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现世之间]凤凰传说(恶魔殿生日快乐)

海皇洛琳

惡魔殿生日快樂～ˇ
其實這篇文寫了一年多、在蛇寮上也一直有連載，只是原本預定的賀文因為某些緣故被退件了T_T剩下的時間和最近的腦力實在無法讓我再無中生一篇出來，所以只好把舊文挖出來補完充數了Orz
還請惡魔殿看在“雖說是補完、也補了五千多字”的份上，就別再數落小的誠意不夠了>"<(我已經鼓起勇氣把文貼來圖書館了，本來想請您到燈塔下去領文的說~毆)

至於這篇文，除了人名外，它和遊戲王真的沒什麼關係=ˇ=|||所以不喜歡架空文的看倌還請三思
最後再次祝惡魔殿生日快樂(雖然文寫得不怎樣、不過祝福還是很誠摯、真的......)

ps.原來圖書館的帖子不能長過40000字啊0.0(可惡，word算明明只有38xxx，偏偏這裡堅持我寫了81xxx，天知道多出來的4萬字從哪裡來的= =)
既然都無法一篇解決，正文從第二篇開始貼起(如果不能這樣做請告知、我再回來改)，圈圈的叉叉、居然還不能對半拆、硬是要我分三篇@$@#^&*!......

謎之音：妳真的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廢話太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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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皇洛琳

当丸藤亮到达那家古董店前面时，左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响过很久了。

他把车停在人家店门口，然后冒雨钻到店门前那一方小小的屋檐下。门把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也难怪，毕竟现在都过十一点半了。

丸藤亮抓住门把摇晃一下，发现门从里边上了锁。要请店里的人帮他把门打开不难，问题是那多少会花上一点时间。丸藤亮又看了眼表，时间已经很接近午夜，他的动作得快。

蓝发青年最终是用他的能力进到古董店内。店里很黑，在陈列商品的货架后方，只有一点点台灯的白光透出。

“晚上好。”

店老板明显被丸藤亮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是怎么……”丸藤亮知道他急着判断自己是敌是友，于是将双手都放到店老板看得到的地方。

在确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的双手都健在后，店老板才稍微松口气。“你是梦幻乐园的人？”

“是的。”

“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丸藤亮打断他：“恕我无礼，不过我赶时间，能不能把东西交给我了？”

店老板一楞，但是马上便掩饰过去：“当然、当然………”

他从桌子下面的大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布包，当他将包儿掀开时，丸藤亮注意到他的手微微发抖。

包内是一支黑色的香炉，做成手持莲花的观音造型，不过观音身体的部分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下那朵莲花和那只手。

其实丸藤亮对于香炉一类的东西一点儿研究也没有，但是他还是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店老板拿给他的是真货。因为绣满符文的布包才刚刚掀开，那只手就开始不安份，在毫无外力介入的情况下凭空在桌上震抖。

“啊………”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店老板仍旧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直到丸藤亮重新将香炉包起，他才放下高悬的心，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叮嘱：“你要当心喔，小哥。说没准那只手的主人什么时候会来要回那只手………”

丸藤亮将香炉夹在腋下，垂着眼皮插口：“……事实上，手的主人已经来到你的店门口了。”

一道闪电在这时砸下，在门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影子。当店老板抱头躲到桌子底下时，丸藤亮却还有闲情逸致打量时间。

还有三分钟十二点。

蓝发青年在心里诅咒。

他痛恨所有会拖到午夜十二点之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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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乐园。

光听名字会觉得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事实上它也的确是如此。

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来到这间孤岛上的乐园，丸藤亮并不清楚，他自己对于梦幻乐园的第一印象是间玩具店，只是这间玩具店的东西全部都跟梦幻有关。丸藤亮后来才晓得这里的东西大都是非卖品，是老板的个人喜好，梦幻乐园贩卖的是别的东西。

“梦幻”──这是他们老板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凭喜好取名字，而硬坳出来的说法，确切来说他们贩卖的东西应该叫做“愿望”。

“愿望”可大可小，有的人只是想要找到走失的宠物狗，但是也有人的愿望是统治世界。

丸藤亮有时候会想，要是有天有个像希特勒那样的人来到梦幻乐园怎么办，老板在知道他的忧虑后哈哈大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们不能够拒绝命运的客人。”

“搞不好下一个上门的客人就会许愿破坏前一个客人的愿望。”

“我说你与其在这边杞人忧天，还不如先担心要怎样把欠我的钱还清吧！”

通常丸藤亮的反应都是为之一震，然后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瞪着老板，为什么要提醒他那么残酷的现实。

一般时候的梦幻乐园都没什么人，偶尔才有两、三个待业中的员工会到乐园里，喝酒聊天、吹免费的冷气、用免钱的网路。

这天当丸藤亮回到本部交差，发现基地比平时要吵杂许多；藤原优介正坐在那块可比美电影院的萤幕前，和龙可玩生死格斗打得火热。

满是梦幻的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美少女们的吶喊，与藤原优介的大叫，虽然丸藤亮一向不认为他的老板有品味，不过优介无疑使梦幻乐园的格调又下降了好几个层级。

他在堆满梦幻抱枕的粉红色沙发上找到了老板的弟弟。知道丸藤亮是来回报任务，男孩头也不抬地说：“姐姐今天有事，由我来代班。东西放下后你就可以走了，晚点委托人会自己来取货。”

丸藤亮也不多话，将包裹香炉和恶鬼雕像的布包轻轻放到刻有梦幻的茶几上。优介和龙可知道他回来，大声吆喝着一起玩，丸藤亮却摇摇头，昨天工作到太晚，他的身体好累。

“啊！等一下！”男孩突然喊道：“我想起来姐姐还有一个工作要派给你，你等我一下，我把这边打完后再跟你说详细内容。”

丸藤亮蹙眉。梦幻乐园的工作发派方式向来都是用轮流，虽然丸藤亮从不认为他的老板是好人，也常常觉得自己的劳力被压榨，但是车轮战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才刚回来，工作应该先派给那边那两个打电动的吧！”

他的话被优介和龙可听到，橄榄发青年一边抓着游戏把手一边笑骂：“啊啊亮君好缺德，将工作推给自己的朋友算什么英雄好汉！”

丸藤亮没有接腔，可是孤冷的气息却将在场的人都刺得隐隐作痛：我又没说自己是英雄好汉，我只是个努力工作还债的普通人。

“所以姐姐才给了你这个机会让你赚钱。”男孩暂时将NDS的盖子阖上，转而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心吧，这次的工作很简单，姐姐只是请你替她参加大后天在伦敦举行的拍卖会，帮她标样收藏品而已。”

丸藤亮的脸上立时露出赤裸裸的嫌恶，老板感兴趣的收藏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什么，他只是不晓得神奇宝贝的魔爪什么时候也伸到英国，甚至还能在当地举行拍卖会。

不过这回他猜错了，这场拍卖会的东家是菲尼克斯家族的律师。菲尼克斯一族在英国有很古老的历史，并在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发展到巅峰。只可惜再古老的家源也抵挡不住人丁单薄的事实，最后一任伯爵没有兄弟也没有子嗣，甚至连个远房亲戚都找不到，庞大的家产如果不拍卖做公益，就只剩下充实国库一途。

丸藤亮翻开老板转交给他的竞标清单，上头只列了一样东西。

“鸟笼？”

“嗯。”

丸藤亮叹口气。“上限是多少？”

“没有上限，酬劳是拍卖金额的10%，另外在这次工作结束后，姐姐已经预先批准你一个月的假。”

这比什么都诱惑人。

事实上他最近常感到胸闷，丸藤亮老早就想请假休养一下，不要到时候钱还没还清，命就先没了。

据说欠债欠过世的人，来生要八辈子才能偿还。一想起自家老板那张欠扁的脸，丸藤亮一点儿都不想跟她生生世世的纠缠。

“亮！”

男孩忽然又喊住他，丸藤亮转头接住对方丢过来的物事。是串车钥匙。

“车子停在B12，西装放后座。另外我还要提醒你路上小心。”

丸藤亮挑起眉毛。“那支鸟笼有什么特别吗？”

“哎，姐姐叫我不要讲，以免你害怕。不过你可以上网搜寻一下菲尼克斯家族和历届拍卖的资料，也好心里有个底儿。”

丸藤亮冷哼，旋即大步快速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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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斯家族，英国最古老的贵族之一，其家源历史可以追溯到狮心王理查的时代。随着政权兴替、皇权移转，菲尼克斯家族在英国政坛上的地位却始终屹立不摇………”
“……玛丽一世时代，堪称是菲尼克斯家族史上最优秀的爱德‧菲尼克斯继承爵位。他继承伯爵时只有七岁，年纪小使他免于卷入当时的宗教纠纷，但是实际上爱德‧菲尼克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拥有足够的政治敏感度与影响力。他支持玛丽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为她奔走并暗地给她援助。爱德‧菲尼克斯的慧眼独具让他在伊丽莎白即位后，给他和家族带来莫大的荣宠。他在世期间一直都是伊丽莎白管理机构的核心人物………”
“……关于这位菲尼克斯家族传奇人物的下场众说纷纭。有天晚上自皇宫返家后就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在路上遭遇盗匪，也有人说他在家里被刺客袭击，但是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爱德‧菲尼克斯是独子，亦没有子嗣，在他离奇失踪后，伯爵爵位落到一个远房的表弟身上………”
“……菲尼克斯家族的族徽是月亮和凤凰，月亮象征忠贞，凤凰代表智慧。凤凰还有另一种意思是长生，其在西方又被称做不死鸟，每五百年是一个生命周期，之后集香木自焚，浴火而重生。讽刺的是，菲尼克斯家族自爱德‧菲尼克斯起，历任继承人都没有超过30岁………”
“……从菲尼克斯家族流出去的宝物，凡是刻有族徽的，最后一定都会再回到菲尼克斯家族手中，且经手者均在一个月内暴毙。所以道上亦有传言：只要能拥有菲尼克斯家族宝物而不死者，即可获得无上的幸福………”

看到这边，丸藤亮感觉疲惫地闭了下眼睛，又伸手捏了捏鼻梁。

拍卖会还有三十分钟才开始，不过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贾、收藏家、古董商……已经陆续往拍卖场集结，显然有关菲尼克斯家族不祥的流言，一点儿也没有影响人们对这支古老贵族所拥有的藏品的兴趣。

有趣的是，拍卖场外还聚集了一群示威游行的群众，他们手举抗议旗帜，声称菲尼克斯家族珍品乃国宝，应捐给大英博物馆而不该私自拍卖外流。

丸藤亮将笔记型电脑关掉。

时间还有点早，可是从排队入场的阵仗来看，去晚了铁定没有好位置。

丸藤亮虽然不相信风水说，但是也不想站在门边边。

他将电脑收进副驾驶座的置物箱内，然后伸手从后座拿来老板为他准备的西装。

当丸藤亮抱着西装混进饭店里找洗手间时，谁也没心思理他，但是一旦他换好那套足够让伦敦一个普通家庭吃上一个月的手工西装，在大厅里东张西望地寻找拍卖会场，随即有个眉目如画的漂亮女侍迎了上来。

“先生，请问有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吗？”

“是的，我在找菲尼克斯家族拍卖会的会场。”

“会场在地下一楼，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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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拍卖第七十一号藏品。这是一只纯银的怀表，保存状况良好，拨动拨柄仍会发出音调。表盖上刻的是凤凰，眼睛是真正的蓝宝石，环扣部分则做成新月，内表壳上刻有文字，推断是菲尼克斯伯爵送给儿子的礼物。详细款式可以参照各位手中目录上的照片。”

纵使家道自伊丽莎白女王继任的詹姆士一世起就开始衰落，菲尼克斯家族仍是个大家族，丸藤亮到伦敦后才晓得这场拍卖会居然持续三个月。今晚拍卖的大都是些小东西，如怀表、胸针、茶具、鸟笼…共一百五十二件。

第七十一号藏品的喊价已经开始，每个数字都是丸藤亮自己绝对付不起的天价。他穷极无聊地翻阅手中目录，看着每张照片下标出的底价，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讨厌有钱人过。

“………七十万三次！恭喜宾塞顿先生！”

怀表的新主人露出洋洋得意的笑，七十万美元花起来就跟七十块钱差不多，要是那些钱能拿去救济非洲难民该有多好。

拍卖会仍在缓慢的持续，期间丸藤亮已经忍耐不住到三条街外的酒吧喝了两杯。当他返回拍卖场，刚好看到服务生将目标的鸟笼从布帘后面推出来。

那是只别致的鸟笼，银色的栏杆上装饰着浅绿常青藤，笼里还有好几根铂色的脚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知道无论是笼子、叶子还是架子，都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丸藤亮低头翻找目录，顿时有种被骗的感受。因为是说鸟笼，加上今晚拍卖的大都是小东西，所以丸藤亮就先入为主地以为大小应该跟龙可养兔子的箱子差不多。哪里想到实物竟大得需要工作人员用手推车推，两名壮汉协力才能将笼子搬到拍卖台上。

天晓得菲尼克斯伯爵当年是用这个笼子养驼鸟还是养凤凰。

难怪老板这次派给他的是辆休旅车，而且看样子他还得将后座的椅子拆掉才能放进这个鸟笼。

丸藤亮盘算着该如何将笼子塞进车箱里运回梦幻乐园，同时准备加入竞标，思绪却在抬首的剎那再一次停住。

笼子里有东西！丸藤亮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没注意到。

那是只银色的大鸟─之所以称它为大鸟是因为丸藤亮对鸟类没有研究，实在喊不出它正确的名字。

鸟儿张着翅膀趴在笼子底部，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它的羽毛是很纯净的银色，比铂金灿烂、比白银细腻。丸藤亮不是个诗情画意的人，可是那一刻他的脑中浮现出月的光华。

丸藤亮不晓得那只鸟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它看起来也不像是十六世纪遗留下的宠物，但是又有谁会在珍贵的古董鸟笼里真的放进一只鸟？

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疑问，只是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问题的好时机，因为拍卖官的槌子已经高高举起，千钧一发之际丸藤亮及时举牌，当拍卖官喊出他出的价码时，他才发现自己出的价格太高了。

……算了，只要笼子有标到就好。再说他的佣金是拍卖价格的10%，虽然有点缺德，不过标越高他赚越多。

先前出价的红发青年观察了丸藤亮一会儿。他出的价格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主持人的么喝下，红发青年再度举牌。

