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历史之间]《浓烈的拉斯特》（5.26更新至第二十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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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商机的气味

蒂芬夫人到家时，斥候凯茵刚刚离开一刻钟，她的丈夫和子女立刻将其迎进屋，关好房门，急切地递上了亚历克斯的信和纸条。顾不得蟹黄酱诱人的香味，家主夫人看到幼子的笔迹与信纸，当即哭做一团，长子和长女还得劝她小声点免得惊动附近的仆人们。

“这是真的吗，亚历克斯的信，我不是在作梦吧，阿塔洛斯？”夫人抓住丈夫的臂膀摇晃着，情绪激动，“有没有什么人可能刻意伪造这封信？”

“伪造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倾向于相信它是真的。送回的武器和装备可以是花钱搜集的结果，在没有认证遗体之前我绝不认可亚历克斯已经身故。只是我和克莱因还有阿娜从坏的角度猜测，亚历克斯会不会被人囚禁或者软禁在某个地图上很难找到的蛮荒乡村里。至于他说不愿回来，这份意志多半……可能是真的。”

“你说送信人不知道或者不肯透露亚历克斯的下落……我们怎么知道他在远方过得好不好？”冬天了，乡下有足够保暖御寒的衣物吗？还有，亚历克斯的身板还算可以，琉赛亚看起来就体弱得多，感冒发烧了如何是好。还有，他们在村里不会被欺负吧……说是有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能足够庇护他们么？“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铠甲和武器送到我们这里是前天的事情，如若亚历克斯在很远的滨海城镇或者乡村，他是怎么知道王都里前天发生的事？”

父子、女儿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阿塔洛斯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也是我们觉得不合逻辑，非常想要追问斥候凯茵阁下的。但这意味着会同时窥探她购进的蟹黄酱的来源。我顺着她的暗示，打算让阿娜明天去正式洽谈双方食品商行合作的事宜，让我们和她那边的接触走商事途径，免得被周围碎嘴，若合作顺利，她说‘可能有更多王都没有的美食会流入’，这应该是意味着亚历克斯会通过她的邮箱继续给我们来信，到时候就能有更多情报分析，求证亚历克斯和琉赛亚的下落。”

“母亲，我也赞同父亲大人说的话，派人到沿海城镇一一搜寻，无论是时间还是距离都太过遥远，信息传回来的时效性非常低下，假若真的有什么特别的途径能让亚历克斯迅速在遥远地域得知我们的消息并回信，那我们理应更加重视这条信道。”

“兄长言之有理。恶魔斥候凯茵与格斯为拉克索王国效力十五年有余，曾经获得过好几次国王授勋，即便是异族，他们的信誉和名誉还算是不错的，我认为应该能够让人有基础程度的信赖。我愿意出面接触，力求达成合作，但求能获得更多弟弟和琉赛亚的下落。”

“那么，万事拜托了，阿娜。”

翌日早晨九时，有着黑色小曲角、栗红色头发、黑色风衣的高个子恶魔斥候捧着一个小箱子站在了炎誓家门口。在询问了是格斯先生之后，门口的守卫赶紧通传，一路送到大宅宅邸前。元帅一家人本想留人家稍坐，但风格从来一板一眼的格斯说自己还有下一单要送，如果元帅阁下您需要找我的搭档洽谈商事的话，她现在在家等待，中午之前都有时间。

阿纳斯塔西娅赶紧回房换了身衣服，叫上自己的丈夫，点了家里的侍从和马车赶紧出发前往蓝水母大街11号，凯茵和格斯的住所。

凯茵当然知道她们的来意，专心洽谈了商事，尽管阿纳斯塔西娅旁敲侧击想要了解关于亚历克斯是怎么知道王都信息的，凯茵都没有作答。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双方以对半分红的方式分配利益，由凯茵出任食品商行的社长，而副社长的职位由阿纳斯塔西娅担任，如果遇到战争等非常时期暂停营业或者暂时委托给炎誓家代理。

明面上的协议是这样的，真正的执行协议其实是四六开，凯茵只需求四的部分她就很满足，毕竟斥候的乐趣不过份在于商事上面，炎誓家出的资金，那多的一部分就让它家赚就行了。最后，商社的名字取的是“宝瓶星”，意味着凯茵与格斯侍奉的是暗黑船城十二宫水瓶宫的主人阿奎莉安。

“……不愧是炎誓家的长女，办事麻利爽快，我很高兴。一天之内所有商社的事务全都处理完毕，明天就可以正式将我手里的这批货剩下的部分透过您家在交通要道的商铺出售了，在寒冷无趣的冬季，美味的蟹黄酱一定能够打发大家味蕾的无聊。”

“我很好奇凯茵阁下为什么不提出自己获取更多利益，您明明可以，也有……优势。”

“我承了一份‘人情’，所以我毋须需求更多。你们应该感谢的不完全是我，还有那位收留了亚历克斯和琉赛亚的女性。至于亚历克斯的信，祈祷吧，他愿意写，我就愿意传递，只要我对你家递出有可爱海蟹图案的信封，里面却写着无关紧要的文字，那就意味着你们可以前来收取亚历克斯的信函。当然，我有空也会亲自送到府上。这样可以吧，阿娜斯塔西娅女士？”

“这已经令我们非常感激了。”圣骑士站起身来，庄重地与丈夫一起向她行了骑士礼。她获得了一份非常重要的许诺，亚历克斯，她的弟弟，可能是唯一与之相连的信道。“对了，家父写了一封短信，不知道凯茵阁下能否——”

凯茵看着对方手上的信封，并没有立刻去接，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做了一个“放在桌上”的手势。

无论何时，凯茵总是笑眯眯的，这个在王都之中有着“猫魅之笑容”的恶魔斥候，在众人间口碑还真的不错。阿纳斯塔西娅愿意相信，她会将家族的回信带到。

多弗尔——

一月一次的德斐茵之旅眼看就快到出航的日子，村民们已经将自家需要出售的货物都小心地搬上了瑟莉斯拉购买的斯库那纵帆帆船，两家司职海事与渔业的家长说，只要明日天气不坏，清晨就出航，大约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够到达德斐茵。

即便这一批次的蟹黄酱还没完全销售一空，凯茵在尝到食品行业暴利的甜头之后也忍不住敲碗太太您下一批货什么时候供给我啊我现在完全不敢跟王都其他几家食品商行洽谈合作的事情啊，他们总想上门来堵我我只好实话实说下一批货供货不稳咱们晚点再谈行不。

瑟莉斯拉还是比较清楚王都那些食品商行的门道的，毕竟地下书友会里什么行业的情报，想听，付费都可以搞的到。15金币一罐的极品美味蟹黄酱，理论上冬季保质期在两个月左右，其他同行购买之后，打开，将原罐里的蟹黄酱倒出，与更多相对廉价冻蟹肉以及其他海味的肉混合，得到质地稍次但味道不会减损太多次级蟹黄酱，但这样至少可以让新的一罐（同等含量下）的成本减到7金币以下，这样哪怕卖到王都以外的大城市、二三线城市，按12金币或者10金币一罐销售，利润都会非常可观。似乎拉克索王国内陆城市的人们对于冬季能食用蟹黄酱都抱着一种特别的期盼和执着，所以食品商人们都嗅着利益而来，知道销路只会更宽。

与人发财就与人发财啦，瑟莉斯拉也不计较太多，带给别人惊喜这种事她还是很喜欢的。至于凯茵突发奇想与炎誓家成立了联合食品商行，这在瑟莉斯拉的意料之外，她只能对凯茵建议，商社只卖王都大概率没有的稀奇玩意，而且要控制员工人数，免得没货的时候巨亏。

凯茵回复说这不用您担心，运营人手什么的都由炎誓家包干，平日里店铺也会售卖普通的食品，只有上新的时候会大肆宣传，我的野心没那么大也不打算一口吃个胖子，说好了要给亚历克斯家细水长流传递信件呢。

当瑟莉斯拉将对话与信函分享给亚历克斯和琉赛亚看的时候，远在天涯的游子露出了些许不一样的表情——父亲在信里的确斥严厉责他了，斥责他背弃了军人的信条与对国家的义务，陷家族与部下于不义之境。但父亲仍然对亚历克斯的抉择表示了一定的理解，知道那时他可能别无选择，如今，龙血石的事已经对国王和摄政王开诚布公，他们表示，只要亚历克斯和琉赛亚肯回来，过去的事可以从轻处理。而且，摄政王有私事，似乎线索牵扯到琉赛亚，他不会放弃对两人的追缉。

琉赛亚看到阿塔洛斯伯父（家中的称呼）的信，脸色青了又白，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抱臂瑟缩起来。在瑟莉斯拉和亚历克斯的追问下，他吞吞吐吐地讲述了过去在龙谷周围村落救助过摄政王卡图玛斯殿下的事情。听完，女主人和前龙骑将都只能捂脸叹息，命运怎么会如此扭曲。

“跟他回去讲清楚啊！你怕什么！我给你撑腰！让我康康小王子他肠子悔青的表情啊！”——瑟莉斯拉。
“女神在上，我是不是一冲动做错了什么……如果那时你进宫的话，他十有八九可能还认得出你或者……从你这里找到线索，继而追问真相。也许我们还不至于沦落至此？”——亚历克斯。

“可是、可是……你们听我说完啊……”可怜又慌乱的琉赛亚似乎根本不能消受这份对于摄政王殿下早年恩义的福分，反而担惊受怕得像只受惊的兔子，“那位殿下坚持要娶当年救他的‘少女’为妻，这件事王都的人都知道的对吧？如果到时候他知道我是男的，不能履行誓言的他骑虎难下，会成为整个王国的笑柄，到时候惨的还是我好不好！他一定会憎恨我，觉得我骗了他整整十年的！可我当时说了，也许声音太小他没听清……临别的时候我又想强调一遍，殿下似乎被来接他的侍从分走了注意力还是没有听清我的申辩，最后留下一句，‘等我来接你’，我当时就下定了要卷被子走人的决心！”

“啥，你不能接受男人啊？”瑟莉斯拉直截了当地问，这一问还铛地一下敲在了某人的心坎上。说起来，三流小说作者还真幻想了一下小王子硬着头皮迎娶他的“新娘”的场景，甚至想将某个幻想画面画出来。

琉赛亚用力地摇摇头，继续为自己申辩，看起来委屈到快要哭，对方的理解跟自己不在一个波段上真的很容易气到郁闷：“不是这个问题！我不想被冠上欺骗王室的罪过而已……后来到了王都，从战场上历练回来的摄政王殿下似乎气势更可怕了，所以我从头到尾都躲着他，在炎誓家的时候也尽量少出门……后来躲进神殿直到订婚还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

亚历克斯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把心暂时揣回了原位。
“咳，我觉得琉赛亚说得有道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位殿下都是异性取向。而且他对那些欺骗过王室的贵族，下手也蛮狠的。”

瑟莉斯拉毫不掩饰她对于卡图玛斯的某种“嫌弃”，摆摆手：“啧啧，小王子人缘还真差劲……那行吧，既然你们喜欢在我这里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太感谢您了，拉斯特小姐。”

这时，楼下上来的雨歌在书房门口张望：“主人，您锅里蒸的新料理似乎好的差不多。按照您的吩咐，我取出来晾着有五分钟了。”

“好的，端上来我们尝尝。”

似乎异界原料制作的蟹黄酱大获成功之后，瑟莉斯拉从制作药剂里分了一些工作给已经较为熟练稳妥的琉赛亚执行，腾出了一点时间从暗黑船城的网络市场购买了一些本国或者此世缺乏的原料，来试制新的食品。寄住者的两人十分期待，他们开始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本以为要在乡下过苦日子，哪想到可能掉进福窝里了（相对而言）。

淡黄色的团子外面粘着看起来有点像面包糠但又不是的白色的极细絮状物，瑟莉斯拉用餐刀切开那个白色的团子，团子的外皮看起来异常软，切开之后，露出金黄色的内芯。

“来尝尝。”女主人指着托盘边上的小叉子。

“软软的……里面是芒果？”琉赛亚怀疑自己的舌头和眼睛出问题了，满脸都写着“这不应该啊”的许多疑问，“芒果应该在夏天成熟，而且是在南边气候更暖的国家才能买到吧？我记得运到王都的芒果都是经过全程冷藏，一路辗转好几个大城市的传送门才供应到人们的手中，价格早就比在原产地翻了至少五倍。”

炎誓家族在夏季能消费得起昂贵的南国水果，亚历克斯自然将很多好吃的都留给了琉赛亚。

“外面这一层软软的黏黏的包裹，到底是什么做的，王都之内我尝过的点心没有这种包裹物质，应该不是面粉或者任何麦子研磨的粉。至于这个甜甜的絮状物有点像椰蓉……”亚历克斯认真地一边品尝一边评价，他知晓现在做品尝鉴定者对于瑟莉斯拉亲手制作料理的重要性，“甜度非常恰当，如此可爱的外表一定能征服那些热衷下午茶和茶会的女性的心，我保证。”

“重要的是反季节的芒果，就像是冬季稀有的蟹黄酱！”琉赛亚纯蓝的双瞳中似乎闪烁着被芒果点亮的星光，“王都曾有商人试图在温室里种植南国植物，但是毕竟水土光照种植方法都各有问题，最终失败了。因此人们在冬季对于夏季食物的需求，是大家心心念念的遗憾。难道说拉斯特小姐希望这个成为凯茵小姐她们在王都下一个推销的新品么？”

女主人得意洋洋地叉腰，露齿一笑：“说对啦~”

接着，她指着餐盘里另一颗软软的淡黄色团子说：“包裹的外皮是用糯米粉做的，之所以会是淡黄色因为增加了芒果和牛奶，亚历克斯你说的椰蓉是正确答案。糯米粉……据我所知，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不产出糯米的。虽然遥远南国产出的水稻能脱壳分离出大米，但是大米远远没有糯米有如此高的粘度以及软度，而且有着特别的香气。在暗黑船城网络市场上，‘面包面包蟹’的店铺刚刚上新了大量糯米粉，她向我推介了糯米粉和相应的食谱，恰巧她那边是热带地域，芒果、椰蓉这些东西便宜得够呛，于是就下单了少量来尝试。又从埃尔文家打来了牛奶，就试着按照食谱上的步骤制作，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有趣的甜点。”

“听起来还有上次你提到过的异界材料的奇妙加成？”亚历克斯盯着糯米水果团仔细打量，“希望不是我的幻觉，此刻我觉得自己的心情特别的好？上次的蟹黄酱除了心情略有改善之外，觉得干活也比平日稍有动力。”

“你倒是提醒我了。”说着，瑟莉斯拉将左手捂住左眼，口中念诵没人听懂的咒语，当她移开左手时，左眼的瞳孔变化成了某种可怕野兽的细纹瞳，“原来如此。”

“拉斯特小姐……莫非，你还会‘鉴定’？”亚历克斯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面前这个曾经生活在王都过的乡下女人，简直深不可测，除了范围光环之外，她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像是短暂的魔术，抑或幻觉，女主人的瞳孔很快恢复正常，话中充满自豪：“嗯，对呀。所以我很少被假货和劣货坑的。即便我没有学习过珠宝鉴定和制作的经验，走进珠宝行也绝对不会被奸商敲竹杠。”

亚历克斯还记得，在诸国之内，拥有“鉴定”技能的人才屈指可数，一般而言想要鉴定重要的东西，除开人们通过学习而得到的经验之外，最为公正的，就是伫立在各大城市市政厅的大型魔导鉴定机械，使用费不便宜的那种，商人之间打官司，官方需要检测某个人或物品，非常实用。普遍的说法是，“鉴定”和“道具栏”是女神赐予的青睐、奖励或者恩惠，进入神殿成为信徒的人会拥有小型的道具栏，通过魔力与意志联通虚空，随时存取自己的小物件，避免被扒窃和抢劫；若是被女神奖励的人，有军功的人，对国家贡献颇大的平民、商人，亦可以通过神殿得到恩赐，这让有些生来就是贵族的人都感到嫉妒。但“鉴定”就不一样了，持有这个技能的人，远远要少于被赐予“道具栏”的人，整个拉克索王国数不出第六个人来，他们几乎都进入了官方机构、军队，以及极其重要的商务机构，重金高福利聘任，不会浪费任何一人在社会上闲着。

“留在这人烟稀少的乡下，也太浪费你的天赋。就算你不写小说，不做药剂，依靠这个在王都找一个薪水高福利好的工作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前龙骑将完全不能理解对方放着轻松的工作不做而非要跑到这比较蛮荒的地方隐居，大城市有什么不好？“如果以前能在就认识你，我一定推荐你到军队任职。”

“饶了我吧，大英雄，人各有志。我不喜欢过于枯燥而且没有挑战和收获感的工作，哪怕来钱快。而且待在王都，从事鉴定工作也不会百分百按事实说话，无论是人还是魔导鉴定机械。行走天涯，鉴定的结论只要对我自己有用就足够了。”

“明明有着足够的实力，又有范围光环和鉴定，以及道具栏，真是强到有些作弊的程度。我都忍不住想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那不重要。倒是龙骑将大人，您才28岁就身居此位，难道不是强得作弊啊？或者说，琉赛亚，你帮他作弊了多少？”

“我我我……我没有……只不过是日常的添加一些普通的增益状态……”

“别逗我，10%的增益可不普通。丢了亚历克斯固然让老元帅心疼，丢了你才是既心疼又肉疼，要不是碍于君臣关系，家主大人估计得埋怨摄政王不少的。现在没有打仗还好，打起仗来估计这位老父亲才是慌到血压高。”从信件里推测，老元帅还没把琉赛亚有如此高的增益天赋这事说出来，不然的话，国王都要治他个居心不良、欺君罔上之罪。从家族角度而言，老元帅这么藏着掖着也很正常，毕竟想要比其他同僚有着更出人头地的战果，谁不揣点秘密武器在怀里？

亚历克斯侧目看着自己的挚友，眼底泛出一些关于回忆的星星点点，似乎是感激，似乎又是别的什么：“说起来，的确……自从在安托尔村带回琉赛亚之后，这七年，炎誓家在战场上的战果飞速超过了岩怒家族，在军队中的威望仅次于王家。我们统帅的部队，将军和军官们能得到琉赛亚赋予的增益状态，在前线杀敌的效率有明显提升，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挚友的夸赞让琉赛亚微微脸红，连连摆手否认：“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这过誉了，亚历克斯。”

女主人当然明白这绝非什么过誉，是名副其实：“过誉与否，看老元帅有多着急就明白了，绝不是龙血石那么简单。不提这个了，以后走着瞧。来，这一盘是另外的口味，紫薯、橙子和抹茶，都试试。”

“哇，还有别的口味！太棒了！”

在品尝完之后，亚历克斯询问瑟莉斯拉到底打算怎么推出新品？

“明天早晨就出发前往德菲茵，像前天那么大家一起来制作肯定来不及。加上是试做，每个口味我只蒸了一笼，打算通过四种口味各四装入一盒的方式，寄送给凯茵她们去品尝与试销。因为这种甜品在冬季的储存估计之多也就一个星期，原料也很便宜，所以价格上我打算订在4金币一盒（16个）……”

“我个人建议先订在16金币一盒。”

亚历克斯的劲爆发言差点让瑟莉斯拉从椅子上弹起来在给这家伙天灵盖一记手刀：“啥，一金币一个？龙骑将大人您脑子没进水吧？谁会舍得吃这么贵的……又不是蟹黄酱！”

“正因为是与蟹黄酱类似的异界原料制品，我认为贵有贵的资本。对了，拉斯特小姐您还没说刚才的鉴定结果。”

“……这次的多彩糯米团只有一个功效，那就是提升心情。兴许是会放大人们吃到反季节水果和新式甜品的幸福度。”

“那就值价了。再说，贵族们如果认可这种功效，他们绝对不会吝啬金币。一口一个金币不是什么过过份的奢侈，毕竟现在不是战时，拉克索王国也是大陆西部同盟中实力底力最丰厚的国家。”

“要不然，拉斯特小姐就对凯茵小姐说，这次是稀少的试作品，产量远低于蟹黄酱，以稀有品的名义，试销一波看看效果？如果大家都欢迎，再稍微加大产量，日后的价格可以稍稍降下来，或者按照不同的口味单独包装和定价？”

“琉赛亚你这么说啊……嗯，有道理，我采纳你们的意见。”瑟莉斯拉点点头，觉得还是这些贵族家的少爷们有见地，于是扭头对淡水元素-雨歌吩咐到，“找斯黛拉要新的16格包装盒，每种口味各4个，将所有蒸屉里的糯米团都分别装好，如果最后有零散不够一盒的，留给我们自己吃。装盒完毕，让斯黛拉通过次元邮路寄给凯茵，我会给她留言说明用途。”

在给凯茵留言后，瑟莉斯拉又与两位寄住者侃天侃地聊了一会，问他俩有没有晕船史，要不要准备晕船药，两人点点头，当女主人呼唤机械星仆记得带上晕船药时，斯黛拉反问主人，有来自王都的凯茵小姐的语音留言，您是否要接收？

正纳闷着为什么不通过文字的即时聊天魔典写过来，瑟莉斯拉下意识地点头，那就接过来吧。斯黛拉贴心地控制了音量，三人还是听到啦来自遥远王都的年轻女性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还夹杂了用力拍桌子的砰砰闷响。

“太太！拉斯特太太！您为什么老是深夜放毒！不是毒药的那种毒！我和格斯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人类的作息规律，您的神奇新甜品又让我们睡不着了啊！！一来还就十盒！！您让我去试推销！有没有想过这一百多个我们两个一晚上就能吃完它啊！！”

“啊……我们两人现在已经吃完各自的一盒，凯茵她开了第三盒……还剩七盒了，真不好意思，我拦不住她。”

“请一定告诉我您已经在做下一批次的了！不然我怀疑推销出去了再跟人家说没后面的货，人家只会想把我当整盅和故意吊胃口的坏蛋给踢出门去！”

哎哟，还真对不住了，暂时就这么点，出门这几天可没法安顿下来继续做下一批。
可以语音留言？瑟莉斯拉惊奇地询问机械星仆，机械星仆说这是她们刚刚留言的，如果您继续完成暗黑船城-次元随心购网络超市的成就，您也能解锁远程语音通讯的功能。

要什么成就才能解锁？
在网络超市经手5万次元金币的流水，购物与收入之和即可。距离解锁此项成就还差40000金币，仍需努力。虽然您有30000次元金币左右的打赏储蓄，但我估计您应该最近没有大宗购物的需求。
你说得对，一切等我们从德菲茵回来了之后再行规划，这个功能还是挺让我心动的。

比瑟莉斯拉更心动的是亚历克斯，远程即时语音通讯？这样的力量应用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的话，能拯救多少友军的性命，增加多少概率的胜机啊！如果嫉妒可以让人眼红，他毫不怀疑自己的瞳孔会变成与对面女主人的发色一样猩红。

在经历一番嫉妒到咬牙切齿的煎熬后，最终泄气的亚历克斯诚恳且坦率地向瑟莉斯拉宣言了自己的心声：“……拥有您的人将拥有这片大陆上战争的胜机。”

“可惜了，谁都不会拥有我，也不曾。”瑟莉斯拉轻笑到，眼神带有居高临下的俾倪，“没有诱惑能让我投入它们的怀抱，否则，我早就是他人之妇了。”

女主人让他俩早睡，自己就不多逗留，明天会起很早，可能天不亮就会冒着严寒出发。

然而听着墙上的钟声，看着昏暗房间内唯一亮着的樱桃夜灯，琉赛亚与对面的亚历克斯各怀心事，一时难以入睡。直到琉赛亚轻声呼唤了挚友的名字：“亚历克斯？”

“怎么了？”双手抱着后脑勺，亚历克斯双眼放空，直勾勾盯着没什么特别的阁楼屋顶。

“我在想，你应该很想要瑟莉斯拉小姐手里那个远程语音的未来功能吧？”

“我当然想……各种角度都很需求。”龙骑军团领导者的脑内已经在无数次模拟远程通讯对战局的极大改变，这些模拟让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难以入眠。

“先不说能应用于战场那么远的事情。如果能让伯父伯母他们听到你的声音，一定……能比寄信更让他们安心。”尽管寄出了信，家里人没法从简短的信件里抠出更多两人平安稳定的确切证据。再说，谁不想听见声音呢？声音比信件要更难伪造，毕竟语气和用语习惯、口癖这种事，模仿难度高于笔迹，是一个人比较立体的证明。琉赛亚思念着亚历克斯的家人，他们对自己都很好，然而亚历克斯为了自己却逃出了王都的家，险些丢掉性命，这份愧疚无时不刻都在心中沉甸甸地摇晃，提醒着自己要尽力去补偿。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努力帮助她早日达成那个目标，这意味着需要打开更多的市场，她才能去那个什么神奇的市场里购买更多的原材料，以及制作更多的药水去贩卖。真是奇异的体验，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中竟然会与商旅有缘，原本，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

“我也是，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的后半段就贡献给神明，现在却有这样的变故与奇遇，这一定是女神给我的试炼，希望我拥有一个并不单调的人生……只要有你在身边支持我，我一定能够通过女神的考验的。”

最后一句让亚历克斯差点噎住是的，他当然愿意支持琉赛亚，却不喜欢女神非要降下如此折磨恩人的所谓考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相信拉斯特小姐不会给你赖床的时间。”

“嗯，好的，晚安，亚历克斯。”

待琉赛亚翻身背向他，渐渐入睡后，龙骑士这才轻轻地吐出憋了好一阵的心声。
“谢谢你……我也希望和你一起……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逃避到了这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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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冬季思海鲜

王都阿瑟玛，炎誓家大宅——

“老爷，龙骑军团副军团长，亚历克斯少爷的副官，萨列欧阁下求见。”

大清早，一位面容文秀但气质不凡的黑发青年副官步入炎誓家宅邸，与家主阿塔洛斯短暂会面。
“阿塔洛斯大人，摄政王那边意见已经明确了，他同意暂时不将龙骑军团的军团长位置任命给别的家族，自己将兼任代理军团长，他同时维持我副军团长的职位并主管实际军务。炎誓家还有机会，只要能找到亚历克斯，以及作为殿下救命恩人相关重要线索的琉赛亚。”

“你也知道亚历克斯出走时，身上全副铠甲和武器被送回来的事，几乎半个王都都倾向于相信他已经死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认为，只要没有同时将琉赛亚的随身证物一同送回来，那这副铠甲和武器，不过是惑乱人心的道具而已。

“我也赞同你的意见，我们都不会放弃寻找亚历克斯。”这也是倍受外界关注，但炎誓家族绝不为亚历克斯举办丧礼的根本原因。有些看不惯炎誓家族的贵族私下里都说，不过是为了拖延龙骑军团指挥权被交出去的时间罢了。

“不过，灰岚家族一直对龙骑军团的指挥权念念不忘。灰岚家的二小姐最近有幸随侍在摄政王身边做秘书，想必一直在耳边吹风。阿塔洛斯大人，您也不想看到灰岚家族在掌控了狮鹫军团之后，连龙骑军团也要握在手里吧？”

“灰岚家族的养女……唔，我记起来了。”亚历克斯的父亲眯起眼睛，手指抚过自己短胡须的下巴，“是个金发碧眼的丽人，在三年前，灰岚家族曾经为她向亚历克斯提亲过，但亚历克斯自己不怎么愿意，找借口婉拒了。”

“半年前，刚甩了上一个随侍秘书的殿下，在舞会上相中了这个人，不知是巧合还是灰岚家族的设计，总而言之，灰岚家族有了在殿下身边的第一眼线。能让那位二小姐知道的军政要务，灰岚家都能知道。” 萨列欧娓娓道来，“有这份宠幸的女子，谁不想生个子嗣，稳坐王妃之位呢？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子嗣，只要能替代殿下心目中那个人，逐渐拂去她的影子，得到殿下的真心，那也是后半生荣华富贵，家族自然跟着鸡犬升天。”

黑发的副官、主将的策士说着说着，摇了摇头：“抱歉，这些都扯远了，阿塔洛斯大人，我此次来还有一件事告诉您，虽然是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据说，将摄政王对王家禁卫军下达带走琉赛亚这份命令透露给当时就在宫中的亚历克斯的，是灰岚家的少主-路德维恩。”

“！！”

“很多人都知道灰岚家有成员在王家禁卫军任职，路德维恩的话自然有很高的可信度。亚历克斯一听就慌了神罢。”

“听起来居心不良啊，这小子。”阿塔洛斯的心中和面上都渐渐积起愠怒。

“虽然关于龙骑军团的指挥权，这些年来灰岚家族一直都与炎誓家族有所竞争，但双方的竞争还没出现过比较恶劣的矛盾和碰撞。因此很难说路德维恩阁下的用心到底是想卖亚历克斯人情，还是要激将，抑或二者皆有。以我个人的观点，如果灰岚家的养女真的上位摄政王妃，那么炎誓家族一定会失去对龙骑军团的掌控权，到时候我还能否为您的家族效命，可能都身不由己了。”

“我知道了，萨列欧。龙骑军团的事务，还要拜托你多多担待了。”阿塔洛斯从胸中长抒一口气，“如果亚历克斯最终不能复职，我希望你是龙骑军团的正式领导者。”

“请放心，阿塔洛斯大人，我们兄妹也算是与炎誓家族有缘。我们不会忘记那年冬天在郊外冬猎场迷路时，是您救下我和妹妹。这份恩义，以及与亚历克斯搭档的友谊，我始终谨记在心。”大约是十二年前，萨列欧与妹妹打算前往王都谋生，因为冒着风雪赶路的缘故，迷路在猎场，恰巧遇到准备从猎场撤退的阿塔洛斯与亚历克斯父子的队伍，家主将他们带回宅邸暂住，并帮他们在王都谋生，妹妹经营着一家小小的花店，而作为有着魔法天赋的哥哥，进入了军队，在炎誓家族的军队中屡立战功，最后升任龙骑军团副团长，兼任亚历克斯的副官。同时，萨列欧敏锐地洞察到，琉赛亚之于这个家族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亚历克斯以及几位炎誓家族所属将领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他左右着炎誓家族军队的强度……

多弗尔——
清晨六点的闹钟将人们从睡梦中吵醒，亚历克斯果断翻身下床，推醒睡在对面铺位的琉赛亚，催促挚友抓紧时间洗漱收拾，如无拖延，船只将在七点以前启航出发。

瑟莉斯拉为他们做好了简单的早餐，在乘上交通工具之前，大家都不会吃得过于饱腹。当天空蒙蒙亮时，芬利与亨特两家老渔民升起了船帆，多弗尔村三分之一的人口都随船开始了本月的德斐茵之旅。除了轮到本月出航的六个孩子，其他都是中青年人，亦有八位女性参与其中。

西北风恰到好处地灌满船帆，纵帆斯库那帆船的速度十分理想。
亚历克斯与琉赛亚从来没有乘过海船，两人看起来特别兴奋，一路上对于远处岸边的景色讨论了许多，芬利家的孩子给两人塞上了鱼竿，告诉他们在航海途中钓鱼是最有意思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两人欣然接受。

瑟莉斯拉在不远处的甲板上静静地看着两人与孩童们在船舷边上钓鱼，自己则拉出了油画画架，将画架四角固定在甲板上，飞快运笔，将两人沐浴在晨光中垂钓的身影记录了下来。待到颜料完全干结，瑟莉斯拉敲敲手环，召唤机械星仆-斯黛拉：“邮给凯茵。”

过了一会，即时聊天魔典上传来女性恶魔斥候半是抱怨的嘟囔：“拉斯特太太，还有没有好吃的啊，虽然才吃过早饭，可我想念您昨晚的惊喜~~按照您的吩咐，七盒多彩糯米糍加急已经选送给了重要人物家里，人家赞不绝口呢，16金币都没跟我抱怨半个字。”

“看来有销路呢。可惜，我现在在前往德斐茵的海路途中，海上时常颠簸，没法继续做多彩糯米糍的。”

“那只好等您回家了……对了，跟您说件神奇的事吧。昨天我和格斯上门拜访葛琳罗女伯爵家，女伯爵跟我诉苦说，两个女儿一个有抑郁症的初步迹象，一个正巧失恋，问我有什么有趣的情报可以逗她俩开心，我就递过去你做的糯米糍，问她一盒十六个子儿你要不要试试，没效果不好吃就不收钱。然后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让两个女儿来尝尝新式甜品，您猜咋滴，两个满脸阴郁以及愁眉苦脸的女孩子在咀嚼第一口的时候，眼睛里简直要发射激光了……呃，激光是我们暗黑船城的一种光束武器啦，总之就是很明亮很明亮的光。两人在母亲礼仪监督的目光下还算矜持地吃完了整整十六个，表情立刻一扫阴霾，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特别明显的变化，捂着小脸左摇右摆，嘟囔着这甜点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哈哈哈，神奇得我都有些羡慕她们了。对了，经过鉴定，的确是有概率性改变心情的效果。不说多的，能在冬天吃到芒果，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开心。”

“可不是，惊奇不已的女伯爵都有点后悔没给自己和丈夫留一个品尝。两位小姐都诚恳地询问我还没有多的，我只能十分抱歉地说，至多再卖你们一盒啦，如果可以的话茶会上给我放风出去吊吊别人家的胃口，现在我都在等后续货源，你们喜欢就好。据我所知，能改变人们心情（一般都是变好）的药剂，这片大陆上还没有，这是您的糯米糍大卖的好机会呀！”

