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圣王之间]《Three La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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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联合军

        
“至寒城”深嵌于山壁中，高400余米，占地约21万平方米。8个冰棱般的塔尖高耸入云，冰砌的城壁反射着雪光。不过，巨大的城堡里现在只有云河而已——据说云河在建造城堡时曾征召过大量精灵，但在建成后就将它们全部杀了，全不考虑留下一部分作为守卫。云河用来守卫至寒城的是冰雪本身：周边数公里的空气中都悬浮着有生命的雪花，自动刮起劲风、降下冰雹，阻挡所有侵入者。
        
而与至寒城遥相对峙的，是精灵世界主次元最大的山谷：仙女木谷。这里本也在几天前和精灵世界的其它地方一样，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但现在，积雪却因来回踩踏和满谷的篝火融尽了，露出了褐黄色的地面；天空盘旋着巨龙、怪鸟、天使，以及其它一切人类能想象的飞行生命。各种生命的交谈声和咆哮声混在一起，彷佛闷雷，彷佛战鼓，一直传到至寒城的边境。
        
近七万只精灵聚集在此。它们都是响应“讨伐云河”的号召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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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星一行三人召集精灵时，起初，不管科恩•耶林如何陈说利害，精灵们都面面相觑，无动于衷；而在听到卡尔•史密斯慷慨激昂地说“这是决定精灵世界命运的大战”后，它们态度骤变，纷纷要求务必让它们去最前线“直接参与战斗”。随着几个大族群的加入，沿途的精灵接二连三主动找了过来，队伍滚雪球般越来越庞大。
        
不过，这些功绩与凌星无关。连与陌生人交往他都不擅长，更何况是与陌生的生命形式。
        
三人将队伍开到了约定的会合地点，仙女木谷。姜瑜、托特和佐藤凡也已经到了，他们也召集了相当数量的精灵。密涅瓦也在。姜瑜和凌星分开了十多天，见了面十分兴奋，拉着手说个不停。凌星原本很担心姜瑜，真见了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二天，由“绿树灵王”率领的树精一族也来到了仙女木谷。“绿树灵王”告诉众人，他们是从游月处得知消息的。游月去劝说另一个“树叶妖精”的部族了，明天才能到，让他们先来与众人会合。又过了半天，张靖也带着大批精灵赶到了。见游月不在，他显得十分惊讶：“哎？游月还没来吗？”
        
姜瑜说：“这应该问你啊。他不是跟你一起吗？”张靖说：“本来是一起的，快到了，他说附近有个树精部族，带着一小队精灵去了。方向没偏多少，我带着大部队走得慢，他应该比我先到才对啊？”“绿树灵王”说：“您是张靖先生对吧？游月先生去了‘树叶妖精’们的地方，明天才能来。”张靖说：“是这样，还是这么积极啊……唉，说来惭愧，我身后的这些精灵九成以上都是他招揽来的。真希望他快点赶回来，光靠我实在是指挥不动他们。”
        
姜瑜闭了会儿眼睛，说：“奇怪，附近没感觉到他啊。”科恩•耶林说：“张靖先生，游月究竟在哪儿？”张靖说：“这个我怎么知道，该问的是那边那位树精吧。”“绿树灵王”说：“‘树叶妖精’聚集在这里的风属性方向，17龙分 的地方。以人类的速度，应该明天下午能到。当然，没算上游月先生说服它们所需的时间，不过我相信他不会耽搁太久吧。”
        
在密涅瓦和众多精灵的催促下，众人开始商讨如何进攻至寒城——等不到游月了。精灵们千里迢迢从各自的栖息地来到这里，不乏原本邻近互有仇隙的。特别姜瑜一行带来的精灵已经等了两天，再等下去，极有可能发生动乱——它们已经燃起了名为“战斗”的火焰，为了不引火烧身，只有尽快将火焰抛向敌人了。
        
张靖带来的大部分精灵都表示只愿听从游月指挥。它们被留下来作为后备军，等游月到达再让他安排。其余精灵几乎都得到了“直接参与战斗”的承诺，这让众人在部署作战时很是头疼了一番——本以为那只是表示决心的外交辞令，谁知它们竟会如此认真，莫非是想借战争中的表现扩大影响力？
        