“加勒姆先生出到五百五十万，丸藤先生要跟进吗？”

丸藤亮转头看跟他竞标的人，尽管两人中间有点儿距离，但是丸藤亮仍从那双藏青色的眼睛里看见势在必得的决心、与绝不退让的气魄。

丸藤亮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是那双眼睛却轻而易举地激起他不服输的本性。

冷冷勾起唇角，蓝发青年缓缓举起出价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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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千零五十万？”而且单位还是美金！

其实丸藤亮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个鸟笼的起标价格才五十万。

“因为会场上有个人一直在跟我竞标。”

“谁？”梦幻乐园老板的声音已经杀气腾腾，虽然当初跟丸藤亮说金额没上限，可是这个得标价也高出她的预期太多。

“登记的名字是阿蒙‧加勒姆，是个年约二十四、五岁，身高大概一米八的红发男人。”

“我要杀了他！”

“请便。不过请你赶快把钱汇进来，好让我完成交易尽快将鸟笼给你送回去……”

手机另一头的声音忽然变了：“亮君───”

“……你休想我会帮你把鸟笼偷回去。”

老板开始抽泣：“可是真的太贵了！一千多万耶！”

“你少买几只梦幻就有了。”

“那怎么行！”老板尖叫：“没办法，只好多接几份工作，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共体时艰地加班，直到我补好你捅出来的财务漏洞为止！”

“我没意见，只要我的假有放到就好，不然我要到劳委会投诉你压榨廉价劳工。”

“廉─价─劳─工─？”老板拉长了音反驳：“你不过去趟伦敦买个东西，就有一百万美金的收入，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廉价劳工？”

这个人真是不知福到了该被天打雷劈的地步。

“是一百零五万，少一分我就上法院控告你违约。”

老板语塞。

三十秒后，柜台小姐就通知丸藤亮钱已经汇进来，并给了他一张收据让他领鸟笼。手机另端则传来老板气若游丝的声音：“钱汇过去了。你拿到鸟笼就立刻回来，听明白没有？”

其实就算老板不叮嘱，丸藤亮也从没想过带支千万美金的鸟笼去游山玩水，要是刮了磕了，他给人家做八世的牛马也赔不起。

在确认过收据的真伪后，两名穿着白制服黑长裤的服务生就将鸟笼子搬出。他们将防尘的布揭开让丸藤亮确认，蓝发青年很自然地看向笼子底部，然后一楞。

“里头的鸟呢？”

“什么？”

“昨天晚上笼子里不是还有只银色大鸟？”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负责人的态度不像是说谎，接着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而且丸藤先生，我以为您晓得……我们虽然叫它做鸟笼，可是并不是用来养鸟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负责人的脸上满是讶异，他不敢相信花千万美金买下这支笼子的人，居然会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

“这是个吊笼，不过经过装饰与美化，所以我们推测这应该不单纯只是刑具，而是贵族们用来取乐的……也许你可以说它是一种有钱人的玩具。”

负责人指着笼子内那些丸藤亮原先以为是给鸟儿站立的脚架解释，蓝发青年这才晓得栏杆上的叶子也不是什么装饰，那是控制杆子的开关，以确保那些杆子能牢牢禁锢住不幸被放到笼内、供有钱人取乐的“鸟儿”。

难怪昨天晚上看到的笼中鸟奄奄一息的………

当工作人员忙着将鸟笼抬到车后座安置时，丸藤亮就站在一旁环胸看他们忙碌、想自己的事。末了他给每人一笔丰厚的小费，然后上车将车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动。

也许是想得太入神了，没多久丸藤亮就出了车祸。

在十字路口他撞上一辆横向来车，对方的车门被他撞到凹陷，奇怪的是他的车子却连安全气囊都没打开。

从对方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短头发、中性打扮的年轻人，直到她站在驾驶座旁，丸藤亮才确定这个人是女的。年轻女子敲了敲丸藤亮身旁的窗户，示意他把窗子摇下。

丸藤亮拒绝了，转而拿出手机表示，他要在车上待到警方和保险公司的人来到。

下一秒钟，女子就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丸藤亮的脑袋下最后通牒：“下车。”

丸藤亮还是没服从，反倒拨出电话。

砰！

“艾珂！”

车祸现场消失了，甚至连十字路口都是假的，那其实是条死巷子，只有休旅车驾驶座窗户上的弹孔、以及倒在方向盘上的丸藤亮是真的。

靠在墙上的红发青年起身绕到休旅车前，皱着眉头埋怨：“你怎么把他杀了……”

“这样比较省事。”

“可是处理尸体很麻烦……”

“所以你处理尸体、我来搬鸟笼。”

艾珂轻而易举地撬开车门，正准备将驾驶座上的死人拖下车，未料那个死人忽然伸手到她的胸腔内，电光石火间她的心脏已经握在对方的掌心里。

红发青年大吃一惊，艾珂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呼一声。这不是幻觉，她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那个蓝发青年的手中一下一下地跳动。

靛蓝的眼睛扫过红发青年和艾珂，然后丸藤亮认出了阿蒙‧加勒姆的脸。

“你就那么想要那个刑具？”

“不是我，是我上头的人。”

“真抱歉，我也是受人之托，所以这个笼子不能给你们。”

远方传来警笛的声音，阿蒙和艾珂一听便晓得丸藤亮马上要动手。他们这些人虽然各自都有后台而敢目无法纪，可是谁也不想跟警察打交道，因为很麻烦。

咬紧牙、赌上命，艾珂从袖子里掉出两把飞刀朝丸藤亮掷去，阿蒙也再度使出擅长的幻术。当握紧心脏的压力忽然解除，艾珂还以为他们成功了，后来才晓得丸藤亮根本就没有杀她的意思。

蓝发青年将手自艾珂的胸腔里收回，然后用力把她推开。

艾珂亲眼目睹射出的飞刀穿过丸藤亮的身子，插进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

丸藤亮感到心脏再度抽了一下，这是BMW的休旅车，车窗玻璃换起来可不便宜。

“这怎么可能！”艾珂的音调不自觉地提高：“我明明射中你了！”

“幸好我跟你的朋友一样都是能力者，不然你第一下开枪的时候就要了我的命。”

语毕，丸藤亮还很好心地将弹头和飞刀拔出来还给艾珂，然后不急不徐地关上门，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地发动车子，在警方到来前从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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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有人也在觊觎那只鸟笼，丸藤亮自然大大提高了警觉。不过之后的路上倒没再碰到任何事，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丸藤亮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知难而退，他们在等待时机，庆幸的是过了今天那只鸟笼就再也不是他的责任。

今日的梦幻乐园恢复了该有的安静，可是当丸藤亮累得满身大汗仍无法将鸟笼卸下时，却不禁思念起那个每当他需要就永远不在身旁的藤原优介。

梦幻乐园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她掀开防尘布觑了一眼，接着便退到边上用饶富兴味地表情看丸藤亮忙碌。

她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会帮忙喔！”

“很重吧？我知道这个笼子很重。可是我给亮君的委托是到亮君把笼子搬到老地方才算完成，所以这中间过程有任何闪失，都还是记在亮君帐上喔！”

“哎，要我提前接收也没问题啦！可是要扣酬佣喔！”

换成别人应该老早就发火了，丸藤亮却还能耐着性子默默搬鸟笼。只是那个笼子的重量实在超出他的能力太多，如果不是刚好碰到回报任务的游城十代，估计到明天早上丸藤亮应该都还在车后座对着那只鸟笼徒劳。

“嘿咻！”

“放到那里就可以了。”老板指着茶几前的一块空地，丸藤亮在放下鸟笼后对褐发少年说：“十代，谢谢你。”

游城十代正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闻言后定格数秒，然后给丸藤亮一个古怪的眼神，用力将蓝发青年打趴在地上：“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做什么！有任何需要喊一声就是了。”

丸藤亮没有接腔，也没发现自己在微笑。

一把两面都画着梦幻的扇子猛地伸到两人中间，粗暴地打断了久违的重逢。

“要叙旧、要拥抱、要问候近况、要增进情谊……通通等一下，梦幻乐园还有很多事要做。”说着老板哀怨地瞪了丸藤亮一眼，不过被后者神经大条地无视掉。“你们先将之前的任务结果回报给我。十代你先来。”

十代开始回报后，丸藤亮才觉得老板是故意的。

游城十代的任务回报向来很长，不是因为他的任务比别人复杂，而是他的话比正常人都多。他会巨细靡遗地诉说任务过程的经历，去了几个国家，到过什么地方，吃了几顿饭，吃了哪些菜。

十代这次的任务是去百慕达三角洲打捞沉船，那个魔鬼三角地带对于任何侵入它的人都没好脸色看，十代当然也不会例外。他在那边遇上了暴风、怪浪、漩涡、暗礁、船难，雇用的船员后来一个儿也没回家，丸藤亮想如果是他出这个任务，之后一定好几个月都笑不出来。

“辛苦了。”老板在听完十代的回报后由衷地说：“很高兴你还能够活着回来。”

“是啊！我也很高兴自己还能活着回家。”十代笑着回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罗盘和一本破烂的航海日志。

其实讲了那么多，他这次的工作不过是从某艘沉船上，取回委托人父亲的罗盘和航海志。

老板将两样东西收下，然后对十代说：“你做得很好，我会按照你建议地再给那些船员家属们一点儿补贴。你先回去休息吧，晚点儿我再让小梦把新任务带给你。”

十代笑着离开，临走前还拍拍丸藤亮的肩膀给他打气，好像他才是那个去百慕达三角洲打捞沉船的人。

老板看向蓝发青年：“换你啰！”

丸藤亮于是揭开鸟笼上覆盖的防尘布，一板一眼地回报：“得标金额是一千零五十万，手续费加税金一共是一百一十五万，总花费合计是一千一百六十五万。”

老板懒洋洋地坐卧在沙发上，手中的梦幻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然后问了一个丸藤亮连作梦都没想过的问题：“那只凤凰呢？”

“什么？”

老板佯装出讶异的样子：“这里头本来有只凤凰的……你该不会路上肚子饿就把牠吃掉了吧？”

“当然不会！你只叫我标鸟笼，哪有什么凤凰？”

“那只凤凰算是随笼附赠的……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个笼子就值千万美金？”

丸藤亮老实地点头。

“拍卖目录跟交易契约书上，也没提到有什么附赠的凤凰………”

老板打断他：“可是那天在拍卖场上，你应该有看到笼子里有只凤凰吧？”

丸藤亮想起在笼子底部看过的银色大鸟，原来那真的不是幻觉或撞鬼。

丸藤亮不晓得那只银色大鸟是不是就是凤凰，不过听说凤凰是这世上最美的生物。

所以他点了点头。

老板叹息。

“那只凤凰不会凭空不见，去把它找回来。在你连凤凰一并带到梦幻乐园前，这个笼子，我不会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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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藤亮对于老板宽宏大量─没叫他赔偿，只叫他把凤凰找回来─的感激，只持续到他再度把鸟笼扛上车。

早在下鸟笼时老板就已经看过里头没鸟，她不提醒他而让他做白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饶是教养良好的丸藤亮，也忍不住将老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然后打电话把游城十代叫回来帮忙。

千万美金的鸟笼当然不可能大剌剌地丢车上，尤其现在外头还有觊觎它的人，所以丸藤亮之后是连十代一并载回家，好让少年帮他把鸟笼一起扛上楼。

“我说亮……呼哈……”游城十代气喘嘘嘘：“……你住的地方为什么没电梯………”没电梯就算了，还住那么高！

丸藤亮很老实地回答：“因为…没电梯的房子…比较便宜……”

“你接的工作…也没比我们少……怎么…那么穷………”

丸藤亮没吭声，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

他们终于成功将鸟笼扛进丸藤亮的家。蓝发青年的家不大，但是称得上窗明几净，摆放的家俱也很简单，客厅里除了最基本的桌子椅子，就只有一个酒柜靠墙放。

丸藤亮不会布置咒术结界，但是不表示他对宵小就束手无策。他原本学的是电子机械，也很擅长动手做。

当他在鸟笼旁架设防盗装置时，游城十代则在家里闲晃，然后对他的酒柜发出惊呼：“原来你有这种嗜好！”

丸藤亮瞥了少年一眼就继续低头忙碌。“那不是我的。”

游城十代像是没听到，继续趴在酒柜前探头探脑。末了，丸藤亮原本是想开柜送十代一瓶酒，褐发少年却说：“算啦！反正我的舌头也喝不出好坏，你又说那些酒不是你的……我可不想为了一瓶酒下地狱。”

褐发少年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丸藤亮也笑了：“不然我请你吃顿饭吧！刚好街口开了家日本料理店，它的炸虾饭味道还不错。”

游城十代虽然说“跟我那么客气做什么”，但是还是让丸藤亮请客了。他们很久没见，十代的话又多，叫了几瓶烧酒就聊到很晚。

他们离开料理店时，游城十代虽然不到烂醉的地步，可是也已经神智不清，丸藤亮为他叫了车、说了目的地、并预付车资，等计程车开出视界，他才慢慢走路回家。

屋里很暗，窗外的夜空闪烁点点星光。

丸藤亮无意开灯，只想把自己摔在床铺上一觉到天明，却在进房间的时候停下脚步。

是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好像听到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在歌唱，轻悄悄地滑过静寂的夜，在冷月照看的屋子里回荡。

丸藤亮很自然地看向鸟笼，它仍旧好端端地安放在角落边上，周围的警报器也没出现任何异样，四周也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看来今晚还是喝多了。

丸藤亮摇头摆脱纷杂思绪，转动把手打开卧房的门，可是举起的脚步却始终没踩下。

不是醉酒，他真的听到了。

那个声音哼着稀落的音符，不成曲子，却别有一番韵味，悠远而绵长。只是此刻的丸藤亮完全没心思欣赏，有人入侵家里，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靛青的视线狂乱地扫过每一个黑暗角落，终于在鸟笼上方发现一双蓝宝石色的眼睛。

“谁在那里？”

“这个问题似乎是我该问的。”眼睛的主人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语气和腔调都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你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有什么目的？”

“你说是我把你带来………？”

“是要钱？还是想用我威胁女王陛下？”