“回头再说。对了，帮我将油画交给炎誓家，我给你做章鱼小丸子。现捞现做，新鲜的热腾腾的哦！”

“您就别吊我胃口了，有什么好吃的别忘记我就行。就这就喊炎誓家的阿娜女士来领东西。啾咪~”

忠实的元素仆人从海底纵身一跃跳上甲板，身体里拘束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渔民们赶紧拿来水桶，将软体动物和鱼类分别盛放：“按照您吩咐的，章鱼幼仔，我捕捞了很多。”

“干得好，但还需要一桶的章鱼幼仔。亚克，琉赛亚，来帮忙打下手。”

“好的！”鸣海领命而去，在船舷边钓鱼的两人过来帮厨，剃掉大章鱼身上不好吃的部分，作为素材，瑟莉斯拉会需要一些。

瑟莉斯拉拿出了她珍藏的标准章鱼小丸子烤制格板，据说是网购来的，两位孩童很懂事地帮她在铁桶里生了碳火，将铁桶用粗壮的绳子困在桅杆边上固定，不停扇风，帮厨的琉赛亚与亚历克斯用瑟莉斯拉指定的鸡蛋、面粉、淀粉用水与少量牛奶调匀备用，切好卷心菜和洋葱颗粒以及海苔碎片少许，又备好瑟莉斯拉特别选用的新鲜虾肉沫和温室里带来的大麦虫。

接着，红发的女商队领袖将调好的面粉流体一勺一勺放入烤制格板，依次撒入卷心菜和海苔碎片，洋葱颗粒，紧接着是虾肉沫和每格两条大麦虫，最后放入洗净并浸过一点葡萄酒的章鱼幼仔，当烤制格板抵火的一面将面粉烤得刚刚成型，瑟莉斯拉用将面粉流体放入另一半的格板，最后两面合起来反复翻面烤制。

老汉斯觉得这玩意真有趣，连忙询问村长我可以回家试做您这个烤制容器吗？

瑟莉斯拉说当然可以啊，你先给我照例做十个，我回头付钱给你，以后用得着呢。

看着自己的孙子围在铁桶边上一边扇风一边擦口水，老汉斯急忙说好好好。

章鱼烧啊……这玩意不用异界材料都能制作，而且拉克索王国西海岸的章鱼味道真的还不错，可惜前往王都的路途遥远，冰冻运送海鲜的物流勉强能够保证大家不吃到坏掉的海鲜，但总的来说会丧失一半的鲜味，物流成本还导致平民阶层不是经常能消费海鲜（战时就更别说了）。

因为第一炉只有四十个格子，按照一人一串、一串四个，第一批只有十个人可以吃到，鸣海还得继续去捞。亚历克斯接过自己那串，看着身边的挚友吃得可香可香的样子，忍不住想把自己手里这一串塞给他，在开口之前，琉赛亚抬眼发现了他的犹豫，还以为是别的原因：“……唔？你是觉得里面加入了虫子很古怪吗？我觉得还好，大麦虫的外壳被烤得略脆，里面的肉一口咬下去还会溢出汁来~配上虾肉和蔬菜，以及沙拉酱，太美味了！我以前在王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海鲜小吃！务必要尝尝！”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挚友无意中怼了回去，亚历克斯只好认输地品尝起房东亲手制作的海鲜小吃，顾不得去担心痛风会不会发作，事实证明，这个魔女真的神通广大，就连谦虚地自称“我不算擅长啦”的料理方面也是总有惊人之举。这一口一口下去，他真的相信自己的血管里流着曾经先祖是海民的血。

追根溯源也是女神的旨意与试炼吗，那好吧。

“不够吃的候着，我继续烤！”

瑟莉斯拉的喊声让亚历克斯意识到，这玩意如果能在王都成为一道新的小吃，那该多有意思。他将自己想法讲述给房东，瑟莉斯拉一边烤一边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反正我的信使在你家的商铺位置开了贩卖新品小吃的店，就让王都那些人见识见识不一样的食物。你看，我准备好了蟹黄酱、鱼子酱、沙拉酱和腌黄瓜酱，以后还可以分别添加不同的酱，以及除了章鱼的不同肉沫和配菜。有了便捷的邮路，宝瓶星商行可以进行规模较小的现货海鲜交易，成本而言远比从德菲茵走陆路运往阿瑟玛低太多。”

“我现在觉得经商是件有趣的事情了。”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想与王都那些食品商行竞争，自然需要有突出的优势。哎，你现在觉得有趣也晚了，商行的副社长是你的姐姐，尝到甜头的话，她可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位置哦。”

“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感想，并不是真的要决定投身商业。”

“跟着我们多体验一下商旅之路，其中的故事远远不止跟钱打交道。比钱更有趣的，是形形色色的人。”

“对了，我……我可以借用这烤板，给家里人做一份么？”

“当然可以，等我先给船上大家的份都做完。再给你找盒子，装上四种酱。”

“非常感谢。”如果不是还惦念着远方的家人，以及未尽的义务，亚历克斯真心觉得，就此与挚友在多弗尔住上几十年，过清净无忧的生活，或者跟随瑟莉斯拉的意愿，搬到哪里去都可以，这样的日子太悠闲也太安逸。

凯茵让格斯出门给炎誓家丢一封信，说是商事讨论，阿纳斯塔西娅不敢怠慢，立刻驱车赶往了宝瓶星商行办公室，这种时候就算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大贵族也绝不敢计较人家喊自己跑腿的事情。商社的办公室就在食品店铺的三楼。目前而言，除了蟹黄酱还在限购，尾数即将耗尽，店铺上的都是王都常见的那些普通小吃，多数以预包装食品为主。在女骑士赶路的时间里，最后几瓶蟹黄酱已经销售完毕，店员只好在小黑板上写下“下次上架时间未知，请等待并关注本店的新品消息”字样，还要反复解释我们真的不是在饥饿营销，我们也想有货可卖啊，供货商不发货我们也卖不出来，请多多包涵。

“阿娜阁下，我在考虑，要不要在三间连铺里面专门开一个现制小吃的铺面。”

“现制小吃，您是指烤肉，烘培食品这些？”

“这与其他小吃店就没甚区别的，你有没有想过……主打海鲜类小吃为主？”

“嗯……炎誓家门下的店铺主打海鲜制品，听起来会有哪里怪怪的……我倒是不反对，只要能赚钱，能维持这个商行的继续运作，您的意见都很宝贵。”阿纳斯塔西娅记起海蟹信封的意义，凯茵不会这么大清早地喊她来只为讨论铺面运营的内容，一贯利落的圣骑士在桌下稍微紧张地反复揪着衣角，用恳求的语气，忐忑地询问，毕竟不是每次询问都一定会有自己期望的答案，“那个，请问，是否亚历克斯和琉赛亚……他们有消息？”

“我怎敢让炎誓家的大小姐跑空路呢。”凯茵从桌子下面捞起一个纸箱，纸箱里微微飘出某种诱人的香味，“某种现烤的新品，回家再打开，稍微热一热，与家人分享后，记得今天给我个感想回馈~~”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应该像上次一样，是亚历克斯亲手制作的？

大小姐也不再多逗留，简单视察一下门店的经营状况，和门店的家族雇佣员工打过招呼，便心慌地乘车回了大宅。一家四口又紧张地围在书房里，反复深呼吸，先确认寄来的物品上没有任何诅咒、毒物，家中的犬只也嗅过没有爆炸物可燃物的危险（而是在那里一边兴奋到汪汪叫一边流哈喇子），才慢慢打开纸箱，扑面而来的是里层纸盒中浓郁海鲜烧烤味，纸盒上写着三行“给你们的”、“章鱼制作的海鲜烤丸子”、“我亲手做的”，笔迹自然眼熟到家庭成员们都认得出来是亚历克斯的。

能再次看到亚历克斯的笔迹，哪怕这是别人伪造的，此时此刻都足以让炎誓家的几位中流砥柱心情激动。他们仔细对着纸盒上的笔迹横竖研究，非常肯定是亚历克斯的。当阿纳斯塔西娅将纸盒打开，确认是四十颗球状的烘培或者烤制食物后，想起凯茵的话，让管家拿去稍微热一热了大家分享，随后才发现纸盒下方有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之后，是一幅油画。在柔和的晨光中，能看见船帆的一角，深色的船舷，画面中最为瞩目的是两个人，身边还有两个比船舷高不了多少的孩童，他们与孩童一起，手执鱼竿正在钓鱼。琉赛亚的形象非常容易分辨，祭司的青年在晨光照耀下依然如在神殿中那般圣洁，而在他身边的高个子男人，从脸型和身材以及身后背着的大剑，肩甲在左的习惯，都能分辨得出是亚历克斯，只是发色不对……

“这幅油画，是什么意思……”似乎每一个色块所代表的细节都值得家人们去细究。

“看起来是在船上，由旁观者视角绘画的，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正在旅行的途中吗？”

“不、不会是逃去了国外吧？万一被王宫知道，他们可能就真的没法回来了……”

“既然亚历克斯说有战必回，想必不会走得太远。可以稍微宽心，夫人。克莱因，你立刻秘密联系沿海都市的执政官，信得过的那种，帮我注意一下。”

“好的，我明白。”

“不过，这幅油画，是谁画的呢？”阿塔洛斯偶然注意到，画的右下角有一个不是特别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注意到的细小徽记，非常非常抽象，由折线构成，像一只鸟，又像一头龙？家主认为，这或许是下一个线索，有必要问问这个徽记，王都内有认识它的人吗？似乎恶魔斥候是不会出卖他们的信道的。

章鱼烧在家人之间得到了好评，就连有幸分到一个试尝的管家和侍从侍女们都对此交口称赞。厨师们对菜肴的评价更加专业，自然少不了他们。
“这一定是新鲜的章鱼做的丸子！冻过的根本没这么鲜！”
“里面还有虾肉和某种奇怪的虫子？这种虫子烤过之后十分香脆可口！”
“我吃出了洋葱和海苔，理论上换成其他的蔬菜应该也别有风味！”

对于三位在大宅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厨师之间的讨论，阿纳斯塔西娅记起凯茵的暗示，连忙打断厨师们之间的对话，询问他们能不能破解这种小吃的制法。三位厨师用纸笔写出自己已经分析出的大部分原料和佐料，对大小姐说：“与昨天晚上送来的水晶芒果团子不同，这次的章鱼丸子我们能分析出原料、佐料和做法，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原料，阿娜小姐（在家里她依然是大小姐），我们没法买到如此新鲜的章鱼、虾，也没有见过这奇妙又提味的虫子。”

其中一位厨师接话到：“这种奇妙的虫子有一种炸鸡块的香味，似乎单独用来当下酒菜的话，会被酒鬼们广泛接受的。”

“看来凯茵阁下她们终究是留了一手，不怕我们破解这种小吃的做法。”克莱因大少爷恋恋不舍地小口吃掉来自弟弟制作的最后一个章鱼烧，庆幸着自己的孩子今天出门去图书馆温习功课了而没有在家跟着抢食。“冬季的海鲜，冰冻运送的永远无法比得上现捞和活蹦乱跳直接下锅的。若是能抑制原料成本，亚历克斯做的这种小吃，就连平民阶层都能在每个星期消费的起。”

“克莱因说得对，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这种美食，我们家入股的食品商行才能更加有名，成为王都冬季新的话题。”蒂芬夫人之所以这么说，她只是单纯希望多一个热门话题出来，早日盖过两个月后还起起伏伏的关于亚历克斯逃亡的舆论热点，毕竟，民以食为天，人们尤其珍重常年战乱期间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我下午就去找凯茵小姐，商谈供货的事，以及三间连门的食品店铺，辟出一间来作为小吃现做柜台。兄长，我需要你帮我现在就联系改装材料，准备人手。冬幕节没有几天了，我希望在这段时间内，让食品店铺的名气打出来……如果营业额高，凯茵小姐的分成也就可观，相信她会愿意继续为我们传送消息的。”

长女有些激动地说着，长子听到之后连连点头表示包在我身上。

“阿娜，你上次说，凯茵阁下提到她承了某人的人情才会给我们传递关于亚历克斯的讯息，我在猜测，会不会这个信息提供人，”家主阿塔洛斯指了指桌上的油画，“就是绘画这幅油画的人，或者，信中所言，搭救了亚历克斯和琉赛亚的‘某位女性’？”

“现在还难以定论，父亲，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分析判断。”圣骑士深思着，“如果您的猜测正确，那么隐藏在凯茵小姐她们背后的这个神秘人，到底有多么可怕的能量？”

下午，宝瓶星商社办公室——

阿纳斯塔西娅再次拜访了凯茵，表示采纳了社长的建议，小吃制作间今日就开工，力争两日内完成装修。凯茵指出，倒也不必那么急，你想赶在本月二十五日，冬幕节时上架章鱼烧之类的现制海鲜，一定是来得及的。我也与我的神秘供货商联系过了，她现在忙着去大城市赶集，等约18日的样子，就能回到家，准备给我们较为稳定一点的供货了。现在，如果炎誓家族杰出的厨师们已经心里有数的话，不如先罗列配料单让商社准备采购佐料和一些原料之中的配料。

“那，这次章鱼烧里面的海鲜类物品，以及提味的那个神秘虫子，都会有鲜活的现货吗？”那个虫子令阿娜印象深刻。曾经在刚加入战斗后不久，野外行军时，圣骑士第一次跨过心理障碍尝试了吃掉虫子，有些虫子味道不好，有些倒也不错。话说，那个让她第一次尝试吃掉虫子的同僚已经成为她的丈夫。

“她说，这次的章鱼烧因为材料都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货，普通的章鱼在海边不太费劲地搞到，于是定价在1串4银币，4个章鱼丸子算1串，并且乐意提供配方和制作说明。对了，章鱼幼仔丸子那种要贵一点，8银币1串。烤制章鱼烧丸子的专门烤板，她会提供给商社的。”

“关于搭配的酱料，沙拉酱和腌黄瓜酱的制作成本还好一点，从其他商社购入也很方便，可是鱼子酱和蟹黄酱就高了点……恐怕一定程度的人群对这个，很有需求。”

“你说得有道理，阿娜阁下，我会转述。其实可以代替的酱汁也有其他……恐怕眼下的时节，人们会更乐意食用海鲜类酱和酱汁的。哎，对了，我们要不要讨论一下过几天海鲜小吃铺的菜单？我们先定上五六个，然后我再问问我那个神秘的供货商看她有什么想法。”

“好呀好呀。”大抵是对美食的向往冲淡了对痛风的恐惧，炎誓家的大小姐顿时提起干劲，与商事盟友一起讨论起食谱来。

“海鲜披萨，用贝肉、虾仁、火腿和青椒。”
“烤鱿鱼须可不能少。”
“香煎鳕鱼排或者炸鳕鱼排。”
“浓香海鲜烩饭……大米的话我记得克伦商行还有一些秋季时从南方贩来的货。”

凯茵一边与阿娜讨论，一边在即时聊天魔典上询问另一头已经空闲下来的瑟莉斯拉，有什么高见没。
瑟莉斯拉直接问亚历克斯，你家入股的商行要开海鲜小吃门市，你得给想几个招牌菜才对。

   “一定要有海鲜锅！”琉赛亚开心地拍手到，“冬季的时候，神殿的食堂就会每个星期给我们做一次海鲜锅，我和尤利娅都很喜欢。鲜美的一锅能温暖人们的身心。如果是非冰冻过的食材，美味度自然更上一层楼！”

“好好好，海鲜锅。”瑟莉斯拉点点头，写在了聊天魔典上。

“我提议炸虾。”亚历克斯伸出指头在空中画了一个虾的形状，“配以便捷的纸袋，人们可以轻松地带回家，与家人分享。”还记得小时候，亚历克斯对炸虾情有独钟，父亲曾对他说过，趁年轻，多吃一点，长大后，就不得不承受我们家族对海鲜的苦难记忆了。

“那我就提议一个蒜蓉烤生蚝。先这样吧，等以后供货丰富，再让你们家的厨师去考虑新菜品。这些对于小吃门店来说，足够撑场子了。”瑟莉斯拉盘算了一下，她得立刻去跟两家渔民讨论捕捞海鲜的问题，如果需求量大……她抬头想象了一下门店生意火爆到过份，供货断层让人们失望而归的情景，唔，是否得向暗黑船城的薇拉请教一下如何养殖特定的海鲜？虽然自己已经做了一些前期的实验了……“看来这次德菲茵之旅尽量在两天内完成，我们回家要做的事情恐怕堆积如山，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哦。”

“没问题，谨遵吩咐。”
“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拉斯特小姐。”

过了一会，下定新项目上马的决心后，瑟莉斯拉联络了暗黑船城。从薇拉那里发来的邮件，概述了章鱼的养殖方法，人家还好心地提醒，有什么缺少的材料，暗黑船城的网络超市都能够买得到，你要养养看吗？

……
………………

“1、网箱设置：可采用网箱养殖（3.94米×1.82米×0.9米，网目比鱼种个体小，需加网盖防止章鱼逃逸，多在波浪安静的港湾内养殖，适宜的水温为15～23℃，一般情况下，多在春一夏季（6、7月）和秋季（l0～12月）养殖。”哦哦！看起来在12月的尾巴上还能赶上一轮！

“2、种苗放养：由笼捕的章鱼苗最适用，而从底曳网捕获的亦可以用，放苗量依据水温和流水情况有所区别，使用大型网箱每l立方米放养苗种36～42千克，小型网箱每l立方米放养苗种25～30千克，为防止苗种互相残杀应放同一批苗种，苗种应在饱食后放入网箱为妥。”放在村子滨海的悬崖下应该可以，如果考虑到水温的话，是否需要在我的养殖研究用岩洞旁边再开凿一个新的洞窟，方便控制水温？苗种就得让鸣海出去多多捕捞了，希望它不会觉得太累或者忙不过来，那么这次在德斐茵，一定要找到可以帮助海洋元素升级元素核心的方法。

“3、饵料投喂：可投放价格低廉的小杂鱼和贝类，冷冻的小杂鱼也可投放，但必须是新鲜的，残饵多时可酌减或者停止投饵l～2日为佳，残饵会造成水质污染，如果停止投饵3天以上会造成相互残杀。水温在13℃左右摄食行为不规则，水温7℃以下章鱼不摄食。”捕捞小杂鱼可以交给芬利和亨特家，我记得村子附近的海里沙丁鱼群和贝类还有磷虾还是比较多的，毕竟那附近居住者稀少，捕捞量根本算不了什么。唔，水温要控制好。记得薇拉提醒过，养殖业必备温度计，暗黑船城的网络超市里有卖温度计的。

“4、养殖管理：网箱养殖法适合于规模养殖，采用笼捕的苗种经过2个月养殖成活率为70～80％，使用钓捕的苗种成活率约在50％左右。苗种放养在网箱内，15日死亡率达20～30％，而后死亡率逐渐减少。经过15天养殖，将章鱼分为大、中和小三种规格分养在不同的网箱中。在春、秋季节15天清洗网箱一次，冬季30天清洗一次。”还有损耗率也必须考虑……两个月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一点？食客们恐怕不一定等得起，在养殖出笼前，野捕亦必须维持，就是产量可能不太稳定。嗯，薇拉刚才也提醒过，网络超市里有卖特别的卷轴——海洋产品养殖祈祷用祝祷仪式，只要有水属性元素适应性的会魔法人士，仔细研读后就能不太费劲地进行操作，但需要每周操作一次——看起来琉赛亚有新活可干了。

读完了这份养殖教程，瑟莉斯拉找两位渔民家的代表讨论养殖章鱼的事情。亨特与芬利家都感觉很新奇，他们过惯了在附近海域捕捞的日子，蹲在海边，用什么网箱专门养殖章鱼，以及鱿鱼、虾之类的海鲜？村长说，以一个完整冬季为限，在三月前，开始试着养殖，这段时间，养多少都按德菲茵那里海鲜贩子的进价收购，我包外销。

两家的代表简短讨论了一下定点养殖的好处，以及德菲茵城海鲜进价与这自己家每个月辛辛苦苦打渔卖给村人的钱，以及制作鱼干的辛苦费比了比，点了点头，说，行，您有新点子就是我们的好运，只要能提供合适的器具、条件，我们会认真学习养殖技术，不会让您失望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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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德斐茵之旅

一天多的航海平平无奇，按理说德斐茵外海的海盗应该也到了要挣过年钱的时候，或许是运气好，来自多弗尔村的帆船并没有遇到预想中的拦路抢劫，一路稳妥地靠了港。

德斐茵的码头有着许多的泊位，最多能同时停泊100条帆船，这得益于十年前上任的城主杰弗逊·里阿尔托对于城市大刀阔斧的改建，坊间传言这是杰弗逊阁下与更南方港口城市弗瑞伽塔城主奥塔托尔阁下赌气竞争的结果，虽然烧钱是烧钱了点，但钱有一半从海盗手里缴的，西边的几个海盗岛早就被搜刮干净，以至于大部分盗匪们纷纷上陆，表示不想跟某个水城里来的“毒蛇”硬碰硬，剩下一点散兵游勇只敢在德斐茵周围不太容易被海巡队抓到地方游荡，碰碰运气。

泊位费用是一天100个谷地金币，比较贵，但可以分时分段位计算，一半的货运船只基本都是卸完货装完货就走人，当地经销商自己买卖，一半是每月来此地赶集的船只，一般都会待上一两天，卖货和采购，瑟莉斯拉他们的“龙拳”号就是后者。要不是瑟莉斯拉每次的销售额都远远高于100金币，若是让村民们分摊，约瑟夫·埃尔文就得反复抱怨并心疼不已，这可是他辛辛苦苦养五头四百千克大肥猪的钱啊。

正因为这艘船的船主是村长，为了这份便利，村民们将瑟莉斯拉视作千载难逢的大恩人，媲美塔莉萨一样的“行走的圣者”，无时不刻抱紧大腿。毕竟，豪气的瑟莉斯拉一个金币都不用他们分担，只要求绝对的服从和高效的执行，于是，但凡村里刚懂事的少年少女都明白，村长喊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完了再找她求教为什么。

一靠港下船，瑟莉斯拉就去港务处登记，缴纳了面额为一百与面额为五十的谷地金币，打算在港口停留一天半。做好登记后，将凭证出示给泊位的监管员看，这才同意卸货放行。

通常从卸货到移动至交易市场都会花去半天的时间，村民们纷纷抓紧时间劳动起来。本来，拥有道具栏之类的人是可以装一部分非活物的物品的，但瑟莉斯拉还没宠这群村民到溺爱的程度，她说，万一某天自己不在这个村子里了，你们连装卸的活都干不下去，那像话吗？所以之后大家没敢得寸进尺地让村长带货进城，贩卖活物的埃尔文家也落得心理平衡。

德斐茵城分上下两个城区，上城区在地形稍高的地方，以聚集的居民区和办公区等生活区域为主，下城区比邻码头，以商贸区域为主。指定商贸区一共有四个规划的半露天市场，以供本地和外来客商交易，分为鲜活动物及农产品区、日杂用品区、生产原料区和半成品建材区。此外的杂项贸易则在下城区的商贸综合一条街进行，比如价格较高的服装织物、奢侈品、艺术品等交易，魔法道具的贩卖，这些商家虽然在这里做买卖架势和阵仗比不了露天市场，却也多少有些心高气傲，不屑与腥膻和污垢的人群为伍。

下了船之后的行程，村民们就会与瑟莉斯拉暂时分开，因为炼金术师会先去魔法道具贩卖的街道，毕竟冒险者公会在那里开门。村民们则是去市场，开始一月之中最重要的赚钱事宜。再者，下个月气候更加严酷，瑟莉斯拉与大家商量之后，如果天气寒冷到过份，就停止一月的南航，休憩一个月，这意味着本次交易要卖掉两月的销售额，买足物资回村，过一个温暖饱足的冬季。

琉赛亚是第一次来到海港都市，对这里的码头、街道与人们贩卖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虽然此地也有星愿女神的神庙，令他本能地想要去祭拜女神以表达自己仍然身为教徒的义务，可瑟莉斯拉忠告说，有暴露风险，这才作罢，只能遥望神庙的方向，行礼与简单的祈祷作为教徒应尽的义务。

亚历克斯的心情，此刻算是有些欣慰，长达四十多天的逃亡，他们根本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就算是琉赛亚从未见过的风土人情，都没法停下来好好采风，更别说临走前太慌张，连钱都没带够，后期的逃亡基本是变卖了自己的全套铠甲，以及琉赛亚通过自己的职业去施与祝福、行使治愈才换得的食物与不太多的钱币。到达瑟莉斯拉的家中时，亚历克斯的身上只有区区三个金币了。

就算在这里想给挚友买点什么，看起来兜里的三个金币只能买一些不贵的小吃或者普通物品而已。而房东小姐则告诫说现在写别忙吃东西，等从公会出来再说，不然里面的氛围可能不太合适吃东西。

随着瑟莉斯拉在冒险者公会的门口站定，两人明白了第一站已经抵达。

推开门口的弹簧小木门，红发的女人带着她的跟班走进了大堂，这里人头攒动，大约活跃着接近百人的样子。有的人围在布告栏前看最近发生在德斐茵以及附近城镇的消息，比如某某佣兵团与城内驻军合作，一鼓作气端掉盗贼团伙老巢，分得丰厚佣金，又或者附近的铁匠铺、魔法工坊、道具店上新了什么好用的新品，云云；有的人围在任务发布栏寻找着合适自己等级或者力所能及的任务，并与同伴交换意见；有的人则在大厅的桌子上一边打牌一边点饮料吃小吃，顺带交换情报，或者干脆赌两个小钱；有的人领取了任务书到前台登记，也有的人从外面会来，到柜台回报任务。

瑟莉斯拉从踏进大门的那刻便受到众人瞩目，即便人们还未停下自己手上的事，过了一小会，好像是从冰冻中解冻似的，有些人反应过来了，噢，那不是贩卖特制幸运药水的那位红发的美女炼金术师吗！

大厅的聚集结构发生了变化，有些人放下手里的事情，开始摸腰包，小心谨慎生怕惹毛卖方，以合适的距离开始向瑟莉斯拉打招呼，声音没敢放大：“拉斯特小姐！我们等您好久了！”

“那就再等一会，我先把给公会的货交割了再来盘剥你们的钱包。”瑟莉斯拉大大咧咧地背向挥手，琉赛亚和亚历克斯扫视着人们垂涎已久的期待神情，在心底发出了敬佩的感慨，大佬就是这么游刃有余。说着，她留下两人在大厅感受一下氛围，自己走向了公会工作人员办公区通道。

德斐茵的冒险者公会允许少数杰出商家在公会大堂内兜售自己的货物，前提是不要太频繁占用该区域。作为交换条件，公会在制作成本以上，市面流通价以下，以优惠价格全部收购日常需求最大的治疗药水、法力恢复药水和常用毒素的解毒剂。本地的商家所供的货物时常不够冒险者们的花销，货源单一又容易引起垄断和坐地起价，因此公会引入了外来货源，只要满足每一批次的药水随机抽检合格，就能达成交易。

瑟莉斯拉带来的药水质量一直都不错，数量又不至于对本地制药的炼金术师与药剂师们造成生意上的巨大冲击，毕竟她一个月直来一次，受到德斐茵城冒险公会的赞赏，这半年多以来交易关系稳定，自然也获得了在公会大堂展卖的特权。

在琉赛亚和亚历克斯单独待在大堂的时间里，周围的冒险者已经好奇地把他俩半包围了，毕竟是跟在拉斯特小姐后面进来的，冒险者们自然无比好奇。

“你们和那位女士到底什么关系啊？”
“以前没见过你俩，脸好生哦。”
“看起来像战士和祭司，有办过公会的等级铭牌吗？”
“你们从哪里来呀？”

故意把自己和琉赛亚一起晾在外面，是打算考验他俩对于自己的人设有没有清醒的认识和完美的代入？亚历克斯听这些人叽叽喳喳大概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递了个眼色给挚友，示意自己先开口：“劳烦大家暂停一下，我一个个来。”

简单概括就是，亚历克斯回答说，自己和同伴欠了拉斯特小姐的药水钱一时还不清，就答应受雇佣三年来抵债，从雨燕城来，在别处跟人打架打过头出事了，被剥夺了铭牌，暂时两年内不能再次登记，眼下是拉斯特小姐的护卫和雇工。

倒没有一人觉得他俩不能通过冒险者公会的入职凭证挣钱而损失很大，反倒个个流露出某种羡慕的情绪：“其实我们都觉得你俩可走运了，如果能让我获得大量药水，或者学习某些药水的制法，今后就算不去东奔西跑、风餐露宿地完成任务，靠着一门手艺，今后也是能过上较为富足或者半生无忧的生活啊……”

“而且我们之所以每个月中都会从附近城镇赶到这里来，都是为了等待拉斯特小姐的特制特效药水。”

亚历克斯反问他们，你们不觉得她卖的药水会比本地贵么？

冒险者们摇摇头，诚恳地说，只要收益远大于这成本，能四肢俱全五体安在地回来交任务，那就不算贵。为了支撑这个观点，有人讲述两个看起来稍微有点点悬乎但大概率是真事的例子。

一位较为年轻的冒险者向两人举起手里的酸奶杯子以示对拉斯特小姐的尊敬：“我有个朋友是旱鸭子，内陆黑岩城来的人，天生恐水，跟得了狂犬病似的，上辈子极大可能是块秤砣，我们教他游泳死都教不会，半身浸到水里都幻想自己要淹死了的那种。团长头疼说你在地上实力还好，但在德斐茵附近常驻活动，不会游泳迟早有性命之患哪，我们要上船去打海盗，你掉下水了我们没人能顾得到你哦。我那朋友不想错过战斗和分钱的机会，只能去找道具来辅助，可没人能把游泳圈随时套身上吧？然后，他就在这里遇到了拉斯特女士。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在公会会长‘不坑你的啦’的保证下，8金币买了一瓶。就在一季前，和城里的海巡队一起清剿海盗之前几小时，我那朋友提前灌了一瓶‘海豚药水’，说来真巧，他被敌人用一个木桶砸下了大海，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被海豚史莱姆包裹住了身体，在史莱姆中，他居然能吸到过滤后的空气！而且！还能通过意志驱使包裹自己的史莱姆进行游泳！得到振奋的他，游过去将那些掉落在海里的海盗杀死或者俘虏了。”

“那是很恰当的使用。”

“从那以后，我的朋友就拜托我一定要给他买到拉斯特女士这里的海豚药水。一旦遇到有水的地形，8块金币也要灌一瓶的先，命比什么都重要啊！” 声情并茂的讲述者一边有力握拳一边发出保命感慨。

“那我来说说我们团的故事吧。”另外一个中年冒险者举起一杯度数极低的淡啤酒——公会大堂不允许有人发酒疯故此没有上度数的酒，就连啤酒都被严格限制以免有人在厅堂长睡不起——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开启了故事模式，同时耸了耸肩膀，出示胳膊上绑着的“灰鸽子旅团”袖标，想必是一位佣兵团的骨干，“我们团两个月前去王国最南方的港口，与邻国交界的港城附近帮雇主狩猎洛克鸟（B级高大鸟类野兽）群，就是那个羽毛鸟喙和爪子比较有商业价值的家伙，当然，肉也可好吃，狩猎完了之后，我们团的副团长就想起在离开德斐茵之前抱着好奇心在拉斯特小姐这里购买过一瓶幸运药水，问大家要不要喝了看看我们能撞到什么大运。”

众人报以期待的目光，大家对于“幸运”与“未知”的追求与渴望都是一致的，未知的更加引人入胜。

“大家当然起哄副团长你赶紧喝啊，难道钻石王老五的你会被哪个富有的大家闺秀看上不成？副团长就喝了，似乎并没有立刻起效，一群人就嫌弃说10金币一瓶的幸运药水，难道是自动回避噩运的那种类型啊？结果当晚副团长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三十里地开外有一个较为银币的坑型岩洞，岩洞里面有宝藏。梦的内容非常强烈和清晰，副团长醒来之后念念不忘甚至把梦里的岩洞地图都画得明明白白。团长一听好呀，难道是上天托梦，或者你买的幸运药水起作用了，咱们还不快去看看？于是我们一行十个人立刻行动，还真的在三十里外找到了那个坑型岩洞，不过里面似乎并没有金银财宝，大家还大失所望了一会。结果，一个擅长生态调查的团员举着火把，在洞的一处岩层里，发现了化石！”

哇，化石耶——听众们半是惊讶半是羡慕地感叹到。

“于是，我们在岩洞里安心地挖了一整天，搞到了不少虫类、贝壳以及琥珀等物品，甚至有某种古代恐龙的骨头，好大好长的好几块！回报任务给雇主的时候，雇主热情地给我们介绍了他的一位老师，对化石特别感兴趣的收藏家，收购了我们挖掘的七成，这位老师又介绍了一位稀有职业是萨满的南国人，南国人对我们手里的恐龙化石有着莫大的兴趣，直接用一整块南方大陆风格的黄金肩甲跟我们换了恐龙化石。那一趟，我们团简直赚爆了，自那以后，团长就指示我每月中专门负责到德斐茵来等候拉斯特小姐贩售的幸运药水。”

