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历史之间]《王朝》终之章 最终的战争/下【END】

蘭和風

弯弓撑出一个圆满，离弦之箭纷急仿若安妲丝树落撒的花瓣似的截断腿不能行的法老王的所有退路。有两支长箭率先贯穿他的肩胛，紧随其后的箭则带来抽筋、剥皮、剜骨、掏心般的剧痛。法拉奥生不如死，几度昏厥然而马上又被痛苦折磨得醒转。<br>
“冥王奥西里斯，他的生命在寂灭中复生，他是生命的本源，”莫纳多射出最后一支箭，一步一步接近软椅，“苟延残喘的感觉怎么样？原来神也会瘫痪成废人啊。”他的手搭上软椅的靠背，警惕而不屑地说道。<br>
“莫、莫纳多……你这家伙……”轻微得比叹息还不如的低语，随即法拉奥揪住了莫纳多的披风。后者惊怔地往后退，把法拉奥牵引着摔下地——他会如此惊讶的原因是法拉奥插了一身的箭竟然在毫无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缓缓颤动！暂停、继续、外移、落地，一气呵成。伤口迅速地止血，空留无数狰狞的疤痕。<br>
莫非……这就是奥西里斯的神威！？莫纳多犹疑不定。而在这之后，法拉奥再无所动静，仿如死亡。莫纳多冷哼一声抽出千年锡杖。解决具有神力的人，必须用为神所祝福过的神器。他俯身预备给将死的王最后一击的时候，被法拉奥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攫得很紧，甚至攫到割破手指，流淌着鲜血。<br>
思量片刻，好奇心占了上风。莫纳多用力扳开法拉奥的拳头。东西在法拉奥掌心若有若无地发出“铮”的声音，不沉重也不响亮，却狠恨砸在莫纳多心头。<br>
——盘蛇形状的耳环！他的耳环！ <br>
“我与日月星辰齐辉……以血为证，以名誉起誓，我们将永远在一起。”<br>
他战栗，右手不受自主控制地被强烈拉扯着去触摸耳环。有淡淡的温度覆在指尖，很柔软很温润地经由手指延续到四肢百骸，逐渐渗入他本已不再圣洁的灵魂。映在瞳孔里的世界动荡起来，光怪陆离、模糊不堪。莫纳多右手手心的旧伤忽地发热、灼烫如起火一般。大大小小支离破碎的光团堆在眼眶摇曳下坠，落在手背上一片冰凉。莫纳多捂住脸，指缝间还是不停歇地漏下冷光。此刻他方才醒悟到这是泪，正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争先恐后。<br>
摧心蚀骨的惨痛令莫纳多喘息艰难万分。他难捱地大吼一声，伏在法拉奥身上——<br>
“王！！！”<br>
所有的精神刹那蒸发，莫纳多感觉身体薄得好似片轻飘飘的落叶。一记痛击凌空袭上心脏，他生命中的某块组成部分彻彻底底地败谢。黑暗隐没，光明照耀，然而那只能使他越发清晰地看到自己被命运安置在了一个怎样亘古无人般的苍茫的荒野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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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死不活的法老王床前的人走马灯似的换，来了又去。大神官数月来一直在他的神殿禁闭忏悔，面壁思过。王后于总司祭的辅佐下苦苦支撑飘摇的王朝。<br>
万幸的是，任凭宫廷如何腥风血雨惨烈惊心，寻常老百姓的日子居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人们口传耳闻神灵现世的消息，交流着漫天奇迹的火流星景观，倒也显得平和安稳。<br>
两个月过去了……<br>
奥西里斯不死，不死不表示不会疼痛、不会受伤……<br>
两个月。足足用去两个月的时间，法拉奥才含糊地吐出重伤后的第一声呻吟。又花去一个月，他终于慢慢缓回了生气，挣扎着活了下来。<br>
然而他仍然很虚弱。华奈兰希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曾担忧地自言自语再不好转的话法拉奥很有可能真的废了。他说这句话时以为法拉奥依旧沉眠，但实际上法拉奥是闭着眼睛、清醒地听着。<br>
华奈兰希离开后他瞪圆眼睛凝望天花板，就那么一直大睁着，直到瞳孔起了水雾。恍恍惚惚好像又回到过去：生命中的一天，平静而神往；生命中的一天，美丽而安详；生命中的一天，寂寞而自由……<br>
生命中的一天，活着还是死亡。<br>
闪神，错觉般感到太阳暖融融地铺在身上，从来没有离弃过自己。生活也还是过去的模样：审批卷宗累了烦了可以拿莫纳多寻开心，要不干脆用身份压他逼他代为处理公务然后自己溜去找透特赏花喝茶聊天听歌讲笑话，或者陪伴拉斐内在宫里四处转悠，实在郁闷得不愿意理任何人了就去北塔露台吹风俯瞰他的国家。现在想来，其实那种负担沉重可也挺值得骄傲，哪怕自己总嚷嚷着抱怨着痛恨着抵触着，却还是很一丝不苟地在竭尽所能地完成泽福百姓的工作。<br>
比高尚更伟大的是无私，比无私更伟大的是爱。只有最博大深沉的爱才会带来最彻骨的痛苦——爱的伟大之处正在于它盲目、专注而从不计算得失。<br>
人的一生首先会遇到最爱的人，然后体会到爱的感觉。因为理解了爱的滋味，所以才能发现最爱自己的人。当经历过爱人与被爱，学会了爱，才会知道什么是最需要的，也才会找到最适合自己共度一生的人。<br>
这些他全部都拥有过。<br>
疼爱他的母亲，爱赖他的弟弟，慈爱关怀的大祭司，还有爱得深沉的父亲——现在他完全能懂得作为帝王的苦衷了。黛儿，他庆幸自己自始至终不曾变心，他全心全意、投入真诚地爱她并且荣幸地为她所爱，即使不能厮守到天长地久也无憾。是的，不必后悔……法拉奥豁然开朗，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破除桎梏解放自我。<br>