窗外月亮缓慢偏移，苍白的光芒逐渐照出对方的身形。

丸藤亮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他不是从事这种工作，眼前的光景足以让正常人晕眩：对方拖着长长的尾巴，身上披覆雪银的羽毛，尖嘴和爪子都是藏青色的，美则美矣，但那分明是只鸟！

“老天爷……你到底是谁？”

蓝眼睛流露出玩味的神情，回答的声音充满讥嘲。

“你不知道我是谁，却敢绑架我？”鸟儿用最正统典雅的英文说。

“我是爱德‧菲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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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绝对是丸藤亮渡过最荒诞不稽的夜晚。

首先他的房子被只鸟入侵了，其次那只鸟还自称是来自十六世纪的爱德‧菲尼克斯伯爵，最后这位爱德‧菲尼克斯伯爵非但不承认自己是个入侵者，反倒倒过来指控他是个绑票犯。

丸藤亮后来是打开灯、倒了水，坐在沙发上用很长的时间向爱德‧菲尼克斯解释，自己没有绑架他，另外现在也不是他生活的十六世纪，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愿意的话，明天可以带他去梦幻乐园见老板。

爱德‧菲尼克斯听得很仔细，并且不时点头，就在丸藤亮以为他全听懂之际，伯爵大人却用不屑的语气说：“你编的故事十分精彩，只可惜我不是三岁小孩。你还是老实说出你的企图，不要再浪费我们两个的时间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丸藤亮远比平常时候要冲动。他怒气冲冲地起身，粗暴地掐住伯爵大人颈部，将他丢到浴室的镜子前，然后满意地看见那双总是高人一等的蓝眼睛，头一次浮现出惊慌的神色。

“啊───────”

不愧是凤凰，连惨叫声都特别悦耳。

丸藤亮有些变态地想，同时感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抓他来照镜子。不过这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等菲尼克斯伯爵回神后，他的脸和胸部便遭到剧烈的鸟爪攻击。

“你！你这个魔鬼、巫师！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就跟你说不是我了………”

丸藤亮原本想用特殊能力闪避，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能力居然失了灵。这可将丸藤亮吓出一身冷汗，甚至比稍早爱德侵入屋子时还要让他惊惶。

他立刻停止所有动作，像个呆瓜般楞楞朝身旁墙壁伸手，不过这一回他的手倒是成功穿越墙，如触无物。爱德‧菲尼克斯见状自又是一阵大惊小怪。

“怪物──你还有脸说自己没对我做任何事？”

丸藤亮木讷地收回手臂，又用同样的感觉去触碰爱德，结果被爱德非常不客气地啄了。望着手上流血的洞，看来他的能力只有在碰到这个混蛋伯爵时才会失效。

“恶魔！不要用你的手碰我！”

丸藤亮发现在菲尼克斯伯爵面前荡然无存的并不单单只有他的能力，还有他的自制力。

“第一，我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第二，变形不是我的能力；第三，就算我真的拥有变形能力，我也一定会把你变成不会说话的那种；”丸藤亮一把掐住凤凰的嘴巴，另一手则夹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回客厅，然后狠狠地把这只吵死人的凤凰丢进鸟笼子里去：“最后，凭你现在的模样，我觉得我比你还要像是个人类。”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爱德‧菲尼克斯就想飞出来，却砰地一声撞上迅速放下的鸟笼门。

丸藤亮难得起了欺负小动物的变态心理，欠扁地在鸟笼外向菲尼克斯伯爵挥手道晚安，关灯进房前还不忘记吓唬他。

“对了，我这个人很注重睡眠品质，所以建议你最好乖一点，要是把我吵起来，就不要怨我到时候把你放到微波炉里当宵夜。”

“你敢！”爱德气得身上羽毛都竖起来，可惜那一点儿也没有威胁到那个绑架他的男人。

“祝你有个好梦，菲尼克斯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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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丸藤亮原本已经把昨晚爱德的事忘得一乾二净，毕竟在自个儿家里遇见走错时空的伯爵、而且那位伯爵还不是人类这种灵异现象，不是天天都遇得到。

可是………

兜兜兜兜兜兜兜兜兜兜兜兜………
嘎吱卡吱嘎吱卡吱嘎吱卡吱………

敢情他家是养了只啄木鸟吗？

好不容易捱到早上六点，丸藤亮终于忍无可忍。

他怒气千涛地起床，穷凶极恶地打开房门，还来不及发难迎面就是两道鸟爪攻击。

唰！唰！

爱德‧菲尼克斯不知用什么方法撬开鸟笼，此刻正找抽地在他面前飞上飞下，卧房的门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抓痕啄痕，不难想象从爱德离开鸟笼的那一刻起，就对这扇可怜的门板做了什么。

“你就那么想被做成烤鸟串吗？”

爱德‧菲尼克斯无辜地拍拍翅膀：“人质要活的才有用。”

“说了多少次我没有绑架你！”他是不是应该掐死爱德‧菲尼克斯以明志？

“你要我相信你，”爱德说：“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相信我才公平？”

丸藤亮皱眉头：“我不相信你什么？”

宝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儿，只可惜丸藤亮没注意到里头的古灵精怪。

“我是伊丽莎白女王的伯爵，所以你应该要用对待贵族的礼仪对待我。”

丸藤亮从没见过贵族，更别说是来自十六世纪的伯爵。爱德‧菲尼克斯一反先前的不友善，热心地教导青年所谓的礼仪，忠厚老实的丸藤亮一直被使唤到隔天下午才发觉自己被只鸟给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揪人家羽毛啦！！！”

居然被只鸟耍弄，实在太伤人类自尊。

丸藤亮板着可比美日本鬼面的青脸，打开笼子使尽力气将爱德扔进去，然后拿来铁丝将笼门一圈一圈一圈地缠紧。

爱德在偷袭丸藤亮的手指未果后，转而用鄙夷的神情打量蓝发青年绑笼门的动作：“你该不会以为把门和笼子绑一起，我就打不开了吧？”

丸藤亮不擅辞令，所以他用行动说明一切。

在将笼门和鸟笼绑在一块儿后，丸藤亮暂离到房间去找工具，当他回来时铁丝已经被爱德拆掉一大半。

凤凰得意地仰头，摆明就是要惹丸藤亮生气，未料蓝发青年却闷声不吭，只是蹲下来将铁丝接上电线、装上电池、最后打开电源开关。

鸟笼的底盘是石头，但是除此之外笼门、栏杆、脚架、甚至是外头装饰的常青树叶通通都是金属。来自十六世纪的伯爵不晓得其中厉害，一口咬上去的下场就是被电得头晕眼花。

然后他更加确定这个绑架他的男人有变态的倾向，看一只被他的阴损机关电得半死不活的凤凰，居然还能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人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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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前车之鉴，丸藤亮这趟不但准备了起重机，还有电动拖板车。

当他将鸟笼驶进梦幻乐园时，老板一眼就看见他对鸟笼门的改装。

“那是什么？”老板的脸颊在抽搐，不知是想爆笑还是想发飙。丸藤亮做电子机械的手艺是一等一的没话说，只可惜他的美工和他的手艺成反比。

丸藤亮照例还是一板一眼：“防逃装置。”

“不过是只鸟而已，有必要用到高压电吗？”老板颇不以为然：“而且亮君，你说的凤凰在哪里？”

丸藤亮绕到鸟笼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鸟笼是空的！可是他在进梦幻乐园前，明明还有确认过爱德‧菲尼克斯有安份地待在笼子里！

感谢全能的主让她有幸见到地狱帝王此刻的表情。

其实梦幻乐园的老板是在这么想地。

只是她再耗下去，恐怕外头那位真会变成死的。

她从丸藤亮手中拿过摇控器，摇控拖板车将鸟笼开出梦幻乐园外，那只凤凰就趴在大门口奄奄一息。

“啊～可怜的孩子！”老板戏剧化地说，万分慈爱地将爱德‧菲尼克斯抱进怀里：“丸藤亮那个坏人一定欺负你了。”

打从丸藤亮遇见爱德以来，从来没见这只凤凰这么安份过。

仿佛终于遇到知音似地，凤凰将脑袋枕在老板的胳臂弯，闭起的蓝眼睛挤出一、两滴亮晶晶的泪珠，再配上有气无力的呻吟声，足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老板轻轻将凤凰放回鸟笼子里，还伸进一只手不断抚弄他的羽毛，温柔的态度就好像母亲在对待她宝贝的孩子。

丸藤亮看到爱德的身体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老板这才收回手，起身责备丸藤亮：“你也真是的！居然跟只鸟认真！亏你还长这么大！”

“你敢说他真的只是只鸟？”特意加重“只”这个字。

“呃……至少他现在是只鸟。人家刚来我们这个时空，你就不能让着他一点吗？把你丢到他的时空，你也不会活得比他现在更好。”

“到底怎么一回事？”

“菲尼克斯伯爵是我们的顾客，只是现在时候还没到。他上辈子不该死而死了，灵魂无法成佛，必须等待五百年后重生。菲尼克斯家族因为他的死亡而被诅咒，其后继承人都早早撒手人寰，倘若这次他还是没能把未尽的人生过完，他必须再等五百年复活，而下一批英年早逝的就是我们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就是爱德‧菲尼克斯的命运。你可以说他特别衰，你可以说他特别好，衰的是不管到哪个时空，都有想要杀他的人，好的是不管死几次他都可以再复活，而且每次都有一大批人赔葬。”

丸藤亮再度望向笼中鸟，靛蓝的视线逐渐变得缓和。

就算会复活又怎么样，死亡都是痛苦的。

死一次就很痛苦，何况是死那么多次。

“亮，帮我把你副驾驶座的门打开。”

丸藤亮依言照做，然后才看到老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满是梦幻的粉红色箱子，正准备放到他的副驾驶座上。

“那是什么？”

“电视机。”老板一脸“你不用太感激我”的神情，又万分不舍地抚摸电视机上的梦幻：“其实这个图案是去年的限量版，只是今年新出的图案真的太可爱了……所以这台电视机就变成多的了。”

“你把你不要的电视机放我车上做什么？”丸藤亮的眼皮直跳，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预兆。

“菲尼克斯伯爵远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看电视是最快的方法。”

不愧是丸藤亮，一下子就听明白老板话中含意：“你是说这只鸟还要住我那儿？”

“现在的他又进不了梦幻乐园，我应该说过在你连凤凰带笼子送进梦幻乐园以前，这次的任务就不算完结。”

“你能不能提前把鸟连笼子一并拿过去？”算我怕了他怕了你，我让你扣酬金行不行？

“能，可是在菲尼克斯伯爵进得来梦幻乐园以前，你要负责保护他。”

“你答应过这次的任务结束后，就让我休长假！”

“我是为你好耶！”老板理直气壮：“有菲尼克斯伯爵陪你，你才不会一放假就变宅男！”

蓝发青年火冒三丈：“你为什么认为我跟只鸟一起住就不会变宅男？”

“因为那只鸟会让你连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自己家。”

丸藤亮完全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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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的栏杆、绿叶的开关，灰石的地板上绘制血红的魔法阵。

与会的宾客全部穿着黑色的袍子，脸上戴着黄金的面具。他们全是霸王的信徒，齐聚于此是为了见证骑士的新生。

“沐浴荣光、沐浴荣光，愿凤凰的光华赐予骑士永生！”

人群后方传来一阵挣扎与骚动，一个面具上有眼镜蛇装饰的高大男子拖拉着一个湖蓝发的青年，穿过信徒将他丢到中央的吊笼里去。

青年一恢复自由，立刻扑到关闭的笼门上对高大男子叫嚷：“放我出去、眼镜蛇！这太残忍了、我办不到！”

“让他茍延残喘地活着，才是真正的残忍。”

爱德翻来覆去地做着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丸藤亮坐在鸟笼旁，听他说些杂乱无章的梦呓，虽然大部分时候爱德就只是在呻吟。

“亮，菲尼克斯伯爵的事还有劳你多担待了。”

“我还能说什么？你又想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这个笼子原本是做什么用，菲尼克斯伯爵对这个笼子的回忆大概也不会太美好。可是无论后来他想起了多少、又有多厌恶这个鸟笼，在复活前他都不能离这个笼子太远。”

“为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菲尼克斯伯爵当年恐怕是被人吊死在这个笼子里。”

稍早在梦幻乐园的回忆中断，吊笼里的爱德‧菲尼克斯被噩梦惊醒。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颤抖，只是将一双蓝眼睛睁得大大，身体明明在丸藤亮旁边，灵魂却不知在哪座地狱里飘荡，丸藤亮觉得不忍，用力将他摇醒。

回复神智的爱德的眼睛清澈如水，不知怎地丸藤亮忽然想起十代，那孩子也是在亲眼目睹过地狱之后，仍能保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爱德东张西望没看到老板的身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面对丸藤亮：“那位小姐该不会还是把我交给你吧？”

“是的。”

凤凰闻言重重叹了气。

“原来她也是个恶魔。”

丸藤亮对于这点倒是百分百的赞同。

他们后来谈了一阵子，不过大部分内容都像是身家调查。

然而令爱德懊恼的是，除了刚开始的姓名与家族史，丸藤亮后面的问题，他几乎都没办法回答：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被谁杀的，严格说来他甚至不晓得自己已经死了，虽然大概猜得出来。

丸藤亮的电子表在这时响起，爱德‧菲尼克斯庆幸蓝发青年终止对他的盘问，刷牙洗脸准备睡觉，虽然另一个原因可能是丸藤亮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出现“不知道”或“不记得”以外的答案。

爱德‧菲尼克斯真的觉得很丢脸，上辈子居然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当丸藤亮从浴室里出来，爱德仍然站在鸟笼外，对着笼子若有所思。

“你不进去吗？”

爱德的声音像梦呓：“我在想……我上辈子也许就是被吊死在这里面，不然怎么会跟这个鬼笼子这么纠缠不清……”

丸藤亮常觉得恐怖片中的鬼怪很可怜，都那么痛苦地死了，灵魂还必须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相同的死亡。

所以他安慰爱德道：“不要那么想，搞不好这是你生前非常喜欢的东西，死后灵魂才会在这个笼子四周徘徊。”

结果却招徕爱德的白眼：“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倒宁可当初是死在这个吊笼里，胜过发现自己的前世是个吊死人取乐的变态。”