这个时候，又有人插播科普化石的价值——在拉克索王国，稀有职业·萨满，据说能与生物遗体上的残存思念对话，越是厉害的萨满能通过生物遗物召唤出本尊的灵魂，与灵魂凭依，得到该生物生前死后的力量。比如有人就能通过暴龙的遗骨召唤出魔暴龙的灵魂，萨满在限定时间内进行魔暴龙变身，成为横扫周围的可怕武器。

哇，能挖到化石卖给萨满真是太赚啦~卖给识货的收藏家也好呀~

“我就不羡慕你们了……虽然我得承认我之于拉斯特小姐所贩的幸运药水，故事没你们那么好听。”一个青年人稍微有点泄气，看他眉清目秀、服装颇有商人的调调，似乎不是冒险者，或许只是来公会贴任务布告的人，大家还是建议小伙子有啥故事讲来听听嘛别害羞。在有人请了他一杯淡啤酒后，小伙喝了两口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我上个月也是在这里买了一瓶幸运药水，听人说喝了会有神奇的运气，心想难道天上会掉一笔巨款下来砸晕我不成。结果，在一个路口，我鬼使神差地往家相反方向的路口拐了一下，似乎是偶然想起要去买个我几月没吃的小吃，结果——我在某个旅馆的门口看到了我的女朋友，和一个我不认识的油腻中年男子亲昵地挽着手啊！！！！”

喔！！桌子一圈的人们都躁动起来了，催促这个被戴绿帽的小伙子别吊胃口赶快的你是去捉现行了么！

“然后我就地钻进一个服装店买了件带兜帽的斗篷，披了出来，悄悄绕到他们附近，听他们在讲什么。女神在上！那个婊子在和油腻男谈怎么骗我家的钱！还要想办法把我整个下半身不举好离婚分高额分手费！我听得浑身颤抖！他们带着讥讽和侮辱的口气喊我‘没出息的小麻雀’！我当时没去附近餐馆里借刀来捅了他俩都是因为我想到了父母！当晚回家气到爆炸地告诉爸妈，第二天火速分手绝不拖泥带水，还找到旅店主人证实那天晚上这两人在旅馆门口勾勾搭搭，后来他俩屁都不敢放一个地从我眼前消失了，临走前我祝他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说完，面容燥红语气激愤的小伙子一口灌完杯子里的啤酒，往桌上一磕，立刻引来周围一阵鼓掌。能把自己的不幸经历一口气说完的人，也是个值得敬佩的存在。立刻，有人就再请了他一杯。

“所以啊……有些事情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衡量一下你所经历的事情，收获、避险与一瓶药水的钱，哪个更重要……嗝……你咋知道图你钱的人哪天会不会升级到图你的命和你全家的财产？经历了这茬，我都不在乎能不能天降横财，保命更重要！咳，说多了，我也是来等拉斯特小姐的，爸妈说这个月至少要保证一周用一管（试管），似乎我的运势也能小小地影响他们。”

琉赛亚记得自己在瑟莉斯拉手把手的教导下基本学会了幸运药水的调配，亲手灌满了足足有三百个试管并一一加上塞子。一度，学徒曾经怀疑过，如果自己跳进那缸子幸运药水里跑个澡，会不会来周傲慢的摄政王就会从王都千里迢迢奔袭而来，低头认错并恭迎亚历克斯和自己回到王都，并給予他俩所受的惊吓以合理的赔偿？

算了，不能搞砸了拉斯特小姐的贵重的营生商品……祭司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妄想。自始自终，自己都在躲着那个人呢。

结束对本批次货物随机抽查，并完成了主要药水药剂的对公贩卖，瑟莉斯拉从公会人员办公区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看着两人在与一圈围观等候的群众有来有往地交谈，欣慰地翘了翘嘴角。当有人吼了一嗓子“拉斯特小姐来了”，原本围在圆桌前的人群立刻耸动了起来，自动在桌子和大厅里排起了一条暂时长25米的购买队伍，大家也不说啥不挤兑，默契地找个空间完成了曲折队列的整队，就好像是被这个红发的女人用看不见的鞭子抽打过似的。就连训过顽皮的新兵蛋子的龙骑将大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些痞气惯了的散兵游勇在这件事上的默契与守序。

不排好队就别想买卖开张——瑟莉斯拉以前就是这么训的，大家想要，就会乖乖地遵守卖方的规矩。

带了两个跟班，瑟莉斯拉就只管数钱收钱，交了钱的旁边琉赛亚的手上领药，亚历克斯负责按一袋一千金币的规格扎捆钱袋并放进瑟莉斯拉的虚空储物栏，很快300瓶幸运药水，200瓶海豚药水，200瓶隐身药水和一些其他数量不多的药水，在三个小时内就全数售尽。购买人群中不乏有本地的药水商，说是购买来之后可以在拉斯特小姐不在的时候给其他需要的人购买，当然，理论上会加三分之一的利润，即便这样，依然不乏买家。

瑟莉斯拉从不多做幸运药水，在她看来，做得过多，会影响到星愿教派的一些利益，人们不再祈求女神的庇护和祝福，教会就很难继续保有信徒的量，如果信仰在群众中基础缺失，很容易被隔壁古神教派趁虚而入，因此，她始终在把握这个度。

琉赛亚曾经询问过为什么瑟莉斯拉做的幸运药水远比市面上的其他相似药水要更加灵验，瑟莉斯拉说，我可以给你看最关键的配方原料，但你不要出去说。琉赛亚郑重地承诺自己会保守秘密，随后，瑟莉斯拉从储物栏里逃出来一块有许多被打磨过的小尖角、鸵鸟蛋规格的石头，那石头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房东说，这玩意是她很早以前在某个岛屿的海边捡到的，应该是天上流星跌落于大地的碎片，究竟是女神对凡世生命的思念，还是她的眼泪？

明明熬制半成品的大药锅里还是昏暗一片的酒红色（当真加了一瓶红酒），当瑟莉斯拉将刮下来的一鹌鹑蛋同等重量的“星辰碎片粉末”倒进药锅中，搅拌搅拌，没多久，整个锅里的药水就魔术般地变成了柠檬水般清澄透亮的液体！通常这时，这位热衷旁门左道的炼金术师会真的投入许多干柠檬片和一大碗冰糖，让这药剂酸酸甜甜，好喝得就像骗人的柠檬水。在通常药水药剂都不太好喝气味古怪的普遍情况下，出现一款比较好喝的，当然更容易让消费者接受。

难怪她会这么有钱，这里再凶狠的佣兵见到她也要规规矩矩、恭恭敬敬。

在下午两点时，瑟莉斯拉宣布收摊，心情极为不错地带着学徒和保镖就地下馆子去了：“为了庆祝今天出货顺利，你们想吃什么？”

两位在王都也算吃高档食物吃惯了，这次一致决定要去吃平日在家里总是被告诫不要常去抛头露面的民间大排档。于是，三人兴高采烈地跑去吃海鲜大排档了（不知为何，某人大概有恃无恐，不再忌讳海鲜会导致痛风的问题）。

吃着吃着，不远处有人似乎跟店家争执起来，一位身穿黄金制品铠甲的南国外来者操着极不标准的本地语言与店家交流，三人费了好大劲才听清，大意是店家补不起这个外来者手里打算付款的一块纯黄金，外来者就说你喊人来衡量价钱也行，到时候请金匠来做切割，店家觉得麻烦，又仿佛这人在找茬，极不耐烦，然后就你来我往地拉大嗓门，店家和几个伙计围住那名外来者，火药味十足。

瑟莉斯拉这人吃饭最见不得周围有大嗓门呜哩哇啦，影响自己的心情，只见她面色阴云密布，拳头捏得喀拉喀拉，似乎有打算去把吵闹者们都揍一顿的架势，当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亚历克斯也站了起来，似乎打算跟着她，防止一不小心捶出故意伤害寻衅滋事的官司来。然而房东却直接摁住肩膀将亚历克斯摁回原位，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不好这一顿饭的，你看好我们的桌子和琉赛亚，我去去就来。

虽然有些担心，两人还是对瑟莉斯拉的行动抱有更多信心，只见红发的高大女人扒开围观的人，直接问老板，这家伙吃了多少钱，老板说，一共十个金币，他可购能吃的，这块黄金看起来比十个金币要多，就算喊金匠来，还真不好分。瑟莉斯拉一脸不屑，我还说什么屁大点的事能吵我们吃饭呢，好不容易带着跟班来尝尝你们这里的口味，吃个饭都不清净，给，10个金币，数数，别在这里围着吵架了，为其他客人考虑一下好吗？

店家一见有这好心人来给自己台阶下，心中自然欢喜，立刻顺坡下驴，笑嘻嘻地收了钱，正准备喊伙计来收了这张桌子赶紧送客，然而这南国来的异族人一见有人给自己付钱，眼珠子上下对着瑟莉斯拉打量了几秒，再咕噜一转，改了主意，对老板说，我忽然觉得自己没吃饱，再来十个金币的份，吃不下我打包。

老板错愕，觉得自己耳朵幻听，看看这人桌子上堆着差不多一米高的两叠盘子——什么，你还吃得下，这位客官，你刚刚吃了多少，五人份的食物还没够塞下你的胃啊？你的胃是犀牛的吗？撑死了请不要赖我？而且，再来十个金币的份，敢情你是讹上了这位美女的钱了吗？

海鲜大排档的老板嗓门杠杠的，露天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食客们顿时对那位南国来的外来者横眉而视，甚至有些脾气燥的佣兵都已经条件反射开始去摸自己手边的不致命的武器，比如酒杯和空盘子，准备去揍一顿这家伙来告诉他什么是德菲茵就餐场所应守的规矩，以及对于这位美女的好意应该尊重才对。

瑟莉斯拉的脸从刘海开始阴沉了一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睨视着这个得寸进尺还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骄傲笑容，这样令空气渐渐窒息与气氛凝固的视线对峙持续了十五秒后，瑟莉斯拉采取了令大家惊讶的行动，再给店家塞了整整两个十元金额的金币，老板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个十块钱，对这位豪气的美女都愣得收不住下巴了。

“给他上这么多的吃的，然后——”瑟莉斯拉一字一顿地对面前这个得寸进尺的混球说，“吃完了总要消食，码头附近的空地，和我打一架，你赢了这些算我请你的，否则——我就要你用你这个黄金肩甲来抵饭钱。怎样，别想跑哦。”说着，瑟莉斯拉左右手互相捏了捏拳头，那喀拉喀拉的声音听得老板和他的伙计都有些心颤，同时又庆幸这位心地善良的美女说了要出去打，不会波及自己的店，话说，这三十金币可真是阔绰，今天就算他俩就地把大排档的全场都掀了，这顿饭钱也足够赔付所有。

正当所有人都在等那位外国人的反应时，他做了一个让大家眼球差点跌出眼眶的手势：他居然竖起大拇指笑着答应了！是非常乐观豁达，还是脑子有坑啊？他喝了很多酒，醉得大脑控制不了手部神经吗！那个女人一看身材是人高马大，准不是好惹的主，居然能当机立断地接受挑战（读作挨揍），这个外来者到底有多么自信！

亚历克斯摇了摇头，这短短半个月之内的每日锻炼中，他明白了身为龙骑将的自己也无法与拉斯特正面抗衡，从力气上，他就已经输给这个女人了，近身战，尤其格斗上……算了，不提也罢。这个能毫发无损手刃一只十六人佣兵团的能力，自己都羡慕到不行。当然，他也理解，德菲茵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胆大心细的人多，或者，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且看这个外来者到底有什么本事。

无论怎样，瑟莉斯拉手里有高级治疗药水，就算是垂死的人都能救回到活蹦乱跳的程度，她是真心胆肥不怕吃官司的。何况，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无理的是外来者。就算被蔑称为地头蛇，也要让放肆的家伙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TBC

备注：神秘的石头是瑟莉斯拉在多弗尔北边奥汀顿三岛海底搜索到的发光物品，实际上是圣塔莉萨的“龙之泪”。在星愿教派中，圣塔莉萨的象征是“幸运与冒险”。

devil1019

（十三）瑟莉斯拉的失算
面前这个外来者的容貌和种族非常明显，祖金泽拉布（Zukin’zelabu）来的巨魔，比起一般的南国概念还要更南，隔海相望都很难望到的南方大陆。南方大陆几乎只和北方大陆最南端的国家通航，因为运输成本太大。但仍有一部分南方大陆来的居民热爱冒险，才留在了广阔的北方大陆，他们有自己忠诚与崇拜的动物神灵，而且意识到危险，从不往古神势力存在的地方去瞎探头。

除了尖尖的鹰钩鼻，祖金的巨魔有着不算长的獠牙，比起同种族的其他巨魔来说，獠牙的凶猛程度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至于一个壁咚就要戳到对象的脸；脊背比其他同族更直，因此看起来高高大大动辄一米九八；有着灰蓝色的皮肤，以及皮肤上会有深灰赫色的局部斑块；三根略粗的手指头，两根分叉脚趾。以上特征，比起人类、精灵、矮人这些种族而言，怎么看都像是没进化全的。他们热衷于穿戴黄金制品，有幸从那里回来的探险家都说，彼方乃黄金之国，而且人均金匠——听起来夸张了点。

店家赌气又上了十金币的各色烤串，一桶啤酒，大有“我撑不死你就不开店了”的意味。该名巨魔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中又不紧不慢地吃掉价值五金币的烤串，两大杯啤酒，终于拍拍肚子，舔舔嘴唇，最后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精致地擦擦嘴，满足地说，我吃饱了，剩下的给我打包。

其他人眼见该名巨魔说吃饱喝足，也纷纷叫来店伙计说结账，搞快点我们要跟着去竞技场那边看热闹。

眼前的女人也算耐着性子全程盯梢到自己吃完，巨魔摆摆手，哂笑着说：“不必这么严防死守，我又没说我要跑路。那样的话你把我往冒险者公会一悬赏，我走到哪就会被人骚扰，多烦哪。”

“哼，有点胆量。”

“你说反了，”该名巨魔摇了摇头，闭眼又睁开眼，甚至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悠闲的姿态靠在椅背上，直视瑟莉斯拉的瞬间，一股可怖的气势从他的身体里顿时炸裂般喷薄而出，“女人。”

“死亡之潮”——瑟莉斯拉和琉赛亚比其他人更加敏锐地觉察出那不是一般的震慑之气，而是在心中能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死亡浪潮，只要他愿意，足以摧毁精神耐性低的人的意志和意识。而其他人还无法觉察到这个地步，只是觉得此人的气势异常威严，深有底蕴，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就连瑟莉斯拉也不禁后退了一步，先前以为自己是游刃有余教育无赖的那份胸有成竹，已经彻底被大风刮走，脸上的表情再也无法显得轻松，原本抄在胸前的双臂垂下，谨慎地握紧了拳头，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个外来者。祖金的巨魔什么时候有这种威吓气势了？按理说，自己不应该惧怕才对呀？

“拉斯特。”亚历克斯已经顾不得对房东要尊称，他抛弃先前对局势的乐观估计，“我建议你放弃。这家伙恐怕不是普通的外乡人。”

瑟莉斯拉不是那种自大到没边的人，亚历克斯既然这么说了，她为了保险起见，念诵咒语，左眼瞳孔发生了短暂的变化。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巨魔的眼睛：“鉴定好了吗，我不是什么人外生物，对吧？”

被看穿的瑟莉斯拉愈发不爽：“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鉴定而不是使用咒术？”这可是……

面前之人的确是个巨魔，只是，瑟莉斯拉的瞳孔中隐约映出某种古怪黑影，似乎就浮在巨魔的身体边缘摇晃，然而，鉴定技能却无法告知那是什么。瑟莉斯拉还从未遇到这种状况，她推测对方是否等级过高，使用了某种隐匿的法术来遮蔽自己的关键信息。

“打赢我我就考虑告诉你。”这时，被挑战的一方才优哉游哉地站起来，稍微伸了个懒腰，“码头竞技场，专门供人解决问题与冒险者较量的地方，我们走吧。”

当他俩走出大排档时，店主非常感谢地带领伙计们在后面扎扎实实地鞠了个躬，一方面是感谢两位大佬不砸场之恩，一方面是感谢拉斯特小姐出手阔绰，因为他们仨吃的不多的缘故，店主说你们的费用算到三十个金币里了，而且我们将继续做菜品，等你们打完了回来带走。怎么说，拉斯特小姐这半年多以来，每次来德菲茵，都是光顾我家的生意嘛。

码头竞技场有相应的规矩，如果是冒险者之间点到即止的切磋，10银币一人的入场费，如果破坏过大则视情况收取场地整理费；若是定纷止争的较量，那么入场费一人10金币，破坏过大加收场地整理费。这个点子也是城主杰弗逊想出来的，他受够有人在城里随便打架殃及四邻，德菲茵上城区的竞技场是给节日庆典用的，不能用来打架，掉了档次，因此在下城区码头专门搞了一个，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一般的折腾问题不大。德斐茵的冒险者和有矛盾的人在这里来来往往，给城里增加了一笔额外收入，人们也对城内的秩序赞赏有加。

瑟莉斯拉缴纳了10金币，巨魔刚才就拿不出来10金币的零钱，附近又没有黄金兑换货币的钱庄，思来想去押了自己的镶金钻石耳钉，管理员连忙对他说这个价值恐怕远超10金币了，您想好？

巨魔说，没关系，如果我赢了，我那份就让她付。

这下不止瑟莉斯拉本人，那些跟着前来看戏的围观群众都个个义愤填膺地想帮忙上场群殴此人了。

在比赛开始前，琉赛亚担心地拉住刚刚脱下冬季斗篷正要稍微热身的瑟莉斯拉，并小声说：“我有不太妙的预感，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之潮’令我感到恐惧，希望他不是真的要痛下杀手。拉斯特小姐，让我帮你吧。”

尽管似乎看出了琉赛亚的想法，巨魔主动提议：“介于这位美丽的女士主动请我的客，我会只要求她认输即可，不会痛下杀手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对于对手和围观群众来说，都是一种毋庸置疑的挑衅。如果他真的做到了，倒也不失为值得肯定的绅士之举。

“或许是我轻敌了……琉赛亚，给我上你所有能做到的增益。”瑟莉斯拉指示自己的学徒。

“明白。”琉赛亚将自己所能同时赋予的三种最优增益状态都给了房东。

瑟莉斯拉不敢大意，她将自己珍藏的一对特制拳套装备上，拳套是不同于上次猩红蟒蛇的鳞皮，而是看起来更坚硬的某种奇怪红色的鳞片制作，有一种古老且类似于树脂硬化后古树皮的质感。

而对手则从道具栏里拿出了一个用猛兽手爪骨头加黄金固化装饰的拳套戴在左手上，一面有着似乎是玳瑁装饰的黄金小型防御盾牌戴在右臂，以及四枚钉子那么长的微型图腾，当巨魔将图腾往地上一丢，图腾就仿佛会趋利避害一样渐渐钻进了铺满海砂的地面，紧接着，四枚图腾所原本代表的功能呈虚影状浮现在了巨魔的周围。瑟莉斯拉认得，这是擅长元素的萨满所持有的各种加持状态的图腾。接着，巨魔拿出了一块古生物头骨化石，念诵咒语，从化石中浮现出类似于古代猩猩的头像，渐渐笼罩在他身上，直到消失不见。

“久等了。”巨魔摊手表达对于较量的轻松态度，但仪式感不能少，“让我们开始吧。”

瑟莉斯拉双臂呈十字状交叠，遮住了头，等她张开双臂的时候，从瞳孔到双臂的拳套，开始散发出赤红色犹如飘摇火焰的游光。

“这是什么变化？”亚历克斯同时感到惊讶和好奇。

随着一声大喝，瑟莉斯拉在热身完成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在普通人眼中，瑟莉斯拉的速度与攻势上非常迅速而猛烈，女人原本美丽的面容此刻狰狞如战场上复仇的劫火鬼灵。所有人短暂地面面相觑，有的人指着耳朵说，这不是幻听吧，她的拳头砸在巨魔的盾上，犹如擂响的战鼓之声！刚刚有人说着，我可不想挨她一拳，巨魔灵活地一个后跳，没有用盾硬接，瑟莉斯拉一拳砸在沙地上。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上下颤抖了一瞬，一种仿佛轻微过电的体感在肌肉中游走，等回过神，纷纷喃喃自语：刚才发生了什么，地震吗？那个女人的一拳让沙地的沙都瞬间腾空……

在接近两分钟的时间内，巨魔都一直在闪避与格挡，假惺惺地用拳套挠一挠瑟莉斯拉，挠坏了皮质肩甲，不过似乎并没有确切地伤到对方，甚至故意避开了头部。瑟莉斯拉的攻势始终不减，可包括她自己在内，大家都觉得巨魔的应对完全游刃有余，即便是两个快速交叠的拳头不断追击，巨魔用他那神秘的盾牌，让对面那令地面都震动的重击全部扛下。

“那是什么被祝福的盾牌啊？”亚历克斯既惊讶又羡慕，他记得瑟莉斯拉说过——你们王国军的盾牌可经不起我的拳头，不是说笑，除非是女神亲自祝福过的神祝防具，那另说。

突然，巨魔口中的古老咒语在盾前召唤了一层瞬间的闪电盾，将几乎贴身纠缠的瑟莉斯拉弹走了五米远，瑟莉斯拉勉强用腿部肌肉的力量稳定了身体的姿势而没有躺在地上，全身的肌肉因为刚才的闪电盾击感到疼痛，幸好疼痛程度还能忍耐。

“奇怪，我记得效命于王国的三位祖金萨满，不是治愈就是远程攻击的类型，你却擅长近身？”

“因为现在的天赋是增强，我可不会让擅长近战的你近身打断元素萨满的吟唱和蓄力。”

“……”

“承让得也差不多，现在，该我反击了，女士。”

巨魔再次释放了刚才的“死亡之潮”气势，瑟莉斯拉经过琉赛亚对于精神耐性的强化，比刚才稍微能忍耐这份精神攻击，但仍然感觉到一些不适，刚刚吃过东西的胃稍微有些震荡，甚至有种异化成硬块的不消化感。

难打了，要认输吗？
瑟莉斯拉竟然犹豫了，她本来坚定了许久的心出现了动摇，真的，太久太久没有遇到比自己段位高的对手了——他竟然能使用“死亡之潮”动摇了自己的精神！

“如果我输了，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自我介绍其实是基本的礼仪，只是我刚才好像忘记了。在下的名字是图图利，在国内的头衔是‘咏风者’。如果我赢了，可以和女士交个朋友吗？”

“可以。”败者还有说不的权利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都没有特别的必要当一位素质很高的圣者。

“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得用尽余裕让你认输了。”说着，巨魔图图利将右臂上的盾牌卸下，背到背后，装载了带有羽毛装饰的黑曜石拳套。“图图利在此请求狂风洛阿帕库拉的庇佑！强化！龙卷之阵！”

拳套上的羽毛翕动，顿时平地起风，化作三股小型龙卷在沙地上不断旋转，顿时场地中央漫天扬沙，扩散开来，令瑟莉斯拉和观众们几乎都看不清巨魔图图利到底在哪，观众们见状，连忙捂住了口鼻，甚至发出尖声叫嚷。

“鸣海！雨歌！为我筑墙！”从虚空储物栏里一手一个拿出元素核心，在此地召唤了两位水元素，它们略微变化，尽可能覆盖瑟莉斯拉视野，为她挡掉风沙，确保双眼还能睁开。

“到此为止了。”在耳边呼啸的风中，似乎传来图图利的低语，分不清方向的全方位环绕，“狂乱吧，萨洛尼卡的藤蔓，地母洛阿瑟希多赐福于你。”

脚下突然窜出啤酒桶口那么粗的巨大藤蔓，瑟莉斯拉尽管条件反射想要跳起，却被拽住了腿根，两条螺旋藤蔓由粗到细迅速生长，将瑟莉斯拉从脚到脖子紧紧勒住，而且似乎这魔性藤蔓还在吸收她挣扎的力量和法力，没有拷问级的棘刺已经是对手最大限度的仁慈。

狂风散去，尘埃落定，瑟莉斯拉被包裹在地下钻出的巨大藤蔓的桎梏中，琉赛亚惊讶地捂住了嘴，接着条件反射念诵了驱散召唤物的咒语，然而藤蔓被撕裂散开的同时，却在以更快的速度复生。

“有点能耐嘛，小祭司，能对我的萨洛尼卡之藤蔓造成伤害。不过你的本事还是差得远。你这样做，只会激怒藤蔓，让它勒得更紧哦。”图图利说着，藤蔓不悦地蠕动了一下，稍微勒紧了目标，令瑟莉斯拉感受到肋骨被压迫的疼痛，尤其是才吃得八成饱的胃异常难受，差一点就得全吐出来了，只能勉强地痛苦咳嗽一下，做一个示意。

“啊……拉斯特小姐……”琉赛亚慌张到不敢再动了，要是真的让房东断几根肋骨，回去就算瑟莉斯拉不责罚和责怪自己，村民们也会很有意见的，再者，怎么忍心呐。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嘛？”巨魔图图利走到跟前，稍微仰视着被藤蔓捆住被举起的瑟莉斯拉。

“唔……我认输了。”红发的丽人无可奈何地扁扁嘴巴，泄气地吐出投降的语句，并庆幸自己战前没有说过多的挑衅用的垃圾话。不然，对方完全有理由把自己这还算好看的脸揍成猪头，别提什么绅士风度，强者就是有碾压的资格。

图图利扭头对竞技场的工作人员说：“见证人，我的对手说她认输了。没问题吧？”

见证人再次确认瑟莉斯拉的答案，并且打量了这最细的地方都有大蟒蛇的身躯那么粗的藤蔓，心想这答案也没什么疑问了，最后对瑟莉斯拉说：“按照赛前的说法，这位被挑战者的入场费要由你支付哦。”

“我知道了啦。劳烦先放开我。不然今天的午饭就得全报废了。”

“暂时枯萎吧，森之蟒蛇。”

在被放下来的同时，琉赛亚与亚历克斯冲过去，连忙将不确定能否站稳的瑟莉斯拉扶住，祭司立刻开始念诵恢复魔法的咒语，缓解她所有的不适，并希望没有什么明显的内伤。瑟莉斯拉轻微摇头，说自己没什么伤，就是被勒得有点难受。

“哎，我居然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尝到久违的败仗虽然有点难过，但因为对手的点到即止，场面还不至于特别难堪，略有沮丧的瑟莉斯拉从钱包里摸出10个金币递给竞技场工作人员，付了图图利的那份入场费，认了倒霉。

“让诸位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一边说着，她一边拍身上的沙子，没有特别灰头土脸，都是元素仆从的保护。

“倒也不用这么说，拉斯特小姐。”围观者里不少有买过她药水的人，赶紧围上来问安，并宽慰，“除了错误估计对手实力之外，您没有做错什么。”
“就是就是，比起这个，您没受伤真的太好了。毕竟大家明年还要仰仗您提供的药水呢。”
“我们还担心您要是太沮丧，二月的时候赌气不来，我们可就要苦等一季了。”

“哈？那不至于，我是个商人，赚钱还是要的，如果能在赚钱的时候看到诸位的笑容，得知诸位因我的药水而获益，听到这样那样的故事，我就十分开心了。”在这些人的眼中，瑟莉斯拉的个性还是挺豪爽挺好说话那种，加上又特别会说话，许多购买过她药水的人都愿意成为回头客老主顾。“啊，对了，下一回，我的船来到这里的时候，同船的村民可能会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卖完药水之后，带你们去市场逛逛。”

“好啊，您是位奇人，想必会真的让我们开开眼界。那么就期待来年二月了，拉斯特小姐。”

“…………”巨魔图图利作为胜者，自然也被看热闹的群众包围了，多数是问他要不要加入自己的冒险者小队或者佣兵团的。在声明自己是自由的冒险者，并一一回绝后，人们渐渐散去，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包围着瑟莉斯拉的人显然比自己要多，明明自己才是胜者，应该受到所有人至少是大部分人的簇拥和恭维才对。

瑟莉斯拉在安慰了忠实的消费者群体乃至仰慕者之后，舒展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对琉赛亚和亚历克斯说，我们现在去市场看看邻居们都卖得如何了。

正当随行者两人点点头说好的时候，巨魔图图利接近了几步：“你们这就要走了？”

“是，请问还有什么事吗？”亚历克斯怀疑这家伙还要找茬，先挡在了瑟莉斯拉和琉赛亚的面前，一手摁在自己腰间挎着的单手剑上，即便怀疑自己也打不过人家，但姿态是要表达到位的。

“小伙子，别这么紧张，”图图利笑着招了招手，如果不是巨魔种族的面孔，大概会像普通的人类老爷爷，豁达的大叔大伯之类，他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我只是觉得好像少了点应有的正常对话，刚才这位拉斯特小姐说过，输了之后，我能不能告诉她一些事。”

瑟莉斯拉穿戴起琉赛亚递过来的自己的斗篷，满脸都写着故意的冷漠和麻木：“对，刚才我是这么说的，可我现在很沮丧，没有兴趣知道了。”

“哦，真是传闻中的‘女人心海底针’呢。那，作为被挑战的胜者，我说过交个朋友，这个该不会食言吧？”

“……如果你不是那种‘麻烦的朋友’，我还是乐意结交的。”

“……要怎么才能证明我不是‘麻烦的朋友’？”

“我这会心情低落，请不要跟着我们，谢谢，回大排档去领你剩下的美食吧。有道具栏的人能储存熟食鲜食很久的，希望你别浪费，我在王都都没替人付过这么多的饭钱。”

“那，你刚才说，你同船的村民会卖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很有兴趣，想跟着去看看呐。”

“……我说，下次。”

“生意人哪有不试水的道理，说下次的时候，这次就已经开始了。怎么，不欢迎吗？”

“……我真是服了你了……”瑟莉斯拉叹了口气，事实上她这几分钟已经在心里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加之刚刚吃饱就来打架，胃部不适，这会精神都用来稳定自己想要搞事情的胃，然而这个巨魔为什么能像一只活在冬季的蚊子一样嗡嗡嗡嗡地能说会道，纠缠不停，偏偏现在又还挺有礼貌，基于胜者的角度也没有借势欺人……“随意吧。”

“嚯嚯，那我先去大排档领我的美食，待会市场见~~”巨魔图图利打了个招呼，就朝大排档的方向折回了。

“真是个怪人……”琉赛亚看着挚友与房东，如是说。

“等等，我记得我不是要去魔法工坊街道给鸣海升级元素核心吗？”瑟莉斯拉猛地击掌，发现自己差点把这事忘到脑后了，“走走，先去那看看，让那家伙到市场找不着我们，他自己就会无趣地离开了。”

魔法工坊街道——

“布丽琳的小屋”是瑟莉斯拉来过好几次的店，店主是为中年妇人法师，此刻，她正在拿着镶有魔法水晶的放大镜对着瑟莉斯拉提供的巨钳招潮蟹的碎壳原料（打磨过后）反复观察与琢磨，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感慨，惹得三人面面相觑，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的样子。

布丽琳让自己的丈夫先看着店铺，自己将三位客人招呼到了里面的房间，招呼木偶仆人给他们斟茶倒水，送上点心，招呼妥当。瑟莉斯拉自然看出，自己带来的货在店主的眼里是有点特色的。

“直说吧，拉斯特小姐，作为商人，我跟你没熟到交心交底的程度，因此不好意思向你打听这货物的来源，但作为经营魔法道具二十年的业内人士，我可以这么说，这东西，可能会相当有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

“现在很多的人造的魔力水晶，从生物内部采取出来的魔力核心，其中的魔力波纹都不甚稳定，因此在魔法的暴击率上，触发是相当随机，相当看脸的。然而这块——你说是某种海蟹蟹壳，魔力波纹波动非常稳定，用节拍来比喻，10个节拍为一次循环的话，它的暴击节拍稳定在第8拍。在暴击威力增幅还不能确定的前提下，如果将法杖刻上节拍计数，施法者就能明确知道第8拍的时候自己会产生施法暴击，这样，施法者就能明确将暴击施法給予希望击倒的目标，在多目标混战途中，是极为有利的功用。”

“嚯……等等，那，祭司使用治愈魔法，即便是低阶祭司使用，也能在第八次的咒语时发挥出特别的效果？”

“我猜测，理论上，是。”布丽琳摸摸自己微胖的双下巴，“因此，我希望获得你提供的这种奇怪蟹壳，做一些研究和实验，如果不忙的话，下次来的时候，我能給予一些实际的实验结论。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材料，有趣的素材，或许会改变施法者的施法习惯。所以，我想询问这个东西的价格。”

“现在我也不好确定……这片碎块，如果我喊价十金币，你会不会觉得很高？”

“如此有意思的东西，我乐意用二十金币购买，至于实验之后，我再给你合适的参考卖价。”布丽琳主动宣言了一个翻倍的价格，希望博得瑟莉斯拉的好感，下次带来更有趣的玩意，“请问还有更多的这种蟹壳碎片吗？我需要至少三种来进行对比实验。”