无论如何，最终他们决定让整个队伍呈弧形，三面包围推进。虽然仍有中心和外缘的区分，至少所有精灵名义上都处在前线。当然，阵型会变薄，容易被各个击破。不过，敌人除了那些行动模式单一的雪花，就只有云河一人了，而众多的飞行精灵当然能随时发现云河是否接近。
        
接着是具体的任务分配：鸟怪拉瓦斯一族负责分队间的联络，它们移动速度很快，声音种类也足够丰富；术师们被指派去限制那些灵巧的雪花，这是只有精通各种术法的他们才能做到的事；一种戴着尖顶帽的小个头精灵能操纵火焰，它们担任了融雪开路的任务……详细的计划传达下来，群情激昂，仙女木谷上空回荡着提前庆贺的嘈杂歌乐声。
        
欢踊的海洋中，只有凌星一个人闷闷不乐。数量这样悬殊，结果自然是不用说了……之后呢？云河已经杀了那么多精灵，当然不会被放过。自己来到精灵世界，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杀死吗……
        
凌星没有意识到，他想错了，从根本上想错了。
        
“凌星。”艾亚托斯出现在他面前，神情焦躁不安，“有件事必须提前和你说明。不，现在说已经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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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艾亚托斯的本质后再回想起时，凌星才真正明白了她是抱着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的。而这时的他虽然感到了不安，并把担心向姜瑜说了，让她转告其他人，自己却是将信将疑，没有坚持。最终，队伍还是依计划在第二天早晨出发。科恩•耶林从机械工厂那里弄来了一辆除雪机关车。七名人类还是信不过这些临时找来的精灵，都集中一起站在车顶上。
        
进军起初非常顺利。除雪车的马达一直“哒哒”响着，载着七人缓缓前进，丝毫没有停顿，留下身后光秃秃的地面。云河布下的众多雪花，大部分还没做出反应，就被龙焰、术法和兵刃粉碎了，剩下少数也只呼啸了很短时间。
        
接着，不知是有学习能力，还是云河察觉到他们而暗中操纵，雪花们的行动模式改变了：它们海浪般前后抖动着，变相扩大了探查范围；一片雪花受损了，会立刻转到后方恢复，由另一片雪花替补上来；如果他们在某个区域集中战力，雪花们也会向这里聚集；但一旦超过某个界限，它们又会“呼”地一下四散开来，任由你推进，然后从两侧和上方包围；甚至有的雪花故意软绵绵地飘落在地，等敌人经过时才突然袭击……
        
伤亡开始出现。这些看似柔弱的雪花杀伤力十分可怕，只是轻轻从身边掠过，一只只精灵便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到处是金色的光点。某某分队损失惨重的报告也陆续传来。姜瑜咬咬牙撤回了攻击术法，撑开结界护住了整辆除雪车，但不断撞来的冰块还是在车身上留下了道道伤痕。
        
众多生命就在眼前逝去，六人并没有怯惧。毕竟，他们都经历了S.E.和沃米阿德雷斯山的事。精灵们同样没有因伤亡而退缩。不光大的族群，连全军覆没的小族群和独行精灵，也一样沉静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让科恩•耶林很是吃惊，他原本担心精灵们不过是乌合之众，一旦受损到不成建制就会崩溃。他很清楚那种对战争的狂热、或是盲信的视死如归，但眼前精灵们的勇敢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些。
        
战斗继续着。每向前一步，积雪就增厚一层，阻力也增加一分。终于，联军推进到了距至寒城只有半龙分的地方，闪着冷光的塔尖遥遥在望。兴奋的战栗在全军播散。伤亡虽多，但精灵的数量更多，目前的折损也还不到两成，剩余战力足以荡平至寒城——
        
云河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身形忽明忽暗。精灵们一阵骚动，随即纷纷改变了攻击目标——攻击全都穿了过去，出现在空中的只是一个幻影罢了。幻影尽管大小和真人无异，却让狭长弧形上的所有精灵都清楚地看到了——后来姜瑜告诉凌星，这是一种扭曲视线的术法，类似海市蜃楼。云河的幻影冷笑着，宏亮的声音在整个联军上空回响：“这就是你们的全部力量？果然，只是一群弱者罢了……”
        