他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笑，回头看见丸藤亮一脸被逗乐的模样。

“那么菲尼克斯伯爵，你需要有人陪伴、直到你睡着吗？”

“你说什么？”爱德相当窘迫，幸好凤凰不会脸红：“当然不需要！”

丸藤亮一起身爱德就后悔了，因为实际上他很需要。

他虽然想不起详细情况，可是脑海中还是有些片段的画面，比如说他四肢被打断地吊在上头，或是那些铂色的金属支架压迫他连内脏都快吐出。

丸藤亮又回来了，手里抱着那台粉红色的梦幻电视机和一盒工具箱。

“你要做什么？”

“帮你装电视，顺便看看能不能偷接邻居的第四台。”蓝发青年头也不回地答。奇怪的是他却关了客厅的灯，反倒用手电筒做照明：“你最好赶快睡觉，我不会忙太久，最迟十二点前一定会回房。”

爱德连忙钻进鸟笼，桥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当他闭起眼睛时，蓝发青年仍然坐在墙边忙碌。

其实这个丸藤亮好像也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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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海皇洛琳 于 2010-10-19 12:26 编辑 ]

海皇洛琳

一人一鸟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感谢那台电视，将他们因为成长背景不同所产生的磨擦降到了最低。

第二天早上丸藤亮起床的时候，爱德‧菲尼克斯就已经在客厅里看电视。

起先爱德还会把摇控器按来按去换频道看，三天后他发现了卡通频道、东森幼幼台和Momo亲子台的乐趣，在那台电视机来到丸藤亮家的一个礼拜后，爱德‧菲尼克斯就只看卡通了。

每天早上睁眼就听见天线宝宝出来玩的声音，中午吃过午饭后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到了晚上是炸弹宝宝、蕃薯宝宝、水晶宝宝，天晓得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宝宝。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一个礼拜，丸藤亮终于受不了。

“你就不能看一些有营养的节目吗？”

小凤凰正聚精会神地看天线宝宝们剪纸。“比如说？”

“Discovery或国家地理频道。”

爱德‧菲尼克斯不为所动地说：“你们这个时代有的生物，我们那个时代也有，我们那个时代有的生物，你们这个时代还不一定有。”

“那新闻呢？”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总跟十六世纪不同了吧？

“贪污、腐化、战争、骯脏的政客和杀人放火，哪一项是你们这个时代独有的？”想想人类还真是种可悲的生物。

“可是至少手法不一样！”

“哎，他们也只剩这种地方可以进步。”

丸藤亮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反驳，只好暂时同爱德一起看天线宝宝们剪纸。然后他突然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这群小妖怪们一张纸剪了十几分钟还没剪完？

“那电影呢？”

丸藤亮边说边拿起摇控器转台，好死不死转到的第一台正在放映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的伯爵一边看一边挑剔这里礼节不对、那边排场不够大、衣服样式毫无品味……念到后来是丸藤亮自己转回东森幼幼台，由着爱德看小妖怪们剪纸。

又过了几天，丸藤亮听说有台风要来。他于是去了趟超市，买些民生物资回家囤积。

冰箱里难得有新鲜食材，当晚丸藤亮就下厨做了两道自己爱吃的菜。

爱德‧菲尼克斯算是幽灵，丸藤亮从没想过他会需要吃饭，前阵子吃泡面的时候，也没听见那只凤凰喊肚子饿。没想到今天菜才一上桌，他的室友就丢下海绵宝宝飞到桌子上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丸藤亮扒了两口饭，实在撑不住爱德的眼光。

“你也想吃？”

小凤凰点点头。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鬼魂也会肚子饿啊………

丸藤亮心里直嘀咕，但是仍然去装了碗白米放到爱德面前。

“这是什么？”这回轮爱德‧菲尼克斯一脸鄙夷了。

“白米。”

爱德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丸藤亮的碗，虽然都是白色的，可是怎么看都是丸藤亮碗中的要晶莹饱满、美味可口些。

“为什么跟你的不太一样？”

“因为我的是给人吃的、你的是给鸟吃的。”

这下爱德听懂了，登时飞起对着丸藤亮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抓乱啄。

“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是只鸟啊！”干么还要浪费我的水电煮饭？

“我就算是只鸟，好歹也是只凤凰，你怎么可以拿喂麻雀的东西喂我？”

这样讲好像也没错，不过主要还是他被啄得好痛，偏偏老板有交代，菲尼克斯伯爵是未来的客人，不能打也不能电。

“那么凤凰大人，您要吃什么？”

爱德立刻停止攻击。

“我要吃大明虾和干贝，用铁板煎沾蜂蜜芥末酱的那种、还有松阪牛排，上面要铺鹅肝酱、甜点是巧克力覆盆子塔，旁边要有鲜奶油、然后佐餐酒一定要是1982年的Chateau Margaux………”

爱德滔滔不绝的讲，不过丸藤亮听到鹅肝酱那边就不行了。等菲尼克斯伯爵列完菜单，用殷殷企盼的眼神看着他时，蓝发青年才慢吞吞地拿出手机。

“喂？市立动物园吗？我这边有一只吵着要吃牛排的凤凰，你们愿不愿意收养？”还附赠千万美金鸟笼一只喔！

“丸─藤─亮─！！！”

爱德‧菲尼克斯后来当然没被送去什么动物园，而丸藤亮冒雨被打发到几条街外的超市买牛小排。

从那个时候开始，以后每逢吃饭丸藤亮都得替他的室友弄一份，而且爱德不接受泡面或速食。为了增进室友的手艺，只要丸藤亮在客厅，爱德就一定是看教做菜的节目，可惜他粗神经的同居人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

那天入夜台风就来了，户外又是风又是雨，让本来就浅眠的爱德睡得更不安稳。

他梦见血滴到脸上，抬头看见自己悬挂在吊笼的支架上，惊醒后才知道原来只是做梦，可是心情却怎样都无法平复。

眼角余光无意瞥见电视萤幕正沙沙沙地打闪电，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关，起身时才发现背对自己的沙发椅上有人。

“你还没睡啊！”

这倒是挺稀奇的，从他来到丸藤家，亮是个十二点前一定会上床睡觉的乖孩子，爱德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晚还在客厅游荡。

黑暗中，青年没有转身，只是举起一个八角形的金漆盒子说：“这个音乐盒坏掉了，帮我跟亮说一声，不然最近都心情烦躁得睡不好。”

是亮的声音亮的背影，可是他刚才说了什么？

其实只要拍拍翅膀就能飞到沙发前面，事后回想起来爱德不晓得当时为什么没有那么做，他只是眯起眼睛，仿佛那样就能够看透沙发看穿黑暗。

“你不是亮吗？”

“我是他的影子。”青年递了杯酒给他，不过依然没有转身，只是伸手把酒杯放到鸟笼子旁，自己则举起酒瓶：“幸会。”

爱德凑进杯子嗅了嗅，是酒柜里珍藏的那种非常非常昂贵的酒。丸藤亮总说那些酒不是他的。在跟蓝发青年相处了些时日，爱德也明白高档酒这种奢侈品的确不是同居人的爱好。

“你是谁？”

沙发上的青年却顾左右而言他：“快睡吧！这瓶酒喝完我也要睡了，你如果会害怕，最好现在就想办法睡着。”

“我才没有怕呢！”

爱德大声反驳，但是仍然打消所有念头乖乖在鸟笼里趴下。在再次陷入睡眠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沙发上的青年将一瓶几十万的高档酒像水一样地灌进嘴巴。

想起客厅里那柜恐不下数千万的藏酒，敢情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三个同居人在吗………

翌日早上丸藤亮破天荒地起晚了，他走出房间时脚步还有些摇晃，经过爱德面前时，小凤凰闻到同居人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味道，不是很难闻，甚至给人一种很高级很有质地的感觉，可是就是跟那个蹲在冰箱前东翻西找的青年格格不入。

终于蓝发青年找到蕃茄汁，用脚关上冰箱门，然后坐到昨晚那个神秘青年坐的那张沙发上，爱德观察他们的背影举止，发觉这两个人真的很像。

“亮，你有兄………”

“你怎么没看电视？”

“电视坏了，”小凤凰哀声叹气：“都是那种沙沙沙的画面。”

难怪今天他起晚了，原来是没有天线宝宝出来玩。

丸藤亮打开电视，发现还剩四台可看，想来是昨夜的台风打坏邻居第四台的线路。

不过蓝发青年倒不急着修，开开心心地过了一个没有天线宝宝的上午。

中饭过后，爱德开始看昨天八点档、九点档、十点档的重播，在六点钟看了新的神奇宝贝与数码宝贝，他把握新闻时间吃饭兼整理羽毛，然后在八点整接着看新的八点档、九点档、十点档，并在十一点钟关电视回鸟笼里睡觉。

丸藤亮不喜欢天线宝宝跟海绵宝宝，可是他更受不了脑残抽风的肥皂连续剧，尤其他的室友还能一边看这些重播到烂的芭乐乡土剧一边感动掉眼泪。

所以再隔天丸藤亮就伪装成有线电视公司的人，替邻居修好第四台的电线。而爱德也不负他的努力，回复到用各种宝宝数算时间、偶尔看看做菜节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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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听过那样的声音。

旋律轻快而优美，可是音符间却散发黑暗的甜香，仿佛在孩子鬓边厮磨的吹笛人，笑望身后一座座寂寥的村庄。

爱德‧菲尼克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是不知道是由于曲子营造出的诡异氛围，还是因为那只音乐盒正发出刺耳尖叫。

丸藤亮也皱起眉头。

他将音乐盒拆开，发现拨弄音阶的指针断了两根，音乐齿轮上的纹路也有好些被磨损，此外有的零件松脱，当丸藤亮晃动音乐盒时，还听到不寻常的喀啦声。

“凯撒到底是怎么听的啊………”蓝发青年忍不住嘀咕，损坏成这个样子，要完全修好可得费上一番工夫。

爱德安静地看丸藤亮工作。

他的同居人有一双巧手，他们的住家内超过半数的家电用品是丸藤亮亲手做的，遗憾的是上帝是公平的，祂给了丸藤亮制作电子机械的兴趣与才能，却没有给他足够的美术天份。

丸藤亮做出来的东西，功能甚至比市售的还好，可是那个外观真是令人不敢恭维。这只音乐盒乍看之下很不符合丸藤亮的美术水平，爱德也是在看到盒盖上的图案时，才肯定这个音乐盒绝对是出自同居人之手。

音乐盒呈八角形，约巴掌大，底是黑色的，上头用金漆绘制出图样，旁边是很典雅的中国祥云，可是盒盖上却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铠黑龙。

传说这种暴唳的魔物会不断杀戮，它以死者的血肉为食粮，然后力量增长的铠黑龙就能杀得更多、杀得更广，直到冰冷的黑暗里只剩下它自己，孤独而强大地活到永远。

也只有丸藤亮那种抽风的审美观，会想到在音乐盒上画一只，无论是造型还是象征意义都不讨喜的怪物。

那只音乐盒丸藤亮修了好几天，当它修好的时候，蓝发青年上紧发条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让它歌唱。

完整听过一遍爱德才晓得，那条曲子原来是首镇魂歌，招魂的目的是为了安抚，让修罗重返红莲，让恶魔沉睡地狱。

也许因为自己也是只游魂的缘故，那个晚上爱德睡得很安稳，无梦无魇地一觉到了天明。第二天醒来时茶几上空荡荡的，音乐盒的主人已经将盒子领了回去。

“哎，亮！”小凤凰飞到同居人的身旁磨蹭：“也给我做只音乐盒吧！”

满以为丸藤亮一定会嘲弄一只鸟要什么音乐盒，所以爱德连反驳的理由都想好，没想到蓝发青年却什么也没说，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不要黑的。”

“嗯。”

“白的好了。”

“哦。”

“也不要金漆装饰。”

“嗯。”

“你会做雕刻吗？”

“会。”

“那帮我雕一个图案……不要铠黑龙。”

“我不会给你雕铠黑龙，那跟你又不相衬。”

“原来那个图案不是你随便画的啊！”

爱德意外的样子让丸藤亮觉得很郁闷，他做出来的东西见不得人，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在它们的外观上下工夫。

“那你要刻什么图案给我？”虽然他也很好奇丸藤亮会帮什么人画铠黑龙，不过眼前还是自己的音乐盒比较重要。

丸藤亮苦苦思索了几分钟。

凤凰与月亮，那是菲尼克斯家族的族徽，圣洁美丽又寓意吉祥，银色的凤凰很适合皎白的月光。唯一的缺点是它们太过普遍，丸藤亮想刻一点不一样的。

“海绵宝宝或天线宝宝？”

爱德定定望着蓝发青年的眼睛，终于确定他不是故意要惹自己生气。

“你还是刻普通点的图样好了。”

奇怪，你不是天天在看海绵宝宝和天线宝宝吗？

丸藤亮怎样也无法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东西从电视搬到音乐盒上，菲尼克斯伯爵就不乐意了。

在他答应帮爱德做音乐盒后，某天下午蓝发青年找小凤凰一块儿去购物中心。

电视正在重播魔法咪路咪，可是爱德对于外出的意愿还高不过一部看了无数次的动画。

不过在丸藤亮告诉他，这趟外出会顺便买做音乐盒的材料后，爱德立刻关了电视、一口答应陪他去采买。看着菲尼克斯伯爵像变魔术似地态度转换，丸藤亮禁不住在背地暗暗擦汗：谁说世上善变的动物只有女人？

他们在卖场门口碰到第一个阻碍，寄物柜的小姐说什么都不让丸藤亮带爱德进去。

“大件行李必须寄放，宠物当然更不可以入内。”

“可是你们也说贵重物品可随身携带。”

这种毫无建设性的对话大约持续二十分钟，地狱帝王终于动了怒，拔高音调：“那只鸟连手续费加税金一共是一千一百六十五万美元，要是丢了伤了你们赔得起吗？”

寄物柜台小姐不再坚持，但是非关她真的了解爱德‧菲尼克斯的价值，纯属被丸藤亮的气势给吓的。

丸藤亮拉来一辆手推车，将价值千万美金的凤凰装进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晃进卖场。爱德将脖子伸过丸藤亮的肩膀时，看到后方还围了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拜你之赐，”爱德懒洋洋地将脑袋靠在手推车的边缘：“我们现在被人盯上了。”