“有的，你刚才那块是背上的壳碎片，我这里还有蟹脚和蟹钳的。”说着，瑟莉斯拉从虚空储物栏中取出巨钳招潮蟹的大钳子和完整一节的蟹腿，摆在布丽琳女士的桌子上，险些吓了她一大跳，椅子差点翻倒。

“啊哇哇，这，这么大啊！如果二十金一块碎片我担心我的荷包要大出血了！”

“别着急，布丽琳女士，你可以只付给我二十金币购买碎片的钱。然后这两样是我暂借给你做研究的，希望你能试做一次武器，然后实践效果了再给我，我下次来拿。”

“哦哦！能借我做研究，那非常感谢……作为商人要讲信誉，为此我们可以签署一个简单的书面合同。如果这种蟹类的壳能试出有意思的武器，大概名称可以称作‘节律之XXXX’，成为一个新系列。”

“可以，那就拜托你了。”在签完布丽琳女士草拟的简单借用素材研究的合同之后，瑟莉斯拉又掏了两罐蟹黄酱出来，“说起来……这东西是用这种神奇招潮蟹做的蟹黄酱，即便是在海边常居，我也希望你能尝试一下，下次给我反馈。”

“哈哈，免费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布丽琳女士是位热衷美食的人，乐呵呵地接过，“期待你的下次来访，拉斯特小姐。”

走出了布丽琳的店子，琉赛亚忽然提问：“如果那位女士能用魔法道具鉴定出巨钳招潮蟹蟹壳的特性，那么拉斯特小姐，您的鉴定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我没有特地精进过这个技能，或者说缺乏一个此技能在我之上的人教导我。有些技能到了一定级数，需要更高的人提携，除非某人在某个领域真的天赋卓绝，刻苦钻研，那可以自行突破。”瑟莉斯拉苦恼地挠挠后脑勺，“我一直以来都是秉持够用的理念，所以没想要把这件事弄到一个特别高端的程度。总也想着，给各行各业留口饭吃吧，我毕竟不是全知全能之人。”

“那么，给鸣海的元素核心升级的问题也要留到下一次了？”亚历克斯问她。

“就算现在交给布丽琳女士这样的熟手，她恐怕也没法一天晚上给拿出理想的结果。如果不是怕被纠缠，也许关于元素的问题，咨询那个稀有职业的巨魔倒是很专业对口。可我现在一点一点也不想去找他。”

亚历克斯拍拍她的肩膀，点头表示理解。

三人来到了大集市。有几家的货还没卖完，瑟莉斯拉对他们说不着急慢慢卖；比如埃尔文家、坎贝尔家这些已经卖完了刚巧收摊，埃尔文家卖掉了10头大肥猪，5头耕牛和2头奶牛，坎贝尔卖掉了包含上次猎到的双头狼狼皮之内的各种狩猎收获，巡视市场的征税官们把他们盯得很紧，这样的收获，必须上15%的税。瑟莉斯拉这样的卖家，上的是20%的税，即便如此，都不妨碍她以较低的成本在这里赚得风生水起，对她而言，赚钱已经不单单是养家糊口，而是一种娱乐了。对于这些动辄十来口人的家族而言，一月一次的贸易，真的很重要。过去，哪怕是被盗贼劫掠一些，都要想办法央求劫匪们高抬贵手，自己有一大家子人都要靠营生来活命。曾经发生过女性家眷随商队南下，被劫匪欺侮的事，自那以后，男人们顶起了商队南行的使命，直到瑟莉斯拉这个大杀器的到来，村中的女人们才又能去往德菲茵进行买卖和采购。

瑟莉斯拉刚刚来到鲁波尔一家的摊位时，才发现被好多人包围了，她心想不是是发生了交易纠纷，于是使劲扒开人群挤了进去，亚历克斯护着琉赛亚跟着往前挤，才发现老鲁波尔正愁眉苦脸地跟一个衣着较为高贵的、身材略胖的官员模样的人辩解：“杰弗逊大人，您听我说呀，不是我不卖给您那么多，是实在……”

“350金币！我喊这个价了你都不肯做么！”官员模样的人看起来也有点上头，他甚至可能血压飙升到脸都有点红了，“我的挚友，德菲茵的秘书官都说这桌子布满魔力波动，是个法师都不愿意错过，你卖给我好过卖给别人能赚啊？”

“有鱼才能做鱼汤，城主大人，可我手里暂时没有鱼了，真的，等下次好不好？”

“可是你说等下次就要等两个月后！两个月的时间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货先卖给别人了，我急着送人呢！”

“您就放过这个可怜的老工匠吧，杰弗逊大人。匠人也要有材料和时间才能制作的。”瑟莉斯拉在杰弗逊·里阿尔托面前倾身致礼，后面两位赶紧依葫芦画瓢。

“嗯，你有点眼熟，我每月都会见，记得本城的纳税名人，在公会卖药水的……哎哟，见谅，我这脑子一天事多，记不过来名字，女士。”自责地拍了脑袋，为什么连这样貌美又有气质的美女的名字都记不住，扭头赶紧问秘书官，这谁来着快提醒我。

“很高兴每月都能准时见到您，拉斯特小姐。”持着一本笔记的秘书官首先代城主回礼，这位戴着圆框眼镜总是和善微笑的秘书官是城主的左膀右臂，奠定德菲茵城繁荣安居的大功臣，还是位精灵法师，“乌尔弗雷德·月溪向您问候，并预祝新年快乐。”

“也预祝您新年快乐，乌尔阁下。我的货早早出完，就到这边来看看，遇到什么难事了？”

“哎哟，您可来了！拉斯特小姐！”老鲁波尔看到救星登临，立马就想把眼前的棘手事甩给村长，毕竟剩下的材料村长肯拿，他才能做，“杰弗逊大人想要十张这种桌子，可我手里只有四张，交不了货呀！”

“交不了就现做嘛，怎样，一天能赶六张吗？”

“估计可能要花两天才稳妥。”

瑟莉斯拉点点头，转身向两位掌管城市的大人物商讨，恳请给予时间和一定的条件优惠：“杰弗逊大人，乌尔阁下，我想讨个商量，这位匠人是我的村邻，我们一起搭船来到这里做生意，原本打算明天中午过后就启程回家。但您非常想要这种纹样美丽的天然蟹壳做的树脂桌，而老鲁波尔说他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来做，如果您愿意为我们免除明天午后至交货启程前的停泊费，那我会协助他为您奉上剩下的6张精美树脂桌，而且，具体细节您还可以订制，怎样？”

一听订制，比现成这四张还好，杰弗逊歪头，想了想，答应得也算爽快：“行，十张3500金币包干，后天收货，你们今天下午准备一下材料，我让乌尔来跟你们交涉具体的定制细节，毕竟……咳，不重复的东西更有趣。”

“我们争取提前交货，并保您满意。”瑟莉斯拉稍微有点谄笑地承诺到。

“好好，那就这样吧。”正当杰弗逊打算招呼围观群众让出一条路，抬脚离开时，忽然注意到了瑟莉斯拉身后的亚历克斯，刚才与这女人一起行礼的，想必是一路人，“哎，等等，这小伙子，你咋有点让我觉得……眼熟？”

能不眼熟吗？你好歹每年到王都开会和汇报工作的时候，都会来炎誓家送礼和做客的啊——亚历克斯在心中吐槽到，可面上还得忍住，假装出佣兵的随性和豁达，回答起这种问题来必须避免任何的吞吞吐吐和犹豫不决：“哈哈，不知有多少人说，我长得像通缉令上的亚历克斯·炎誓，在酒馆总被人误会，没少跟人起争执过，除了被追债的人追，连赏金猎人也要想办法甩掉。不瞒您，我是那位将军大人的狂热仰慕者，加上本来就有几分面孔上的相似，我就干脆做了模仿秀，除了发色不敢弄，装备太低劣，我连武技都试图模仿的。总的来说，不想因为被冠上招摇撞骗的罪名而遭到逮捕，所以在合法的范围内……嘿嘿。”

“有胆啊小伙子，骗了不少姑娘吧。”杰弗逊用力拍了拍对方解释的臂膀，“嗯，肌肉看起来也没掺多余的脂肪，行。不过我还是要忠告你，在这个要紧关头模仿亚历克斯，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我倒无所谓，很开明，如同我治理城市的风格，不过要是你去了其他地方，恐怕就不会这样了。”

“感谢您的忠告，能安然地走进您的城市，欣赏港都美景，第一次见识到西海岸交易大港的兴盛繁荣，是我莫大的荣幸。”

“就这样吧，话不多说，我们得去巡视下一个地方了。拉斯特小姐，你的船是叫啥来着，我让乌尔跟码头管理员打个招呼。”

“停泊在39号位，龙拳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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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德斐茵之旅结束

城主杰弗逊是个豪爽之人，当场写下3500谷地金币的支票给了老鲁波尔，这位稍微有点上年岁的老工匠双手捧着那张支票的手都在发抖，他从事日用品制造这一行以来，从没接过这么大金额的单子，心脏哐哐蹦跳，脑子里一片嗡鸣，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干嘛，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瑟莉斯拉。瑟莉斯拉轻松地说，嗨，城主大人如此青睐你的货物，心安理得地接下订单嘛，然后回船上去立刻赶做呀。

秘书官乌尔弗雷德说，我要与城主先商讨一下定制要求，两小时后我会造访你们的泊位，并带来可能需要的其他材料。然后，他们就将四张成品的桌子包起来带走了，看城主的神色，他欢喜的样子，对桌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就能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有一见钟情这种直觉的爱。

瑟莉斯拉催促老鲁波尔赶紧收摊，先回船上喝两口葡萄酒定定神休息一会，我再在市场里逛一小时看看其他人卖得如何，就回去。

一小时后——

“嗨~我们又见面了~”

当瑟莉斯拉在船舷搭板下面向上看，看到某巨魔靠在船舷边上向她挥手的时候，作为船主，她的脑子呆滞了数秒，好像看到什么晦气的玩意一样，沮丧的感觉明明刚刚离开，又折身回来杀了个回马枪。此刻，她就连在下面叉腰大嚷“你给我滚下来谁让你上去的”的力气都没有（勇气是不缺的），只好硬着头皮上船，再问问这个混蛋跟到这里来是为做个什么。

“我很好奇你来自哪里，想想直接问你你又不太想回答，恰巧在市场听到你说的泊位，于是就来看看。”

瑟莉斯拉扭头就问船上的村民，比如老鲁波尔：“你们就这样让他上船来？”

“因为他说是村长您的朋友，我们心想您如此神通广大，在德斐茵有几个朋友不足为奇嘛，而且又能准确找到我们的船位。上船之后就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席地而坐，别的也没干什么，和孩子们掷骰子玩，赢过他的那个小孩子他直接送了一颗黄金的骰子……似乎是个阔气的大人物，虽然是异族人。”

亚历克斯靠近瑟莉斯拉身边耳语到：“不会是看他身着黄金制装备才……”人靠衣装嘛。

瑟莉斯拉递了个眼色表示自己也赞同，随后又对图图利说：“不好意思，我这船上没什么山珍海味招待你，马上又要迎接本城最大客户的加急订单，甲板上会成为工作场地，没什么空余来理会你，亦没有足够宽阔的空间让你走来走去。”

“无妨呀，女士。不就是做桌子么，我可以帮忙的，白吃白喝你掏钱的午饭，我过意不去呢。”

瑟莉斯拉狐疑地上下打量对方：“你会木工啊？”

这话问得图图利噗哧地笑了，仿佛就像是在问一条鱼究竟会不会游泳，他伸出自己只有三根指头的手：“在我的故乡祖金，木工是金匠的基础，一切祖金巨魔从出生之后就必须习得的技艺，从国王到平民，除了天生肢体残缺的人和盲人之外，人生中要用到的林林总总，多数自给自足。喏，就给你们看看，我行走一路，除了打怪赚钱之外的营生家伙吧。”

巨魔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空间的裂缝，将自己吃饭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在甲板上排列起来，镶着黄金和少许宝石装饰的工艺斧、锯、凿、刻刀等等的工具险些从船头排到船尾，午后的阳光照在黄金制品上发出璀璨的金光，当场晃得围观的村民们险些睁不开眼睛：“呜哇，我们的眼睛！”

“是……是大佬。”琉赛亚在王都也没见过哪个工匠能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排出这么多花样，简直是艺博会展览级的个人展示，年轻祭司忍不住轻轻拉扯房东的斗篷，“拉斯特小姐，可能，您捡到宝了？”

瑟莉斯拉本人可高兴不起来，反而是太阳穴边上突突地疼：“行，知道了，收起来吧。我只请了你三十金币的饭钱，六张桌子的加工费，恐怕请不起你。”

“简单，带我去你的家乡看看吧，这样便足够了。”

“……”

“我又没有恶意。”图图利挨个收拾自己展示的工具，在众人极度羡慕的目光中，“毕竟，如果我有，德斐茵没人拦得住我。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村人们正想嗤笑异乡人别吹牛吹破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村长大人可是能让德斐茵的佣兵都敬畏三分的存在，然而瑟莉斯拉谨慎并抿嘴不言的神情让他们迟疑了，似乎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瑟莉斯拉最终服软了，她觉得在此激怒此人并非易事，反而会显得自己无能狂怒，只好先转移话题糊弄过去：“既然你诚意想帮忙，那我就不好推辞。但要稍等一会，秘书官阁下会给我们带来订制要求。”

“嗯，那就等他了。”

精灵法师直接传送到了39号泊位，带来其余六张桌子的订制要求和参考图样，以及一些材料。有几张桌子要求的工艺比较复杂——老鲁波尔一边听一边抹额头上的汗，压力山大，感叹着果然大钱没那么好赚，对于工艺桌下方简单的有趣小机关，图图利倒是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表示我能理解这个构造；瑟莉斯拉比较外行，对于图图利所提起的榫卯结构不用钉子就能拼桌子的知识感到惊奇，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向大佬低头表示拜托你了。

在商讨途中，关于秘书官乌尔提出，赋予这些桌子以奇特的亮点，比如，将钟海螺的壳与录有海潮声海魔物的魔力核心放置在树脂桌的蟹壳的下面，只要轻轻敲桌子，桌子就会发出音量不大的几种海浪的声音，特别合适那些居住在内陆，远离海洋却又向往海洋的贵人们，一方面，也算是德斐茵城海洋文化的一种文创产品推介。

一说起这个，图图利就来劲了，他说，秘书官先生，咱要不要来点高级的，我这里可是有海妖塞壬录歌的海螺工艺品哦，如果您愿意以一个五十金币的价格购买，我就包工给您镶嵌到树脂桌里并负责调试。

海妖塞壬的歌？听了不会被魅惑到跳海……呃，不是，跳楼吗？大家疑惑地面面相觑。

图图利赶紧解释，不要用你们贫瘠的见识和落后想象力去衡量我这里的海妖之歌。在我的故乡，海妖塞壬中有的歌姬会到岸边开演唱会，贩卖有录歌的海螺工艺品来向我们换取海里没有的东西，这些录歌都是正常演唱的，来，大家斗胆听几曲。

等大家欣赏完三曲，意识荡漾在歌声中，十分舒适，尚在意犹未尽时，图图利及时掐断了播放，引来众人一阵不满的哀怨。

“每个海螺收录十首南方精选流行金曲，歌手的名字已经用特殊的魔力墨水写在了壳上，知识产权要保护的。当播放的时候，海螺会以魔法投影的方式投影出歌词，只是来到这里，我得手动把歌词翻译成本地语言，免得听众无法理解。”

“请，务必卖给我们，这里是300枚谷地金币，请收纳。”精灵法师鲜有地紧张，手指都有些不利索地从随身钱包里立刻掏出金币，唯恐图图利又变了主意提价，因为他知晓这东西的意义，“劳烦您安装和调试，并教给我们用法。”

尽管瑟莉斯拉也明白这东西的稀有，她仍然想细问一下为什么秘书官阁下会特别稀罕这玩意。

“因为在我们国内，录音必须附在有魔力的核心或者人造魔力水晶上才能被承载，而这两样东西的价钱往往都远高于二十金币，而且承载量很有限（就两三分钟），一般用于行政和军事用途较多。这南方的海螺能承载十首歌（平均每首歌三分钟以上），才五十金一个，性价比已经很高了。再说，德斐茵很难遇到来自祖金泽拉布的直销货物，毕竟我们是相当北边的地方。用这个海螺制造有特别功能的树脂桌，收到礼物的贵人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秘书官还提到，其中有一张桌子是要送给炎誓家族，毕竟，这个家族曾经就是在德斐茵的附近发家的，代代城主都会尽力打好与炎誓家族的关系。

“炎誓家啊……”亚历克斯心情复杂地喃喃自语到。

秘书官问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您也知道，现在炎誓家因为一些大家都明了的事，处境不太好，即便这样，城主大人也要送礼吗？不怕被其他贵族打小报告？”

“大树遇狂风，吹折一些树枝，树干仍在，依然能庇护诸多鸟雀。王室与炎誓家并没有那种不可调和的究极矛盾，即便暂时损失亚历克斯，血愿王家依然需要依靠炎誓家的军队来对抗敌人。因此，维持旧例，是城主们的必修功课。”

“啊，谢谢解答。”亚历克斯从小就听父亲讲过，炎誓家与许多领主之间的往来，其中就有军备的提供，资金的借贷，虽然他自己对这种金钱与物质的带商事性质的往来一向不感冒，但就是这样的交流，维系了大贵族与地方领主之间的关系。

城主提供的木料自然比从多弗尔带来的更好，图图利和老鲁波尔开始分工制作木料零件的不同部分，瑟莉斯拉取出从暗黑船城网购的纯净树脂原料，倒在准备好的大锅里，让村民们轮番不停搅拌防止提前凝固，亚历克斯按照安排，拼好盛放树脂用的模具，将纯净树脂倒进去，又在四个桌脚以及边缘部分导入仿砂色的淡金粉以及小海螺、小贝壳，微型海星雕刻工艺品等作为海滩装饰，接着将瑰丽的蓝色金网格纹的大蟹壳的背面当作桌子中心的海洋，小心放入树脂中，并消去气泡。

等图图利熟练地做好第一张桌子的四条腿作为模版后，他就暂时撤离木工，专心进行海螺播放器的调试和转换，并一一安装到蟹壳中，盖上蟹壳的底壳，在底壳中留出一个可以打开的小机关，那里并不会被树脂完全封住，藏一点私房钱什么的，问题不大。

再经历一段时间的制作，雕纹、刷漆、烘干、打磨、抛光，与精细着色，第一张桌子就算大功告成。虽然做好的东西要经历一晚的彻底晾干才能使用，秘书官测试了简要的歌曲播放功能——图图利已经将歌曲的每一首播放使用魔力链接到了桌子上的那些海螺海星图案上，只要触碰不同的物品上方，海螺就能在桌子里开始唱歌。

“太美妙了，下次我会单独找你们订制一张，送给妻子做生日礼物的。”

“哦，那就承蒙秘书官阁下惠顾了。”

在翌日中午，瑟莉斯拉的商队便提前交货，城主亲自到船上来验货，然后就听到他连绵不绝的尖叫和感慨，激动到脸上的脂肪都在颤抖：“这是多么瑰丽的自然要素结合！能欣赏美妙的海滩与大海，聆听来自海洋的美妙乐声，竟然还有字幕投影！这是前所未有的，有生命的艺术品！我敢说，放到王都就算一千块以上都有人抢着要！当然，这么纯净无杂质的树脂，也是世所罕见，你们都知道琥珀里就算没虫子也多多少少有杂质的，并非如此透明。”

这次的作品的确超乎了瑟莉斯拉最初的预想，原来订制真的会有更高的价格吗？不同的配件，独特的主体……以后接单少不了赚的，这桌子不加人工费用的话，算下来也就70金币，以后根据买家的要求特殊订制，那……会让村里的日用品业务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奢侈品制作！

但愿鲁波尔一家能够接受赚钱方式的些许改变。

是时候问问“面包面包蟹”那边还有什么新的有趣素材了——瑟莉斯拉默默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六张桌子被包住桌脚，由城内卫兵们小心翼翼抬下船，在抬回城主府的路上，沿途围观的居民和外来者们都惊叹不已，并对美妙的海妖之歌一路追逐。城主走在最前面，享受着身后人们狂热的赞美和一路追逐，觉得自己这三千五百块花得特别值。

瑟莉斯拉倒没有一刻不停地监工，在见证了前两张制作完毕之后，她就在睡醒之后的一大早，带着琉赛亚和亚历克斯前往市场采购过冬的用品了，琉赛亚忽然想起在船上勤勤恳恳担任制作主力的图图利，询问房东，要不要购买人家的那份，瑟莉斯拉停下脚步纠结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欠了莫大的人情，不好意思把人家往外赶，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活要仰赖他：“……买吧。”

辛苦了一天多的多弗尔村民们在德菲茵最好的馆子聚餐完毕，午后，龙拳号终于升起船帆，先是故意往南绕行数海里，再拐弯向北，村民们在甲板上兴奋地交谈着，希望尽快回到家让家人看看殷实的收入和足以过冬的充足物资，他们一定会露出笑容，说到这里，图图利就掏出了风之图腾插在桅杆上，向狂风之洛阿祈祷：“伟大的帕库拉，向您献祭这条新鲜的烤鳕鱼，请刮起南风，送这条游船回乡吧！”

很快，村人们拿给图图利的晚餐之一，烤鳕鱼在甲板中央渐渐消失，仿佛被风之灵啃食殆尽，没过半分钟，呼啸的南风便涌满了已经打横的船帆，船速明显变快了。

从来没见过风能听人指挥的村民，纷纷开始对这个外乡人顶礼膜拜，毕竟这种事连在他们看来已经十分神通广大的村长都做不到。

站在边上的亚历克斯问瑟莉斯拉有什么感想，端着自己盘子的船主有一叉没一叉地往嘴里送食物：“我觉得自己的村长职位岌岌可危。”

天色渐暗，外面有些冷，村民们都已经窝回船舱避寒，只有图图利一个还站在甲板上，似乎是在仰望着晴朗的夜空，手指对天空指指点点，占卜星象：“赤红之星，银白之星，都已觉醒，逆转之刻业已到来。”

“逆转之刻？”大概是太专注，图图利并没有意识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是琉赛亚。

“是更好的时代会到来的转折点。找我有什么事吗，年轻的小祭司？”

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示暗示过自己的职业，看来对方的直觉非常敏锐，早就听说祖金来的巨魔在某些方面会占卜和先知，似乎名不虚传。

“感谢您帮了这个村子的人一个大忙，不然的话我们没法这么快踏上回程的路途，拉斯特小姐大概也会为她不擅长的领域而焦头烂额。”琉赛亚恭敬地递上出发前瑟莉斯拉亲手做的多彩糯米糍，“所以，我想给您这个点心，虽然不是我做的，是拉斯特小姐做给我的那份。”

“真是懂礼貌的好孩子，那我就收下啦。”一只手将那盒礼物摊在手心，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摸摸对方的头，让琉赛亚愣了几秒，图图利才意识到礼节上的不对劲，“啊，抱歉，我在国内习惯了……小朋友们给我礼物的时候我总是会摸摸他们的头。”

“我已经27岁，不算小朋友了。”

图图利摇摇手指表示你还太年轻：“不不不，在鄙人156岁的人生度量衡下，你还是小孩子，可以被摸摸头的那种。只是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意见，抱歉。”

“156岁？！”琉赛亚不禁被吓到，突然很大声，不远处站在船舱门口的亚历克斯也有稍稍被惊到。

“真话哟，我们那里的人均寿命120+，像我这样有过功勋，又虔诚的洛阿信徒，在神灵的庇佑下，能活200+都不在话下。”

“好厉害啊……”那岂不是和精灵一样长寿？

“除了给我点心还有别的事吗？”图图利抬眼看了一下守着琉赛亚背影的亚历克斯，警戒度有，但不高，更多是对挚友的关切，“似乎你的伙伴觉得外面的风会把你吹冷到。”

“拉斯特小姐似乎在烦恼，关于你到村子之后到底住哪好。因为暂时村子里没有多余的房屋，若让你住在星愿女神的教堂里，好像出于信仰的角度又非常奇怪。虽然我提过客厅的沙发，可她又担心你的獠牙会把沙发戳坏。”

“噢，我是不会拿锯子锯掉我引以为傲的獠牙的。”图图利摸了摸自己不算长的獠牙，那可是巨魔们的宝贝，他甚至在獠牙上套了金色的环饰品做装饰。“唔……有地下室吗，地下室我也不介意。”

“可，您应该是村里的贵客，睡地下室什么的太不妥了，拉斯特小姐都有专门为我和亚克腾空了阁楼……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书房作为您的临时住处……”

“回去告诉她吧，孩子，只要她能允许我住在那里，地下室就足够。”

“为什么……您明明可以提出更好的要求。”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死缠烂打要去别人的村子里混生活，已经够为难人了，不是吗？”

“说起来，您应该是冒险者，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到我们的村子里去生活？”

“体验各种各样的生活，也称之为冒险。适应不同的环境，磨砺不同的技能，与各色人群往来，都是对未知的突破。我从皇家迅猛龙骑士团退役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走遍了故乡所在的大陆，最终又踏上了北方的土地，我对每一天的境遇都无比好奇，对每一种未知的可能性都报以期待，因此，乐观而豁达。”

“我想，拉斯特小姐可能是有些误会您了，希望她在沮丧散去之后，能跟您好好对话，就像您和我的对话一样。”

“哈哈，骄傲的她只是很久没有跌跟头了。一切都会有转机的，放心。回去吧，你的同伴在担心你。”

“晚安，图图利阁下。”

“叫我图图利就可以了，图图利老伯也行哦。晚安，好孩子。”

待到琉赛亚回去亚历克斯的身边，图图利才拎起那个点心盒子，凑近鼻孔使劲闻了闻，有种香甜的气味：“与刚才那孩子身上的白桂花糕香味，有异曲同工之妙，啧，我还是回下层舱室去好好品尝夜宵。”

打开盒子，是被分格装好的十六个，四色的团子点心，图图利试着捻起第一个放进嘴里，黏黏软软沾着椰蓉碎片的外皮很轻易被咬开，里面是甜甜香香的芒果，一下子那种感觉从味蕾直冲大脑，让他兴奋得想要跳起来——芒果！故乡的味道！而且比故乡的芒果，有着更加神奇的回味！让他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味觉！

睡在负一层甲板大通铺的村民们（还有下面两层是装货的）还有人没睡着，年轻的孩童指着那个窝在角落里品尝点心同时还仰头傻笑发花痴的异乡人，对家长说：“妈妈，你看那个巨魔老伯伯的样子好奇怪耶。”

然后就被妈妈教育不要指着人家乱说话，对那位外乡人老伯伯要尊敬，管别人那么多干嘛，早点睡啦。

图图利对于送点心来的琉赛亚立刻印象分狂加，另外也更加坚定了要在瑟莉斯拉的村子里定居的决心：“能经常品尝到故乡的味道，就算流浪到大陆的最北边也没什么关系。啊，好期待以后在村里的饭……”

12月19日下午，原本一天多接近两天的航程被缩短到了一天，村民们成功地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多弗尔，毕竟在黑夜中寻找村子的痕迹会非常麻烦，尽管留守的村民们会在村子的尖角上点燃足够彻夜燃烧的火堆作为临时的灯塔信标，都比不上提前回家吃上一顿热腾腾的晚餐。

“啊，这里就是你们的村子，挺小的。”

“只有十来户人家，百来号人。村民们很团结，氛围不错。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少去那些鸡鸣狗盗，勾心斗角。”瑟莉斯拉一边说一边招呼图图利来帮村民们搬运东西，对方毫无怨言地照做了。这个巨魔的力气似乎不亚于她，卸下肩甲收好，两边肩膀上各扛五大袋面粉，从停泊船只小码头沿着上坡步行到村民的房屋前，全程不带喘气的。

花了一个多小时，各家各户的过冬物资和下次出货用的原料都已经搬运完毕，村民们集体到村中的星愿女神小教堂做了礼拜，感谢女神保佑，此次交易非常顺利，每家每户都有不错的收入，今年的冬幕节一定会过得非常舒适安逸，届时，会为女神献上丰厚的祭品。

礼拜完毕，大家打招呼分别，各自回家窝着。从礼拜堂出来的时候，瑟莉斯拉向木匠和日用品工匠订购了适合图图利身长的床铺和一些洗漱用品，因为他本人随身带有兽皮毛毯所以寝具就暂时不用了。回到宅邸，瑟莉斯拉打发亚历克斯去帮图图利将地下室整理个合适的空间出来，到时候好放床铺，她与琉赛亚一起先准备晚饭。

饭桌准备了第四个椅子，第四副餐具，瑟莉斯拉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鬼使神差地开了一瓶红酒，等倒完了才恍惚地回过神来：我是要庆祝什么吗？

琉赛亚歪歪头，问：庆祝村里又多了一名得力的匠人？

瑟莉斯拉迷惑地缓慢摇头表示否定，却没有放下手里抬在半空的红酒杯：“说来奇怪，我一个人生活很多年了，结交过许多朋友，却从未容留它们在家中共同居住，一直都保持着某种社交距离，因为我觉得那很自由。但是你们不一样，我甚至觉得你们是特别的，当你们进入我家大门的这一刻起，仿佛在心底就许可了你们存在于此地的资格——是可以留在这里，陪伴我的。”

“这是命运的安排，拉斯特。”巨魔图图利向她举杯致意，“再过些日子，你就会明白答案。在此之前，你迷茫的样子也很好看。”

“是吗……我的直觉也在如此呼唤着我，答案就在不远的前方。那就这样吧，诸位，干杯。”

“干杯，拉斯特小姐。感谢你收留我们。”亚历克斯诚恳地说。“你的善良，我和琉赛亚真的无以为报。”

“我并非想要你们真的报答什么……只是当时看不过去，因此才出手捞回了你们。”

“也许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空虚的心。”图图利犀利地点出了动力的本质。

“……你说得对。如果我对他们视而不见，避之不及，事后一定会后悔和空落，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才这样做的。至于答应让你随船来到村子，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拗不过你，二是期待你的手艺能给我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随着想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我需要得力的助手，就是不知道你会愿意在这里停留多久。”

“究其本质，就像一头贪财的巨龙，对作为财富的‘未知’永远保持着热情与贪婪。”

“被你说中了。”瑟莉斯拉将手中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咏风者啊，我可以信任你吗？关于之后你将会知道的一切，必须保密的事，以及对这个村子秩序的遵守。”

“当然，哪怕世界上最后一个人都背叛你了，我也不会那么做。而且，我想我会停留很久的，只要你愿意。”

“说得你好像不是人一样。”

“无论如何，这就是我的承诺，作为年长的友人的承诺——我向庇佑我的所有洛阿起誓，若违反诺言，我将失去它们所有的爱护，成为诸位动物神灵的弃儿。”早晨时，听过琉赛亚说起这人自称156岁的事，她彻底失去了想要抬杠的心情，人家的阅历怎么看都是碾压自己的程度，而且……直觉上而言，绝对不假。

奇怪，为什么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巨魔，会给予自己这么郑重的承诺，以他崇拜的守护之灵起誓的程度？瑟莉斯拉试图否认自己有些感到“受宠若惊”，她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本承受来自异族人如此沉重的誓约：“倒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重……算了，开吃开吃。吃完了好好休息，琉赛亚今晚可以不做功课。从明天开始，我们又有的忙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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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决定努力的方向

德斐茵城——

城主写好最后一封书信，放在作为礼物的桌上，正吩咐仆从们将礼物打包，突然又停止，他谨慎地询问自己的秘书官：“乌尔，你觉得我将那件事写到信里，合适吗？毕竟我也无法特别去肯定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

“无妨，杰弗逊，我再追加几张素描，至于是或者不是，交给阿塔洛斯大人判断便好，我们尽到我们的义务，这个消息可能会比礼物本体更有价值，更能博得炎誓家的青睐。”乌尔弗雷德·月溪擅长素描，是跟他妻子学的，记忆速写亦不在话下。他拿过一张纸，找出铅笔，在之上写写画画，将自己在船上见到的一幕记录下来，极可能是亚历克斯的那名佣兵总是站在一个高大的女人和一个稍矮一些的年轻人身边，肩甲在左侧，绑着红色的头带，背着普通的双手剑，腰间则挂着轻质的单手剑，对甲板上正在加工的商品专注地观察。画好之后，用文字将人物的显著特征标记了颜色。比如女人的头发是红色，年轻人的头发是金色，云云。

等待秘书官的作画完毕一起封进礼物包装后，城主再三嘱告：“让最优秀的飞龙骑士队员护送这批货到王都，务必要将这些礼物完好无缺地送到接收人的府上。”

“我明白，你就放心吧。”在传送法术有诸多局限的当下，飞龙骑士运送货物是拉克索王国正常邮路中最快的一种，这种都还仅限于行政和军事，普通的则是民用飞龙邮路，飞龙骑士在运送方面一般要比民用邮路快两到三天，也就是说，从王国的最西边到王国中部的王都，要用掉整整七天，还得祈祷天气不要太坏。

可想而知，夏天要从海边运送海鲜到王都，一路上冰冻魔法的维护，物流成本可想而知有多高。因此，必须走水路内河逆流而上，再走十分之一的陆路，才能历经辛苦，让王都的民众的桌上能见到海鲜。