“哼，你就趁现在虚张声势吧！等我们打进了城里，要你哭都哭不出来！”姜瑜手一挥，数本半透明的魔导书浮现在身周，翻动着涌出绸带般的咒文，周围的雪花一时间被压制住了。同时维持结界和这么多自律攻击术法，是有点吃力，不过，要撑到打完还是没问题的。不能在这家伙面前示弱——
        
“你认为，我只是在虚张声势吗……”淡淡地笑着，云河的幻影扬起了两只手臂。同一时刻，所有雪花的中心部分寒光一闪。
        
凌星突然想起了艾亚托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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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已经是太晚了——聚集在这里的精灵，除了少数几个首领，力量全都在我之下。”
        
“哦，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啊。” 凌星那时只道艾亚托斯是在自夸，虽有些意外，还是淡淡地回应道。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艾亚托斯露出了凌星从没见过的为难表情，“该怎么表达呢——我的力量，在所有精灵中并不能算特别强的——至少，在我自己的体系中，我只是个侍女、是个马前卒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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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着激烈战斗的整个扇面上，七名人类看得见看不见的每个地方，所有雪花都像风车一般快速转动起来，从中心释放出大量粉尘般的雪霰。狂风大作，及膝厚的积雪被完全卷起，无数精灵就这么被刮走了——空中的精灵受损尤其严重，它们适于飞行的轻盈身体此时反而成了弱点。姜瑜铁青着脸，结界岿然不动，身周的魔导书也继续固执地闪耀着光芒。但她一人的顽强改变不了大局。风越来越急，雪越来越密——
        
雪暴突然停止了——只持续了几分钟，对精灵们来说却彷佛好几个小时。雪花已经全部消失了。空中的白色碎屑纷纷落在地上，堆成了比之前还厚的积雪。精灵的队伍也变得稀稀疏疏的，一个个狼狈不堪——事后统计得知，这时精灵的数量已不到一成。金色的光点遮蔽了视野，彷佛丰收的麦田，却喻示着死亡。
        
“——各位，不要气馁！”“传说的战士 吉尔福德”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大剑，指向云河嗤笑着的幻影，大声说道。他是卡尔•史密斯找来的战士团首领，此时部下已全部牺牲，但还是斗志高昂。“既然这场战斗意义如此重大，就算再怎么不利，我们也当战斗到底！”
        
“没错，没什么好担心的！”姜瑜也跟着说道，“刚才那一手确实厉害，不过你的那些雪花也全部用光，没有防御力量了！数量仍旧是我们占优，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怎么应对人海战术！”而且，仙女木谷还留有两万余精灵，只要游月带着它们赶来——
        
“是呢，就算是我，要把你们全部解决也很吃力呢。”云河说道，“虽然筛选有些粗糙，我就姑且认可剩下的你们是‘强者’好了。因此——从这一刻起，只要精灵世界还是精灵世界，我就不会主动攻击或干涉在场的所有人或精灵，即便你们主动挑战我，我也绝不应战——通俗一点说就是‘休战’呢。”
        
一瞬间，气氛改变了。原本斗志昂扬的精灵们神情变得游移不定，窃窃私语起来。然后，终于，一只蜥头象耳的精灵首领走到了除雪车前：“各位人类先生，虽然很抱歉，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们只能撤退了。”其它精灵首领也纷纷走来，说出了类似的话。
        
卡尔•史密斯怒道：“你们是疯了吗，那种家伙的话也相信？”云河说：“不明白的是你们吧。在精灵世界，话语本身就是力量。我是不会、也不可能违背自己誓言的。”
        
姜瑜道：“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她跳下了除雪车，转过身面对着精灵们，“想想你们付出的牺牲，想想那些死去的同伴！你们不打算替它们报仇吗？都打到这儿了，你们要前功尽弃吗！”
        
“可是，对方不应战的话，战斗无论如何无法成立啊。”吉尔福德为难地说道，“至于那些死者，既然已经勇敢地战斗了，我们当然会记住他们、颂扬他们的——”
        