“是拜你之赐，”丸藤亮面无表情地更正：“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爱德开始坐立难安。

那种感觉绝非普通街头混混所能拥有，它像蛇一般蜿蜒着身子，嘶嘶吐着毒信，随时准备在他们犯错的剎那一口吞下。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丸藤亮给了爱德一个令人气结的打量眼神：“带一只又大又显眼的鸟，换做是你也低调不起来啦！”

“是谁硬要带那只又大又显眼的鸟上街？我可是从头到尾就只想安份待在家里看魔法咪路咪！”

丸藤亮皱眉头，停下手推车、扶着爱德的脑袋与他四目相接，也不管这个画面看在路人眼中有多诡异。

“不要怕，我在这里。我没办法甩开跟踪我们的人，但是我保证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专心想想你要什么材质的音乐盒，不要我买了材料你才跟我说不喜欢。”

“我没有害怕！”嘴还是硬，爱德甩开丸藤亮的手。可是前后截然不同的心跳频率，却说明蓝发青年一席话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这就是丸藤亮，他想。这个人的神经有时虽然粗得像水管，可是他却总是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感到惧怕，并且随时提供可靠的臂膀。

不过他对丸藤亮的改观只持续到蓝发青年将要买的东西放入手推车里。

爱德看着丸藤亮拿了杀人用的电锯。
爱德看着丸藤亮拿了分尸用的车床。
爱德看着丸藤亮连钉棺材用的木板都准备好了。

趁蓝发青年不备，爱德跳上收银柜台小姐的肩膀交代遗言：“如果哪天我从人间蒸发，请一定要帮我告诉警察我是被我室友谋杀的！”

“爱德‧菲尼克斯！！！”丸藤亮窘迫地抓回他家凤凰，右手紧紧圈住那张口没遮拦的鸟嘴：“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个什么鬼？”

“明明就是你满嘴谎话，骗我说要买音乐盒材料我才跟你来，结果你买的东西哪样是做音乐盒用的？”哼，不要以为他只会看海绵宝宝天线宝宝，他偶尔也是会看德州电锯杀人魔。

“杀鸡焉用牛刀？我买电锯车床是因为我要帮老板铺地板！”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是凤凰不是鸡！”

他们的对话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丸藤亮不清楚，可是嘴巴就是很自动地吐槽：“对喔！鸡没有这么聒噪的。”

“靠！”

当他们离开购物中心时，菲尼克斯伯爵被电锯车床以及十数箱木板挤到手推车的角落显得没精打彩。

丸藤亮以为爱德在介意手推车里的位置不够舒适。这种时候多说话只是多挨骂，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但是加快脚步到休旅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爱德先上去，再推着满车的日用品到后车门慢慢上货。

突然，背上如加芒刺……不对！是真的有人拿着军刀朝他的背心刺击！

千钧一发之际，丸藤亮发动能力让敌人连手带刀穿过自己的身体，抬头却看到艾珂拿布袋罩住副驾驶座上的爱德，缩紧袋口就往接应的车上跑。

“把爱德还来！”

车顶猛烈一震，无论是车上的人还是车下的人都没看清丸藤亮是如何移动的，但是阿蒙晓得地狱帝王现在在什么地方。

“奥布莱恩！你到底在做什么？”

先前偷袭丸藤亮的黑人青年改将军刀咬在口中，转而拔出腰间配枪。那是把土黄色的双管猎枪，外表看起来又重又丑，可是威力却很惊人。猎枪的枪管附有消音装置，只要丸藤亮再慢个半拍潜入车内，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停车场里。

“该死！”

虽然先前已经见识过地狱帝王的能力，然而当丸藤亮穿过车顶进入车内，仍旧让人措手不及。

阿蒙阻止艾珂拿枪指着丸藤亮，今天的地狱帝王和上次见到的很不一样，他活生生将后座两名同伙的心脏掏出，没有半点迟疑。

接着他将目标转向前座的阿蒙与艾珂，红发青年被逼得使出最上乘的幻术，饶是如此地狱帝王的指尖仍然触碰到他的心脏，阿蒙在那个剎那如遭雷击，地狱帝王的手指只传达出死亡讯息，在艾珂将他拉出车外，死亡阴霾仍令他颤栗不已。

终于奥布莱恩赶上了地狱帝王这波反击，他用力甩了下武器，双管猎枪立时变形成单筒火箭炮，炮口瞄准轿车油箱。

凭他的能力要全身而退很容易，可是他的能力对爱德无效！

据说人死前都会回顾自己的过去，但是在那个生死交关的当口，闪过丸藤亮脑海的却是无尽的懊悔与憾恨。

我承诺要保护他的！
不可以！
不要死！
为什么我每次都食言！

车子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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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与消防人员随后赶到爆炸发生的停车场，警方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车子旁拉起封锁线。

他们在车上找到两具焦黑的尸体，可是法医解剖后却发现两人在爆炸发生前就已经死亡。胸腔里头只剩下肺，心脏不见了。

警方根据法医做出的齿模查出两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军人，然而军籍资料上记载，这两人在好几年前就因公殉职。

这件离奇的案子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各种怪力乱神的说法纷纷出炉，案子最后当然是无寂而终，不过这是后话。

事件发生的当晚，郊外一间透天别墅里，一个留着朝天发的壮硕男子看着晚间新闻，气得几乎要捏碎沙发椅的手把。

“就你们这群饭桶！一只鸟也搞得这么鸡飞狗跳！”

阿蒙和奥布莱恩自知理亏，低着头乖乖挨训。

“阿蒙，我实在不想提醒你，不过你已经失败两次。还有奥布莱恩，我本来对你寄予厚望，阿蒙不擅长战斗，所以我才特别叫你过来，结果你做了什么？打草惊蛇就算了，还给我惹出这么大的新闻！”

“地狱帝王很棘手。”阿蒙小小声地说：“他对我已经起了戒心，我的幻术对他几乎没用。”

他的心脏仍旧记得被死神碰触的感觉，那种黑暗、恐惧、绝望、苦痛，究竟是什么样的活人，才会有那样一双冰冷的手？

“地狱帝王的确棘手，如果你们真的是碰上他，我无话可说。”

一个低沉的嗓音幽幽地插入，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原本在沙发上兴师问罪的壮硕男人立刻起身，让座给新走进客厅的湖蓝发青年。他的眼睛是混浊的黄铜色，当他看向奥布莱恩时，这名受过最严苛军事训练的黑人青年也不禁微微打颤。

“告诉我，奥布莱恩，你真的摆平不了今天下午遇到的丸藤亮吗？”

阿蒙曾经形容被地狱帝王触碰心脏的感觉，像是赤身裸体站在雪地里，那么被湖蓝发青年盯上的感觉，就像是绑着铁链丢进寒潭底，冰水压迫皮肤与神经，张嘴涌入的是大口大口的死亡，眼睛看不见光。

奥布莱恩单膝跪到地上，一手横在胸前：“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湖蓝发青年露出阴邪的笑。

“好啊！反正菲尼克斯还没复活，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下次再遇到丸藤亮，可别吝啬用混沌恶魔对付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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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大片芒草原，有间小小的白色房子，有对兄弟相依为命。

这对兄弟的哥哥有个特殊能力，他可以挑选世间万物，穿越一切物质，只触碰他想碰到的东西。因此常常有人来找他，拜托他处理一些事情。

但是除了他的弟弟，没有人知道这个哥哥的心脏有先天的残疾，他的工作往往加深他的病情。每次回家，他都会带回糖果、玩具、书籍，以及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他会锁进房间，把病痛留给自己、独自呻吟。

他们都晓得他们迟早会因为哥哥的心脏病而分离，但是却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早。

当弟弟接获通知赶到医院时，唯一的哥哥在加护病房内性命垂危。

隔着昏黄的玻璃，他看到哥哥被四、五名医护人员包围，身上接满线路插满管子，心电图的线条起伏剧烈，他几乎能够想象他的哥哥有多么不想死，又是多么努力地勉强残缺的心脏，维持生命的跳动。

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妙龄女郎在这时找上了他，弟弟在女子的背后看到天使羽翼和恶魔翅膀和谐并存着。

“我可以为你实现愿望，可是你愿意为你哥哥付出多大的代价？”

丸藤亮睁开眼睛。

他的一只眼睛是模模糊糊的白色纱布，另一只眼睛则是大片大片的粉红；粉红的天花板粉红的墙，粉红的被子粉红的床。一只粉红色的梦幻捧着粉红色的保温水瓶飞入他的视界，然后侧头露出困惑的神色。

“Mew……？”

“……………”

“Mew？”

“……………”

“Mew～”

“嘿！你想做什么？”实在不是他喜欢吓唬小动物，而是那只小动物正企图将整壶热水浇在他头上。

梦幻被他吼得落荒而逃，几秒钟后小动物的主子就出现了。

“你还挺精神的嘛！一醒来就欺负我的梦幻。”

丸藤亮瞪着老板搬了椅子在床旁边坐下，干巴巴地问：“爱德呢？”

“你不觉得你应该先谢谢我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从地狱救回来？”

“爱德呢？”

“全身表面积超过七十以上三度灼伤、更别提你的肝啊胃啦几乎被爆炸威力搅成糊………”

“爱德呢？”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但救活了你，还让你好得更新的一样，连我都佩服我自己………”

“爱德呢？妳救活他了吗？”

老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与丸藤亮对望。丸藤亮在她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尽头，他于是别开视线，倒在被单上开始剧烈咳嗽。

“嘿！冷静点！你还是伤患，情绪起伏太剧烈对身体不好！”

丸藤亮拼命摇头，伸手按压左眼的纱布。纱布感觉潮潮的，不知底下的眼睛是在流血还是流泪。

“喂！你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有错下次改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她为什么还可以讲笑话？

丸藤亮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将她压倒在自己的大腿上厉声质问：“怎么改？怎么改？爱德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救他？”

“他本来就是死的，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丸藤亮当场石化，老板趁机挣脱回到椅子上坐好。她得意洋洋地享受丸藤亮丰富的表情变化，然后抢在地狱帝王二次发飙前开口：“不过你这次的态度仍旧不可取。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能让菲尼克斯伯爵离他的鸟笼太远，那会让他变得很虚弱，严重的话甚至没办法维持形体。还有我真的不晓得你在停车场时在想些什么，爆炸发生时为什么不发动能力闪躲？存心考验我的力量与技术吗？”

丸藤亮像做错事的小孩低头，很轻很轻地说：“我的能力对爱德没用。”

“所以你就打算陪他一起死？我以为那种时候你会想到你的命是你弟弟给你的。”

“不许你提起翔！”

“没资格提起翔的人是你。”老板平静地说：“我不认为那个时候你是真的想替菲尼克斯伯爵陪葬，你只是想要赎罪，而眼前刚好就有个死亡的机会。你真的应该感谢我，丸藤亮，是我替你守护了你弟弟的愿望。”

“那我的愿望呢？为什么就没有人听听我想要什么？”

“你还活着，”老板说：“自己去实现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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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丸藤亮第二次对照顾他的梦幻大吼后，老板就把他赶回家。

现实世界阳光明媚，在经过市区看到电子看版上显示的日期，丸藤亮才晓得自己原来昏迷了三天。

自己三天不在家，谁给那只连白米和白饭都分不清楚的小伯爵东西吃呢？

怀着纷杂的思绪转开自家的门，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简单熟悉的客厅。芒草的旷野辽远而又凄凉，风吹草低的时候，丸藤亮看到那个天青发的男孩站在旷野的另一头朝他挥手。

“解开它，优介。”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一种死亡般的疲惫：“这个玩笑很恶劣。”

“呀………”

眼前的景象出现皱折，像正被人从框架上扯下准备丢进字纸篓的弃画。画布底下是他的客厅，藤原优介站在距离大门一步之遥的地方，手里抓着一张捏烂的符纸。

“抱歉，我把你当成了寇布拉的手下。”橄榄发的青年笑得很尴尬：“你的伤都痊愈了？”

这个问题其实很笨，因为看也知道丸藤亮的脸上还绑着绷带。蓝发青年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他，藤原优介抓抓脑袋：“她怎么没把你的眼睛治好？”

“老板说器官的复原要花比较长的时间。”

“哦。”

丸藤亮脱了鞋就想探视爱德，却被藤原优介拉住。前者不高兴地回头，橄榄发的青年却说：“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替你查了些资料，先来看吧！”

“我想先看爱德。”

“死不了跑不掉。那些资料我找很久，还不包括侵入英国国防部电脑时所冒的风险，过来吧！”

藤原优介不由分说地将丸藤亮拉进卧房，仓促间蓝发青年只瞥见贴满符纸的鸟笼。藤原优介松开丸藤亮的手在电脑前坐下，地狱帝王一见到自己凌乱的床铺就皱眉。

“你睡我的床？”

“你家只有一张床。来者是客，你不能要我睡沙发。”

整齐的房间被藤原优介弄得一团糟，他不单单睡乱他的床，还拆了他的电脑丢在一旁。藤原优介现在用的电脑是他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

“为什么特地搬电脑来？我的电脑不能用吗？”丸藤亮蹲在自己的电脑旁头疼地问，被拆成这个样子等下组装回去可得费不少工夫。

“你的电脑要输入密码，我不知道又破解不了。”

丸藤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得意，优介的骇客功力是连FBI的电脑都能进出自如。他轻而易举地侵入了英国国防部的内部网站，秀在萤幕上的是日前被丸藤亮掏了心脏的两名幽灵军人的军籍资料。

两人都是军校毕业，之后成为职业军人。他们也许战功标榜、经验丰富，但是说穿了仍旧是很普通的小人物，最后也像个无名小卒般死于演习意外和战争。他们除了都是在死后超过十年以上，才出现在丸藤亮的面前并且袭击他和爱德，两人其实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也没什么共通点。

“他们两个都毕业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

“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是英国最好的军校之一，英国军人从那所学校毕业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两人的年纪差了七岁，读书的时候恐怕连面都没见过，而且之后也都进入不同的单位服役，丸藤亮可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讨论。

“重点不是学生，而是老师。他们的指导教官都是眼镜蛇‧寇布拉爵士。眼镜蛇面上的职称是英国皇家海军中将，不过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是军情六处的高级要员，甚至有可能是秘密情报局的局长本人。”