多弗尔村——

起得最早的是图图利，瑟莉斯拉还在糊里糊涂摁掉闹钟按钮的时候，南国萨满已经在村子周边晨跑了五圈，与遇到的村民们打招呼，回到宅邸后，简单洗漱一下，走进厨房，用面粉揉面并烤制面包。第二个起来的是琉赛亚，因为今天轮到他做早饭，到厨房了才发现面包已经进了烤炉，于是非常不好意思地向图图利道谢，并开始制作火腿洋葱浓汤和捞出酱缸里的腌黄瓜，准备大家的餐具。亚历克斯醒来，猛地记起自己要去埃尔文家打牛奶和购买鸡蛋，于是风风火火揣上几个零钱拎起篮子就出了门。只有瑟莉斯拉花了十分钟让自己清醒，慢慢下床穿衣服，回忆昨天喝掉的红酒，一共也就两杯而已？

“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正合适，早饭刚好。”

就着早餐，瑟莉斯拉向她的“家庭成员”们征求意见，这两个月都要待在家里躲避天寒地冻的严酷自然考验，最糟糕的时候户外温度可能会降到零下20℃，于是，我们宅在家里干点什么好。

“理论上是要给两个月后备货？”图图利说。

瑟莉斯拉慵懒地撕扯着面包，又喝一口汤：“药水的话，就算两个月的销售量，以我和琉赛亚的制作效率而言，只需要提前一个月开工就能全部做完，毕竟药水过了三个月保质期，多少都会产生一些劣化反应，我卖药水的时候从不卖剩下的（也从没有剩下的说法），倒掉浇花都行。”

“这次受到城主青睐的货物的确大卖，看起来，现场订制的效果比我们单纯量产更好，所以我也不建议现在就制作新的树脂工艺桌。”亚历克斯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而且，需要等那些桌子在王都得到反馈。”

“这么看来……我们还是先专心供应王都那边的食品。”瑟莉斯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本月重点生产事宜，“凯茵已经问了两次我这边什么时候开始供货，你长姐行动力很强，给商社的铺面已经有一间被改造好了，因为时间宽裕，精装修了一番，现在都在等我这边供货。凯茵那边发来了她和你姐姐定下的菜单，现在，小吃店的开张菜品有：章鱼烧、海鲜披萨、烤鱿鱼须、香煎鳕鱼排、浓香海鲜烩饭、海鲜锅、炸虾和蒜蓉烤生蚝。”

“啊，再念下去还没到中午我肚子就又饿了……”图图利揉了揉刚刚吃下去的早饭的肚肚。“所以，既然那边要开小吃店，制作应该不由我们费心？相信拉克索王国的王都还是有一大把好厨师的。”

“所以我们要提供制作原料和制作方法。制作方法我只需要提供作为新品的章鱼烧。剩下的就是除了佐料辅料以外的基础原料，经过两家老渔民的推荐，我罗列出了亟待供应的部分。”

海鲜披萨的虾仁以及炸虾使用王国西海岸代表虾类-戈多基围虾，贝类使用西海岸种群数量最多的夜光潮纹贝。
烤鱿鱼须使用西海岸肉质最为可口的巧克力斑纹鱿。
香煎鳕鱼排使用西海岸经常能捕捞到的黑线鳕。
蒜蓉烤生蚝使用西海岸浅海边上的蓝星斑点蚝。
海鲜锅和海鲜烩饭，使用以上原料即可。

“鱼和虾还有鱿鱼我可以拜托芬利他们去捕捞，贝壳这类细致的东西藏在岩缝里就不太好搞，我会让鸣海去做。今天争取捞一批上来，先供明日开张的货，离冬幕节没几天了，需要将海鲜小吃店的名声先造起来。”

“那，我们能帮忙做些什么？”祭司弱弱地举手。

“琉赛亚的工作是，立刻调配30瓶活力药水和10瓶净水药剂，我们要确保送往王都后的海鲜们能在海水里活蹦乱跳至少两天到三天。亚历克斯，待会我会邮购不透水的帆布折叠水池，你帮我扛到码头边上，往里面注入海水，等芬利他们的渔船，以及鸣海一靠岸，方便卸下货物。图图利……我想问下，你有海洋元素这样的仆从吗？”

巨魔咧嘴一笑，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高端需求呢，自豪地拍拍胸脯：“我这种洛阿的宠儿，怎么会没有水元素仆从，行，我待会就给你招一个出来，与你的那个走不同的方向。”

海捕的劳动力落实妥当，那么剩下的可以拜托专业的村民去做，这样也好分给他们可观的报酬，带动村里人致富：“好。那我现在就先去找两家渔民打招呼并付订金，再去找老汉斯看看昨晚上连夜赶制的章鱼烧制作格板打好了多少。亚历克斯你收拾一下厨房，然后在客厅等斯黛拉的提示。”

“好的。”

“那我们现在就开工！今天的目标是，为小吃店凑齐两天的原料现货！”

“噢！”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四人纷纷振臂一呼，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王都这边，阿纳斯塔西娅正好来到宝瓶星商社办公室找凯茵谈论关于小吃店什么时候开张的事，现在蟹黄酱没下文，好吃的多彩糯米糍也没有正式供货，虽说食品商铺的普通食品依然能正常售卖，可人们走过路过店面，看着门口提示牌上“蟹黄酱告罄，补货待定”、“新品上架待定，敬请期待”、“小吃店开业在即”的字样，问了店员无数遍，搞得店员都一边擦汗一边赔笑脸说冬幕节前一定能好，又一边向上司抱怨我们快撑不下去了，顾客们的期待让我们压力山大。

“所以，您的供货商到底有回话，什么时候开始供货吗？我们家的厨师感觉期待烹制海鲜，期待到人都有些枯萎。而且，冬幕节只有五天就要到了！”阿纳斯塔西娅希望在冬幕节前就将小吃店开张，这样趁着节日，一定能迎来一波营业额高峰，成为王都的新话题。

“哎呀，阿娜女士，请相信我比您还急！我有催命似的催人过人家！”凯茵扫了一眼在桌下捧着她的即时聊天魔典，又要抬头回话，“供货商昨天赶集回来了，休息了一晚上，说是今天先去海捕，争取补到能先供两天到三天的货源。您可以让厨师们在今晚就开始待命试做，如果顺利，明天咱们就小吃店开张！”

一听神秘供货商终于回话，阿纳斯塔西娅拍拍胸口，总算松了一口气，店子改装没白做：“好好！我这就让厨师们今晚到店里来熟悉环境和做法！”

凯茵递给对方一张纸，上面记载了关于菜品的制作方法和所有调料配料，让她带回去先给厨师们熟悉熟悉。阿纳斯塔西娅如获至宝地收好，又问亚历克斯与琉赛亚最近有没有消息。凯茵摇了摇头，说暂无。

虽然有些遗憾，但有一股希望充盈着女骑士的胸腔，她觉得，似乎炎誓家的后裔重新回到故乡的海边，一定是有意义的，命运的安排，稍安勿躁，亚历克斯一定还会来信，毕竟新年就要到了。

“情况有变，”凯茵瞥了一眼桌子下面，上面的字正在一行一行增加，随即抬头，“预定第一批鲜货在中午12点后就会抵达，请厨师们中午就到位，进行菜肴的试烹饪！”

“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厨师们去！”厨师们搓手跃跃欲试好几天了。

多弗尔村，码头边——

亚历克斯已经将十个折叠式防水帆布型鱼池搬到了海边，一一展开，固定，并用水桶往里面打水，待会捕捞上岸的海生物会非常繁杂，捞起来之后需要一一分类。

这时候，经过了数分钟在瑟莉斯拉看来稍微有点冗长且有点那么装神弄鬼意味的祈祷仪式后，图图利终于召唤了他口中的“至尊水元素”——丰海（丰穰之海）。

海水逐渐结块，从海洋中脱离，聚集，渐渐升高，最后堆出足足有四层楼那么高的海洋元素，让亚历克斯、瑟莉斯拉和村民们不得不用吃惊的表情仰望这水墙般巨大魁梧的存在。村民们都在惊呼着，这究竟是不是海神的真容，图图利摆摆手笑了，只是元素召唤物啦。

瑟莉斯拉家的鸣海吓得水体巨颤，躲到主人身后：“天哪！这得有十个我那么多吧！是巨佬！巨佬！”

“你能不能别这么怂，有点出息呀。”女主人都想转身过去把怂包海洋元素揪出来让它好好地直面人家。

“人家害怕嘛——！”

亚历克斯在心中感慨：职业萨满召唤的水元素果然非同凡响，不是三脚猫召唤者能比的。如果当时瑟莉斯拉不让图图利上船跟着到村里来，会不会这玩意在海上就能把我们的船掀翻……而且这么巨大，就算是火元素的剑技恐怕也没什么用处吧。这世界上，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初国内是谁瞎吹自己“大陆最强龙骑士”的？差点就被捧杀了，真是的。

“这么大……杀鸡焉用宰牛刀？”瑟莉斯拉指着面前魁梧的大块头对图图利问到。

“不要小看丰海，至尊水元素挂着‘至尊’这个头衔，就是有道理的。我来给它分配一下工作。”接着，图图利就对巨大海洋元素，用故乡的语言叽里呱啦了一通，巨大而沉默的海洋元素缓缓点头，然后就咵哒一下子分解成了十个分裂体，然后又扑通一下融入了海水里。“行了，它们分别出去收集各种原料，我告诉他们稍微满包了就回来卸货。”

“鸣海，你也跟着去工作咯，见识一下大佬的工作效率。”

“是，主人，我会尽力做到最好的。”鸣海稍微显得有些紧张，“请不要嫌弃我~~！”

“我啥时候嫌弃你了，别想东想西，做事情去啦。”

等鸣海也钻进海平面下，图图利才用胳膊肘捅了捅瑟莉斯拉：“我是不是给它带来了无形的工作压力。”

“不不，琉赛亚来的时候，我家那两只也恐慌过。事实上，随着想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人手必不可少，哪有恐慌自己要失业的必要。”

海洋元素们工作起来效率非常不错，两家渔民也打到不少海鱼，一个中午结束，瑟莉斯拉粗略估计够小吃店运营三天的量都有了，如果生意还可以的话。冬闲的村民们无事就来帮忙，收取瑟莉斯拉的象征性的报酬，虽然村长主张多给一些，村民都说每月的交易都仰仗村长的船，而且今月的贩售收入已经能过上不错的冬季生活了，我们很乐意来帮忙，收一点就可以了。

村民们主要是将海捕来的鱼类和贝类分类，而且瑟莉斯拉告诉他们把品质次一点的挑出来，村里自用，如果有珍珠贝也注意挑出来，以后还可以制作珍珠项链或者研磨珍珠粉。

亚历克斯将一条黑白相间的条石鲷从渔船上丢进池子里，看着它活蹦乱跳的身影，脑内忽然灵光一现，询问瑟莉斯拉打不打算单卖这种贵重的鱼，瑟莉斯拉问他，为何贵重？

“因为王都和周边大城市，有的贵族或者领主，就我了解的几个，特别钟情于饲养好看的海鱼。就比如跟我家较劲了很多年的岩怒家族、经营着王都动物园的森枭家族，以及经营博物馆和美术馆的虹霓家族。久居内陆，每两年到海边度假一次，就会长途带着海鱼回家饲养，家中有专门的鱼池，定期自配盐度适宜的海水，总之非常喜欢外表奇异的海生物，就差没养鲨鱼鲸鱼的狂热程度。而且饲养的海水鱼一不小心还会各种原因死掉……接着又购买新的替代。其中养的最好的自然是经营动物园的森枭家族，有时候其他家族都要去取经，唯一限制他们在动物园开水族馆的条件，大概是无法每次都配置出准确盐度的模拟海水。”

“听你的意思，如果能持续供应大量的海水，保持水质，维护海洋生物的活力，在王都阿瑟玛这样的内陆地区，养点鲨鱼和其他大型海鱼，供人参观也可以是不错的生意？”

“对，在无战的和平时期，王都的人们都渴望在有物质保障的生活中寻求更多的精神娱乐。博物馆也好，美术馆动物园，人们都非常乐意去，门票收入十分稳定。有了您的次元邮路和凯茵小姐那边的接收点，出售海捕中的稀有单品，亦有利可图，比单纯让他们当料理更加值价。”

喔！瑟莉斯拉兴奋地一拳捶在掌心，这不又扩出了一条商路吗？虽说专心做食品，但附加价值亦随之而来，亚历克斯这番话说得她都想亲自下海抓鲨鱼去了，王都那地方，动物园只有给海鱼的一小块透明玻璃池，养了些个性温温柔柔、鳞片闪闪亮亮的小鱼，城里人连鲨鱼都莫得见过：“你这个思路不错呀，晚上鸡排饭加个蛋以示鼓励。我中午交货的时候给凯茵说说，让她问问你姐姐谈得下来这笔生意不。”

“我姐的话，没问题。兄长也可以帮忙的。”炎誓家尽管遭遇了挫折和负面影响，但不妨碍还是有很多贵族跟他们往来密切。

“那么，大家——”瑟莉斯拉转身招呼还在分拣鱼类和贝类的村民，“发现还活蹦乱跳的好看鱼种，给我单独放到一个池子里，我另有他用！”

因为丰海的分身们都抓的鱼和贝类，瑟莉斯拉家的鸣海就想抓点不同的东西给主人，它在海藻丰富的潮间带以下的海区礁林和石缝中发现了几窝海胆群，于是就给全部撸了回来，摆在主人面前等待评判。

“这个东西可好。”图图利蹲下身来轻轻拨弄黑黝黝的海胆的刺，又用指尖捻起来旋转，“不仅营养价值高于鱼肉、鸡肉、猪肉和牛奶，而且海胆黄有强精、壮阳、益心、强骨、补血的功效，就算在德斐茵城都卖得有点价。我们那啊，有炼金术师用海胆做原料，炼制精力药剂，供奉给贵族们使用。说起来，你在王都生活的时候，没给搞点男人们要用的东西？那可赚钱吧？”

“做过一点点，然后不知怎的失去了兴趣。女性要用的缓解痛经、贫血之类的药剂倒做过不少。”毕竟见过一些女性在月事来潮时期痛得五官皱紧，食欲全无，脸色惨白乃至痛晕过去，身强体健的她非常怜悯那种痛苦。

“既然不喜欢做那个，想想做什么料理，王都的小吃店还可以有追加菜式呢。在我们那，海胆一般直接开壳，生吃海胆黄就行了，要不然就做海胆黄腌酱，炖汤。我看了看，你家鸣海捞上来这个应该是马粪海胆，刚好在十一二月产卵的那种，是海胆黄最最肥美的时候哟。”

“卧槽，你还对海胆这么有研究，我可分不清这黑乎乎带刺的玩意还有品种之差。”

“呵呵，别小看在海边长大的巨魔子民。”图图利自夸一句之后，嘱咐鸣海再去搞一点来，“那个，鸣海，多跑几趟吧，你带来的海货很独特哟，这会是你主人的新商机。”

“是吗！好的！我立刻就去！”得到鼓励的海洋元素立刻信心大增，转身就扑通一声又投进了海里。

“你支使我家的也挺熟练，该说不愧是职业元素训练师？”

“该夸就夸才是好主人。”

这时，渔民芬利家的小孙女提议蛋蒸海胆和海胆沙拉，做法非常非常简单，配料几乎用得很少，就能吃到鲜美的海胆黄和蛋羹混在一起的鲜味，得到了瑟莉斯拉的赞许，村长奖励了这孩子她从德斐茵买到的糖果，小孩子们都喜欢，欢天喜地地向村长道谢并赞美。

“我们……中午就做来试试？”亚历克斯也想吃海胆蒸蛋了，他在王都都几乎没吃过。食品商人不建议长途运送冰冻的海胆，因为运到王都的时候，早就失去海胆应该有的味道了。但他尝过几次海胆黄腌酱，这从小奠定了他对海胆的向往，可惜家庭环境特殊，加之早年从军一直很难离开王都，去往海边造访，他不得不与海鲜留下一个遗憾的约定。

好呀好呀——瑟莉斯拉拍手称快，她好像也有些日子没沾过海胆了。

海货已经够用了，大家纷纷收工准备回家。撬开的珍珠贝，里面有好看的珍珠，瑟莉斯拉就让妇人们拿回家做个纪念，或者明年出售也行，挑出来的次品回家煮了吃。紧接着，她用魔典联络凯茵准备收货，包括制作章鱼烧的十个烤制格板。

凯茵闻言，专门在食品商社的二楼留了一间作为特别仓库的空屋，告诉其他人，只要自己没让进来的时候一定不要闯进来，如果供应商为此而生气的话，可是会停止往来的哟。阿纳斯塔西娅和炎誓家的仆人厨师们乖乖待在门外，屏住呼吸，等待神奇的供货商送来鲜活的海产。

门缝下面的确闪烁了几下诡异的光芒，然后就听见凯茵嚷嚷了起来：“暂停暂停！我哪知道你的鱼池子这么大啊！等我喊人搬完了再发后续的货！”

待叫嚷声平息，凯茵的低跟鞋（只有5厘米）哒哒哒哒朝着门边过来，手里捧着她的魔典，开了门：“伙计们，来搬货了！全是活蹦乱跳的鲜货！”

店员们必须将这些泡在海水里的鲜货转移到一楼的专用后厨仓库，才能方便加工，于是阿纳斯塔西娅监督店员们活跃起来，转移海鲜。来自海洋的气味满溢着她的呼吸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您真的神通广大，凯茵小姐。”

凯茵自己则不居功：“呵呵，感谢供货商吧，她努力拿到了‘资格’，才会有我们现在亟待起航的事业。您家的厨师们大概都憋坏了，这里还有供货商那边追加的海胆蒸蛋和海胆沙拉的食谱，参考个定价，让厨师们开工吧。”

炎誓家的长女拿着食谱带着跃跃欲试的厨师们欢天喜地地朝厨房奔去，研究各色海鲜的做法了。

“多快乐呀。”凯茵望着她们的背影，如是想，“阿奎莉安殿下说过，她也是当初向往着这样简单的快乐，才追随了我们伟大的君主。我们的君主将快乐与希望赐予下界，我们则是她意志的忠实执行者。我也……为此感到快乐。赐予他人快乐与希望，是在战争之外，上位种族体验‘饲养’生活的一种乐趣。”

喀嚓喀嚓戳开海胆壳的声音令琉赛亚感到新奇与愉快，他第一次见到这种黑乎乎带刺的玩意，亚历克斯为他清理了海胆的内脏，就剩下了海胆黄。今日当厨的祭司调好蛋液淋在每一个海胆壳里，将它们送上了蒸锅。5-6分钟后，海胆蒸蛋就出锅了，他在蛋皮表面一一添加了鱼子酱和腌黄瓜味的塔塔酱。

“超好味啊！！”饭桌上的四人几乎在入口的第一下就齐声欢呼起来，每人的眼中都瞬间生出百万闪烁的星光。

“我第一次吃到海胆，它就没令我失望！王都吃不到呜呜呜……”
“女神是记得我小时候的许愿，才让我带着挚友来到海边尝尽海鲜的么……”
“我吃过十二月的马粪海胆，就没忘记过这个味！他么的太好吃了，吃多少次也是太好吃！”
“太鲜美了卧槽，不枉我从王都搬到这天涯海角来怂着……鲜美程度感动到我想哭！”

四个人整整吃掉了40个海胆，才算放下了勺子，同时感到莫大的满足。

瑟莉斯拉最后做了总结：“我开始期待明天凯茵给我反馈小吃店生意好到爆棚的新闻了。”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是呀是呀，我们也好期待的说。

凯茵并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那份收入，获利分成的四成里面，她最终只拿二成，另外二成是除了原料钱之外，瑟莉斯拉作为原料供应商的获利分成，凯茵自己那份够平日的零花就行，最本质的目的在于她持有的宝瓶宫派下的特别瓶子，她与搭档格斯将这些特别的瓶子伪装成花瓶、水瓶放置在全城各处，收集人们的幸福度，这些溢出的幸福情绪通过瓶子收集之后传送到暗黑船城，成为恶魔们的（精神）食粮之一。暗黑船城十二宫的宝瓶宫所派出的恶魔前往下界，做的工作基本如此，大同小异（有的也负责收集痛苦等负面情绪）。因此，她早早地将精美的花瓶和装饮料的水瓶布置在小吃店的各个角落，期待着明日正式开店。

厨师们兴致满满，做了很多份料理，菜单上的菜式每样都做了味道稍有变化的分项，由于送来的东西太多，从厨师自己到店员到监工的阿娜和凯茵，很快都吃到了撑。思来想去，阿纳斯塔西娅让仆人驾车回家请母亲和大哥他们带人来接着品。

还没到晚饭，大家都纷纷接龙似的打起了饱嗝，贵族们也顾不得什么绅士的矜持和贵妇的风范了。蒂芬夫人眼中含泪地说，这是她嫁到炎誓家以来吃过的最饱足最丰富的海鲜盛宴，如果不是面向大众的口味，应该还可以有龙虾之类的珍馐可以被烹饪吧，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鲜活的海产被烹饪出来的效果，硬是能甩冻货几条街啊！

一提起龙虾，厨师们又来了劲，纷纷向凯茵小姐请愿说，下次问问供货商，有没有龙虾卖，龙虾菜式可以成为某些有钱人的订餐。我们的店子与其他食品商行和餐馆最大的区别就是，鲜活海味现捞现做！绝不是陈了一个月几个月的僵尸冻货！

小吃店因为刚好在街角的缘故，有着两面对外展示的优势，其中一面就被修成玻璃的海鲜展示柜，待灌满海水以高低差水车（带魔力驱动装置）循环的方式进行活水循环，捕捞上来还没倒进展示柜的海鲜会被放入一点活力药剂和净水药剂，保持三天以内的鲜活度。玻璃海鲜展示柜分鱼类和贝类以及软体动物和其他种类分开展示，里面再铺上方解石、细砂，鲜艳的珊瑚碎枝，展示效果绝对一流，明天早晨一开门，就能让路人们的眼睛难以移开视线。

吃完午饭，四个人稍微午休了一会。起来之后，琉赛亚依然被安排去学习炼金术，做功课；图图利和亚历克斯早远处广阔草坪去进行武技上的对练——瑟莉斯拉说，终于给龙骑将大人找到了一位比我还合适的教练；瑟莉斯拉自己则开始在暗黑船城的网络市场上开始选购新一期的料理制作原料。

“面包面包蟹”的店里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料理原料（标签上用暗黑船城的通用语写着“五谷杂粮”）和让人眼花缭乱的茶。摸着胸口说，自己也算差不多走遍了北方大陆（比较危险的古神势力境内也去过了），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究竟有几种能在市面上买到的茶和谷物，而人家那里居然有这么多。①

一时想着，外面的世界月亮一定更圆一些吧……

被吸引目光的她挨个看了看这些茶和谷物的简介，“面包面包蟹”很用心地将这些茶和谷物的作用写在介绍里，虽然不能保证对于此地的人一定受用，可从字面上看起来特别心动。瑟莉斯拉非常专注地用笔记本都记了下来，包括推荐的食谱。

这些都很值得研究，但在此之前，需要将上次答应凯茵的多彩糯米滋先做好。她打算让凯茵从明天开始到月底，将多彩糯米滋作为光顾海鲜小吃店的随机惊喜奖品，进店消费的顾客通过抽签来碰运气。

TBC

备注：瑟莉斯拉所在的世界缺少我们世界里许多原产地为东方的物品和物种，少数能从南方大陆的巨魔国度购买到。而异界的“面包面包蟹”所在的地方有很多东西能补足瑟莉斯拉这个位面世界的缺憾。或者说，按照暗黑船城网络市场构建的初衷，本来就会推介有世界补完效应的两个位面进行互通有无，这样互补的世界所销售的物品通常都有正面加成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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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王都的新热点

大陆历1325年12月21日，王都阿瑟玛——

鲍勃·克拉肯起了个大早，清晨六点不到便再也睡不着，认真洗漱，修好边幅，摸着自己剔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以及修剪过的指甲，一路小跑来到五条街以外的工作地。这时已经有其他同僚早早地开了店门，与他热情饱满地打招呼，一起更换新制的洁白的厨师服，戴上规整的厨师帽，穿上社长凯茵提供的有海鲜图案的防污垢围裙，在厨师服左胸处别上鱼虾与扇贝结合图案的胸牌。经过这样充满仪式感的流程，他准备好应对一整天的工作了。

今天是海鲜小吃店开业的日子，凯茵社长——这位在王都闻名遐迩的异族斥候，六点半的时候便准时来到小吃店督促各位员工到位和准备工作，在她的面前，列队了厨事人员与服务生一共八人，其中四位是厨师，一位是墩子师傅，三位是服务生。

即便是在冬天，鲍勃也认为，凯茵小姐的笑容就像可爱的猫咪一样有活力，她的声音反应着性格上的开朗与乐观向上，此刻，凯茵正在对他们进行开业前的鼓励，就像是临战的鼓舞士气那般。

“今天是我们宝瓶星食品商社下属海鲜小吃店开业的大日子，诸位，相信经过昨天的突击研习，你们应该知道今日的战场该怎样作战，这方面你们是精英中的精英，相信没两下子，炎誓家的大小姐和家主夫人不会选中你们。时刻谨记着，你们的厨艺和服务反映着王都这个大家族的形象，炎誓家的军人们在战场上如何英勇杀敌，获得荣耀，今日，你们就应该在这方寸之间的阵地里，如何俘获食客们的心灵与口碑。”

她顿了顿，手指向那壁海鲜橱窗，里面堆满了正在巡游徘徊的鱼，开合开合的贝类，蠕动的鱿鱼和章鱼，抱团的海胆。

“看，那是属于你们的，活蹦乱跳的弹药，正如亚历克斯曾经率领龙骑军团将黑火药倾斜到敌人头上，你们就要用它们，制作美味的海鲜，去击溃人们对于冬季美食贫乏的认知，不仅如此，还要让城里那几个冬季卖高价海鲜的餐厅相形见绌，令他们的老板亲自过来探究我们店生意红火的奥秘，最后，让王宫里的御厨都要亲自来我们的店里订餐，甚至下厨。”

“我们明白，社长！”鲍勃兴奋地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一定不会让您和炎誓家失望的！”

“最后，也甭整那些虚的，我知道冬幕节前后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段，之后的话会渐渐缓落，我向你们做出承诺，除了正常工资之外，从今天起到来年1月4日，每天营业额利润的十分之三，给你们算作提成，厨师会略高一点。”

八个人兴奋得险些跳起来，只能双手激动地握拳，左右互视，脸上洋溢着无法遮掩的笑容，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进入战场。

“按理说，炎誓家的店子开张，我们都会邀请一些名流来撑场子，试品，做宣传。但这次我们例外，就是要做一次悄无声息的开幕，让人们真正凭着自己的本愿走进店子，购买与品尝，最后让大家义务为我们做宣传。对外也表示我们家因为某些事情，一直处于低调的状态。对了，如果出现顾客过多，收银和传菜难以兼顾的情况，喊隔壁食品店的店长诺尔曼帮帮忙。对了，因为海鲜店是我们家的新招牌，诸位务必要注意个人卫生和食品安全，作为服务生要注意时不时地提醒顾客注意是否海鲜过敏。如果有过敏顾客，隔壁食品店找诺尔曼拿消弭过敏用的药水——凯茵，你的神秘供应商还真贴心。”阿纳斯塔西娅做了补充，看着面前振奋的店员们，她仿佛回到了战场前线，看到了在自己面前列阵的士兵和士官，他们饱满的士气令她的心灵也受到鼓舞。说实话，作为家中大小姐，阿纳斯塔西娅明了家族有哪些商业营生，她也参与着日常运作，只是从未经历过由自己经手新开食品与餐饮店，她心里稍微有点点没底，可是家人全力指导与支持，让她又坚定了这个方向的前进。昨天，母亲在品尝海鲜的过程中不禁潸然泪下，原因是她忽然想到了亚历克斯，动情地说着，会不会，这些海鲜里面，有亚历克斯参与捕捞的呢？

母亲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晃眼看到凯茵在边上神秘地一笑，不置可否。她兀自猜测，这笑容，应该是善意的吧。

社长副社长们长话短说，大手一挥，厨师们进入了阵地，侍者们再次擦拭座椅，将新品推介的招牌立到了店外。

很快，在七点半到来时，现杀的海鲜就已经处理好了一批，作为厨师长的鲍勃将长长的高汤锅里放入佐料和大骨熬汤，熬了约十五分钟后，加入了鱼虾贝类和泡发的海白菜、紫菜和海带块。除了高汤锅主要熬汤之外，海鲜锅是有专门的小锅，专门在一炉四灶的魔导炉子一字排开，分清淡原味白汤和浓香局烩红汤两种口味，里面整整齐齐非常美观地摆好了王国西海岸代表海产戈多基围虾、夜光潮纹贝、巧克力斑纹鱿、黑线鳕、蓝星斑点蚝，中间是一只压轴的锯缘青蟹，附之炎誓家族在温室中培养的红色甜椒、洋葱、海鲜菇、香菇（白汤/鲜味）或者火炎菇（红汤/辣味）。

就着热腾腾的高汤和清晨第一批次的海鲜，厨师与服务生们和着面包解决了自己的早餐，出于好心，他们给隔壁食品店的同僚也送去了热腾腾的早餐。

“贵族们还要花着大价钱去高级餐厅吃冻货呢。”温暖的海鲜汤让所有为炎誓家工作的人们都感到身心上的满足，有了整整一天的工作动力，并小声嘲笑了那些花冤枉钱的傻白甜。

话说，凯茵选今日开张不是没有道理的，每年的12月21日，进入了国内为期半个月的冬幕节假期，大部分的行业都会放假，有的放全假，有的轮休，少数要在这个时候赚钱的门店则给员工以双倍薪水让他们留下来不回家。人们为了迎接25日的冬幕节和1月1日的正式新年，都会在21日这天上街进行一番慰劳自己和家人，迎接新年的大采购，八点时分，街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炎誓家的这个店子位于城东的街上，刚好介于贵族区（城北）与平民区（城南）的分界线上，既有面向平民的货也有面向贵族阶层的消费，这次小吃店菜单的价格，既有面向平民的（用几枚银币就能结账），也有面向贵族的（需要用金币），为的就是能在两个阶层都能赢得口碑。

接近这个街角的人们都会闻到阵阵海鲜汤锅的飘香，沿着浓郁的飘香追寻到拐角的小吃店，对那壁橱窗目不转睛，里面活跃的海鲜，比如游来游去的鱼、一开一合的贝类，在橱窗壁上粘着试图越狱的软体生物，完全吸引了他们好奇的目光——因为他们很难在王都看到活着的海生物，有些平民半辈子过去了都没见过。

小孩子们更是直接趴在玻璃橱窗外面，眼睛都快跟鱼对上了，兴奋地向身边的大人嚷嚷：“爸爸，妈妈，快看，是活的鱼和虾耶！还有那贝壳！和没见过的黑乎乎的海刺猬！”

“那应该是海胆吧？”
“王都怎么会有海胆？从来没见过有卖海胆的，就连贩卖海鲜的食品商行都不会推荐冻海胆的，这个应该是新鲜的？”
“瞧人家橱柜顶上的字‘绝对鲜活的海鲜，现捞现卖’，想来应该是鲜活的玩意，现宰现制！”
“喔，那边的店门口菜单上有海胆沙拉和海胆蒸蛋，看这些鱼虾贝类还是活的，想必海胆应该也很新鲜。”
   “那就奇怪了呀，什么途经能让王都都开始卖鲜活的海产了？其他食品商行都没得点动静？”
   “就是啊，这得算王国历史上的一条爆炸性新闻了吧？！从来只能卖冻货海产，一夜间就可以卖鲜货了？这得是什么神奇的保鲜魔法啊？看起来是活蹦乱跳，但吃起来又是怎样的呢？”

这时候，橱窗里面的鲍勃骄傲地对外面围观人们说：“眼福不如口福，进来试试吧，先生们女士们还有老人家孩子们，最低消费4银币，保证您不会忘记海鲜在冬日的美味！”

4银币在王都可以买一提篮的蔬菜或者一整条钳鱼，对于平民而言，花在节日的小吃上也是可以接受的价格，于是人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走进了店内，一时间坐满了店内的六张桌子。大多数人点了从没见过的菜品：章鱼烧。

章鱼烧非常容易做，鲍勃的同事杰西专门负责用三个格板同时制作章鱼烧，手速快到不愧是单身了三十年的大厨，为了赢得这份报酬不错的工作，还忍痛剔掉了心爱的胡子，此时，人们围住透明玻璃后厨房，只为了看这位熟练的大厨是怎么制作章鱼烧的，本质而言，不怕看光了做法，反正他们也买不到价格便宜的章鱼仔。只见杰西将外壳的面粉流体一勺一勺倒进格板，鱼贯加菜，又将身边负责切墩的女厨师艾珂用清水洗净并一刀拍扁的章鱼幼仔放进格子的面粉流体里，进行进一步的烤制。

“大家稍安勿躁，几分钟就好了~”

香味从透明玻璃隔板下方的空隙中争先恐后地涌进顾客的鼻孔里，一时间勾魂摄魄，人们纷纷躁动起来：“你叫我们怎么忍得住啊！”