“我爱过恨过怕过痛苦过努力过并且这个样子活过，”他对自己说，“我拥有过让我非常非常自豪的朋友，虽然一个已经不在我左右，但是他生活得十分满足，我会为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的他献上喝彩。至于这一个嘛，我不起来做点什么是不可能使意志消沉的他振作的。那么好吧，我必须要更加积极、健康地迎接未来了，加油吧！”<br>
年少轻狂的义无返顾已经在跌宕的血脉里坍塌，他却依旧距离沧桑很远。只是他终于懂得生命需要像天空一样宽广、大地一样辽阔，需要让太阳炙烤让月亮濯洗，让世俗的尘埃埋没而又衬托，人生的真谛最终和他共同行走在前往远方的路途上。<br>
法拉奥努力饮食，保持良好的睡眠。他眼神明亮，嘴唇也终于从青紫淡化成苍白，甚至双腿也开始恢复知觉了。他的康复让人大感欣慰，可惟独他清楚自己实际上生命将逝。<br>
——他从体内剥离出光明去拯救莫纳多，倾其所有驱散他内心被扩大的阴暗负面。由于现在感应不到自己灵魂的均衡。他想他成功了，莫纳多正常了，正常以后必定是接踵而至的良心折磨，莫纳多绝对是要等待自己安然无恙后自我了断。所以他得活下去，活得比从前快乐，活到……他的幸福灿烂足够抹杀莫纳多的愧疚。<br>
然而均衡已经就此打破。世间万物都是相互制约才能依赖着并存，缺一不可。此方消亡，彼方也不可能旺盛。纵然一时此消彼长，也终有衰败而竭的末日。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漫长到人们以为持续才是真理。<br>
报应来得好快。眼下法拉奥的光明被抽干，支持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复原的黑暗在寻不到光源后开始扩大填充他灵魂中的空隙……然后力量愈见稀薄。一旦呈现颓势的征兆，覆灭只是旦夕间。<br>
按着心口，法拉奥出乎意料的宁和平静。每个人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微笑，笑得明朗剔透璀璨温暖，生机勃勃得不得了。众人只知他是绝处逢生凤凰涅磐，断然不曾预料这个现在极为珍惜时时刻刻的十八岁少年已是半死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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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br>
祭坛下一前一后两个人，面朝同一个方向。前面跪着的红衣如火，后头站着的金袍华贵。<br>
华奈兰希捧着法拉奥刚刚交到他手上的金匣，双手微微颤抖。法拉奥背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br>
“我已经听见透特在冥府的呼唤。这一次，我不用再等待了。”端视墙壁上描绘神灵的壁画，法拉奥满目虔诚，“我知道你做得到的，华奈兰希。”<br>
华奈兰希住了口。<br>
“自从登基以后我就常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有许多白色花瓣在飞舞。很阴郁，但却十分温暖。贝斯神在睡梦中告诫我：醒着就应当清醒，睡着就应当酣睡，一旦采取行动就不要迟疑。我相信，现在是时候了。”<br>
在他前方的祭坛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被鹰啄住七寸的蛇和被蛇紧咬胸口的鹰，至死纠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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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甲虫托起的太阳的光辉<br>
照耀在金碧辉煌的沙漠宫殿<br>
辉映出法老王的圣白生命权杖<br>
也给芸芸众生带来幸福和吉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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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拉扯出线条，上扬，然后勾一点点弧，下落。灵动的黑色和红色像团簇的花儿挟带香馥迷朦了整个瞳仁，有时候漫溢令人心疼得手心发痒的无可言喻的孤寂，偶尔却也会笑成月牙。连贯的流线突出、起伏、收尾、延伸，带出短致精巧的下巴。下颔的阴影在两道锁骨那儿划了一弯柔和的结束，消失。<br>
莫纳多目不转睛地打量法拉奥。和十年前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没戴发套，眼影也未上，异于常人的头发依然削减得很短，全身裹在密实的袍子里，脸上有梦幻的微笑。就这样看，使劲地看拼命地看。是什么时候，风霜将处于这个年龄所独有的桀骜蛮横的勇气特质熏染上苍茫？莫纳多有些困惑。法拉奥站在晕晕灯影之中，如同一幅经历岁月洗涤的古旧壁画，褪尽繁华色泽只余黯淡颜彩。眉目如昔，然而失了人气。<br>
他才十八岁，却如此灰暗地衰老了身心……看得分明瞧得仔细，法拉奥及耳发丛中显出大量惊人的银白。<br>