丸藤亮仍旧显得兴趣缺缺，萤幕画面映照在他的独眼上，反射出呆板的光。

藤原优介斜瞪丸藤亮，忽然语出惊人：“你知道爱德‧菲尼克斯也曾经做过英国秘密情报局局长吗？”

“你说什么？”这下丸藤亮转头了：“他不是十六世纪的人？”

“英国从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开始就有谍报组织，而且根据历史记录，还是你家小凤凰帮她建立的。当然爱德那个时代的秘密情报局，无论是体制、规模、型式，和现在都有很大的差异。”

“哦。”

精光自蓝发青年的眼中褪去，剩下的又是那个成天和电子机械为伍的宅男。

藤原优介锁了电脑键盘对丸藤亮抗议：“你能不能不要只有在我提起爱德的时候才有反应？”

丸藤亮再度抬头，一脸无辜。藤原优介这才发现丸藤亮不是在玩，萤幕上现在显示的是艾珂和奥布莱恩的军籍资料。橄榄发的青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有在听哪！眼镜蛇‧寇布拉是英国秘密情报局局长，我至今遇到的敌人除了阿蒙‧加勒姆外全部都是死人，而且刚好都做过眼镜蛇的学生。我只是不懂英国现任秘密情报局局长找爱德做什么？”

“也许他找的不是初代秘密情报局局长，而是爱德‧菲尼克斯？”藤原优介诱导，原是希望丸藤亮能举一反三。没想到他一向聪颖的朋友，碰到爱德的事不知怎地就变成个白痴：“爱德有什么特别的吗？”

爱德有什么特别的……这种话他也问得出口！

“亮，去找老板，跟她说你的脑子也需要治疗。”

藤原优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地狱帝王瞪人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递给丸藤亮一个小瓶子，里头有块小石子，还有少许的灰烟。丸藤亮认出那块石子是从吊笼底盘不知什么地方敲下来，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是那只鸟笼的记忆。”

丸藤亮闻言就想把瓶子打开，但是藤原优介压住他的手，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亮，你晚餐吃过了吗？”

“还没有。”

“那我建议你先去吃点东西，过两小时再把瓶子打开。反正记忆不会跑掉，那只鸟笼记得的事可是会让人倒尽胃口、好几天都吃不下。”



吊笼的过去就是红与白。

银白的凤凰，腥红的血，像流泄的瀑布，像倾盆的雨。

藤原优介少说一件事。这样的景象除了让人食不下咽，还很容易勾起同样苍白血红的记忆。记忆中的谁躺在泛冷光的金属台上，胸腔被挖了一个艳红的洞，心脏没了。

丸藤亮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地靠在沙发上。他的心脏跳动得太剧烈，强大的撞击让他的胸口好痛好痛，多想把手伸进体内、把心脏掏出来。用这种东西当赔罪的礼物，那个人一定不会高兴，可是至少他不会再那么痛了。

爱德晃悠晃悠地醒来，丸藤亮正陷在回忆的沉疴里，他不断道歉、不断忏悔，长长的睫毛上有晶亮的东西在一闪一闪。

“亮。”

没有反应。

“亮！”

他于是提高音调又叫了一次。

丸藤亮这回听到了，可是看向他的眼睛仍带着梦刚醒的迷离。爱德多希望丸藤亮能说点儿别的，可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还是道歉。

“对不起……那个时候没有保护你。”

他连语气和用词都一模一样。

爱德看着丸藤亮受伤的眼睛，洁白的纱布上有一个红点，鲜艳又刺眼。

“笨蛋！明明伤得比较重的人是你啊！”

爱德将头靠在丸藤亮的胸口，听见他的心在哭。他想安慰他，可是束缚亮的回忆太重太沉，他的声音传不进。此刻的丸藤亮仿佛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时间和空间在他的身上凝固成化不开的寂寥，仅剩的眼睛望着前方却看不见未来，只有纱布上的红点越来越大，像蓝发青年心头不愈的伤。

爱德设法用嘴喙揭开丸藤亮脸上的纱布，然后将暖呼呼的脑袋贴在青年血液冰凉的伤眼上，宝石蓝的眼睛流下一串珍珠白的凤凰泪，丸藤亮先是错愕，但是随即发觉自己黑暗的半边视界恢复了清明。

“原谅自己吧！你已经忏悔得够久了。”

“还不够。”丸藤亮固执地道：“有些罪过即使穷尽一生，也没办法弥补。”

爱德点点头：“这世上的确有无法弥补的错，但是绝对没有不能被宽恕的罪。”

丸藤亮的脸上写满讶异，他还想说什么，可是爱德‧菲尼克斯却用歌声打断他的话。轻柔的旋律从回忆的缝隙流泄进来，长翅膀的音符落进浓稠厚重的悲伤里，竟使痛苦不再那么深沉。

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然而就在丸藤亮快要入眠的时候，手腕上却传来一阵锐利刺耳的电子表闹铃声，接着他感到怀中鸟儿的身子一震。

蓝发青年睁开眼睛，充满歉意地说：“抱歉，吓到你了。不过十一点了，你该睡了……再晚我就没有办法陪你了。”

爱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是要确定同居人已经恢复正常：“你没事了吗？”

丸藤亮露出一个微苦的笑：“说没事是骗人的，不过我觉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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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袭击，两人的距离好像瞬间拉近许多。他们过了几天平常日子，爱德还是每天在客厅里看电视，可是丸藤亮不再像之前那样成天关在房间里，只有吃饭时间才露面。

他陪爱德看卡通，虽然大部分时候丸藤亮都看到睡着，另外他现在也大方地把房间的门打开，只有晚上睡觉时才会关上。禁地刚解禁的时候，爱德曾经很兴奋地飞进去参观，却发现丸藤亮房间里的东西就跟这个家的其他地方一样简单：床、桌子、椅子，和一台全手工拼装、线路纠结的电脑。

“你为什么不能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个家呢？”爱德忍不住问道。

蓝发青年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有家啊！在这个地方。”他用右手的雕刻刀比了比自己心脏的位置。

爱德以为丸藤亮在敷衍他，后来才明白丸藤亮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个时候小凤凰只觉得这个男人没救了，他懒得再说他，索性闭起嘴巴让他专心替自己做音乐盒。

丸藤亮帮爱德做的音乐盒是长方形的，而且他选择的木头有很特殊的纹路，即使不雕刻也很漂亮。广告时爱德看丸藤亮还在修饰音乐盒的形状，将那些尖锐的边与角磨得圆润，哪里晓得不过就是一段卡通的时间，丸藤亮就在音乐盒的盖子上雕出一个怪兽的雏形。

“你在做什么？”爱德‧菲尼克斯尖叫。

丸藤亮无辜地说：“装饰啊！”

“装饰它还是毁了它？”

“这是血魔………”丸藤亮试图解释，可是小凤凰完全不想听：“我不是叫你刻正常点的图案吗？”

“……这个图案原本是要刻给我弟弟的………”

“你弟弟也许跟你一样品味怪异，不过我是个正常人，我不喜欢。”

窗玻璃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爱德很自然地转头去看怎么回事，以至于他没有看见丸藤亮眼中消纵即逝的悲伤。一只鸽子正拼命啄窗玻璃，恨不得能将它啄穿似地，丸藤亮连忙打开窗户，鸽子跳到他的手上变成一只木头鸟。

爱德看得目瞪口呆，丸藤亮的反应却很稀松平常。他将木头鸟从中间扳开，木头鸟是中空的，里头掉出一张纸签。

“这种事很常见吗？”

丸藤亮有些莫名其妙：“哪种事？”

“鸽子变木头？”

“这不是鸽子，这是优介的术。”

丸藤亮解释，然后起身进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当他出来的时候，爱德仍站在茶几上研究那只木头鸟。

“我要出去一下，你独自在家没问题吧？”

“这么晚？”再二十分钟就十点了。“那你今晚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不过不用等我，我怕会超过十二点，你就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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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优介连夜捎给丸藤亮的短签其实是张地图，地狱帝王按图找到眼镜蛇和他的手下落脚的别墅。那栋别墅距离丸藤亮的租屋处只有十五分钟车程，不过蓝发青年从来不晓得，自家附近原来还有这么荒烟漫草的地方。

他发动特殊能力，踩在空气之上，从三楼进入屋内。房子里边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除了监视器多的离谱，丸藤亮在心里想，这果然很像是专挖人隐私的秘密情报局局长会做的事。

循着监视器的线路，丸藤亮找到监控室，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监视萤幕的小兵居然是个假人，他一敲它的后颈，小兵的头就滚落下来变成一团粘土。这显然也是某个能力者的能力，而且丸藤亮想对方十之八九已经察觉到他的入侵。

仗着自己也不是普通人，丸藤亮仍然在监控室内逗留了点儿时间，而没有急着逃走。他从监视萤幕上找到眼镜蛇‧寇布拉的房间，并在发动能力穿越楼地板时，和假人小兵的操纵者打了一个照面：那是一个牛仔打扮的黑发青年，背上还背了一条鳄鱼。

来到二楼后，丸藤亮原本想直冲眼镜蛇的房间，可是奥布莱恩和阿蒙‧加勒姆已经接到通知，都在二楼等他。他不怕阿蒙的幻术，可是奥布莱恩的枪给他很不好的感觉，黑黝黝的枪管竟传出怨灵哀鸣。

丸藤亮没有考虑太久，就决定回避奥布莱恩，他再度发动能力到一楼，原先是想躲进墙壁或是什么地方伺机而动，没想到他的脚才刚碰到客厅地面，一个诱惑的声音就传进他的脑袋对他说：“到我这里来！”

丸藤亮吓了一跳，因为就在他闪神的瞬间，身体仿佛被那个声音捉住脚似地拖入地底。他以为自己会被卡在地层里，敌人也许在地下的岩层中布置了他无法穿越的结界，思绪正混乱的时候，身体已经穿过一楼楼地板摔到阴凉冰冷的磨石子地面上。

地狱帝王这才晓得这间别墅原来还有地下室，而且地下室是没有监视器的。在地下室的中央有支巨大的、像试管一样的设备，丸藤亮落下的位置正好在那支试管的背面，他只看得到试管中有培养液及别的东西，却不清楚那个东西是什么。

“到我面前来吧！”那个声音又对他说：“你在那个地方怎么看得清我呢？”

丸藤亮知道这是个陷阱，他应该立刻离开的，可是他的双脚却背弃了他的意志，滴溜溜儿地带着他绕到试管前方。

“不可能………”

“我等你很久了，哥哥。”

丸藤亮一手压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巴，震惊得连连后退。试管中天青发的男孩似乎动悉他的心思，急切地贴到玻璃瓶身上哀求：“不要走、哥哥……不要丢下我！”

丸藤亮双眼发直，靛青的眼瞳反照出被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弟弟。这不是真的、翔已经死了，他亲眼目睹、亲手埋葬。是妖怪，妖怪伪装成死去弟弟的样子来动摇他的心志。

蓝发青年猛地上前，想将妖怪从试管中拖出来看看原本生得什么德性，然而手心却传来人类肌肤柔滑细腻的触感，他悚然一惊，幼弟接着抓住他的手腕，神情悲怆：“哥哥，你还要我再为你死一次吗？”

“不…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是翔！”

天青发的男孩抓着丸藤亮的手，带他抚上自己的胸口，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现在却是一个噬人灵魂的黑洞，丸藤亮企图挣扎逃避，可是他的弟弟却执意要他探入空空的胸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丸藤亮颓然跌倒在地，他的理智还是很清楚一切都是假的，可是面对一张百分之百丸藤翔的脸，他的情感开始凌驾。培养液中的丸藤翔蹲到试管底部，隔着玻璃瓶身抚摩他的脸，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超龄的关爱与怜惜：“不要再回顾过去了，哥哥。看着我，我才是你的未来。”

“……你要我把心脏还给你吗？”

“不，我想跟你一起活到永远。”冒充弟弟的妖魔露出爪牙：“人类的心脏撑不了那么漫长的时间，所以我需要爱德‧菲尼克斯的血。”

丸藤亮为之一震，想起和爱德互舔伤口的日子，想起他为他流下的珍珠白眼泪，想起他站在怀中为他歌唱。凤凰的乐音轻盈飘渺，像暗夜的月华，像即将破晓的天空，即使现实一点儿也没有改善，可是心却不再那么疼了。

“爱德的血能做什么？”

“爱德‧菲尼克斯是凤凰，他的血能赋予万物新生命和永恒。”

丸藤亮摇摇头：“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那是个真实的传说。”一个复合的嗓音接口，从黑暗里走出一个穿黑衣的湖蓝发青年。

丸藤亮认得他的脸，在吊笼的记忆里，爱德死的时候就是这个男人在底下淋他的血。五百年过去了，伊丽莎白早已驾崩，都铎王朝也已灭亡，可是这名沐浴过凤凰血的青年却还是跟五百年前一样年轻俊俏。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约翰‧安德鲁森勋爵。我和爱德原本是同时代的人，他在五百年前把血给我，而这就是功效。”约翰‧安德鲁森走到灯光下，朝丸藤亮伸出完美无瑕的手，像在为天青发男孩的话做见证，大方展示他年轻的永恒与不朽。

眼见蓝发青年仍有些挣扎，试管里的恶魔进一步诱哄：“去吧！去把爱德‧菲尼克斯带给我。”

“然后你就不再亏欠我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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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海皇洛琳 于 2010-10-19 12:40 编辑 ]

海皇洛琳

翌日当爱德醒来时，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他自己，不过丸藤亮房间的门是关上的。

起先爱德不以为意，一如往常准备开电视看天线宝宝，经过丸藤亮的房门前时才发现房间里有声音。

“亮！你醒来了吗？”爱德在门外问，但是没有人回应。

他于是将头贴在门板上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声音断断续续，不过仍然听得出旋律，但是令爱德不安的是，旋律中充满着愤怒与悲伤，尤其是几个重音的地方，让人不自觉地就联想到坠落的泪水。

也许是受到乐音的影响，爱德心中升起一种不祥预感，他在门外大喊丸藤亮的名字，不过没有人理他，所以最后爱德‧菲尼克斯还是靠自己克服了那个圆滑的喇叭锁，冲进同居人的房间。

靠床坐在地板上的丸藤亮看起来很消极也很颓废，仿佛在一夜之间又回到最初见面时那个总是把痛苦往肚里咽的冷漠青年，搁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白色长方形的音乐盒，那近似交响乐般悲壮的乐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爱德‧菲尼克斯在丸藤亮的面前落下，一爪踩上音乐盒的盖子将它关起。