“不好好坐下的话，服务生就没法给你们上菜，位置也会被人抢了哦~”杰西晃了晃手里戳章鱼丸子的木签，“坐下等餐的顾客至少还有一杯热腾腾的鲜柠檬茶可以喝。”

“鲜柠檬茶？这个季节还有鲜柠檬茶？”
“我们这不产鲜柠檬的吧？南方才有吧？”

“嘘，别问。”杰西故作神秘地用左手食指点在嘴唇上，眯着一只眼睛。“保持神秘与期待，答案终将令你们满意。”

凯茵在小吃店的选人上没怎么插手，但特地给阿纳斯塔西娅支了个招，选厨师要选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五官周正身材壮硕或者脾气好耐性好小帅小帅那种男士，以及二十来岁活泼开朗面容姣好哪怕切菜之余稍微笑一笑都能给顾客带来好感的女士，这样能使门店的服务给顾客尽可能留下最好的印象。

很快，服务生给人们送上了热腾腾带着柠檬特有的酸味的清香茶饮，喝了一口热茶，觉得是比柠檬干泡的要带劲一点，纷纷称赞好喝。没过一会，每人需求的海鲜餐点就端上了桌子。

喀嚓一口咬开外壳，第一口是海苔洋葱夹杂着已经被烤得脆脆的大麦虫，鸡肉的香味飘了出来，正奇怪里面怎么会有鸡肉，第二口，脆弹的章鱼仔就入了口，引起人们发出一阵阵幸福的尖叫。

“太爽脆了！绝对的鲜货！”
“是我十年前去德菲茵海边吃过的那种味道！”
“我的天啊，鸡肉味和海鲜味同时满溢在我的口腔中，这是什么神奇的虫子！难道鸡是吃了它才会有那么特别的鲜美吗？”
“什么，大麦虫？我怎么没在大麦田里见过呀？哎呀，不管了不管了，比起以前我在战场边上吃过果腹用的虫子，这个简直是为了人类的美食而生的。”
“服务生你说这玩意单炸也可以下酒？你们到底在哪里进货的呀？”
“哎哟，这也是秘密，那也是秘密，你们是要馋死我们啊。”
“4银币就4银币了，我要给孩子老婆买回去尝！告诉他们王都的冬天居然可以吃到海鲜鲜货！跨时代的进步啊！”
“你们店里不卖酒？你们社长是没考虑到这些玩意下酒该有多惬意吗？你看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但我们店里可以打包呀~”没多少功夫，杰西又烤好了一整个隔板十串的章鱼烧，一一串好木签，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油纸袋子，“拿回家下酒，稍微热一热，陪陪家人，岂不是更加美哉。”

“师傅你说得好，服务生，我还要三串！”
“我也要！”

一时间店内追加点餐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的屁股都紧紧地贴在凳子上，为了多续一杯柠檬茶，以及先点餐的机会。渐渐地，杰西就觉得三个格板不太够用了，没办法，叫上鲍勃，还能多加两个格板，反正现在还没有人点最贵的海鲜锅，许多人在家里吃了早饭出来，也不会有人现在就试海鲜烩饭。

满足了第一批在店内蹭柠檬茶喝的点单顾客，杰西和鲍勃一抬头，隔壁食品店的店长诺尔曼已经站在门口的收银台开始帮忙，三位服务生将菜单的一联撕下来反贴在玻璃隔板上让厨师们看个清楚，同时，服务生们也尽职尽责地提醒海鲜过敏体质的人请慎重消费，以及，每位顾客付钱后请在收银台的抽签箱里捞一下，说不定有什么神秘奖品哟。

一位给妻子和孩子带了四串章鱼烧的服装商人不抱希望地在箱子里搅了搅，揪出一个纸条交给了收银的诺尔曼，食品店长扶了一下眼镜，对着厨房喊了一嗓子：“这位客人抽到海胆蒸蛋四枚！”

“好咧！”

服装商人差点没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地看着临时收银员，口齿不清地问：“啥，啥，海，海胆？”

“快去厨师台候着吧，亲眼看看活开海胆然后蒸蛋。”这位四十多岁的店长和蔼地说。

明明刚吃了美味的章鱼烧，服装商人的口水还是险些没收住，用袖口擦了一下之后立马拿上那张签守在了厨师台前，看着艾珂用专门制作的海胆开口钳，咔嚓一下戳进去然后撑开壳子，稍微清理内脏，用调好的蛋液放在海胆里，告诉他请等4分钟。服装商人在众人羡慕的嫉妒恨的目光中度过了这难熬的时光，看着女厨师将开锅的海胆蒸蛋捞起，放进垫有薄布的纸盒子里，然后在蛋的上面每个都搁了一小勺的鱼子酱，最后盖好外壳，系上绳子：“您的海胆蒸蛋好了，请小心携带。”

商人看了一眼菜单，海胆蒸蛋的价格是1金币1个，贵族们完全消费的起，中产阶级也能做到可稍微有点肉疼，但能够幸运地抽中免费的赠品，那就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服装商人欢天喜地却又小心翼翼地领着两手的美食回家去了。

顾客们纷纷又询问到底还有多少神秘赠品呀？
“我听说是一天只有十位幸运顾客，而且赠品据说，不重样。基本都是店里的小吃。”诺尔曼对抱持着热情与羡慕目光的顾客们解答到，“但今早社长对我说，其中一样是我们食品店这边出，是十种里面最最神秘的大奖。”

其中一位珠宝工匠顾客代表了其他人心头如同猫抓一样的难耐心声：“天呐，女神在上，你们用这些美味的海鲜都还不够让人感到惊喜的吗？”

诺尔曼缓缓地摇了摇头。

“以我们社长的观点而言，”凯茵是恶魔族，这一点众所周知，“是不够的了。”

上午十点的样子，这个街角就排起了长队，从玻璃隔板的厨房里所散发的香味已经飘到方圆五十米都能嗅到的地步，人们不禁纷纷驻足，要么是被壁橱的水族箱吸引，要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长队给小小惊到。几乎每个从店里吃完堂食出去的顾客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满意笑容，一边拎着手里的一边朝排队的人群大呼小叫。

“真的好吃，不是托！冲着王都有了鲜活海货你们就该掏钱试一试，绝不后悔！”
“你们看我给老婆买了海鲜锅！4金币4银币加锅稍微贵了点，但是人家说锅可以下次端来用！我老婆刚给生了个乖女儿，我得买这鲜锅回去给她下奶，补补身体！这汤我喝了一口就舍不得喝第二口，给老婆喝个够！看到这只蟹没有！够肥大！诚意十足！”

端着海鲜锅的是一位本地的小官员，当他身边的人揭开锅给人群看了一眼里面放丰富的内容后，排队的人们顿时心里像是在被狮群撕咬的羚羊一样疼痛，纷纷嚷着：起开起开，赶紧回家！不要诱惑我们！我们买得起！我们也会有的！

“炸虾和蒜蓉烤生蚝也不要错过呀！这么大的一个炸虾，里面的虾仁可饱满了！蚝肉鲜香美味！”
“我刚好没吃早饭出来晃荡，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浓香海鲜烩饭，我吃了个饱，中午都不用考虑了！啊，我明天一定还要来吃一次，带上我的女朋友！她一定会因为我的邀请而心花怒放的！”

排队的人们都试图寻找周围有没有柴火，烧尽天下秀恩爱的情侣。

过了一会，很想堂食的顾客，有的排了一阵队感觉稍微有点站不住，对收银的诺尔曼店长恳切地请求，有没有凳子可以缓解一下疲劳。诺尔曼故作苦恼说，社长似乎也无意苛待大家，这样，我们去准备几张折叠桌子和椅子，放在十米外的公园边上，想要堂食但没座位的朋友可以坐在那里慢慢吃。年纪大一点的顾客可以使用我们的椅子坐着排队，就是别顺手带走了啊，大家互相监督一下。

十分钟后，排队的人们为这贴心服务感到了满意。就这样，第一天的生意就在这诱人的香味和不断被添加到玻璃壁橱水族箱里夺人眼球的海鲜的努力下，实现了从第一个顾客到第一百个顾客的起步。凯茵和阿纳斯塔西娅在三楼办公室看着下面越来越长的排队和人们离开店子时雀跃的身影，不禁相视一笑。

“晚上8点打烊？”考虑到天气对人们逛街热情度的影响，8点收工很正常。

“节日期间，9点吧。适当加发一点加班费。”但阿纳斯塔西娅觉得，这次可能要例外了。

“你家厨师，这么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应该撑得住吧？”

“以前比这辛苦得多的高强度连续行军作战都没问题，这个好歹强度不算过分，我告诉他们可以轮着休息半小时。”

“看这样的趋势，恐怕不太有空，如果有多人来分提成和加班费，不知道他们又会不会有意见呐。”

“这个星期过了再看。感觉店面似乎小了……”

“可以在公园多加桌子和椅子，反正你们家店，还有不长眼的官员敢随便清场吗？”

“我在思考，如果这次节日过后，海鲜依然保持稳定客流，就干脆这里只卖易于携带的小吃，海鲜锅之类的菜肴移到两条街外的餐馆去。”

“也行，让我们静观这段时间的营业情况吧。”

接近中午时分，总算有逛街购物的大贵族发现了这个街角的异状。

葛琳萝女伯爵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出来逛街采买散心，前段时间刚好失恋的大女儿艾修·葛琳萝一路买买买，和抑郁症前兆的二女儿艾米·葛琳萝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艾修觉得总有一样她买不到的东西让她烦躁，而艾米则觉得世界上现在唯一还能提起她兴趣的东西只有那一样。

前几天被恶魔斥候推销的那味多彩四重口味的软软果味甜点。性格乖张与内向的两个女儿居然能在同一种食物上达成一致。等她自己吃掉之后，迅速加入了同盟。而那个推销点心的恶魔斥候居然敢说“对不起啊暂时没有后面的货，这个是神秘供货商发来的试吃品”，天呐，说的是人话吗，猫听了都想杀人啦……

“母亲，”调皮的大女儿嗅到了海鲜的味道，挽着母亲的胳膊摇啊摇，满眼撒娇的恳求，“虽然说我和艾米很想吃那天的甜点，但这突如其来的海鲜香味也让我有些欲罢不能……咱去看看好吗？”

葛琳萝女伯爵扭头刚想问二女儿的意见，不知道她是否愿意，立刻迎上二女儿非常郑重的点头……才吃过早饭的胃似乎没有半点反对，嗅觉敲打着大脑，不去那里看个究竟你就不要走出这条街。

由于葛琳萝女伯爵的大女儿是这个城里有名的闯祸包，离婚离得惊天动地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渣男被迫净身出户逃到遥远的雨燕城，才总算逃离了这个可怕女人的魔爪。一见艾修·葛琳萝腰间挂着家族引以为傲的魔杖一路不排队就直接冲进店内，正在排队的人们是敢怒又不敢言。

“(╯▽╰)好香~~到底在做什么好吃的……呢……”艾修在看见做章鱼烧的厨师第一眼时，话尾的语音就变了调，随即怔了一下，大声嚷嚷，“杰西·麦克斯韦尔！！你怎么在这！！”

“哟哟，艾修大小姐，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杰西就抬头瞟了这闯祸包大小姐一眼，便继续低头做章鱼烧了，“想点餐请排队，后面那么多人候着呢。”

“我偏不。”

“这里是炎誓家的门店，耍混也请悠着点，您的母亲大人为了您已经够头疼的了。”

“呵呵，炎誓家是觉得你的手已经拿不住晶石魔铳了，于是打发你来这里当厨子？”

“你看我这是手会发抖的样子吗？”杰西故意秀了一下自己翻动章鱼烧的手速和稳定性，“在您的大腿上摸几下，还是能撸掉一层皮的。”

“你这个混账流氓！”大小姐正愁找不到理由打架，对方就递上了挑衅的由头，可是，当她看清另一位帮厨烤制章鱼烧的厨师的脸时，她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拳头，“鲍勃？”

“艾修大小姐，好久不见了，大概有个三年了吧。”鲍勃和善地说。

鲍勃比这位大小姐大个十一岁的样子，曾经在葛琳萝家做过艾修的家庭教师，指导她如何打架和战斗，艾修非常信赖他，也经常让鲍勃给自己收拾烂摊子。大约六年前，艾修在家中的宝库里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母亲最喜欢的一件仪式法器，惊恐自己会受到家罚，便惶恐地拜托鲍勃帮自己承担过错。忠厚老实的鲍勃答应了，虽然破坏法器的大部分赔偿私下里由大小姐拿出私房钱填了，但剩下的一部分赔偿由鲍勃承担，鲍勃从此被女伯爵解雇，听说为了在支出赔偿款后还能挣钱养活自己，鲍勃投去了炎誓家族的陆军，做了一名低阶士官，因为做菜还行，又转到了炊事班。

见到鲍勃，艾修大小姐一下子气势就萎了，连语气都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程度：“鲍勃，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如您所见，炎誓家族抽调了炊事精英，非战时，来这里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如果你实在有困难，我去跟母亲说，你回我们家来工作……”

“不必，大小姐。何必让伯爵阁下感到困扰。我在这里勤劳工作，获得报酬，很好，如果您觉得我久疏于给您写信问候，我一定会注意的。”

“你怎么就跟杰西这个混蛋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啊！”

“哎，大小姐你怎么说话呐，我咋就混蛋了，可没骗你钱骗你色啊，充其量就不跟你一起到处惹祸得罪人，收拾包袱自己滚蛋，你还当我是退伙的叛徒了？”

“你明明就是被当时那个‘千面客’给色诱了！”

艾珂在切菜的时候稍微翻了个白眼，作为炎誓家族有名的斥候、间谍和刺客，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素面真相，只知道她从男人到老人都能假扮，道具箱里从假丁丁到男性腹肌套装应有尽有，当年奉命去挖角这位大小姐的平民玩伴兼魔铳神射手用掉了五十个百元面额的谷地金币，搞得半城一阵风雨，至今杰西的外号之一就是“五十已到”，形容钱到位了，就算是那位彪悍的伯爵女儿手下的人都能搞到。幸好，这位大小姐不知道当年挖她墙角的女人如今就在一扇玻璃隔断的后面默默切菜中。

“人家只是不想看着我陪你继续浪费人生的厮混，才挖角让我去参了军，现在好歹也混了个小军官当当，和平时期跟鲍勃一起混炊事班，好歹天天想吃啥吃啥，跟着你只能看你吃啥我才能吃啥。”

惹得艾修的脸白一阵红一阵。

“大小姐还是请您不要让我们过于困扰，恳求您，想点什么，排队可好？”

看在鲍勃的份上，艾修真的考虑要不要放下大小姐架子，去排队。目光梭巡了两个来回，这时，一位曾经有求于葛琳萝女伯爵的商人主动从第五个位子闪了出来，恭敬地将自己的位子指给这位大小姐：“艾修大小姐，要不您赏脸排在我这里，我待会排到队尾，或者下午再来都行。”

艾修也认出了那名商人，手中的魔杖在手里滴溜溜转了几圈，心情甚好地抬了抬下巴：“也行吧，你去陪我母亲聊会天，我来排队。”

第五位是黄金等候位，很快，她就有了堂内的可坐座位，平民们很识相地给葛琳萝女伯爵一家人和那位乖巧的商人留了一个整桌。那位商人本来很识相地拍胸口说今天我请，但被大小姐霸气拒绝，说你都给我们让位置了，怎么还能你付钱，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家还要面子的。

然后就反请了对方的客，商人诚惶诚恐地接受了大小姐的好意。

艾修不客气地折腾了杰西他们，所有的料理全都来至少一份，有的单独再点。

本来还想特别羞辱一番杰西的厨艺，笑话他当年在野外连个兔子都烤不好，鱼肉都没烤熟，可刚吃完第一个章鱼烧丸子，一贯乖张不已的大小姐差点愣傻了，直到妹妹艾米轻轻推她才回过神来。大小姐看看手里的丸子，又看看玻璃后面忙碌在厨房阵地的旧时玩伴，眼神不确信地来回游移，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抬眼看穿了斜对面桌子上艾修大小姐那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杰西故意做了一个“在你的心上和味蕾上开枪”的动作，说：“抱歉啊大小姐，时代变了。味道还行吗？”

一般而言，倔强的艾修百分百肯定会对损友和旧时玩伴的挑衅进行坚决回击，没有两百个词起码也不会少于一百五十个，可这次，她哑火了，仿佛是为了再次求证，她缓慢而郑重地吃掉了第二个，在妹妹和母亲还有那位商人的注视下。

紧接着，逞强的肩膀终于妥协地垮了下去，她看着手里这串还剩两个的章鱼烧：“……杰西，如果十年前，你能做到这个程度……”

大概是知道省略号后面的意思，杰西·麦克斯韦尔低下头没有再直视葛琳萝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如我刚才所说，时代变了，现在的我永远不可能是那时的我。因此，没有如果。大小姐初临此地，还是专心吃菜吧，至少，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不会给你瞎加一整勺盐的。对吧，鲍勃。”

“如果不够，可以再点哦，大小姐。”鲍勃很实诚地说。“我很高兴您没有嫌难吃。”

因为了解这位大小姐脾性的人都清楚，她没有用大大咧咧的语气和态度来评价（通常是贬低）一家餐厅的某种食物或是对服务员和厨师大发牢骚时，十有八九就意味着，那是真的好吃，美味到让这等聒噪的富家女都乖乖闭嘴埋头苦吃的程度。

葛琳萝女伯爵和二女儿沉迷于香煎鳕鱼排还有海鲜锅，体验了海胆蒸蛋之后，感觉到味蕾的体验达到了几年未曾感受过的巅峰，旁边的商人也对料理赞不绝口，还一个劲地夸海胆对于女性和男性都是大补之物，能在此地吃到鲜海胆，真是奇妙的际遇。

本来，二女儿艾米因为抑郁症前征，胃口就很差，可这红汤海鲜锅一上场，她的目光和味蕾就有了同调反应，在喝下第一口汤后，那口汤恋恋不舍地过了舌头，又过了喉咙，仿佛世界就在此刻翻了篇。在母亲葛琳萝惊讶的注视中，艾米不紧不慢地吃掉了一大碗浓香海鲜烩饭，半锅的素菜和鱼虾贝类，两串章鱼烧，两对炸虾，半块香煎鳕鱼排，两个海胆蒸蛋，最后在姐姐的“哎我……”的声音中，坚决地抢走了中央的那只蟹，并且条理清晰地拆卸食用，直到她文静而满足地对母亲和姐姐说，我吃好了。

葛琳萝女伯爵手里挖海胆的勺子当啷一声掉桌子上了：“艾米，你、你、你是不是吃掉了你两天六顿的饭？”

“对不起，母亲，我，实在忍不住……我，再也不考虑减肥什么的了。”艾米曾经胖过，因为被其他贵族小姐讥笑身材问题而陷入抑郁前兆，人在生了一场病之后暴瘦下来，胃口受到了摧残式的打击，现在怎么看都有少许营养不良。很难想象这位每天不开心又寡言少语的二小姐今天似乎达到了“暴食”的程度？

姐姐艾修在惊疑中伸出大拇指，赞叹着妹妹的胃口：“好样的，艾米，有当年跟我抢饭的风范了。”

本来艾米可能会因为这番话而不开心，但是现在她却没有：“抱歉，姐姐，这只蟹，下次还你。”

哎……葛琳萝女士微微头疼起来：“再点两锅，我们回家带给你们父亲，蟹什么的，艾修你和你父亲包了吧。”

大小姐点点头，买单买得心甘情愿，她也赞同，这海鲜汤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了。刚要走出店门时，杰西和鲍勃一起喊住了她。

“大小姐，买单的顾客可以在收银台抽签，有奖品的。”
“抽一抽！万一中了呢！拿出你在训练场魔杖射击百分之九十红心命中率的气势来！”

心想好吃的都吃了，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惊讶的？艾修点点头，朝着那有洞的红箱子伸出了手，在店内外人们瞩目之下，大小姐干脆利落拎起一个折叠的纸签，看也没看地交给了收银的隔壁食品店店长诺尔曼。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露出大骇的神色，赶紧微微鞠躬请葛琳萝大小姐稍等，我去隔壁食品店取出今日价值最高的奖品。

能是啥啊？艾修歪歪头，和大家同样大惑不解。

一分钟后，诺尔曼跑过来，恭恭敬敬地将一个有图案的精致包装盒递给了艾修。
定睛一看，盒子上画着十六个格子纹，格子中间有不同颜色的、露出切面图案团子，盒子的中央写着“多彩果味团子（非卖品/16只装）”。

此处可是恶魔斥候麾下的店子，那么，这盒子里的，难道是……

艾修感到耳边一阵嗡鸣，意识开始从大脑抽离，化作缭绕的云雾，渐渐盘旋上升。
对现实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不会吧，这么巧……踏破铁鞋无觅处……还没正式供货的……它怎么就偏偏飞到了自己手上？

周围的惊呼和议论此起彼伏，母亲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妹妹摇晃着自己手臂，用几年难得一见的尖声坚定叫喊着“阿姐我爱你一辈子”……

狗屎运突如其来，桀骜不驯的大小姐受到了难以置信的“袭击”。

身体一歪，短暂地昏了过去。

接着是母女俩的尖叫“哎哟我的女儿你怎么了”和“阿姐你要坚强啊”。

隔着玻璃橱窗目睹这一切的杰西，要不是出厨房规矩多，他此时此刻真的想抽一支散尽人生惆怅的雪茄，最终只能与身边的鲍勃寻找共鸣：“你信吗，她居然消化不了这现实。”

鲍勃的目光多少有些慈祥的意味：“人生就是这般多彩而且充满惊喜。”

TBC

备注：戏谑地用了《守望先锋》里面麦克雷、艾什和鲍勃以及回声作为原型来凑了本集。
总而言之是对美食的彩虹屁合集吧，写的真开心。一晚上肝完一万字而且没有细修，明天再修。

devil1019

（十七）冬日的新料理

半夜又下了一场雪，多弗尔村的积雪厚度达到了平均二十五厘米的样子，村中的孩子们倍感欢喜，一大早就在村里教堂前的小广场与伙伴们打起了雪仗，堆起了雪人，就连自家养的狗狗就跟着主人在雪地里撒欢。

瑟莉斯拉并不算特别怕冷的那种，但隔着窗户玻璃看了看外面白雪皑皑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懒得出去的念头，谁不想大冬天的待在家里，围坐在暖烘烘的壁炉前喝咖啡吃点心看看书。可现实让她还没到如此悠闲放冬假的地步，总归都是自己给找来的事，还得继续办。

今天早晨佐餐的饮品是用温室里的番茄加上鸡蛋所炖煮的汤，牛奶也不是天天都喝，一般单日。如此富有营养的汤在这般荒僻的乡下算是幸福小康的一种指标，倒不是说多弗尔村有多贫穷，而是番茄这东西不生长在冬天，只能在温室里培育，临近的村庄和镇子是没有这个条件的。奥瑞瓦镇也曾有人想来挖角瑟莉斯拉到镇上去居住，被她一口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说，这里全村上下一百来号人全部唯我是从，到镇上去，那些人全都肯听我的吗？做不到就不要试图来挖角。

瑟莉斯拉今日与家人们共进早餐，带来的新闻不外是昨日王都的新热点——宝瓶星商社海鲜小吃店的营业情况，她的脸上自然是洋溢着无法忍耐的笑意，琉赛亚、亚历克斯与图图利也十分期待，催促她快点讲。

“凯茵说，昨天一天，从早晨八点开张到晚上十点打烊，收入超过了4000金币！你敢信？！一天就4000金币！”她激动地伸出四个指头在家人们面前比划，表情犹如城市街道上讲述传说与故事的吟游诗人们那般夸张，“章鱼烧的最初三个铁板到最后七个铁板！被带回家的海鲜锅，论锅计，准备的两百个全都卖完了！在顾客的央求下，于旁边的公园广场上一连加了十五桌才够满足堂食的人数！更重要的是，我原本以为足够三天量海鲜，只够一天不到了！今天早上还得和芬利他们家一起去海捕！”即便如此，理性还是告诉她，营业额之后会缓步下滑，直到逐渐稳定，不可能每一天的收入都会像开业日这般异常火爆。但在冬幕节期间，以及整个冬季期间，相信王都人们对海鲜的需求足够让瑟莉斯拉获得不错的分成。

“你们王都的人到底是有多缺海鲜吃啊……”图图利都有些惊呆了，“至于这么抢购么？”

“因为我们一直以来只能吃冻货，鲜货跟冻货煮出来的感觉差别很大，而且任何王都的人看到鲜活的海货都会衍生出一种无法拒绝的冲动。大家的这种热情，我完全能理解啊！”亚历克斯万分感慨地握拳呐喊。

“还是我的故乡不缺海货，无论是城镇还是村子里的人，想吃海味？下海去捞就好呀~就算内陆一点的城市，我们的萨满都能保证运送的过程，最后鲜活到货！”巨魔萨满拍拍胸口非常骄傲。“我们那里有一种非常轻质的矿物，打造了坚实的货柜，强悍的翼手龙们拉起庞大又沉重的货柜，将海鲜从一个地点送到另一个地点。祖金境内最内陆的城市，转运也只需要两次而已，物流上算是非常方便了。”

南方大陆上有四个较大的巨魔国家，几乎呈环形占据了所有的海岸线，大家的海岸线非常长，而内陆则不是特别纵深。

“本来我国有一条入海的河流经过王都，奈何河流的数段高低差不能让船只直接抵达，转运非常劳心费神……”瑟莉斯拉得承认，她来到海边居住的初衷之一就是很久没吃到鲜活的海味了，“各个城市之间的确是有传送门，但是传送门的开启需要消耗魔力核心的能量，这玩意的供应一直谈不上特别稳定，因此王家定下规矩，只能用于军事。民用还是得走传统物流。可怜的冰霜系法师永远掌握不到低温冷冻的奥秘，本来有一种高级法术是可以将生物冷冻到假寐状态，届时再唤醒，可惜他们永远都只知道冻成冰坨子只管交货。”

“我是第一次来到海边，第一次感觉到生鲜海味和冷冻时间较长的海味，在味道鲜美程度上竟然差这么多……生活在王都固然是这个国家最幸福的事，现在看起来，那里的人们也少了很多乐趣。”琉赛亚说。

“按照凯茵的说法，第一天的赢利我们能分到1800谷地金币，她已经邮寄给我了，我会付给两家渔民各80金币。虽然看起来是我们赚得多，但按照德斐茵那里的市价，他们也算坐地就有不错的收入了。对了，大家，既然我们赚了钱，就应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有什么想法吗？”

虽然是挣了钱，但三人都没有产生任何“向瑟莉斯拉索要自己的劳务报酬”的想法，反正都抵食宿费了嘛，图图利倒是不担心，他有的是黄金，结结实实的硬通货。

“有什么新料理吗？”亚历克斯提议到，“我是说，试着做一些王都没有的料理，如果好吃，味道新奇，以后让姐姐他们在我们家的餐厅售卖，然后你以菜谱和做法的提供者名义入股分成。”

“说到这个，我故乡的味道应该可以给你们试试，不过呢，多半是更适合夏天的菜式，毕竟祖金泽拉布的气候一直都很温暖湿润，用水果制作的料理很多。拉克索王国的冬天和春天都是寒冷或者凉爽，适合温补的菜式会更受欢迎，比如这次的海鲜。”

“我也更喜欢温暖的料理，味道浓郁的高汤和柔软的食物。”琉赛亚刚刚说完，就被瑟莉斯拉轻轻地拍了拍脑袋。

“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正在换牙的小孩子。”瑟莉斯拉自己特别想吃肉，只要是肉食类料理，炖得软软的、香喷喷的也很好，“行，那我们先去完成海捕，今天晚上我给你们研究一下新菜式！”

“好耶！”

得到丰厚的金灿灿报酬，两家渔民自然大喜过望，如果劳动一天就能有这个收入，比起辛辛苦苦制作海鲜干货，偶尔捞到一些个饱满的珍珠，再去德斐茵贩卖，那可划算到天边去了，芬利与亨特两家的主要劳动力们顶着寒风与雪花纷纷出动，只为不辜负村长的殷切期望。

新来的萨满先生在海边码头，给两家人的渔船上各插了一枚火焰图腾，在船只的范围内，气温变得暖和了些许，图图利说：“在12小时内有效，话虽如此，能庇佑你们忙一个白天，足够了。”

渔民们纷纷对新来的萨满先生感激不已，怀着雄心壮志开始了一天在村边外海的捕鱼。同样的，图图利和瑟莉斯拉将自家的海洋元素也放出去劳动了。

回到家里，从即时聊天魔典上传来的一则消息让瑟莉斯拉犹豫了一小会，最终还是告诉了琉赛亚。

事情很简单，凯茵说这在王都也不算什么亮点新闻——即是说，在圣女尤莉娅的坚持下，以教会不对无过错脱离者琉赛亚进行任何责任追究为条件，她认可教会对琉赛亚的祭司除名这项决定。

当琉赛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险些手里的书本都没拿稳，还是身边的亚历克斯眼疾手快把书给不着声色地拿走，年轻的祭司瞳孔颤动了几秒，似乎是在努力消化这令他难过的事实，屋子里令人尴尬的沉默蔓延了十几秒之后，金发的年轻人才低着头，垂下眼帘，轻叹一声：“算了……这样，也好。”

“尤莉娅她……应该已经尽力了。”亚历克斯试图劝慰友人，但他也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才是最好的切入点。而且，还得忍耐住心中一丁点莫名的窃喜。“不要太伤心。”

“我知道。所以，就这样罢。这并不意味着以后我不再信仰女神，只是没有了祭司阶级的某些特权而已。”
所谓祭司阶级的一些特权……低阶祭司的特权说起来也不多，充其量不过不能被骚扰、可以利用祭司身份给他人愈疗、传道，并收取合适的费用，以及在任何城市的教会神庙入住当地的祭司宿舍而已。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瑟莉斯拉一巴掌拍上人家的后背，脸上笑意盈盈，“有我罩着你，生活吃穿都不愁，一些需要的生活用品，只要你有正当理由，我没借口不给自己的学徒购买。重要的是……那些身为祭司不得不遵守的清规戒律都可以统统见鬼去了，想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整晚熬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你本来也没什么过错，孩子，表情放轻松一点。”图图利的声音有几分像是邻家和蔼慈祥的老爷爷，“我认为，今天晚饭应该更精彩一些，庆贺你的自由新生活。不再被身份束缚，不再是一个战战兢兢地活着的人……哪怕你面前的这个女魔头声称跟你签了隶从契约，她也不会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哟。”

“嗯，谢谢你们。”琉赛亚认真地闭上双眼，整理了心情和思绪，“过去的一切，都该过去了。”

“那么诸位，想吃什么？有什么确切的需求吗？”

“最近鱼类和海鲜吃多了……想吃牛肉。”亚历克斯说。裂蹄牛的肉在冻库里，很好满足。
“想吃鸡肉。”琉赛亚举手。埃尔文家的鸡养了好几十只呢，不成问题。
“想吃蛇肉……”在看了一眼瑟莉斯拉“你在跟我开玩笑”的眼神之后，图图利改了口，“兔肉可以么？”

“兔肉，这个要求不是不合理……只是村子里没有驯养兔子人家，这冰天雪地的你让我给你上哪找去？”心情好想要今日亲自下厨的女主人有些为难地陈述事实，当然，如果她认真起来也不是搞不来，只是太费时间。

“自己提出来的理应自己解决……你等我一下，过几小时就回来。”说完，图图利一个箭步蹿到门口，打开大门砰地又关上，说到做到般立刻冲出了门去。

“说真的，我很羡慕这位156岁老年人的行动力……令我自叹弗如。”亚历克斯如是评论到。“这就是神灵加护的效果吗？”

“咋的，羡慕啊？”

“没法不羡慕。”

“知足吧你，龙骑将大人，女神的庇护就在你身边，不然你得死好几次，坟头草最起码都两米五。”

亚历克斯看了一眼身边的挚友，面色因为羞愧而微微变红了一小会，连连点头承认，是自己有些贪心了。

结果上来说，从海边收完渔获并即时发货给凯茵那边，差不多是下午三时，瑟莉斯拉和亚历克斯还有琉赛亚讨论着图图利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正在此时，只见巨魔萨满用一条结实的金属大棍，棍子的两头挑着两个大麻袋，麻袋里还有什么在不安蠕动。

怀着好奇的心情，瑟莉斯拉给图图利的战利品准备了装鲨鱼那么大渔获的不透水帆布鱼池，让他将麻袋里的玩意统统倒出来，嚯，好家伙，不同毛色不同大小甚至品种也稍微有些不同的三十多只兔子！

“我以为你只是去抓一两只来应付今天的晚饭！”瑟莉斯拉略微埋怨到——以图图利的功夫和经验，不至于特别费时费力，难怪去了这么久。

“一窝就五六只！你忍心让它们骨肉分离啊？”图图利贼笑到，“我刚找麻袋一装，心想着就在附近一公里的范围内搜索，没想到又是好几窝！弄回来养着也不错，那个埃尔文家没养过兔子吧？可以试试，兔毛做的皮制品也是好东西。”