莫纳多心里头郁结难过。曾经的美好纯真被逼着丢弃，在激烈的剥夺中磨练得世故练达。他们还年轻，可惜过往的峥嵘已经难觅青春的气息。<br>
心跳似乎停滞了。莫纳多将手压在胸口以确定那个位置是否还存在本应运转但私自罢工的器官。<br>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站在你视野里……<br>
莫纳多突地又寻回心脏，它还是在那里的。想像着自己辞死时的情景，他情不自禁地咧出一张笑脸。<br>
静寂，静寂，静寂。通过流窜的气流游荡，分化出越来越多的静寂。<br>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站在你视野里……<br>
相对的，法拉奥也是一分一毫、纤微不放地凝视莫纳多，企图将对方的身影牢牢刻进心魂。默默地思考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提前抚慰那颗自责的心，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呕血的反应。<br>
“莫纳多，”法拉奥打破静默，比了一个手势，“你想让我再经历一次透特那样的打击吗？”他夸张地呵呵大笑，“要是成真的话，我绝对会伤心痛苦孤单寂寞得要死，说不定一郁闷了想不开了就从北塔露台上往下跳，追随你们而去的。”<br>
“啊？那种事情……不会的……”莫纳多懵懵地否认，也不知道具体指的是自己以死谢罪还是针对法拉奥的玩笑。<br>
“是吗？那就好。”不知不觉中法拉奥走到莫纳多身前，快如闪电地制住他持千年锡杖的右手。莫纳多感觉到王的手心密合地贴着自己，甚为冰冷。<br>
千年锡杖杖头的匕首闪着危险的光，幽幽映上两个人的面孔：“王……”<br>
我看见冥府之门轻轻开启，我听见颂歌渐渐唱响，我感觉梦徐徐展开，我知道永恒就要到来。<br>
我真的不希望是这样死在你的面前，加剧对你的精神摧残。只是如今除了千年锡杖，再没有任何利器能结束我沾染了神力的生命。原谅我，莫纳多，原谅我必须以这种方式向你告别！<br>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吗？”<br>
十年前的初遇情形立刻在莫纳多的脑海里完全展开：“当然记得。那时候的你……很不可爱。”<br>
“呵呵，是吗？那你记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br>
“二话不说就刺了我一剑。老实说我一直认为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幸运的是你现在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让人欣慰。” <br>
“……总是忘记为此向你道歉，希望我现在补一句‘对不起’还来得及。”<br>
“你应该知道我从没介意过。”<br>
“是的，我明白。”法拉奥察觉到莫纳多试图抽回手，于是更加用力地握紧千年锡杖。莫纳多感受到了什么，可除了心淡淡的悸动外又捕捉不到任何异样。<br>
“虽然年轻，可我经历过很多事情……并不全是美好的……想要自由，想任性地翱翔，所以在无法实现梦想的时候我总是很压抑，对世界有太多太多的挑衅。很懦弱吧？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独立自主地坚强过，堂堂正正地面对挫折和失败。而当我的心终于透彻之际，白发苍苍却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野心。<br>
“我不知道我做的事情，哪些正确、哪些错误，因此我所能达成的就是努力做好每一件事，然后等待终老，在阅尽一生以后去知道答案。”<br>
“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莫纳多的心已经不单单是冰封了。王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像是遗言一般的话？！<br>
“无法妥协，就不得不接受；无法低头，就不得不昂首迎接。当勇气与信念战胜失败，所获得的幸福是双倍的。我终于懂得，希望你也会懂。”法拉奥低低地笑，笑得依旧快活，看不出丁点颓丧或是绝望，“用光明拯救你，因为我们是朋友！纵然我们面目全非，被彼此伤害得遍体鳞伤，也还是朋友！但愿，你能和透特一样清楚这是个绝对不会改变的事实，并且坚定不移地信仰我们之间的友谊。<br>
“生命的可悲之处在于它不能重来，我则欢喜它不需要重来。莫纳多，答应我你会替我及透特走完我们都没有完成的生命轨迹。我和透特会在另一个世界守望着，等待皱纹满面变成耆耆老者的你来告诉我们人生完整、没有遗憾的圆满落幕！”<br>
回忆轻轻一跃，时光如梭穿过他胸膛。这一刻是如此温暖，他感觉自己是那么坚强。伴随最后一个字的出口，法拉奥手臂收缩，匕首直刺刺扎进心脏。浅浅流转的光晕在他胸口周围散开，和空气融化为一体。<br>
莫纳多早就化成木偶般麻木呆滞的空壳。法拉奥涣散的微笑簇拥着他鸿毛似的躯体。他伸出胳膊接下后仰的法拉奥将他的王拉近怀里。由于匕首仍插在王的心上，创口并没有鲜血渗出。<br>
眼睛干涩得很。莫纳多没有惊叫，似乎无知无觉但又不是全无反应。怀抱法拉奥一动不动的身体，他慢慢地跪坐下去。<br>
多奇怪啊……莫纳多想，端详着法拉奥的面庞。安详，沉稳，真的好像只是沉睡了过去。<br>
