽纯立刻放开手,拉平整袖口的褶皱,点了点头。沉静稳重的模样简直让游戏不敢相信,刚才那副戏弄人的嘴脸也是生在这家伙身上。

两人在法国高级餐厅用过餐——用餐礼仪在室泽纯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灌输进游戏的脑袋,而他笨手笨脚地切割牛排,平生头一遭感觉吃饭是叫人头大的难事,以致总计耗时3小时47分24秒。

离开餐厅,手表的指针已经提示说过了10点。但室泽纯似乎很是意犹未尽。

“来东京不去东京塔看看,可惜了。”

“可是东京塔的开放时间是上午9点一直到晚上9点,”游戏记得很清楚,早上城之内带静香去观光前有提到过,“都这个时候了,应该已经关门了吧?”

室泽纯不以为然地说:“门关上了,可以再打开不是么。”

东京塔是东京的最高点。棱锥体形的铁塔由四脚支撑,塔身涂成澄黄和乳白相间的颜色,鲜艳夺目,如同翻开了一篇绚丽的华章,在黑夜的背景下,遥远的灯光一直连接至天上。室泽纯伸手推了推上锁的大门,门便悄然无息地向他们敞开,魔术似的。

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两个人略显零乱的脚步回荡在这空落得使人有些发憷的建筑之中,神秘而静谧。东京塔250米高的地方设有一个特别展望台,台的四边都是向外倾斜的巨大玻璃窗。“游戏,”室泽纯朝窗外努努嘴,“今夜,东京是你的了。”

辽远的高空底下,大海每一道蜿蜒的浪都拥抱着坠落的星光。万家窗口灯光璀璨辉煌,仿佛聚合了太阳的光芒,清冷的风也为这明丽染上淡淡的颜色,显出优美纤长的线条来。世界是一团各式各样的光,轻灵的,通透的,浓郁的,厚重的……与黑暗虚实并济,犹如五光十色的鱼游曳在无垠的海洋。

游戏痴迷地贴在落地窗上,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太美了……”他呼了口气,喃喃地道。室泽纯懒懒地坐在距他十米远的地板上,并不怎么欣赏夜景,而是点上一支烟,轻巧地吐着烟圈。火星一闪一闪的,映着他的脸庞有微微的明灭的红。一根烟差不多快燃到尽头,他扭头去看游戏,发现游戏也在看他,清澈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忧思。

“怕烟?”他笑笑,转手摁灭了烟头,“抱歉抱歉,看来我坐得还不够远。”

“不是的……”

那是什么?是因为看到了,无论是奢侈的品牌或手指间的香烟,都是成人化的生活方式的点滴折射。那是一个对自己而言,相对漫长的前路,是一份久经历练的成熟,百转千回,才能真正抵达的,人生旅途的其中的站点。室泽纯,你究竟是何身份,又到底来自何方?跟另一个我有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行走在一个完全相背离的空间……

他把疑问说出了口,自己竟尚未察觉。室泽纯闻言,眨眨眼,突然开口道:“人一旦背负着过去的印记,就很难开始新的未来。”

游戏神思正恍惚,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人一旦背负着过去的印记,就很难开始新的未来。”侧转身,面向这座无眠的城市,室泽纯的笑意渐渐冷却,“挺让人迷惘的句子,对不对?你一直好奇的谜底,我就为你揭开好了。说来也不复杂,暗君是封印于千年积木的法老王的灵魂,而我,则是法老王在这个世纪,机缘巧合下复活的身体。我继承了他完整的记忆和力量,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游戏顿时恍然大悟,“那么,你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呢?”他难以复述那句话语。

——暗君,请好好地负起杀死我的责任吧!

杀。死。这并不是什么叫人舒坦的字眼。唇齿轻触,已然透声而出一股血淋淋的意味。

“你指的是那句十分拉风的台词么?”室泽纯咂咂嘴,“呵呵,我说着玩的。”

“说……说着玩?你!你!你神经病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乱开玩笑!”

双手一摊,对方摆出无赖相:“纯粹为了增添点个人魅力。反派boss不都要气势十足的吗?”

“混蛋,一点儿也不好玩!”