“成吧……我们留一窝，然后其他的问问埃尔文要不要试着养养看。饲料……应该不难办，从德斐茵买回来牧草啊麦麸啊的应该足够他家里的家畜过冬。”

一小时后，埃尔文家的约瑟夫很乐意地将这些野兔都收入他家的冬季畜棚里，亚历克斯协助他和家人一起搭建制作了兔子的们窝，村子里的孩子们听闻萨满老爷爷带来了许多兔子，都蜂拥而至，想要抚摸可爱的兔兔，投喂兔兔，以及与兔兔玩耍。

至于瑟莉斯拉家，留下了一窝五只，其中两对留着养在温室的一楼和二楼，也许会有其中的一对能幸存下来当宠物，单一只的公兔就用来宰杀，成为今晚图图利的晚餐。本以为图图利是想露一手来自他故乡的做法，然而年长者说我想看看女主人你的烹饪方式。

瑟莉斯拉一咬牙，又打开了自己的暗黑船城网络超市购物魔典，她记得昨天浏览的时候就发现“面包面包蟹”家居然上新了当地的特色食谱，昨晚犹豫了一会没买，这会立刻飞速下单，决定现学现卖。

从暗黑船城网路超市购买的异世界书籍，一般来说，都会贴心地由平台交易方提供“翻译眼镜”一副，只要戴上它，就能让文字在你的眼中变成你看得懂的样子。但这次的食谱是在线刊物，即是说可以通过购物魔典的附页显示出来，而且即刻翻译成该次元世界的可选语言。

“冬天应该吃能让人暖和的东西……嗯，就这个，‘两种辣椒的兔肉（双椒兔）’怎样？”

“就这个！”

瑟莉斯拉拎起那只要被处理的兔子，递给了亚历克斯，让他去后门外面的院子里宰了，剥掉皮处理干净内脏，介于大家都没人喜欢兔子的内脏，就挂在树上等路过的飞禽来叼走。

同时趁着亚历克斯去宰兔子的时候，又在老熟人的店里下单了“双椒兔精选烹饪配料”，在收到配料之后，围观的琉赛亚和图图利一个劲感慨现在做食品生意的商人怎能如此贴心，这些香料，好些我们都没有见过呢，瑟莉斯拉说只有下次再请教了，咱先按照教程来一步一步来吧。

以龙骑将大人没手生的功夫，一小会就处理完毕，拎着光溜溜的兔子跨进了厨房，按照瑟莉斯拉说的，将新鲜兔，先切成小块，在盆子里洗掉血水，沥干水分。接着，放入食盐和胡椒粉、料酒，于干净的盆子里抓匀，入味，再加入红薯粉，抓匀腌制十分钟。等待期间里，将大蒜，葱和老姜，尖尖的青椒与小米椒椒切好备用，接着准备八角、桂皮、香叶、橙皮、干辣椒、花椒放在一旁。

瑟莉斯拉在大锅中倒入足够的菜油，估计能基本没过兔肉的量，将腌制了十分钟的兔肉一点一点投入起温的有油锅中，边炸边翻炒。此时，热油已经与兔肉开始起了烹饪的化学反应，香味开始钻入大家的鼻孔与呼吸道，令人不由得心生馋虫。

按照教程上说的，在炸定型之后捞出兔肉，将香料投入锅中留下的油里翻炒，打开一罐辣椒酱，挖了一勺，再加入葱姜蒜辣椒，放入一小块牛肉，重新投入炸过的兔肉进行反复的翻炒。炒香之后加入啤酒，制作方法不同的酱油（生抽？老抽？啥意思——迷惑的女主人），投入从鸡汤里提炼出的固化调味品——书上叫做鸡的精华？最后再加上一点点的水，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烹熟。

在等待鸡肉与佐料充分炖煮入味的时候，图图利就尝了一口兔肉的烧汁，一口下去麻辣鲜香在他的舌头与口腔里开了一场精彩的派对，以至于他立刻激动地大嚷：“快！再加点啤酒！多一点汤！”

辛辣的香气虽然最初让王都来的两位稍微花了点时间适应，但很快他们觉得，这是一种十分刺激的气味，以至于勾得喉咙里的黏膜细胞都痒痒的，最后唾液腺分泌了大量的口水，开始期待这锅兔肉的起锅。

在三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下，瑟莉斯拉终于将一盆热腾腾的“双椒兔”端上了餐桌：“第一次学习这么复杂的烹饪方式哎……光是调料都这么多，不好吃才怪了。”

辣味刺激着舌苔上的味蕾，尤其是红彤彤的小米辣，极其入味的兔子肉吃起来和鸡肉一样令人没有任何不适，尽管辣得瑟莉斯拉以外的三人抱着啤酒和牛奶一口接一口地灌，还是没有将他们劝退分毫。

“我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哈！让我想起故乡的死神辣椒！当然，这玩意还差得远呢！”
“辣味带来的热度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果然是最适合冬季的料理！嘶——”
“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我还没见过世界上有这般辣度的佐料！喝一小口汤就得喝一口牛奶，可实在是，太美味了！给人带来的热度，仿佛能让人立刻在风雪中冲出去拯救世界！”
“非常合适我的辣度……让人忍不住想冲出门去喷喷火~~怎么可以这么好吃，由我这个平庸的厨师烹饪出来都如此的美味，遇到优秀的厨师，那得是多么地锦上添花啊~~”

一时间，饭厅里洋溢着食客们对料理的彩虹屁，以及他们几乎肉眼可见的愉快心情小花花。当然，乐极生悲的事情来的也很快，由于是一只兔子四个人食，哪怕这只公兔剥皮去内脏之后好歹有个两千克多，也架不住四个人吃，很快，盆里再也捞不到兔肉，就连唯一的兔头都被图图利啃了个干干净净。

“也许我们该宰两只的？”瑟莉斯拉遗憾地叹息到。

“那个……下次吧，冬幕节的时候，宰两只。”图图利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啃得干干净净的兔头。

对于盆子里剩下的青椒和小米辣，瑟莉斯拉用勺子捞起来，铺在面包片之间，大口大口地吃了干净，其他三人纷纷感慨于她与辣椒的适应性。

“就一道菜，你们肯定还没吃饱吧？”吃完之后擦擦嘴，瑟莉斯拉问他们，得到的答案是半饱，毕竟，喝了一些水……“行，我们接着来实验下一道菜，黄……焖鸡？黄色的焖煮的鸡肉？”

看教程的文字和配图，似乎比刚才这道双椒兔要简单很多。瑟莉斯拉就让琉赛亚在一旁看着学。
鸡肉是方才不久前从埃尔文家拿来的，宰好拔毛清洁溜溜的食材。

首先用冰糖六颗下锅在热油中炒化，加入洗好的鸡肉，不断翻炒，稍微变色之后，加入料酒、两种酱油、蚝油、黄豆酱、生姜片、蒜片，然后加入切好的土豆块和香菇片，加入清水，再加一点盐，为了颜色好看还需加入一些青椒和葱，随后就是盖上锅盖焖煮15分钟，间歇翻炒。

“这就好了？简直是傻瓜都能做的家庭料理啊……”
“别管那么多，好吃就行！哎哟，在我的故乡，这种东西应该下米饭！以后我们还是经常做米饭吧，我这里有好些从故乡带来的存货！香米哟！”
“这浓郁的香味，对于不擅长吃辣的人应该是很好的料理，完全不同于拉克索王国的烹饪方式！”
“我好喜欢！神殿里可吃不到这么有特色的料理……至少没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幸运了……”

最后的土豆炖牛肉就使用了比较普通的做法，做的清汤，简单地为大家垫饱了肚子，至于作为主食的面包，早就统统下肚了。

洗碗的时候，图图利忍不住对女主人倾诉衷肠：“哎呀，以后如无意外，余生我只想吃你做的饭了。”

“今后主要的一日三餐还是他俩做哦。”瑟莉斯拉听着这话的调子咋这么怪，啥，你下定决心要入赘我家了啊。

“都行都行，只要是这个家里做的饭，我应该都会喜欢。那两个孩子也很有资质和前途的，厨师嘛，用心学，一定可以，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厨事蠢货，除非是智商真的有问题或者味痴。”

“怎么听起来一副你真要赖在我家的样子。”倒不是特别反感，图图利的言行举止相当得体，从各个角度看得出来这人真的曾经是在皇家迅猛龙骑士团服役过，而且正直老当益壮之年……准确说是而立之年的模样，能力强大，同样拥有勇者的储物间，似乎也有鉴定技能，阅历丰富，相信花一点时间，他就足够成为村子的第二位教导者与守护者，不过，这样的人能甘于屈尊寄居在乡下小山村？只有自己这样想过闲云野鹤隐居日子的人才在这里待得下去吧，冒险……每月固定的日子，能谈得上多大的冒险，去山林里捕猎这个算吗。

“不至于那么不欢迎吧，本人既没有什么恶习，而且很能帮得上你的忙呀。”图图利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豪与自信。

“话说回来，你没有家人吗？不回去看他们？”这个倒是没法反驳，瑟莉斯拉只能旁敲侧击地追问这个巨魔为什么能如此之闲，在外面流浪。

“我半生有多都献给了国家和骑士团，没结婚，但有一个养子，孩子已经成婚有自己的家庭，三年前，我跟他说，为父闲不住要出去冒险啦，你照顾好自己的家，我每年都会给你寄信来的。大概到五年的样子我会回去看他过得怎样。他在我的出生地城镇经营着一个食品批发商行。因为我以前的军功获封了很大一片连片的庄园，我在出发冒险前都交给他主持了。”

一听庄园，瑟莉斯拉就来了精神：“捡重点的，庄园里产什么？”

“嘿嘿，我就知道你要问。”图图利将最后一叠洗好的碗放入碗橱，擦擦手，然后掰着那三根手指，如数家珍地回忆着，“海边的庄园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椰果，有不同于北方大陆的海产；陆上的庄园产水稻，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香米，你明天可以尝尝看，还有各种热带水果；养殖着品种各异的体形较小的迅猛龙，一方面供给商队和冒险者，一方面我们采集它们的蛋，它们的蛋比你们北方大陆南边沙漠里鸵鸟的蛋都要大，在大圆铁盘上刷上黄油和虾油，洒上一点盐和胡椒，再加上新鲜的肉块，做一个煎蛋肉饼，啧啧啧，绝味哟。”

“现在吃饱了不会再馋嘴，赶紧说剩下的吧。”

“庄园里还会制作椰子糖之类的包含着浓郁果汁的糖果和点心，同时盛产一种特别凶猛的蜜蜂所囤积的蜂蜜，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北方大陆几乎买不到。其他还有一些南方的药草和香辛料。”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心动哎。南方大陆我没去过，听说是很远……正常走过海路都要二十天？”

“对哦，而且我在到这边登陆的时候还遇到恶劣天气下的海难了，坚韧如我，亦是差点就嗝屁。从北方大陆的最南边走到这差不多最西北角的地方，我至少花了半年……当然是一边旅行一边冒险嘛。”

“用两只脚走的？”瑟莉斯拉有些震惊，因为她听说南边的巨魔们都是光脚不穿鞋的。

“差不多，幸好我在国内准备了冒险用的特制鞋子，你们这里可没有卖我们巨魔合脚的鞋。二十年前我从皇家迅猛龙骑士团退役，国王陛下硬是拉我又任职了十年的君王护卫，好说歹说终于辞职，回乡养老和儿子过了几年，实在闲不住，终于对北方大陆心生向往，来这里冒险了。”

“等等，那你住在我这里不是违背了的初衷吗？我这里可是没什么乐趣的定居生活哟。”

“不不不，首先，你这里管饭，其次，跟着你，一定会有冒险的场合，我深信不疑。”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承你吉言’了。”瑟莉斯拉知道这些萨满偶尔会有“先知”的属性，既然这么说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总是这般安宁的居家生活吧。

瑟莉斯拉回到自己的房间，召唤了机械星仆-斯黛拉，询问她“能否向南方大陆开启次元邮路”。

斯黛拉没有摇头，但很直接地回答了不行，但也没有把话说绝。

“准确说，主人现在达不到暗黑船城网络超市对店家的等级要求。一般而言，暗黑船城在某个特定世界所选中的商家只有寥寥数人，这是为了避免同世界内产生价格与商品货源的恶性竞争。但市场仍然考虑到店家会贩卖该世界内任何可以被出售的商品，为了便利商家的货运，会以奖励的形式推出‘次元邮路邮亭’。”

“邮亭？”瑟莉斯拉只会想到王都大街上那种可以投入信件等待邮局的邮递员收发的物体。

“是的，是您阅历中那种物体的扩展版，只要有邮亭的存在，即便是相隔两个大陆，也能在五分钟内便捷地收货与发货。条件之一是需要安放该邮亭，必须是您亲自去过的地方，我的传送术不能将您直接传送到您没有到达过的地方。以及您现在的店家等级是3，邮亭的购买和使用权限是等级12，因此，您需要继续努力。”

“照这样下去，我不知得辛辛苦苦做多少东西，买够和卖够多少货物才能到达遥遥无期的12级。”瑟莉斯拉苦恼地想着，毕竟次元邮路的扩展让她太心动了。“等等，记得炎誓家在战争中发了不少财呢……难道说，我也需要去攒点军功和获取战利品来贩卖吗？”

“以主人在此世界的实力，此建议可行。”

“嗯，斯黛拉，我想问问……因为本大陆东西国家联盟的战争……东边的国家的战利品经常有带有古神的腐蚀诅咒或者腐蚀能量物质，这种东西，在暗黑船城的网络超市，卖得出去吗？”瑟莉斯拉的询问不抱多大希望，但心存侥幸。正常情况下，此世界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敢去购买带有那样糟糕属性物质的战利品，哪怕是真金白银玉石做的也一样，财迷也不敢，可放眼到无数个次元世界的无数颗星球的无数个国家，那就真说不清会不会有这样的奇葩了。

“正在进行智能查询……”斯黛拉一边回答，一边连上暗黑船城网络超市的线路进行广域只能搜寻，十秒后，她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查询到代号NC-62次元，露维亚星的萨维萨卡王国正需求古神类能量以及含有该能量的物质商品。”

“还真有这么奇葩的地方啊，难不成那个国家与我们拉克索王国的敌国很像？”

“与其说是很像，不如说，更加纯粹。”斯黛拉毫无感情地解释着，“如果说斯登·德弗洛王国是以人类为主，常年受到古神控制与影响的人类国度，那么萨维萨卡王国则是纯粹的古神后裔，被古神萨维萨卡创造出来的国度与子民，不过，随着古神的陨落，其影响渐渐衰微，剩余古神的能量很难支撑这个国家继续维持下去，根据暗黑船城监测数据，这样下去，不到百年，它们就会灭国。根据凯茵小姐在本大陆上收集的敌国情报，暗黑船城进行了对比分析，双方国家的古神能量物质组成成份以及能量波动特征非常近似，可认为是曾经同源的衍生种，这种能量物质能够对萨维萨卡王国成为有效补充。”

“等等我很奇怪，那个古神后裔的国家也有……能混到当上暗黑船城网络超市店家的生命存在？”

“请不要忘记，暗黑船城监控着诸多次元，自然也需要在诸多次元世界的诸多星球和国度安插值得信任的棋子，寻觅合适的、有能力的本地特产销售者，比如凯茵小姐，还有您。因此，即便是那般您无法理解的国度，依然会有值得交易的存在。”

“那个国家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到网络超市交易的？顾客们……不怕‘腐蚀’吗？”

“毋须担心，暗黑船城的网购平台能够处理腐蚀，该国的矿物是主要商品，销路还不错。重点是，对方似乎高价求购带有古神腐蚀特质的商品，这种要求太过特殊，目前暗黑船城平台已经回复该店家，能够满足它们需求的次元-星球-王国已经出现了第一名代理店家，只是暂时还未能提供符合需求的商品。怎样，主人，是否考虑接洽买家？”

“不，暂不，要去敌国大捞一笔，需要战争作为契机。谢谢你的解答，斯黛拉，我大概有点头绪了。”

“乐于为您服务，主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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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魔女的野望

早餐的过程，三人发现宅邸的女主人这会意外地沉默，目光与表情都显示她在吃饭的时候若有所思，询问之下，她说吃完之后有个今日的家庭会议，决定今后的工作方针。

就餐完毕，待洗碗结束后，四人于客厅坐好，琉赛亚给大家泡好了红茶。

女主人的话自然是开门见山的坦率：“大的方针不变，言简意赅地说——我想赚钱，赚更多的钱，并体验赚钱的愉悦。诸位没有意见吧？”

三人齐齐摇头。
图图利：“为什么要对赚钱有意见？有钱才能保证生活富足，顺带还能消灾保命。”
琉赛亚：“我跟着拉斯特小姐您学习，同时也体验到了做生意的快乐，比起当祭司给人布施、治愈、告解，做生意更讲究手艺、动脑筋、收集与出售的经验，我学到了很多有趣的知识，相信以后也会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
亚历克斯：“以前我就是个打仗的脑子，不太懂家里的生意经，现在想来，就是要靠庞大的财力，才能支撑起家族的兴盛与军队的强大。只要不是什么过于邪恶的事情，我们很愿意支持你。”

瑟莉斯拉拍手说好：“虽然认识你们才不久，但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很久以前我们都认识了，所以不需要做过多的提防之类的动作。总之，我很信任你们，现在开始，我来讲讲未来的行动方向。”

三人点头，表示我们会洗耳恭听。

“为什么说赚钱是大方向，因为从现在开始，每一次的赚钱都会成为循环的动作——赚钱，投入，如此往复。现在有好几个计划需要实施和尝试，因此需要你们的协助。亚历克斯，主要从你说起吧。”

“我能做些什么？”

“你注定是要回到战场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有觉悟？”

“嗯，只要战争爆发的消息传来……”亚历克斯低下头，看着自己有厚茧的手指，以及有残存疤痕的手背，就明白宿命中不可逃避的事情是什么，“我终究是会为这个国度贡献我的力量，乃至生命，一切的一切……除了我的朋友。如果我离开这里，请您一定照顾好琉赛亚。”

“我想你大概是误解了什么。”瑟莉斯拉的表情稍微有点嫌弃的意思，嫌这个只会打仗的粗汉子脑袋不太灵光，“你要是不说最后那句话我就称赞你的回答完美无缺了。”

“啊？”亚历克斯的确猜不透这个魔女到底在想什么。

“不必着急，我的话和想法可不止这一层。”魔女示意他们别急着表决心，慢慢听着，“你注定要回到战场，我明白你的宿命和对国家的义务感，虽然我这个天涯流浪者没有你这般对国家的忠义之心，但我说了，我想赚钱的心的真的，因此啊——我大概会利用你。”

“利用我？”不止亚历克斯，就连琉赛亚都听得有点蒙蒙的。

这时，瑟莉斯拉打开了她的聊天魔典，神色变得严肃而郑重：“……昨晚我跟凯茵交流了情报，她得到了从东北方，艾切王国来的新讯息——艾切王国正在策划于明年夏收时节或者夏收结束后，对王国东北边境发动袭击。届时东边的德弗洛王国将提供协助，本国可能两面受敌。”

“这……才过了两年，三年不到他们就缓过劲来了？”亚历克斯略感惊讶，虽说三年一小闹十年一大闹是历史规律，但如此放肆的野蛮人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就让人很烦，拉克索王国的经济与国民生活质量恢复起来可是很不容易的，前年差点就逼近王都那么凶险，最后付出了很多才硬生生把敌人打了回去。

“也许正好相反，凯茵调查的结果是他们内部发生了一些问题，粮荒的危机正在酝酿。”北方大陆的极北之地，山多平地少，粮食大部分依靠从德弗洛进口或者从拉克索劫掠，“凯茵根据情报分析，德弗洛正用粮食出口的问题要挟他们出兵骚扰正恢复得挺好的本国，夏收时节附近正是好时机，本国东部，龙谷以西的平原是粮仓，这个大家都知道。”

“这样啊，不意外了。本以为起码会到后年去……”还以为至少能在这乡下快乐地窝上一整年。

“我的计划是：如果在这半年内，那位小王子能找到你们，合理道歉，礼数周全，我们就可以考虑为他效力，你回归军队，我们来帮你的忙。如果他做不到，那我们四人就化名作为一支佣兵小队去往战场，独立作战。这样，既能满足你的愿望，我们又能有战功，合理分到战利品。”

“哦哦，原来如此。”

“但我有所耳闻，东边那些地方受到古神的影响，很多战利品……是带有腐蚀能量的，不由龙魔导士级别的人类法师或者星愿教会的主教来净化的话，完全不能用。你到底图什么战利品啊？”图图利不解地问。

瑟莉斯拉得意地抬了抬高傲的下巴，双手抄在胸前：“哼，这次你眼界可就窄了，我就是要‘腐蚀能量’。”

三人的神色开始有点紧张，魔女的想法接近邪恶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她会公开来说的话意味着想法不会止于此这么简单。尤其是琉赛亚，作为星愿教会的前祭司，他当然从前辈和主教们口中听说过被古神的腐蚀能量所侵蚀的伤害是非常可怕的。低阶祭司们向中阶祭司晋升的考试，其中一项，就是要求必须能从附着古神腐蚀能量的物品上剥离一部分腐蚀，而且不被侵染。至于彻底净化，那没点天赋和实力，高阶祭司们也不敢轻易去尝试，他们能用庇护魔法保护运送战利品的士兵们不被侵蚀就已经算是尽力而为。图图利口中的龙魔导师是代代传承了巨龙祝福的法师，而星愿教会内能够彻底净化古神腐蚀的高阶祭司才能有资格胜任主教一职，这是门槛。

“拉斯特小姐，您需要腐蚀能量……做什么？”

“直说吧，暗黑船城的网络市场上，有异世界的客户需要，他们那里的古神已经衰亡了，为了维持他们那里的后裔延续，需要同类的能量，对我们而言是污染和腐蚀，对于他们那里，则是存续的必要品。我看看……嗯，给你们看看也无妨。”瑟莉斯拉将购物魔典摆在了茶几上，让沙发上和矮凳上的三个人都能看得清楚。“代号NC-62次元，露维亚星的萨维萨卡王国正需求古神类能量以及含有该能量的物质商品，每立方米的高纯度腐蚀能量，开价300次元金币。”

客户将需求的背景很坦诚地打在了附言里，若不是对这能量的性质带有立场性的认识，单看那段文字，几乎就是面临生存危机的国度的求救信，难怪肯开出这么高的价钱，眼下也许只有钱能救命了，幸好他们还算有很多的珍贵矿藏。瑟莉斯拉另外从神秘的客服以及小说打赏金主薇拉那里打听到了某些细节：每立方的高腐蚀能量，经过祭祀仪式后能化作迷雾，笼罩一个人口200人的村子，保证一年的居民生活，对他们而言，就像必须呼吸的氧气，或者说，一种坚实让人有安心感的信仰，毕竟那个王国的人是纯血的古神后裔。

接着，魔典的持有者解释了一下这个世界，本国的谷地金币与暗黑船城网络市场的次元金币的兑换比率——10：1。

“虽说是传闻中的上位世界，这货币兑换比率还真是有点傲慢的意味……”

“所以之前给村里购置温室，这样那样设施的钱，都是我自己去网络市场卖药水，以及写小说获得的打赏。可长此以往，收入不算特别稳定，我需要能兑换更多次元金币，就必须在本地挣更多的金币，以及将本世界的商品贩卖出去。当我能升级到等级12的店家，就能得到设立‘次元邮路邮亭’的资格，到时候就能开拓图图利家乡的商路！这条商路是只能由我来掌控的！绝对暴利的贸易途径哦！”

“可是，拉斯特小姐，假设您挣了像山一样多的钱，打算做什么？”

“钱能做的事可多了，但总的来说我不太喜欢放贷那种无脑利滚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王国的土地上投资新建一个由我设计规划，由我管理的城市，人们必须服从我设立的规矩……我就会让他们得到幸福的生活。简单的自我满足，就像现在这个村子一样。”

呃，这种事情王宫不可能允许的啦，就算是册封的领主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亚历克斯心想。

图图利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蛮有好感：“我好像有点眉目了——你似乎喜欢有信任感的社交、幸福感的圈子、被依赖和需求的感觉，以及有氛围的家庭般的生活。没错吧？”

“萨满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愿望单纯的人，否则我不会来这么偏僻的乡下，又承担了一份责任去照顾这十几家百来号人，让他们变得日渐富足。”

“你的愿望我们大概明白了，意思是，在明年的战争爆发以前，我们需要大量挣钱保证上战场时的花销，是这个意思？”

“没错，毕竟我对小王子亲自登门道歉可不抱任何信心，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摸得到。我们四个加上我和图图利的召唤使魔，组成一个基本的佣兵小队没有问题，但钱是很重要的资源，有必要的时候我们要花销在别人身上，购买情报，贿赂有身份之人，等等。虽然说亚历克斯你也可以考虑往家里融一点来，但真正打起仗来，还是不要过于依赖，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底气。趁这半年的安稳期，我会尽量想办法让凯茵和你家合作的食品商社多多赚钱的，那样的话，我们有赚，你家更赚。”

“明白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赚钱行动！”

“有意思，我在故乡服役了一百来年，还从未想过在异国建立功勋，瑟莉斯拉，你的想法让我沉寂已久的热血又有些想要沸腾了。比起这个，你说在我的家乡建立邮路更让我心动，谁不希望自己家乡的好东西在异国受到称赞和欢迎呢，到时候我会亲自热力推介！功勋和地位一定能提升影响力，一定！”

“那，我能做些什么？”琉赛亚认为，自己比起亚历克斯和图图利，似乎作用和能力都有所欠缺。“从药水的保质期而言，现在提前做似乎意义不大……”

“只有你一个人是祭司职业，虽然被剥夺了身份，但那不值一提，技艺是一辈子的事。到时候，我要求你必须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地剥离腐蚀能量，因此需要大量的练习和提升法术质量与等级的修炼，之后图图利会教授你相应和课程并监督你的训练。不是说我们不能做，只是你有和图图利有祭司的职业加成，法术等级上来之后会比我做得更好更精确。再说战争爆发后，我们多半是会在前线冲杀，等下来了，只能抓紧时间休息。后勤类的工作你得挑起担子，明白吗？”

“好的，我会努力！”

“以及，我和图图利可能还好，自保应该不是问题……若亚历克斯在战场上遭遇了腐蚀之类的伤害，琉赛亚，你必须能救治得了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

“年前不必太紧张，等过完了冬幕节我们开始训练，明日的冬幕节，村民们希望你主持一次对女神的祭拜以及弥撒，能做到吧？”

“没问题，我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祭祀词和弥撒仪式的必须道具，每天晚上也在背诵和复习，这个请放心，手艺还是不会生的。”

瑟莉斯拉点点头说好，那么下午就来跟着自己一起做点心，她又从“面包面包蟹”的店里买了食谱书上的新食材，冬幕节是各大食品商社争相斗技使出浑身解数的宝贵营销时机，错过了就很难有这期间那么好的生意，她自然希望食品商社的三家股东都能挣得盆满钵满。

“亚历克斯，你可以去村里问问有没有节日祭典需要帮忙的，如果不是很忙再回来和我们准备一些发往王都的食物的材料前置处理。”

“好的，我很乐意。这些日子也受村民们的照顾了。”

“图图利，说你家庄园有靠海的，如果你有养殖方面的经验，我需要你帮我查看村子附近合适网箱养殖地点，我准备定点养殖一些鱼类、贝类、软体生物和壳类，这样便于减轻两户渔民的工作量，和我们每周花在海捕上的精力。”

“只要你有想法，我就有行动力，没问题！”

作为村长，瑟莉斯拉在图图利的建议下，于村子往南沿海大概一公里的一处小峡湾里相中了网箱的安置地点，因为冬季下水比较冷的缘故，网箱的设置都是由元素仆从雨歌和鸣海按照指导，将主人网购的设施，以说明书和教程为凭，仔仔细细地安装好，图图利在养殖湾的区域内放置了滋养图腾，听他吹这个滋养图腾在国内是稀有货，从小幅调节水温到维持海生物的健康抵抗疾病，有好几项功能，被居住在海洋中的洛阿祝福过，没有军功的萨满是没有资格拿到这东西的。

芬利与亨特两家的渔船又开了出去，捞回来很多小小的海生物，有围观的小孩子说，把它们关在箱子里是不是很可怜。瑟莉斯拉则向天真的孩子们解释，你们有同情心固然很好，但你们有的大脑，这些细小的生物不一定有。鱼遇到危险可以游走，但海胆长了一身刺就是想一劳永逸地没有天敌吃它，可聪明的天敌总能砸开它的壳，所以脑子这种东西，没有的，就只配长熟了给人吃掉，别管它可怜不可怜了，它们没有感觉的。

与两家渔民将船只上带回来的收获分类后，将预定要养殖的种类（食谱上的那些材料）放进养殖湾的网和箱内，在码头上架起一口大锅，将不需要养殖的鱼连同内脏鱼骨都彻底煮熟煮烂，煮到大部分水分蒸发，捞起来之后，用刀剁得稀碎稀碎如同肉酱，用一些面粉裹住，捏成一颗颗花生大的小团子，图图利使用风魔法就地风干，更易保存，每天来投喂一定的量即可，在水温适宜，疾病概率相当低微，又有海洋洛阿庇佑的情况下，这些海生物的茁壮成长会非常迅速。

瑟莉斯拉叮嘱两家渔民要好好照顾这些幼生体，长好了自己是要全部按照德菲茵的市价收购的。

“你到底要挣多少钱才算满意？”在回家的路上，巨魔萨满问这位一村之长。

“钱的数量并不能使我满意，过程最重要，我这个人毫无信仰，依靠感觉活着，好的感觉就是生命延续下去的动力……以及，一些始终在追求的目标。”

“目标？能讲给我听听吗？”

“可以呀，如果你不觉得无聊的话。”

“世界上再无聊的话，仔细品品，都有其意义，讲讲看。”

他俩来到宅邸的后门，站在有栏杆的悬崖边望向迷雾缭绕的北方，瑟莉斯拉指着那片迷雾说，里面有三座岛。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的老师奥汀顿，在离开我之前，给我留下了最后的作业。”
“‘三蛇拱卫圣者的棺椁，迷雾笼罩圣者的城郭，海洋厚葬圣者的鲸落，秘钥打开圣者的梏锁’。”
“去找出它吧，圣者的宝藏，是我留给你最终的礼物。”
“我在离开王都后，沿着北境的海岸旅行时，偶尔得到了一副海图，发现被称为荒芜之岛地方，刚好像是三条环形的、相互衔尾的蛇，每年但凡不是晴天的日子里必定被浓雾遮蔽，我曾经潜水查探过一次，的确有鲸鱼的骨架搁在那片并不算特别深的环岛水下。说来奇怪，在三座环岛的中央水域，我似乎发现并触碰到某种类似于塔尖的东西，潜意识觉得，有一座古早的城市埋在下面似的。”

“既然有潜水的法术，你没有仔细探查吗？”

“感觉特别奇怪……如果我在那里稍微待久一点，直觉中的水下城市，仿佛会把我吸进去似的，感觉不妙，就早早浮上了。”瑟莉斯拉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不止一次，当手触到那个“塔尖”的时候，胸口就一阵揪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手从海床下面令人不安地伸出来，死死地抓住她，仿佛在说着“来我这里”。纵使她这样大心脏的存在，也会被惊得稍微有点失措，本能地想要逃离那诅咒般的拖拽。

“你的海洋元素呢，有没有帮到一点忙？”图图利思考着会不会是一处海难的沉船里有怨魂在作祟。

“可惜，鸣海也没有得到探查的结果，它认为有看不见的结界抵御了它想要深入探查的动作。”

“听起来布置结界的人似乎……很有戒备心。”

“所以我在攒钱……暗黑船城的网络市场里有大型沉船打捞设备，以及浅海探查工程全套装，我是打算把三个岛围起来，然后抽干海水，进一步挖掘和分析。可惜，最便宜的一种都要八万次元金币。距离这个目标，大概还要奋斗两三年吧……就算十年我也等得起。”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你的老师呢？为什么丢下你了？”

瑟莉斯拉的表情先是怔了两三秒，随即紧闭不语，最终思考了一下，给予了回答：“该教的教完了，回故乡了，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离开故乡……身体总是有些衰弱。我呢，是个顽皮的学生，在孩提时代，村里犯错被逐出门户的那种。老师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吃亏，教导了我三十年，终于，我能在这片大陆上独自活下去了。”

“听口气，你也不是这片大陆的居民，嗯？”

“呵呵，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别告诉别人。”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哪知道，也许有些话，只是你这样特别的长辈，才会有想倾诉的感觉而已。”

“哎哟，这话受用。”

意外地，关于过两天冬幕节的祭典，勤劳的村民们很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村子里的小教堂被布置得极为整洁，又透着一点喜庆，亚历克斯问了好些村民需要帮忙吗，得到的回答都是我们能做的下来啦，最后就帮忙挂了一下教堂内的新布帘。

他早早回到了拉斯特的宅邸，等待下一份工作的安排，惯常地，他会来到书房和琉赛亚待在一起，对方学习，他就随便找一本书房里面标题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可疑的书籍阅读，在图图利回来之前，暂时没有锻炼的合适陪练。那位巨魔能够来到这里，可谓一件幸运的相遇，尽管退役十年，一身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南方大陆到底有多么藏龙卧虎啊。