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他呢？不能呼吸，不能动弹，不能欢笑和言语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为什么此刻不是自己雕像一样地躺下而是他呢？莫纳多凝视千年锡杖。就连这把匕首进入的地方也应该是自己的胸膛才对吧？夺命冰冷迎上的火热……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奇怪，真是奇怪。<br>
思维异常缓慢地运作。莫纳多让法拉奥换了个看起来更加舒适的姿势枕着自己。他盯着王的脸不停地想，迟钝地想，越想越觉得千年锡杖的匕首忽地就锈了，然后这把锈了的凶器被血肉封合在自己的心里，徐徐绞动，绞出无限绵延的痛出来。他“啊”的一声叫喊，这下是连灵魂都被悲痛压碾着了。<br>
明明本该他赎的罪，反倒……莫纳多颤抖了一下，目光牢牢锁在那柄匕首上。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朝外拔，没有带出喷溅的血。拿一根手指细细地将血迹抹了去，闪亮亮的，锋利如初。他举刀对准自己的喉咙，估测着角度和力道。<br>
法拉奥的话不是没有听见，只是那些东西全给遗忘在一重又一重的大山背后。他懒得去翻越去攀登。总归是只壁画上空自光彩的鸟儿，掉色了破损了腐蚀了也飞不开离不去，他只想认命地死在壁画上，跟他的朋友卧在一起，让时光的藤蔓缠绕，让岁月的尘土覆盖。他幻想着他们的尸体并排躺下，幻想着他们成为木乃伊，手便毫不留情地向下着力——<br>
“你不能死！”殿门被猛力撞开，一个娇小的身体踉跄着歪走了几步，摔倒。听得这声呼喊，莫纳多本能地就势侧身闪过匕首的下刺，急急地看过去。<br>
是爱丽西娅。<br>
他如遭电击一般地怔忪了几秒，然后放声狂笑。她早就死了不是么？她早就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莫纳多重新举起千年锡杖，眼神似疯似魔。<br>
“莫纳多，你不能死！现在的你不能死！”爱丽西娅惨白的面容透出坚定的凛然，“王不是说……要你变成皱纹满面的耆耆老者，老死在床之后去到冥界告诉他们人生完整、没有遗憾的圆满落幕吗？何况埃及上下一团糟，这都是你造成的罪孽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打算这样以死抹消？！” <br>
“那么，为什么他会死？”莫纳多颓然放开千年锡杖。抱紧法拉奥。肩头剧烈抽动，但他该死的就是没有眼泪用以宣泄！“奥西里斯是不死之身，为什么他这么轻易的就死了？”<br>
“他毕竟不是奥西里斯本尊，”华奈兰希手捧金匣缓缓步入主神殿，严肃的容颜竟仿若神明，“空有奥西里斯的灵魂无甚作用，他的肉身已经腐朽。纵使元神不灭，他也不能死而复生。”<br>
莫纳多直愣愣地注目华奈兰希手上的匣子，很清楚装的是什么：“王他……选择你继任为法老王了？”纯金打造的匣子雕刻有荷鲁斯的眼睛，里面是作为国玺使用的神器千年积木。华奈兰希苦笑道：“恐怕成不了真。”他朝爱丽西娅望去，“你我皆不过是佐政的大臣而已。” 爱丽西娅双手合拢罩住小腹，那里已经微微隆起。<br>
莫纳多大笑，狂放而肆意。笑完了又皱起眉头，而终于有泪水从他的眼里流溢。<br>
“你必不能死，大神官。你将用你的余生做代价，为新王朝效力以使埃及繁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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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奥下葬那日是个阴天。<br>
举国哀悼。<br>
莫纳多将黛儿的剑鞘置在法老王的身前，紧贴心口。闭棺，回望一眼，又一眼。他嘴唇嗫动：永别了，我最热爱的王……我的朋友，愿你得到安宁和自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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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的队伍开向底比斯岗的帝王谷。<br>
即将封死墓门之时，终于赶回上埃及的汉拉缇一头扑倒在爱丽西娅跟前恸哭不止：“请让我陪在他身边吧！王后，请求您允许我陪在他身边！”<br>
得到许可，汉拉缇坚决地进入王陵。沉重的石门在她背后轰然闭合……门内，她置身富丽堂皇之中，伏在法老王的人形棺上吞下毒药；门外，送葬的人马没有丝毫去意。<br>
突然，天空中降下无数无瑕纯白，晶莹宛如花瓣。<br>
一片哗然。<br>
华奈兰希在霎时寒冷的天地间喃喃自语：“‘从登基以后我就常常做这样的梦，梦里有许多白色花瓣在飞舞。很阴郁，但却十分温暖……’法老……”<br>
莫纳多屹立原地，巍然不动。白色的花瓣漫漫地起舞，落下，包围。他被团团裹起，呼吸都要冻结。<br>
这是什么？他昂起头。有花瓣飘进眼睛里，刺痛着闭目，一行冰冷自眼角流出。<br>
——据说在拥有四季的赫梯，有一个叫作“冬季”的季节。在冬季，会飘洒这些白色花瓣，把赫梯装点成一片冰天雪地。<br>
是了……这种花瓣，叫“雪”。<br>
然而埃及怎么会有雪？莫纳多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去思考原因。<br>
他只觉得冷。<br>
好冷。<br>
真的好冷。<br>
<br>【END】