游戏欲哭无泪,简直快被他反复无常的性子折磨得濒临崩溃。算了,本来想问“人一旦背负着过去的印记,就很难开始新的未来”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那副变脸比翻书还快速的样子,保不准会不会正儿八经地作答,还是不要问出来自讨没趣比较好……



“……法老王之所以无名,是因为他将名字和记忆作为封印,镇压着邪恶的图腾。”

暗游戏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抬眼,望着对面平静地饮茶的中国少女。“而就如我方才所讲的,跟你有这层维系的室泽君,是个没什么情绪的人。”轻轻吹开水面的细沫,她意味深长地说。

“没什么情绪?”杏子很是不解。

浩星碎给予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高兴时欢笑,悲伤时哭泣,人因对万物感怀而有感情。但是,室泽纯无法确切地体验到这些,感情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精致到指尖挽动的表演:喜,怒,哀,怨。他像一台播放机,一直一直播放这般感情丰沛的电影,却一直一直是与自己恳切的情绪无关。就像我们仰望夜空所见的星光。那些在遥远的苍穹闪烁的,实际上是星辰几十万年前发出的光。现世的嬉笑怒骂之于室泽纯,就这样被层层叠叠的光年过滤,被生死来去的光阴分离。一切犹如镜花水月,永远永远,不可能亲身触及。

这毕竟不再是属于他的世界。被远古的记忆钉在历史过去的位置,他的成就他的所有已是黄金文明的海市蜃楼。时间是匕首抵住咽喉,逆转生命的卷轴,恰似一场虚构的歌剧,貌似华美至极,实已千年腐朽。

这就是,不死的死,夺去了有死的生。

……

“其实室泽君并不是你自己宣扬的那么——坏嘛。”

恋恋不舍地告别绝美的风景,游戏边朝电梯走去边诚挚地表达看法。室泽纯跟在后头,听见后当即嗤之以鼻:“你在打击我当暗君敌人的志气?那我可要把我亲手采样制造暗君身体的过程详细描述给你的朋友们听哦!”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不好意思说错了,不是‘亲手’,是‘亲嘴’。”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又来了又来了又被这家伙欺负得还不了手!游戏恼恨得直差撞墙以告慰自己饱受锤炼的心。孰料室泽纯蓦地脸色惊变,迅速将他一把推向电梯。他猝不及防,给这么大力气一推,身体当即失去平衡,“哎哟”一声跌坐在电梯前。

电梯恰好在此刻到达,灰色金属门均匀地两边滑开。

“快进去!”室泽纯吼道,“快!”

没想到,居然会被……该死,太大意了!他拼命谴责自己的疏忽,同时不浪费一分一秒地解决当务之急:让游戏赶快离开!离开东京塔!

“不要回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懂了吗?”

令他棘手的麻烦不期而至,在电梯门合拢的一刹那呼啸着降临,即使是一直躲在墙角的第三个人亲眼目睹了,也不禁惊异万分。

那些是……?!

  

注:

狗与狼的时间:原是一句法国谚语,其含义是太阳西沉,万物的轮廓变得恍惚,人无法分辨远处的身影,是自己的忠实爱犬,还是来捕杀猎物的狼——在这个时间里,善与恶的界限变得模糊。

Gucci:创始人Guccio Gucci于1923年创立Gucci。位于佛罗伦萨的Gucci集团是当今意大利最大时装集团,除时装外也经营皮包、皮鞋、手表、家饰品、宠物用品、丝巾、领带、香水等。

Vivienne Westwood:传奇般的英国时装设计师Vivienne Westwood,时装界的“朋克之母”,出身于一个来自北英格兰的工人家庭,曾是朋克运动的显赫人物。她使摇滚具有了典型的外表,撕口子或挖洞的T恤、拉链、色情口号、金属挂链等,并一直影响至今。由于她的推动,朋克文化对高级时装形成了革命性的影响。她以彻底否定的粗暴方式给予法国传统高级时装以极大打击,同时也为英国时装在国际时装界争得了一席之地,因此,英女皇为她颁发了金质勋章。

不死的死夺去了有死的生:卢克莱兹,《物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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