“够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丸藤亮慢慢将视线移上爱德的脸，小凤凰这才注意到他似乎哭过，两只眼睛都有些浮肿。蓝发青年一语不发，径自提起他的脚爪，抽出被爱德踩住的音乐盒，音乐盒的盖子上雕着一只怪兽，爱德记得丸藤亮说过那只怪兽的名字叫血魔。

“这就是你帮我做的音乐盒？”

“不，这个音乐盒原本是做给我弟弟的。”

爱德想起来了，丸藤亮那时候的确也说过血魔原本是要刻给他弟弟的图案。

“样式很糟，不过你选的曲子更糟，那种旋律会让听的人心情低落。”

丸藤亮却说：“旋律是我帮自己选的。”

“这个音乐盒不是做给你弟弟的？”

“我是说原本，它现在是我的。”

“那你弟弟呢？”

丸藤亮感觉心脏纠结了一下。

他的心脏在很多年前也曾经纠痛过，最剧烈的一次他以为自己会怀抱着全世界的痛苦下地狱去。可是最后他却没有死成，唯一的弟弟用自己的心脏和梦幻乐园的老板做了交易。

他的病在换心后就痊愈了，可是心痛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反倒变得更深沉、更锐利、更煎熬。

丸藤亮平举起右手臂询问爱德：“我想去看我弟弟，你要不要一起来？”

爱德张开翅膀，飞到丸藤亮伸出的手臂上做为回答。其实他对丸藤亮的弟弟没有兴趣，他在意的是蓝发青年隐忍痛苦的表情，担心自己如果没有跟着的话，丸藤亮的车子会开到悬崖底下去。

出发前丸藤亮将鸟笼搬到车上。

“不是去看你弟弟而已吗？”

“老板说你不能离开这个鸟笼子太久太远。”

爱德皱起眉头，隐隐觉得古怪。之前陪丸藤亮出门时，从来不曾见他搬过鸟笼，今天却如此大费周章，是打算在他弟弟那边住几天吗？

车子驶出市区来到荒僻的郊外，明明是大白天，两旁行道树的枝叶却遮蔽了大部分的光。

爱德正想问“你弟弟真的住在这么阴森的地方”时，车子停了下来。眼前是一道白色的大理石围墙，爱德跟着丸藤亮绕过墙壁，才恍然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围墙内如茵的绿草地上，整齐排列着一座座冰冷的墓碑，丸藤亮在一块有着哭泣天使像的十字架前停下，那个和他有着相同姓氏的男孩叫做翔，死的时候才十五岁。

“对不起……那个时候没有保护你。”
“我有家啊！在这个地方。”
“……这个图案原本是要刻给我弟弟的………”

现在爱德晓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有点想道歉，因为当丸藤亮有意无意地表达出脆弱一面时，他却自以为是地说了残酷的话，只是现在的时机实在不算恰当。蓝发青年的心情在来到墓园后明显变得更低落，而爱德最不愿意地就是助长他的自怨自艾。

“很意外吗？我弟弟已经死了。”丸藤亮突然开口，双手插在裤袋，注视十字架的目光繁复：“我到现在仍然常常不能接受，非得到这里来，不断提醒自己他的死亡。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做梦。”

“你梦见他没死？”

“我梦见他复活了。”丸藤亮慢慢将视线移到爱德‧菲尼克斯脸上，靛青的眼瞳里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疯狂：“棺材是空的，他从死亡的幽谷中爬出来，变成一种类似僵尸的型态，只要再喝下凤凰的血就能完全复活───”

爱德听得目瞪口呆，大约过了两秒钟后，丸藤亮却笑了出来，并且伸手拍了下爱德的脑袋。

“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傻楞在这边不知道要逃？”

爱德松了口气，丸藤亮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他别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觉得你不会伤害我吧？”

丸藤亮却猛地一僵，不单单是因为爱德的话，更是由于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赖。

“你该逃的。翔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承诺过要不计一切代价地守护他，可是最后我却反而让他为我而死。”

“那是他的命、不是你的错。”

丸藤亮烦乱的摇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的心脏有先天的残疾，早在几年前我就该死于心脏病，可是最后却是翔代我承受了一切！我取了他的心脏，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气氛随着丸藤亮说话的频率越变越尖锐，最后终于碎裂成一地的破玻璃，蓝发青年以为爱德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会仓皇的逃离，可是小凤凰却反而张开翅膀，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头。

那一刻丸藤亮便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身后的草地因为被踩踏发出沙沙的的呜咽，来者是个爱德从未见过的褐发少年，但是最令他吃惊的是丸藤亮接下来的话。

“终于来了啊！”
“爱德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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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当了！”

其实坐在前座开车的奥布莱恩并没有听清楚安德鲁森勋爵说了什么，所以他回过头想要询问，却看到那位湖蓝发的大人冷不防将手伸进身旁鸟笼，狠狠掐住笼里的银色凤凰，凤凰发出几个尖锐刺耳的叫音，便化成一笼的银色符纸、以及一只看起来呆呆的木头鸟。

木头鸟在湖蓝发青年的握力下裂成两半，里头的便签上写着：IDIOT。

“完蛋了”是奥布莱恩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惊恐地等待安德鲁森勋爵接下来的指令或动作─希望不是摘了他的头泄气………

“开窗，把那只凤凰给我抓来！”

尽管奥布莱恩一点儿也不明白安德鲁森勋爵真正的用意，不过感谢他所受过的军人训练，让他即使脑袋无法理解、身体仍旧会执行命令。车窗摇下后，奥布莱恩才看见，那只停在红绿灯上认真研究路标的银色大鸟，不就是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菲尼克斯伯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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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爱德、再将假货交给约翰，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可是丸藤亮回到租屋处时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他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电灯电源，然后站在门口对着一室苍白的孤寂发楞。明明只少了支鸟笼，可是多出来的空间却让人空虚得几乎要窒息。类似的感觉在幼弟刚死的时候他也曾经感受过，所不同的是丸藤翔已经永远地死了，而爱德‧菲尼克斯却还有复活的希望。

洗过澡后，丸藤亮再度拿出工具与那只未完工的音乐盒：盒子的外壳只剩下最后的上色工作，可是盒子里边却还是空的。

蓝发青年于是开始打磨齿轮、小心翼翼地裁制金属簧片，然后将做好的音乐滚轮与情感装进刻有血魔图腾的盒子里。最后丸藤亮尝试上紧发条，手一松开音符便飘了出来，在只有他的屋里盘旋，承载他的思念飞翔。

那天晚上丸藤亮做了一个梦：左顾右盼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雾茫，惟有凤凰乐音指引他的步伐，等在梦境底部的是个他从未谋面的银发少年，然而少年蓝眼里的受伤，却和分别时的爱德‧菲尼克斯一模一样。

和少年四目交会的瞬间，丸藤亮的心脏猛烈抽搐了一下，虽然不到疼痛的程度，却也难受得足以令他自睡梦中惊醒。此际窗外已经有光透了进来，可是天空却还是被厚重的黑云压迫，像恶夜不散的梦魇。

尽管时间还很早，不过对游城十代来说，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早上六点和晚上六点的差别真的不大，所以丸藤亮也毫不客气地打电话过去，并在三十分钟后成功地将游城十代叫起来尿尿。

“喂？”

“我是亮，爱德住在你那边还习惯吗？”

“哦……我看一下。”

话筒另一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让丸藤亮很轻易就能想象出，十代睡眼惺忪地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他放鸟笼的地方检查爱德的情况………

“呃……他昨晚好像没有回来耶！是不是又回到你那里去了？”

十代说这话儿的时候意志还在神游，嗓音里仍带着满满的睡意，疏不知话语中传递出的讯息早将电话另一端的丸藤亮打击得天旋地转。

“你说他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亲手把他交给你了吗？”

“他一到我那儿，就趁我在搬鸟笼的时候从窗户飞出去………”

“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

“我以为他只是出去晃晃，天黑了就会自己回家嘛………”

“那天黑了爱德还没有回来，你也该通知我啊？”

这样急切的丸藤亮对十代而言是陌生的，褐发青年终于变得比较清醒，并开始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呃……可是我睡觉的时候天还是亮的，我原本打算晚上要起来吃晚餐，不过后来没有爬起来……”

丸藤亮没再责备十代的漫不经心，但是也没有听他解释完，时间已经被浪费掉太多，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将爱德‧菲尼克斯找回来。

论及寻找遗失物的本事，丸藤亮首先想到的就是龙可，不过那个女孩向来只接受老板的委托，所以蓝发青年也只有硬着头皮打电话给老板。

他老实说出事情始末，并做好会被老板冷嘲热讽的心理准备，未料梦幻乐园的女主人却一反常态地认真严肃，她详细询问每个细节，并在听见那名湖蓝发青年的名字时做了二次确认：“你说那个青年自称叫做约翰‧安德鲁森？”

“是的。”

“然后你在试管里看见了翔、他要求你为他带去爱德的血赎罪？”

“………是的。”

老板难得地沉默了，丸藤亮却隐约听见沉默里那声无奈的叹息。

“你真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试管里的东西不可能是翔。我想你看到的应该是尤贝尔，它从以前就是个擅长改变姿态、导引人走向毁灭、并以此为乐的恶魔。”

“我知道试管里的不是翔，但是它的确勾起了某些东西。”丸藤亮停顿片刻，尽可能地沉淀那些又翻腾上心头的思绪与情感，然而当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抖的：“老板，凤凰传说是真的吧？”

自从丸藤翔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丸藤亮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地让幼弟复活，因此当他听闻凤凰传说之后，立刻就把爱德送走，因为他害怕有只能行奇迹的鸟在身旁，会让他的心志变得软弱。

老板却说：“凤凰是种很神奇的生物，他的血和生命能让死者复活、令生者永生，眼泪可以治疗伤口、歌声可以抚平人心的伤痛。你说凤凰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老板的话点醒了丸藤亮的盲点，他猛然明白重要的不是凤凰能行什么奇迹，而是爱德‧菲尼克斯填补了他心中的亏损，让他自幼弟死后便暂停的时间又重新开始走动。

“你可以请龙可帮我查出爱德的下落吗？”

“我已经命龙可这样做了。不过这段时间你也别给我闲着，帮我去通知十代打包，我要他来梦幻乐园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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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龙可找出爱德下落，距离爱德失踪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老板破天荒地派了只能开三次门的梦幻给丸藤亮做向导，这表示事情不但紧急，而且老板异常地重视。

丸藤亮在梦幻的带领下又来到眼镜蛇‧寇布拉的别墅，蓝发青年虽然早就有感觉爱德恐怕还是落入约翰一行人的手中，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待在已曝光的基地里，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开车过来、而不要浪费一次珍贵的开门机会。

由于之前有来过，所以丸藤亮大意了，没想到别墅的外观虽然相同，内部格局却大不一样，蓝发青年虽然及时发动能力避开致命的危险，却也曝露了行踪，不过晃眼的功夫，狭窄的走廊里已经聚满了守卫，数量之多速度之快，让人不禁要怀疑这会不会又是阿蒙‧加勒姆的幻术。

“梦梦……”丸藤亮顿了一下，显然这只梦幻不叫这个名字：“幻幻……哎算了、都可以，总之你只要告诉我正确的方位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

看得出来梦幻很不高兴丸藤亮始终喊不对它的名字，但是仍旧为他指引出正确的方向，丸藤亮旋即将梦幻揽在手中，然后发动能力硬闯；幸运的是别墅内部结构虽然和上次大不相同，可是依旧阻挡不了蓝发青年的能力，丸藤亮很顺利地来到爱德被囚禁的房间，穿过了门、却没看见爱德。

走错路了吗？

丸藤亮才正这样想，头顶上方就传来一声急促、但带着惊喜的呼喊：“亮！”

丸藤亮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只见小凤凰被钢丝五花大绑地吊在半空中，他直觉想先将爱德放下来，手触到钢丝才发现那些铁线远比他想象得要锐利，掌心传来一阵刀割似地疼痛，摊开来满手都是血。

“小心点儿，那叫线锯，太用力握住可是会连手掌都切成两半的。”约翰‧安德鲁森如鬼魅般毫无预警地出现，他原本还想说些扰乱人心的话，但是在接触到蓝发青年澄净的眸子时就知道丸藤亮已经觉悟了。

目光慢悠悠地移到墙上的巨大挂钟，还要四十分钟才到午夜十二点。

“唉，你要是再晚点找到这边就好了。虽然………”约翰的语调里有着不易查觉的变化：“我也不想跟午夜后的你交手。”

尖锐的石锥凶狠地自地底窜出，将漂亮的大理石地面穿刺的千疮百孔，接着石锥在空中转向，朝丸藤亮的位置又发动第二波攻势，蓝发青年凭借敏捷的身手和特殊能力回避掉所有的伤害，没想到约翰的攻击居然是三段式，长生不死的勋爵带着恶意的笑容打了个响指，围绕在丸藤亮周围的石锥立刻爆炸。

这一下将被迫在空中观战的爱德吓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可是当事人不但回避有余、甚至还能够反击：约翰‧安德鲁森的表情忽然一僵，回头就见自己的心脏被拿捏在丸藤亮的手上，一下一下地跳动。

“唔，你果然跟传闻说的一样，拥有挑选世间万物的能力呢！”

丸藤亮皱起眉头，约翰的模样不像是在逞强。他因为工作的缘故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可是心脏被掏出来还不会死的家伙仍是头一次遇到，让丸藤亮不禁脱口而出：“怪物………”

“你想太多了，这是爱德的力量、不是我的，我的能力是这个───”

有那么一瞬间，丸藤亮感觉约翰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在他来得及找出相异点之前，攻击已经迫在眉睫，丸藤亮没办法完全闪避、只好发动能力，不料这回冲击波却不像之前那样穿过他的身体，反倒在他的右脚踝留下深深的伤痕。

“我想得果然没错：只要不是这世间的物质，你就无法挑选、只能承受了。”低伏在约翰脚边的物事有点像豹，却完全没有生物的感觉，光线照在它的身上也不会出现影子，或者应该说它根本就像是影子的聚合物，混沌的黑暗让魔物胸前的紫点越发显得突出而异常。