无论众人如何劝说，精灵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传令兵没有传来消息，但可以想见，战场其它区域的精灵也在离去。最后，在场的只剩下了七名人类、密涅瓦和那辆除雪车。
        
云河的幻影看着密涅瓦，说道：“怎么，光道骑士团的信使不选择离开吗？”密涅瓦义正辞严地说道：“我才不会像它们一样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我们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来的，既然你已经杀了那么多精灵，而且还要继续杀戮，那就没理由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向你妥协！这里还有七名决斗者，就算只凭他们，也足够毁灭你了！”
        
云河冷笑道：“真会说啊，你还真理解人类，也不知是谁被花言巧语迷惑了呢——密涅瓦说得对，要我在消耗这么多之后继续和你们为敌，确实有些头疼。所以，只好继续作出让步了。姑且问一句，你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认定我为敌人的？”
        
托特道：“事到如今，还问这种问题？你难道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多少精灵吗？”云河说：“现在是现在，我问的是一开始。在我刚刚进入精灵世界的时候，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甘愿跟来这个陌生世界的？就为了守护你们当时见都没见的精灵世界？精灵世界变成什么样，都跟人类世界没关系不是吗？”
        
密涅瓦的脸色白了。然而没等她作出反应，卡尔•史密斯已经抢着回答道：“这还用说吗，精灵世界和人类世界是一体的，守护精灵世界就是守护人类世界！”
        
“果然是这样啊……”云河笑得更邪魅了，“那么，如果我说精灵世界就是毁了也不会影响人类世界，又怎么样呢？”
        
“哎？”所有人一时都愣住了。
        
云河的幻影提起一只手，脚下立刻出现了一片水面，映着更加稀薄的倒影。他将手探入水中，轻轻搅动。“精灵世界确实依赖于人类世界，但人类世界并不依赖精灵世界。就像实物与倒影，实物改变，倒影随之变化；搅散倒影，实物却不会有什么影响。当然，精灵在和人类打交道时，总是宣称两个世界相互关联，好让人类死心塌地地守护它们。流传很久的谎言了，连很多低层次的精灵也蒙在鼓里。不过，那边的密涅瓦应该是知道实情的吧。”
        
“不——不是这样！”密涅瓦害怕地叫道，“两个世界确实是相互维系的，大家不要被这家伙骗了！想想奥利哈刚事件！当精灵世界被奥利哈刚的力量支配时，人类世界也跟着出现了实体化怪兽不是吗！”
        
“那什么都说明不了吧。”云河说道，“如果水里突然钻出一条鳄鱼，破坏倒影的同时当然也会影响岸上的事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倒影的命运与岸上的事物相关联。不如说，当时整个精灵世界几乎都被扫空了，而人类世界却只是出现怪兽的程度，未免太不对称了吧？比起那种缥缈的历史事件，还是想想最近的事情如何？我是来精灵世界的第六天才遇到你们的，所以你们应该是在人类世界待了几天才过来的吧？”
        
科恩•耶林说：“我们是在第三天中午出发的，在人类世界……待了两天半。这又怎么了？”云河说：“只有两天半？比我想象的短啊……不过，也足够说明问题了——在这两天半里，人类世界有重大新闻吗？”
        
众人面面相觑。张靖说：“好像没什么印象……”云河笑道：“没印象？太奇怪了吧，我可是一来精灵世界就开始搞破坏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有一半地区被积雪覆盖了。这么大的动静，人类世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密涅瓦急道：“这……肯定是大家没去注意！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在准备来精灵世界的事，也不可能去管什么新闻……”科恩•耶林阴着脸摇了摇头：“不对——我可是一直听着国际新闻的，直到进入沃米阿德雷斯山的山洞，没有信号了才停止。从头到尾，最大的新闻就是联合国的一次例行会议了。当时也不清楚云河在这边有没有动作，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奇怪。如果两个世界真的相互关联，我本该听到一些异常降雪之类的消息才对——”
        