蓝

在充满期待的看完后，发现自己被骗了……

Angela

先庆幸庆幸我妈不在……可以痛痛快快哭了……<br>
好像长这么大，都没哪次为了一篇文章哭成这样，可以得出结论：我们的感情都很充沛……<br>
受不了了……一边哭一边打字这不是人类的干活……<br>
结局好啊！

蘭和風

幸福吧？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完美落幕，弥漫着幸福的感觉……太美妙了！！！

Snowel

滨崎步的歌...其实〖No way to say〗也很适合.不管怎么样,这是个让人落泪却能含着泪水使劲微笑的结局.我想我可以学会更坚强,活得更坚定.<br>
恭喜平坑,恭喜...哦，雨加雪.

devil1019

恭喜平坑，和理想的模式差不多~~`<br>
奥西丽斯看来终归还是要回到他的世界。<br>
幸好陪葬的人不多~~~~~

蓝

等了很久啊,痛哭流涕啊……555555555555

潋

因为最后的那场奇迹之雪,本人的心跳也深深地停滞了几秒----完美的结果，某帅擦擦眼睛郑重地说<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5.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6.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

绯村海风

填完坑了……OTZ<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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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爱殿 =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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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局相信是斟酌以久的产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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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也要加油了…………

瑞希

感觉被骗了，这就是所谓“幸福”的结局？<br>
也罢，也许对法拉奥来说真的是死比活着要好，此生最爱的人早已不在，活着更像是对自己的惩罚，如今终于解脱，一切随缘。不厚道的祝福一下：愿小法在另一个世界能够真正的“幸福”，与黛儿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