在约翰的授意下，魔物对丸藤亮发动凌厉的攻势，也许是因为脚受伤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丸藤亮已经相当习惯用特殊能力回避敌人，当他被迫在房间内东躲西闪的时候，动作就显得忙乱而笨拙。

终于丸藤亮停下脚步，低着头剧烈喘息，长长的浏海遮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爱德大声呼喊、约翰哈哈大笑，然而看似放弃抵抗的蓝发青年却在魔物冲到面前时举起了手，下一秒钟魔物就真的化成影子烟消云散，只剩下一枚紫色的小石头在青年指间闪闪发亮。

“原来是紫晶………”现在丸藤亮知道刚才约翰身上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是宝石！就在约翰召唤出影子魔物的瞬间，他身上配戴的所有饰品全都变成紫晶，看样子那些东西并不单纯只是装饰而已。

而现在约翰身上的饰品颜色与材质又开始在变化，不过丸藤亮可没心思再和他打第二场，蓝发青年踩着空气来到爱德身旁，仿佛变魔术般轻而易举地就为他的凤凰松绑。

看着那些无故断裂的线锯，约翰迟了一秒才明白丸藤亮先前笨拙的闪躲行为，其实真正目的是为了利用他锐利又没知觉的影子魔物砍断绑缚住爱德的钢丝。在发觉自己原来从头到尾都被丸藤亮给耍了之后，约翰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从容不迫。

衣装上的饰品全都变成蛇眼般的黄玉，影子魔物的大小也在一瞬间从普通老虎的大小、膨胀成几乎挤满整个房间的猴子，丸藤亮知道约翰动了真格，更加不想和他打，他呼唤梦幻想再开一次门返回梦幻乐园，没想到老板一向无良的使魔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约翰的气势所慑，接着他就听见安德鲁森勋爵杀气腾腾的命令：“Cusillu！杀了他！”

丸藤亮只能带着爱德先冲出房间，问题是变大的并不单单只有影子魔物的体型，还有它的攻击范围，拳头砸下来时的风压就已经令蓝发青年举步惟艰，千钧一发之际，青年身后忽地出现一面护盾挡下Cusillu的拳头。

“英雄之盾！”

“十代？”丸藤亮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帮忙啊！”饶是身强体健的十代，也被Cusillu的拳压逼得节节后退：“天哪，这还真重！”

“再撑一下，无论体型变得如何巨大，这些怪物的本质一定还是石头………”丸藤亮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Cusiilu的身上搜索当做核心的黄玉，然而在他找到之前，游城十代已经失去耐性。

褐发少年原本是双手手心朝外撑开护盾，这会儿他慢慢改变右手的姿势，只伸出两支指头、指尖对准魔物身躯：“霸王令！”

力量自十代的指尖释出，只一击就将巨大的影子魔物轰得连渣滓都不剩。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使尽全力召唤的魔物会这么轻易地就被人给粉碎，约翰露出万分惊愕的表情，口里喃喃自语道：“殿下？”

“搞定了，我们走吧！”十代话音方落，一面半透明的宝玉双壁就将他和丸藤亮隔开。

丸藤亮和十代几乎同时使出看家本领，打算破坏宝玉双壁的阻碍，约翰却取出两把颜色和造型都迥异的双刀，在他们之间立下另一道屏障。当十代发觉约翰是和自己在同一边、而丸藤亮、爱德与梦幻是在宝玉之壁的另一边，他便对丸藤亮大喊：“亮！你跟小幻带爱德先走，这里交给我！”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很抱歉当你把爱德交给我的时候没有守好他，才会害你现在这么麻烦，所以这次就让我帮忙好吗？”

十代都这样讲了，丸藤亮也不再坚持，抱着爱德往反方向逃离，可是没跑几步路就又遇上屋里的守卫。蓝发青年再度要求小幻开门，然而这回没有约翰在场，老板的使魔却还是摇头拒绝他的请求。丸藤亮仔细想了一下，终于明白小幻不是不开门、而是开不了门，这幢别墅有结界，从当初小幻只开门送他到别墅门口的情况判断，他必须要杀出大屋才能抄捷径回梦幻乐园。

带着爱德，丸藤亮就无法使用特殊能力，只能老实地战斗。他很快就发现这些守卫都是用粘土做的，强度也不高，只是数量很多，问题是他不像十代有霸王令那样大范围的攻击招式，一一应付的话免不了要花时间，奥布莱恩与上次的鳄鱼男就趁这段时间赶上了他们。

背着鳄鱼的青年一到场，马上让所有的粘土守卫和别墅融为一体，奥布莱恩也拔出那把丑陋的枪，没想到丸藤亮虽然居于二对一的劣势，又带着一只几乎等于封印住他能力的鸟，却还是能够轻松应付他们两人、回避掉所有的子弹、并且继续朝小幻指引的方向前进。

“吉姆！”眼见丸藤亮已经跑到一楼，只要越过大厅就是出口，奥布莱恩不由得焦急起来：“你怎么让他们跑到这个地方！”

“没办法，帮他领路的那个生物太灵敏了！”

“我们要是再让他们跑了，安德鲁森勋爵绝对饶不了我们！”

“哎，他自己不也让他们两个跑了？”

“那你去跟勋爵说啊！”

吉姆虽然嘴上跟奥布莱恩互斗，心里倒也清楚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全神贯注，看准丸藤亮跑过大厅、注意力又被奥布莱恩吸引住的时候悄悄发动能力，担任向导的梦幻感觉到别墅的格局又起了变化，可是已经来不及提醒丸藤亮调头了。

一记铁拳就在丸藤亮开门的剎那狠狠击中他的脸颊，蓝发青年顺势飞了出去，后方却是吉姆与奥布莱恩等着要落井下石，丸藤亮迫不得以放开爱德、发动能力让所有的攻击穿过身体，接着让空气托住他的背以止住退势，脚尖一点儿又往爱德冲去。

偷袭丸藤亮的眼镜蛇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敏捷，反倒是自己的下属在第一波攻击失利后，就杵在一旁楞得像两根木头，不禁怒吼：“你们两个饭桶！就只会在旁边看吗？”

吉姆和奥布莱恩猛地惊醒，一个改变大厅地形、另一个则朝丸藤亮开枪，蓝发青年仗着自己现在还没碰到爱德，压根不打算闪避、而想用能力让子弹再度穿过身体，却不料奥布莱恩等得就是这一刻：从他们交手一直到刚刚，黑人佣兵用的都是普通机关枪，可是最后一击奥布莱恩却把枪变形成混沌恶魔；混沌恶魔的子弹是用被这把枪杀死的人的怨念与亡灵做成，等丸藤亮意识到他没办法挑选时已经太迟了。

鲜血溅上了飞扑而来的爱德的羽毛，小凤凰叫得凄惨得像是自己被打到，可是丸藤亮没听见爱德喊他的名、也没感觉到小伯爵趴在他的身上哭泣，死亡已经攫取住他的感官，冥冥间他最后意识到的是左手腕上的电子表正剧烈震动。

午夜十二点，五百年的日月精华终于在此刻获得圆满，眼镜蛇、吉姆与奥布莱恩亲眼目睹了传说的开始、凤凰新生：爱德‧菲尼克斯以极其优雅而自然的姿态脱去一身银色羽毛再世为人，那个过程就像是人鱼长出了双腿。

然而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注定化成泡沫，爱德‧菲尼克斯的宿命就是不断地复活与死亡，他完全感受不到新生的喜悦，重新拥有的手脚上全是丸藤亮的血，而眼镜蛇更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他粗鲁地抓住爱德肩膀，准备将能行奇迹的凤凰献给他所效忠的王。

一半是知道自己要是跟眼镜蛇走的下场就是再次成为黑魔法的祭品，另一半也是他实在不愿意离开丸藤亮，爱德紧扒着蓝发青年的脖颈死活不肯走。就在拉扯的过程中，忽然一只手插进来拍掉了眼镜蛇的魔爪，接下来的发展就像是传闻中的尸变：丸藤亮又直挺挺地跪坐起来，他摸了摸胸前，满手的血，然后低声咒骂：“那个白痴！”

奥布莱恩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立刻又举起混沌恶魔对准丸藤亮的脑袋，爱德尖叫着想把蓝发青年推开，后者却纹风不动、反倒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下一秒钟那个不断哀号的怨念子弹就凭空消失无踪。

“混帐！这种时候还不尽全力？”

“我有用全力了………”奥布莱恩一脸撞鬼的神情，此刻的丸藤亮无论是力量、魄力、威吓感都比先前强大数百倍，笼罩周身的不祥之气甚至直逼约翰‧安德鲁森，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可是这种事哪里有可能？

另一方面爱德虽然很高兴丸藤亮还活着，但是也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他抓着丸藤亮的衣领想检查对方胸前的伤口，蓝发青年赶紧制止他。

“你真的没事？”

“我是没救不是没事。”蓝发青年说得云淡风轻，他挑起爱德下巴，以一种打量的眼光问道：“换我问问题了：你是爱德‧菲尼克斯？”

“是………啊！”爱德的尾音变成尖叫，一根尖锥猛地自地面窜出，由下往上贯穿丸藤亮的身体，眼镜蛇亦握起拳头打算送他归西，熟料蓝发青年却轻而易举地接住眼镜蛇使尽全力的一击，然后不慌不忙地将身体从粘土锥子上挪开。

朝天发的中将知道情况不妙，立刻在身旁张开结界，却完全抵挡不住丸藤亮的力量。蓝发青年揽过爱德的肩膀，低声说道：“靠紧我，想象自己是我的一部分。”

爱德乖乖照做，但是非常困惑：“为什么？”

“不然你会被我的能力卷进去。”

爱德有听没有懂，倒是身体直接感受到大厅气氛的变化，和他所熟悉的丸藤亮不同，真正的地狱帝王不做任何挑选，他拒绝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凡是被他拒绝的东西就直接从世上抹去。这应该是很残酷的，可是爱德却在蓝发青年的脸上看见笑容，就像传说中的铠黑龙一样，享受着自己的孤独与强大。

事后爱德幽幽地道：“你不是亮，对吧？”

不是问句，这句话的语气里包含了更多的肯定。

“我是他的影子，你叫我‘亮’也没错，不过我的同志们更习惯称我为‘凯撒’。”

凯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脱离战场，他的情感很快就沉淀于虚无。爱德突然明白铠黑龙为什么要不断杀戮，不是因为对力量的饥渴，而是缘于情感的溃乏，只有在撕开猎物的瞬间它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喜悦。

凯撒打开别墅的门吩咐小幻：“送菲尼克斯伯爵到梦幻乐园、然后开个门让我回家。”

分手前夕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自己许诺做给爱德的音乐盒，原木制的音乐盒还来不及上漆上色，浅色的木材反倒因为吸饱了他的血而变得暗沉。见状凯撒也皱起眉头，但是仍然将音乐盒塞进爱德手里：“算了，反正音色是不会变的，你就将就点吧！”

爱德感觉到了异常，可是在他来得及提出任何问题前，凯撒已经从小幻开启的另一扇门离开。

一回到租屋处，凯撒便从酒柜里开了瓶威士忌，然后虚脱似地坐倒在沙发上。

虽然嘴巴上没提，凯撒心里很清楚自己受的是致命伤，琥珀色的酒液毫无知觉地流过舌头和喉咙，人家都说喝酒会燥热，可是他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冰冷，湿透前襟的液体也不知是酒还是血。

就在意识完全消失之际，他听见脚步声响起，来者随后将他从沙发上提起，在被扛上对方的肩膀前，靛蓝的目光捕捉到一缕银色的头发。

“笨蛋、为什么又回来………”

凯撒轻声咒骂，可是就算是地狱帝王也无法抵抗酒精与死亡，威士忌的酒瓶自他松开的指尖滑落，连同他的灵魂一起坠入无念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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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差不多就是同一时刻，爱德‧菲尼克斯在小幻的帮助下终于来到梦幻乐园。梦幻乐园的老板穿着一袭粉红色的旗袍，站在店门前的台阶上迎接他。

“欢迎您，菲尼克斯伯爵，很高兴终于能够为您效劳。”

─凤凰传说‧完─

[ 本帖最后由 海皇洛琳 于 2010-10-30 00:05 编辑 ]

devil1019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篇完坑！！！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虽然结局一如作者习惯既往地灰暗……其实最后没看懂结局会是怎样。
全篇里笑点还是很多，所以蛇寮里的我还是最喜欢这个……为什么不用原来的《月千一夜》的题目啊？

谢谢洛琳殿给我这么厚重的礼物~~能收到完坑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艾冰尔

这么快就完结了？有点惊讶，不过真的很好的说~~

蒼の三日月

嘤嘤，上次看完忘了说了
文超好的！菲殿我好妒嫉你！！
海皇大人的文看过一点，超美的哥特风TUT
这篇的结局却实有点看不懂，是爱德最后去找梦幻乐园的店主救回亮这样么？
大人您的博上不去俺真泪目了

devil1019

没啥好嫉妒的，年收入越来越少了。
多的一年十来份吧。

風無怨

一口气看完感觉颇爽了~
顺着CP什么的最美好了= ////////////=

海皇洛琳

蒙惡魔殿不嫌棄啊
也辛苦耐著性子看完它的看倌了^^

關於結局部分，簡單的說就是：凱撒把眼鏡蛇、奧布萊恩和吉姆掛掉，然後和愛德兵分二路，愛德到夢幻樂園找老闆，凱撒則回家喝酒等死=w=至於再後面的故事就是第二部以後的事了(如果還有人記得留在樓上廝殺的約翰與十代的話，他們的後續也是第二部的事──當然前提是我真的寫得出第二部的話)
至於大家都說難以理解，除了我的結尾寫得很倉促外，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我腦中的故事會比寫出來的部分要完整許多，所以有問題的地方麻煩提出來，不然我不太清楚各位到底是哪裡有閱讀障礙了Orz(不是我偷懶不找人試毒，而是我的試毒員都被毒死了囧)

最後關於部落格上不去的問題，問一下備站也上不去嗎囧?
備站也上不去的話請說一聲，我搬備站，上的去的話，我盡量做到燈塔下的更新和蛇寮同步.....(不要問我為什麼執意守著fc2，因為搬家真的好麻煩QQ而且我真的很喜歡fc2.....雖然它的功能我幾乎沒在用~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