密涅瓦笑道：“那个，影响是有时延和损耗的啦……再说引起注意也要时间——而且啊，‘一进入精灵世界就开始活动’，这只是云河的说法吧？”一直沉默的凌星开口道：“那个，我记得那个炼金术师当时说过，‘精灵世界从六天前开始降雪’——而且，密涅瓦你不是在那几天里回到了精灵世界吗？那你应该清楚云河当时的行动吧？”密涅瓦道：“啊、啊，对……哈哈哈，记忆有点混乱了呢……不过，其它的还是一样，不能证明——”
        
云河说道：“所以，依旧是谁都无法驳倒对方吗。没办法，两天半确实短了点……不过，请各位想想，如果精灵世界的确会影响到人类世界，我会提‘有没有重大新闻’这一点吗？我一直在精灵世界，也不知道人类世界的情况。万一真有什么异常，不就糟了吗？当然，你们也可以认为我是在赌。无论如何，证据都摆在这儿，相信哪一边是你们的自由了。”
        
众人看看一直镇定自若的云河，再看看刚刚才恢复一贯笑容的密涅瓦，天平渐渐倾斜。密涅瓦还在勉强笑着：“哈，哈，怎么，大家不会真的信了吧，这种胡说八道……哈哈哈……” 密涅瓦突然弯下了腰，捂住了肚子，“服了你了云河，没想到你连这种事都敢揭出来，又一次对你的短视刮目相看了啊……好吧好吧，这次就算我们输了，反正利用他们打败你也只是副产物罢了……哈哈哈……”伴着一团白光，密涅瓦消失了，留下了茫然、愤怒的众人。
        
凌星低声问道：“艾亚托斯，这么说，云河的说法是……真的？”艾亚托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真的。其实，说得不好听一点，精灵世界就像人类世界的寄生虫……抱歉，一直没告诉你……”凌星道：“这个没什么啦，毕竟艾亚托斯你也是精灵嘛……”
        
其他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更加确定了。云河的幻影在空中说道：“好了，情况都说明白了。如果这样还有人想找我的麻烦，请便了。”说完，幻影消失了。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人人都是一副无力的虚脱状。姜瑜讨厌密涅瓦，一直没管，这时才意识到不对，急道：“等等！没什么不同吧？本来就跟‘世界’这种抽象的概念没关系，云河这混蛋干那么多坏事，你们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
        
张靖冷“哼”一声：“我可没好到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科恩•耶林说：“原本我们对抗云河，就是因为他威胁了我们在精灵世界的安全。但现在，他已经说了‘不会攻击我们’。你也没有否定‘精灵世界中话语具有力量’，所以这个承诺是可靠的。必须打倒他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卡尔•史密斯说：“要是能当拯救人类世界的英雄自然没问题，可如果只是这边的事情，就稍微有点……”
        
姜瑜向托特问道：“托特先生，你怎么说？”托特紧握着胸前的“死者苏生”饰品，道：“我是没法原谅云河，但就凭现在这几个人，恐怕……还是先和游月汇合再说……”姜瑜“切”了一声：“一群懦夫……凌星，你跟我来。”凌星问道：“去哪儿？”姜瑜说：“去踢馆啊。好不容易才把那家伙逼到这一步。”凌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跳下了除雪车。
        
果然如姜瑜所说，两人一路并没遇上什么阻碍——直到抵达至寒城城门边。不管绕着城墙走了多少圈、尝试了多少种术法，两人就是没法穿透那层看不见的结界。“切，云河这混蛋，打算一直缩在里面不出来吗……要是游月也在就好了，那家伙还是挺强的，如果加上他的力量……”
        
凌星拉了拉姜瑜的袖子：“那个，不然还是先回去吧？都一个小时了。就像托特先生说的，先跟游月汇合……”姜瑜说：“那怎么行，都到边上了，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哼，看着吧，这结界能阻挡的只有生命体而已，这样的话——”她捧起手，手心里出现了一滴水滴。水滴变形、扩大，最后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球体。接着，球体分裂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慢悠悠朝城门飘去，穿透了结界。
        
“这个术法，一边可以听到另外一边的声音——反派都是多话的，你知道吧？肯定能打探出一些有用情报的。”姜瑜这样说道。她一手摆出各种姿势操纵，一手浮起另一个小球。“好了，找到了——”
        