在走进书房，被琉赛亚觉察之前，他听到了对方的一声叹息。

年轻的前祭司显然集中力没有在书上，似乎另有心事。
兴许是旧日战争带给龙骑将的直觉，在走进书房，刚刚问出那句“怎么了”之后，亚历克斯就立刻反应过来他可能要面临一场言语上的战斗。

琉赛亚的神情从哪里都能读出“我不开心”的意思，让亚历克斯的脑海中立刻浮出了刚才出门时瑟莉斯拉对自己的一番痛斥。

“饶是你救命恩人脾气好修养好，是我我就揍你了！哪有这种在生死之交面前郑重其事说着要把人家丢下的话！要丢下你就干脆在那个山洞里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安息就完事！如果你千辛万苦带他出来只是为了丢在这荒僻的地方供我驱使，你还不如留他在王都，动用一切家族手段为他谋条生路！兴许摄政王还不用千辛万苦去寻找他十年前的救命恩人呢！”

这段话在记忆里的迅速复读让亚历克斯脑子急速漂移过弯，预想好了应对的词句。

琉赛亚抬眼看他，但目光稍显黯淡，流露着并不掩饰的难过：“你……为什么要说把我留在这里的话，虽然我之前是说过‘我可以留在这里，你安心回家去，不必过于牵挂’之类的话，但……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很难过。”

果然！

瑟莉斯拉的教导在脑海中迅速化为一条鞭子，鞭策着龙骑将寻找一个正确的解释方法。
他立马拉过凳子坐到挚友的桌边，不紧不慢地坐下，双目注视对方，显得特别郑重且有诚意。

“我向你道歉，琉赛亚。我的确不应该说那些话。刚才也在反省，假设我自私地那样去做，只可能给你留下‘炎誓家族终将甩掉一个包袱’的错误印象。诚然，我希望你得到安全的、没有忧虑的生活，一如在王都时那样，我的家族都会保护你。但拉斯特小姐教导得对，我思考了一下，也许……你在我的，视线之内，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你也这样认为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挚友的反应，心中有一架小鼓在缓缓地，慢慢地敲着不安的忐忑节奏。

“拉斯特小姐的计划我很赞同，她认真地在为我们考虑，实际上，她承诺会保护我们，让我们团结在一起，就像是真正的家人。即便我现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从每一日的任务布置，对我学习的监督，对生活的认真置备，我都能感觉到她那始终洋溢着的热情与对未来的希望，乃至对赚钱的坦诚追求。就像村民们说的那样，她真诚地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因此，我相信，即便是参加战争，她也会力争做到守护身边的人。一想到这里，就算是前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会努力学习，跟着她和图图利前辈修行，做到能不拖你们的后腿，成为一个出色的辅助者。”

“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

“在山洞那次，其实我差点就没能救得了你，亚历克斯，如果不是拉斯特小姐刚好进来躲雨。这是促使我学习和修行的契机，我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那时我实在太慌乱，竟然慌到花一点时间活化龙血石来救你都没想起来，我真的……太无能了。”

“别这么说，如果那时我死掉，只是我咎由自取罢了……或许我还会永远责怪自己，把你也牵连到那么可怕的命运里。但那些都已过去，过去的教训应当铭记，这没有错，只要我们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就应该更加向前看，保持乐观。”

“嗯。”琉赛亚暂时没再说什么，整理了一下思绪，提起笔，将视线重新投回书籍和笔记上。

亚历克斯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打扰挚友结束温习功课前的时间，拿起他从书架上随便找的一本大陆魔物图鉴，里面记载着北方大陆上曾经被猎获以及只被目击过的传说中的魔兽。

北方大陆相当辽阔，危险地带非常之多，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说对自家的每一寸土地上栖息的魔兽了如指掌，因此冒险者与冒险者公会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此时亚历克斯忽然想到，既然传送门限定军用是因为只有A级以上（含本数）的魔兽核心才能支撑传送门的建立与稳定，那么以瑟莉斯拉和图图利再加上自己和琉赛亚，带上元素仆从，去猎取高等级的魔兽的核心，卖给王家，不就能大赚很多钱了吗？

等女主人和图图利回到宅邸，亚历克斯陈述了自己的想法，瑟莉斯拉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下，心想也不是不行：“若是在我得到次元邮路权限之前你提这个，我是大概率会否决的。为什么呢，因为A级以上的魔兽核心的贩售并非通过冒险者公会，而是要直接与军队打交道，经常贩售的话肯定会成为老熟客，被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有了凯茵的途径，以及她的能力和功勋在那里，没人会跟她多话。我们可以试着这么做，每月抽一点时间来搜寻高等级的猎物，猎取核心，让凯茵帮忙出货，她分成就行。有好货我们自己留着也不错，我和图图利正商量要找一颗好一点的魔兽核心，再用上次的蟹壳材料分解重铸，给琉赛亚做一个新的、轻质便携的法杖或者短一点的魔杖。”

“冬闲的时候不是正好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呢。”巨魔萨满摩拳擦掌，似乎非常期待。

TBC

devil1019

（十九）如红酒般至醇之人

王都阿瑟玛——

在大陆历1325年12月25日的早晨，来自王国遥远西北海岸港都德斐茵的官方礼物送到了炎誓家。疲惫的飞龙骑士们还是不得不在王都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晚，先通报了翌日早晨送礼至炎誓家大宅的消息。第二天早晨，带队的骑士尽职尽责将包装完好的精美树脂工艺桌送到了大宅。

阿塔洛斯元帅与家人们几乎被这精美的工艺品夺走了心神，纯正透明毫无杂质的透彻树脂他们是第一次见，更别说作为中心“海洋”蟹壳，有着蓝色底与金色水纹图案的纹样，周围被堆砌得很完美的海滨小元素，令很久没空去海边度假的老元帅脑海中涤荡起旧日记忆，他说他好想听听海边的声音。

这句话喂到了带队骑士的耳边，赶紧跟上步调，诚挚地说，我们城主也希望您能听到海边的声音，这张工艺桌是有声的。

有声？

有声意味着会将记录声音的魔石附着在工艺桌内，这将增加制作成本。为了能让内陆的人听到大海的涛声，看来德斐茵城主杰弗逊真的很有心啊。

此时，骑士长给炎誓家族的要人们演示了桌子的使用方法。他点击了海滩边上的一颗浅蓝色海星，紧接着，海浪的涛声便有节律地从桌子内部发出，回荡在屋子里。

老元帅不禁流露出释怀的笑容：“很久没去海边游泳了，如果明年夏天没什么战事，我们去一趟也好。”

“杰弗逊大人非常期待您和家人的莅临，元帅阁下。对了，这张桌子可不是只有会发出海潮声那么简单！”

“哦？！”还有什么新花样，阿塔洛斯递个眼色，让这位骑士长继续演示。

骑士长在海滩上那颗最大的海螺上用食指画了一个圈，即刻从海螺附近连续迅速显示出十几排文字，文字记录了歌曲演唱者的姓名、种族、歌曲发行年份，歌曲专辑名称，以及所有的歌曲标题，引得炎誓家的人们纷纷发出“噢！”的惊讶共鸣。

“来自异国海妖的歌？能听吗？”长子克莱因质疑到。

“事实上我们都听过了，没什么异样，城主大人这才敢作为礼物奉上，而且这个播放装置是来自南国的巨魔旅人所贩卖的神奇海螺……据说他管这个叫做上一年度当地海妖塞壬歌手的精选专辑，建议试试？曲风还有所不同呢。”

“那就试试。”炎誓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十分钟后，阿塔洛斯元帅喊了停：“……给我留几首慢慢欣赏吧。”

蒂芬夫人的面容上洋溢着快乐：“我算明白为什么叫精选集了，它们的歌声就算是褪去了诱人入海的魔力，的确也优于我们国内的歌唱家，竟然还贴心地配了同步显示的歌词翻译字幕！在王都的奢侈品店和工艺店，我都没有见过如此品质的工艺桌！”

“既然母亲大人喜欢，父亲，不如放到母亲大人的书房，如何？”长子克莱因立刻领会了母亲的想法。

“是啊，父亲，忍痛割爱吧？”长女阿纳斯塔西娅当即跟上。

“好的好的，待会就搬到夫人的书房去。”虽然稍微有点不舍，想了想去夫人的书房不也照样能听歌，心里就过得去了。

蒂芬夫人自然更加喜笑颜开。几乎没有女性对奢侈品不上心，更何况是神奇的奢侈品。

懂得察言观色的骑士长明白此刻炎誓家族对这份礼物很是满意，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精准地“锦上添花”，于是他恭敬地打断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们的欣喜，指着被属下骑士所捧着的那个被包裹得很好的素描本，这是秘书官阁下嘱托的重要礼物甚至有可能，比这张350块谷地金币的工艺桌更贵重的存在：“其实，城主大人的秘书官，也有礼物想呈递给元帅阁下，只是他不太确定这份礼物会不会同样能讨得您和家人的欢心……”

“秘书官们都是人精，如果确定我不会喜欢，肯定不会在礼物清单内。别卖关子了，打开看看吧。”

“遵命，元帅阁下。秘书官说，还请您亲启。”骑士长打开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潮布，里面是被硬纸板包装封好甚至还有魔法封漆保护的那种，炎誓家的家主用简单的火焰魔法巧妙烧却了那道封漆，对纸板毫无损坏。打开一看，是外壳精美的一本素描本。正纳闷着送礼不送油画这样价值更高的作品，而是价值相对较低的素描本，阿塔洛斯亲自拿过来，端详一番，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素描本的纸在拉克索王国国内算是很贵的精制纸张，只有艺术家们才买得起，像乌尔弗雷德·月溪这样的位阶的人用得上精装素描本是很自然的事。当阿塔洛斯打开素描本，第一页就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因为素描是黑白的原因，不受颜色的干扰，比起一般潦草的速写而言，绘制得稍微细致些，虽然不是精致到每根毛发都温柔以待的程度，但人物细节一点都不少。

第一页的右上角标注为“市场”，图的中央是一个看起来身材高大又有几分壮硕但身材比例相当完美的女性，单手叉腰站在画面的中央似乎是在与人对话，右侧是非常像亚历克斯的人物，左侧则基本上是琉赛亚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这时，阿塔洛斯元帅出于谨慎的缘故，让管家去把前些日子通过凯茵讯道寄回来的油画拿过来比对。

因为秘书官在素描本上标注了人物的发色，瞳色，衣着的主要颜色，所以与油画的对比显得十分简单，完美的合拍。惊讶之余，炎誓家的要人们没在外人面前将话说出口，只是互相递了眼色表示待会再谈。

第二幅是背影。第三幅是在船上，右上角标注了“龙拳号”——亚历克斯正在帮忙制作工艺树脂桌，给一个巨魔还有人类工匠搭手，具体没有做什么特别细致的工作。第四幅依然能看到他与琉赛亚站在一起，旁边是在市场时的那个十分有气质的女人。

阿塔洛斯深吸了一口气，和颜悦色地对前来送礼的骑士长说到：“冒着寒风前来真是辛苦你们了，这样，随我的管家下去，每人领两百金币的辛苦费，另外，在我们家下属的餐厅，好好吃一顿王都风味的午饭吧。至于城主和秘书官那边，我会回信表达谢意的。”

骑士长和他的属下立刻鞠躬致礼，尽管没有欢天喜地的雀跃，内心也已经就地打滚：“十分感谢元帅阁下的恩赐，谨祝各位冬幕节快乐。”

“哈哈，同乐同乐。”

稍微脑子灵光点的都看得出来，即便炎誓家族的要人们脸上个个都是稳得住的，从言词和表情上看得出仍然是沉浸于某种惊喜当中，城主大人和秘书官大人的礼物送得恰到好处，可能是正中红心的那种，否则无法解释家主大人如此大手笔的赏金，这基本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一点，就算是在节日期间离开家人放弃团圆，挣这笔外快亦是非常值得。

家主夫人兴致不错，嘱咐管家将多的给家族侍者的节日礼物给这些辛苦的飞龙骑士都备上一份。

远道而来的德斐茵的骑士们感激不尽地告退领赏去了。

遣走外人，一家人迫不及待地开始仔细端详德斐茵城秘书官阁下亲自绘画的作品，眼神不断徘徊在素描本与匿名送来的油画上。

“这么看来，送油画的人应该就是这艘船上的乘客，理论上应该是凯茵小姐的供货商。”阿纳斯塔西娅敏锐地将线索连接起来，“她似乎在明示我们，亚历克斯的确活着，应该就在她的庇护之下。既然这幅油画与秘书官阁下送来的素描没有特别矛盾之处，那亚历克斯与琉赛亚的处境应该不会坏，想必那封亚历克斯的来信也是真的了。”

“亚历克斯信中提到的庇护他们的女性应该就是画里的这个人？的确很有气质。”克莱因称赞道。“父亲，第五页似乎附有文字说明，好像是信。”

『尊敬的元帅阁下：
乌尔弗雷德·月溪代城主杰弗逊阁下向您致意，并送上冬幕节的问候。
这寥寥数页仅代表本人的疑问，因为曾经有幸前往王都觐见阁下，以及拜会过阁下的家人，因此见过亚历克斯将军数面，也曾经远远地在您家的院落中见到过图中这位金发碧眼的青年。来自王宫的通缉令的确已经发至本城，但我无法确信这两位青年是元帅阁下的亲人或者家眷。于市场中初见，心中便隐隐起疑，在船上督工的时候，这位名为‘亚克’的青年曾经问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向炎誓家送礼，显然是对炎誓家有所关心。我虽起疑，但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建议城主大人下逮捕命令，何况真的大张旗鼓的逮捕，我想对您与炎誓家族也是不利的，因此我选择向您报告。以下为暂时获取的信息，真假无法确信。
据我的观察：名为亚克的青年与名字未明的金发青年交谈较多，关系似乎较为密切，他们称呼那名高大的红发女子为拉斯特小姐，而船上的其他乘客则称呼红发的女子为村长大人或拉斯特小姐。在船上制作本次工艺树脂桌的异国巨魔似乎跟他们都不熟，是突然自己找到这艘船并自愿帮忙的,他提供了本次工艺桌的发声与显示设备。
据码头管理员的证词，该艘船只龙拳号，离开泊位后驶向了南方。
唯一可以较为确定的是，红发的女子每月中旬15日左右会来到德斐茵城进行炼金术制剂的交易，据称一月气候原因不会来，但二月开始一定会。
情报暂时就是这些了，希望对您有所帮助。』

“德斐茵的城主和他的秘书官做得不错，至少我不希望他俩是被王宫方面绑回来的。”翻完了素描本，再没有其他信息，阿塔洛斯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很想在脑内搜罗些词语来表达感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能查到这个红发女人的底细就好了。”

这时，侍从前来汇报，龙骑军团副团长、军务代理者萨列欧阁下携胞妹前来府上恭贺冬幕节快乐。

萨列欧与妹妹在定居王都之后受到炎誓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因此每次逢年过节，兄妹俩都会到视作长辈阿塔洛斯家中拜会。家主心想正好，亚历克斯也有些许消息了，便让侍从快点带他们进来。

简单接受了一下方才家主与家人们收到的信息，萨列欧皱起眉头，目光稍有不悦，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同事抛下军务丢给自己，却和救命恩人浪迹天涯到处周游潇洒快活。

“军师，足智多谋的你，能出个主意，让我们尽快定位到亚历克斯具体在哪吗？”

“这个……我在天上也没长眼睛啊，元帅阁下……的确很难哦。首先，您说的这个红发的女人十有八九是船主，船上的人对她惟命是从，那么她们很有可能是住在海边。其次，不可能是国境线以南的海滨城镇，否则秘书官会提及是不是外国人、外国商船。最后，比较关键的一点，如果这个女人是您家新开的联合食品商社的神秘供货人，那么……请阿娜小姐给我提供一下供货清单，我需要原料名目。”

“好的，萨列欧，我立刻给你书写。”阿纳斯塔西娅扭头找来钢笔和笔记本，将名目书写下来，递给炎誓家赫赫有名的军师。

黑发红瞳的军师目光严格地扫过清单，最后食指和中指落在了黑线鳕和蓝星斑点蚝上。

“据我所知，这两样只在王国的西北海岸产出，准确说……”萨列欧很快在素描本的空白纸页上划出西边海岸线的地图，“只在弗瑞伽塔城以北的海域，才会同时具有这两样东西。然而弗瑞伽塔城以北的有规模的港都，只有德斐茵了。她们选择在德斐茵出货而不是弗瑞伽塔，究竟是因为那里卖不起合适的价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暂且放一边吧，我提出了这个方向，剩下的，还是看元帅您的决定。”

“辛苦你，萨列欧，你来得正是时候，太及时了！能给我们这个寻找的方向，比什么都重要！”

“您过誉了，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至多记得王国的海产产地而已，其实，这个神秘的女人透出的各种明示暗示才是更重要的，否则她何必让凯茵阁下来担任中间人，还给你们传递亚历克斯的消息，说不定，她心底是希望亚历克斯能够回家的。”

“啊，大概吧。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似乎并不想回来呢。”

那就坐实是想跟琉赛亚私奔了？这句话差点舌头没咬紧嘟噜出来。经过思考，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大概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吧，他认为受到的一切追杀都是王宫对他的误解和认定背叛。换做是我，我也会生很久的气，除非战争复燃，或者王室登门道歉，或者被家人找到……才会回来。”

气氛正低沉的时候，萨列欧的妹妹，经营小花店的店主奥薇莉娅弱弱地举手：“阿塔洛斯伯父大人，我可以插个话吗？”

“讲吧，孩子，没事的。”

萨列欧的妹妹指着素描本上的女性说：“这个女人……如果她是酒红发色的话……油画边角上的那个似鸟又似鹰的标志，我以前应该见过她，就在王都。”

“什么？！”整个屋子的人都震惊了，从眼神表情到身体动作，看起来似乎被闪电术轻微地电过一下，他们立刻用捡到宝了的眼神热切地注视着，并恳求到，“奥薇莉娅！详细点！拜托了！”

“两年前，大家还记得曾经在王都热销过的三流小说《血海浮萍》吗？”

“哦，记得，被亚历克斯从军营搜出来然后交给摄政王处理的那本……嗯，似乎是描写同性情谊的情感小说，咳。”克莱因努力忍耐住某些尴尬，尽可能可观地简要描述。环顾一圈，似乎诸位有些逃避的眼神都在说明同样一个问题“我们就算没看过也知道这事”。尤其阿纳斯塔西娅，怀着好奇的心找弟弟借来熬夜看了一整晚，觉得……写的还行，火起来自然有它的道理。

以及大家在听到这句发言之后眼神连变，大有“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可疑的属性”的趋势：
“那本书的内封封底上就有这个标志，我买了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拿来对证。”

阿塔洛斯元帅轻咳了一声：“既然你如此肯定，那就暂时没必要了。然后呢？”

“作者发售含有限制级内容的番外时，因为只在地下书友会的地盘展卖，我和一些深度书迷一起去了书友会的年度展会，在购买摊位上见到了作者本人，她带了半脸的面具，但是发型很好认，就是这素描本上的样子。我和其他书迷一起，称呼她为‘拉斯特太太’，啊声明一下，太太是圈内尊称，不代表婚姻状况。后来，偶尔有一天我经过某条街道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炼金制剂铺子里顾客络绎不绝，好奇到底人家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有没有我需要的鲜花营养水之类的制剂，我就去看看，然后发现店主正是拉斯特太太，有熟客也称呼她‘瑟莉斯拉’，不知道哪个是名哪个是姓。”

“那个店铺在哪？！”

“一年前的某天再去时就没有，据店铺的房东说，拉斯特太太听闻战争逼近王都，卖完货，从王都搬走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抱歉，伯父大人，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别道歉，孩子，我们该向你致谢才对，这个信息更加关键！”

“原来是在王都待过的人，很可能是认出了亚历克斯，才出手相救的吧。”萨列欧摸着下巴说。毕竟亚历克斯在王都是位名人，而且非常受女性欢迎的那种大英雄。“哎呀，能被一位炼金术师救助，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奥莉薇娅小姐，劳烦告知我们那个店铺原来的地址，我这就去亲自调查一趟。”克莱因已经不甘心光是坐在这里了。

“好的，我记得是在遗忘之日大街305号附1号，老实说地方都有点偏，我是在休息日瞎逛才摸到那里的，但是印象很深。”

“父亲，母亲，我这就去一趟。”

“快去快回，最好别被人盯上。萨列欧，奥莉薇娅，劳烦你们在这里玩得稍晚一点，行吗？”

“当然可以，那就叨扰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们劳烦你们。”

王宫——

中午时分，摄政王卡图玛斯回到王宫之后显然像是少了一件麻烦事那样，稍显轻松，同他一路去往星愿教会神殿履行节日祭拜任务的兄长自然打趣地问他，至于这样嘛，圣女的态度似乎不那么僵硬了。

怎么就不至于呢，你是没见前些天刚刚传出亚历克斯死讯的那会，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自己的前·未婚夫跟着亚历克斯一起陪葬了似的，恨不得抬手一记神圣惩击把我轰出神殿。天晓得这两天是自主冷静了还是她的女神给了神谕，她的眼神似乎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不过脸色可没给好看的。

至少态度软化一些啦……对了，还是没有亚历克斯的下落，你认为他真的如传言那样死了吗？

炎誓家都没发丧，我为什么要认为他死了。再说了，堂堂王国龙骑将，又被吹得算是大陆最强……我尚且抱疑问——的龙骑士，死在荒郊野外，那也太掉价。总而言之，我没有他死亡的确切直觉。说不定他在在哪个角落躲起来，偷偷嘲笑我们找不到他。

那……琉赛亚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我让佩剌带着画像去神殿询问，果然，很多人说那并非琉赛亚本来的样子，我又让人去质询炎誓家，炎誓家说从未留存过他的画像，因为他是秘不示人的养子。啧，我的心越来越悬了，亚历克斯这个冲动坏事的家伙……

问个问题，如果你的救命恩人真的是琉赛亚而并非别人，我是说他曾经有过曾用名或者化名，你要怎么办？

我……等等，兄长，这件事不该你背锅吗？是你下令终止他和圣女的婚约，我不过是准备质询他与圣女的书信往来。

该我背锅的地方我一定背。我是说你下一步怎么办。

现在找到他们再说，大不了最坏的情况，我亲自上门解释，或者道歉。啧……烦。

正当兄弟俩在抱怨的时候，摄政王的亲信前来参见，介于国王在场，亲信用眼神询问了主子，得到的示意是直说，没关系。

炎誓家的大公子，克莱因阁下突然带着侍从快马出门，我们的人一路跟到了遗忘之日大街305号附1号，他们向周围的人询问了房东是谁，在哪找他，然后就走掉。

兄弟俩对视一眼。
他们这是得到了什么门道的消息？
谁知道呢。

密切监视那个门市的房东，等克莱因·炎誓问完了话，带来见我们。
是！

没点十万火急的事，炎誓家的大公子是不会在冬幕节这天单独出门的，何况一整天都是接见上门拜会的宾客的时间，有故事。希望在王宫晚宴前能听到一点风声吧，到时候也好问问阿塔洛斯卿到底有什么新消息。有趣的事情瞒着我们可不好，你说是吧，卡图玛？

真的会有趣吗……为什么现在开始我已经有了那么一点……不祥的预感。

冷静点，没什么比今晚邻国就打过来更恶劣的。放松心情，休息一下，准备晚宴。

两个小时后，门市的房东，一个六十岁的老商人被带到了摄政王的官邸，这位在王都生活了一辈子的平凡老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在摄政王的办公室被看茶，他半天之内被炎誓家未来的家主突然上门问话（虽然给了询问金），这下子还要被国王陛下和摄政王殿下质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的他盯着那杯普通的红茶开始瑟瑟发抖。

国王陛下自然要摆出和善的表情与动作让这位普通的民众别那么紧张，这里又不是拷问室，普通回答即可。当然主要的问话还是弟弟来问。

克莱因·炎誓突然上门找你是因为什么，不要隐瞒，即便他给了你封口费。

回、回禀陛下、殿下，炎誓大人说，别人问到也无妨，给我的只是问询费，不是什么封口费的。

哦？
兄弟俩再次充满疑问地对视一眼，让这个老人继续说。

那位大人突然找上门来，像我询问一个人的来历。是我以前在遗忘之日街道305号附1号门市的租客，不过他没提为什么会问我这个租客的缘由。

直接说名字。

他问我，是不是有个叫拉斯特的女性，一年之前在我这里租过门市，我说是的，有，长租了好一段时间呢，咋现在她走了一年多才想起来问。

拉斯特？咋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讳呢？
拉卡乌斯国王搜索着记忆的角落，好像那本曾经火遍王都，以自己弟弟作为角色原型之一的可疑小说，作者似乎就是这个名称。于是国王赶紧严肃地追加询问，这人租你铺子是干啥的，有没有不法生意。

我认为是没有的啦，人家主要是卖炼金药剂，从治疗药水到法力药水，奇怪的各种功用的药水制剂，卖得最好的是幸运药水和女性养护身体的某些药剂药水，有好些人跑大老远来买呢。副业据说是写三流小说，市面上那种备受女性喜欢的言情、夹杂男性喜欢的冒险，总之不是啥能入选宫廷图书馆名著之流的那种市井型作品，但意外卖的很好，有书迷也跨了半城跑来这里买在书店不常卖的作者自绘小说插图、明信片之类的周边小玩意。

摄政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要不是担心王都舆论炸锅碎嘴的人说更多的话只好早日息事宁人，他早就派人去抓这个胆大包天的作者过来狠狠恐吓一番，并以不对王家大不敬的罪名下狱了。只是人家没有指名道姓说小说里的角色就是自己，自己去对号入座，岂不是对身为国王的兄长又大不敬了，真是让人骑虎难下的混蛋。

租了多久？

大概是七年前的样子来到王都的，选了我的铺子，一直就住在铺子的楼上，因为担心炼金术师鼓捣它们的瓶瓶罐罐会出消防隐患，我每年都要登门查看几次，后来才渐渐放心了，拉斯特小姐是个很细心的人，从没出过任何事故。

这个人的全名你知道吗？

知道，虽然多数人和我一样习惯简要地称呼她为拉斯特小姐，可我记得在租赁商铺的合约上，她的名字可不太好念——瑟莉斯拉·拉斯特。

瑟莉斯拉……

还真难念，差点会咬到舌头的那种……

！！

卡图玛斯倒抽一口凉气，他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咒语般令他的记忆发生了强制闪回。

……
…………
“你问我叫什么？嗯，不太好念，兴许会要咬到舌头哦~~是瑟莉斯拉（Selisra）~~”
“……这些炼金药水都拿去吧，盒子里有使用说明，瓶子上有名称的标签，总有你报复那些设计你的人时用得到的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
“再见，小王子，不用想我，也许有缘会再会的。”

卡图玛，卡图玛？你在走神吗？

啊，抱歉，兄长，稍微有点。商人，刚才说到哪里了？呃，你说她是七年前搬来的？

是的，摄政王殿下，我家里还存了七年前她和我签订第一份商铺租赁的合约呢。

问询结束了我让属下跟你一起回去取那份合约，我有用。
——至少可以核对笔迹。

遵命殿下，能为您效劳我很荣幸。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给我描述那个女人的基本特征，用你所有能描述的词句，主观印象也可。

哦哦，好的。拉斯特小姐是位靓丽飒爽的女性，与王都女性普遍温柔或高傲，喜欢脂粉装扮不同，她似于女性骑士又略有区别……气质接近女战士的那种，有一头红酒色泽的及肩半长发，体态介于丰腴和健壮之间，一米八的个头，给人感觉非常可靠，面容俊丽，酒红色的瞳孔既深邃又仿佛有乐观的光芒。记得在最初营业的那年，有附近的流氓给上门骚扰生意，被她一个个掰断了手脚，等同伙报告巡逻的骑士团赶来查看现场时，她给那些折断手脚的人泼了治疗药水和麻痹药水，最后流氓灰溜溜地扛着同伴走掉，自那以后没人敢来骚扰她的生意，和这条街道。拉斯特小姐还经常上门帮我这个独居老人搬东西，问询生活需要，在遗忘之日大街上，是有名的热心人。她的书迷女性居多，也有热衷冒险小说的男性跑来找签名顺带买药剂的。不过我很奇怪，七年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没见她交往过什么异性，兴许是每天炼制药水、撰写小说、收集素材和借阅图书外加帮助邻里之类工作的就占满了她的时间吧。而且她除了是炼金术师和小说作者之外，似乎还是一位擅长火焰的法师，偶尔接一些冒险者之中较为棘手的任务，接任务的那几天就会告知我店铺暂不开张。总之，是一位非常可靠的女性……可惜她在一年前逼近王都的危机时，卖掉所有药水搬走了。

为什么，既然是有实力的之人，为何还会因为这个原因搬走？似乎不像是会拒绝为王国效力的？

她对我说了一个隐秘的原因，王都药剂协会的副会长，用权势试图逼迫她交出幸运药水的配方，各种阴损，她实在觉得烦，想关店远走散心了。我记得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难过，想必那么勇武的女性，在王都无权无势，被这种权贵骚扰也很难做吧。哦，她有追加一点，被刁难的起因是那位副会长的太太用20金币购买了她的限制级作品，应该是被老公发现了，所以才查到了她的生意上。

摄政王卡图玛斯在听到前面一段的时候握紧了拳头，怒气槽正在酝酿，听到后面一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怒气呲的一声全泄光了。

兄长拉卡乌斯观察着弟弟的反应，随着老商人的陈述，他自己都差点没忍住笑。

至于后面的信息，有帮助的便不是很多了，两人没有为难老商人，送了一份王宫里节日的伴手礼，派人送他回家了。

拉卡乌斯对弟弟的阅读理解一贯比较准，看弟弟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猜到这个神秘的红发女人就应该是弟弟念叨了七年的那位“雨夜的圣女”。观察着弟弟的反应，随着老商人的陈述，他自己都差点没忍住笑。

话说，为什么炎誓家会突然调查起这个人来了？难道是追踪亚历克斯发现的？

他家的势力和眼线，花点时间还是有结果的，我并不意外，毕竟是多年的老牌贵族，在国内家大业大。而且，之间的关联似乎不难猜……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和做派，估计是搭救了亚历克斯吧，就像当初救了倒在她家门外的我一样。

说到这里，卡图玛斯的心情非常复杂。

为什么，如果刚才的老年人说她是被王都的权贵迫害才离开王都……她却不肯来求助你？哪怕是递一封信函？

兄长的话刺痛了弟弟心中正郁闷的那个点。为什么？明明搬到王都，说有缘再会，却一面都不肯来见？是怕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觉得身份低微不愿意被贵族盯上？写那样惹眼的小说其实也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自己当初是否应该采取再严厉一点的措施，至少打个照面……

可恶，自己这个名字还真是有关于命运的诅咒啊……只有这件事真不是亚历克斯的错，亚历克斯甚至已经将她写的“拱火之作”都放到自己书桌上了，可自己还是在夹缝中选错了选项，命运力是有这么低吗。

那个，没事吧，我看你肠子悔青的颜色都要渗到脸上了。

待会晚宴我的脸色如果还是不太好，兄长你就说我今天受凉了胃不舒服。

行行行，我知道你今天是没心情搭理那些莺莺燕燕了，会给你打掩护的。那么，这位“雨夜的圣女”，你打算寻找她吗？

当然……不过不用下通缉令，密令知会各地寻找就好。

我有个主意，你需要建议么？

兄长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胃真的不太好。

让你每天好好吃饭不听，废寝忘食地工作当然会胃不好。说回正题，我们可以将那位老商人的话当做举报线索，调查王家药剂协会副会长勒索他人秘密配方一事，以需要证词为名，寻找受害人，也就是这位拉斯特小姐，你意下如何？

……不愧是老狐狸，兄长，妙啊。

嘿嘿，给自己弟弟找心上人都不出力，我算白瞎了这个兄长的头衔呢。对了我问你啊，两位救命恩人，都找到的话，假设考虑结婚的话，你会选谁呢？

搞半天你是……唔，冷静下来思考一下的话……十年前的我大概是太天真了，觉得自己不会遇到更合拍的人，又是从死线复苏特别感恩，才会执着于寻找金发碧眼的琉希昂。两位救命恩人，我都想寻找到她们，当面致谢，可天不随人愿。若论结婚过生活的合拍，也许拉斯特会是更好的选择吧……因为她很强，肉眼可见的强。

那个被设计与“追捕”的雨夜，自己亲眼看着那四十来个人被站在门口的红发女人犹如鬼神般拆掉手脚，骨骼脆断与惨叫哀嚎混杂在一起，盖过了雨声淅沥，她甚至拖着“追捕”自己的头目来到窗前，当着自己的面笑意盈盈地问，你想要这个人的手脚断成几截。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盖过了本应有的畏惧，从小立志于保护家人，守护国家的卡图玛斯，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强者守护的感觉是如此的舒适，甚至幸福，与骄傲。

你希望自己的伉俪能是那种一起上战场的？

对，我认为，那是从军者极致的浪漫。
同样是续命，甘露与血酿，我们血愿家，骨子里大概都是会更喜欢后者的。
它犹如世上最香醇的红酒那样，迷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