姜瑜手上的小球突然发出了大笑声，把凌星吓了一跳。姜瑜转了转手，声音变小了。然后，小球里传来了说话声。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所以，他们就这么都撤退了？简直就是春秋战国的说客，只言片语就抵得上百万雄兵了。”
        
“没那么夸张，来的精灵只有五万不到而已。”这回是云河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而且也没全退，那几个人类估计现在还在那里。不过，多半是没法再齐心打过来了。说到底，他们相互间的矛盾还是太多了，目标也只是表面一致。我一点破，他们就全散了。”
        
“那还不是你的演说技巧厉害，简直跟《浮士德》里的魔鬼一样。如果有人点出我们之间的矛盾怎么办？我们会散吗？”
        
“我们哪有什么矛盾。都是想让你恢复实体，一样啊。”
        
“骗人。像你刚才说的，表面目标一致而已。我是直接的，你是间接的。”
        
“还不是一样，那个间接因素又不会变。需要我再发一次誓吗？”
        
“好啦，好啦，反正是在精灵世界，发一次誓就够了。多了，小心哪天被哪句话绊住了。说起来，那些精灵你大概杀了多少？”
        
“嗯？大概……百分之九十左右吧。抱歉啊，毕竟是这种情况，没法再多了。”
        
“不是嫌少啦，为我恢复身体需要的灵魂应该早就够了，我反倒担心计划的下一阶段活着的不够……”
        
“这样啊。不过过剩一点总比不够好，毕竟第一阶段才是关键嘛。”
        
“才不是——就算第一阶段顺利完成了，第二阶段没有足够的生者、不能借他们的痛苦提炼出更多力量的话，还是没法制服那只魔狼啊。那样的话，咱们就不能天长地久了……”
        
“放心啦，两个阶段肯定都够的。反正整个世界的生命都是我们的。”
        
“嗯，我相信你。只是毕竟是这么大的计划，总是有点不安。怎么说呢……你该不会只是想让我恢复身体，好那啥吧？”
        
“怎么可能，你看你现在没有身体，我还不是爱你。当初你骗我说精灵不可能有实体的时候，我还不是没怎么样。”
        
“谁让你那么会演戏。”
        
“不会在你面前演戏啦……你看我为你都抛弃多少了。像凌星，本来想着看在曾是朋友的份上，按弱者的标准杀了让他少受点苦得了，最后还不是——嗯？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小球……等等！是窃听术法——”
        
一阵噪音，然后是彻底的沉寂。接着，不管姜瑜如何破口大骂，小球里也不再传来任何声音了。
        
凌星直直地站在雪里，呆呆地望着高高的城墙。他当然想过，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可事情真的到来时，他还是完全懵了。
        
之后的记忆一片朦胧。自己似乎是和姜瑜返回了，可他却无论如何回想不起脚踩在雪地上的感觉、或是与众人交谈的内容了。再之后，姜瑜似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安慰自己；仙女木谷那边似乎来了精灵，告诉众人游月到了，并说那边精灵太多指挥有些困难，需要一个能驱使精灵力量的人；于是姜瑜先行离开去接应游月；第二天早上，剩下的人也开始向仙女木谷返回。
        
然后，凌星再一次尝到了背叛——
        
记不得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只记得全身裹着火焰、兽首人身的精灵大军突然冒出围住了他们，只记得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张靖”突然变成了一滩黑泥，而真正的张靖得意洋洋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将军——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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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四面楚歌

        
“这到底是……张靖先生，难道你投靠了云河？！”短暂的混乱后，卡尔•史密斯首先责问道。
        
“少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追随云河那种小毛孩？”张靖不屑道。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军队包围自己人？！”
        
“自己人？”张靖冷笑道，“史密斯先生，你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我可是一进入精灵世界就发现了——就算召唤不了精灵，身为决斗者的我们在这个世界还是如同神明一般。这么多神明同处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答案不言而喻，我不过是最先动手罢了。云河倒也不笨，所以当初才封闭了道路，可惜——”
        
“……就为这种理由？张靖先生，你的做法和云河究竟有什么区别？”托特怒道。
        
“没区别——如果你是指给精灵世界带来秩序这个目标的话。不过，云河那小子居然蠢到完全依赖个人力量、见精灵就杀。我不一样，我会好好管理精灵世界，给这里带来永久的和平的——所以我才能有这么多支持者啊。”张靖得意洋洋地演说着，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精灵在他说到“和平”两字时，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边，凌星突然想起一事，冒出了冷汗：“游月和姜瑜呢？他们两个怎么了？”游月本来和张靖一组，姜瑜去接应游月，难不成——
        
“问得好——那么，就让你见见其中一个吧——”张靖说着，隔着精灵大军将一团东西抛了过来，正好滚到了凌星脚边。
        
那是一个布包袱，包袱皮上凝满了深色斑块，散发出强烈的腐臭味。凌星颤着手扯开了布结，拿起了里面的东西。干硬的头发、变形的五官、冰冷的触感，脖子下隐隐能看到骨头的断面——是一颗人头。皮肤上到处是尸斑，面部也有些浮肿，凌星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游月的头。
        
“看，这就是下场。当然，姜瑜那边我也派出了精灵，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送来了。”
        
他听到了张靖的说话声，也听到了周围响起的惊呼，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听懂。大脑一片空白。
        
并不是没经历过死亡。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曾经活生生的人只剩下腐烂的头部，静静躺在自己手里。明明十多天前还见过面、说过话，听游月谈起过他的信仰……凌星盯着游月的脸，想要看出表情，能看到的却只有凹陷的眼皮和半露出的眼白。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脑袋也被人拿在手上。凌星害怕起来，想大叫，想闭上眼睛，想扔掉手上的东西逃走——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住了凌星颤抖的肩膀。凌星抬起头，艾亚托斯不知何时浮在了他身前，悲伤地笑着。她伸出手，接过了游月的头，小心翼翼地拥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件珍宝。看着她的动作，凌星突然觉得无比羞愧。啊啊，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呢……再怎么不堪入目，那也是游月留在这世上的最后印记了啊……
        
艾亚托斯闭目吟唱着。她托着游月的头，朝天空送去，彷佛要交给某个看不见的神祇。天空出现了淡淡的极光。头颅化成了双螺旋状的光粒，旋转着升起，没入了极光中，消失了。
        
凌星站了起来。各种思绪重新回到了大脑，声音也重新能听到了。众人嘈杂的斥骂声中，科恩•耶林冷静的声音格外刺耳：“……果然……分组的时候就……偏偏……本来觉得游月至少比凌星这个没防备心的可靠，结果还是被你暗算了么。哼，还故意让绿树灵王谎报游月行踪，制造他还活着的假象；自己又故意晚到，还说什么‘这些精灵只有游月指挥得动’，好和它们撇清关系——”
        
“等等，科恩先生——你早就察觉到了？那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凌星瞪着科恩•耶林说道。
        
“告诉大家？你没听那家伙刚才说的吗？”科恩•耶林说，“这么多‘神明’同处一个世界，我怎么知道打小算盘的只有他一个？而且，张靖终究只是可疑，没有根据的怀疑，你们会相信？”
        
“那我们在仙女木谷汇合之后呢？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察觉游月被杀了吧？只要你点明，就算我也是能意识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啊！那样的话，至少姜瑜不会被‘接应游月’这种理由骗走，现在也不会下落不明——说不定已经——”
        
“凌星，姜瑜那边没问题的。”艾亚托斯说道，“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她肯定还是安全状态——”
        
这时凌星还不知道艾亚托斯为何能如此断言。他只是把这当成了普通的劝慰，依旧瞪着科恩•耶林。科恩•耶林道：“我当时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发觉不了，我有什么办法？而且，谁知道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和张靖联手的？特别你和姜瑜跟那家伙是一个国家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演戏？”
        
这边，张靖看着凌星的反应，轻轻咂了咂舌。又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掌控精灵世界，威胁最大的除了云河，就是姜瑜、凌星、游月这三人了。他本想先从力量强而心志弱的凌星下手，却和游月分在了一组。张靖于是顺势杀了游月，又特意用冰雪将砍下的头保存起来——不说其他人，凌星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普通男孩，他相信这样残酷的演出足以令其意志瓦解。但艾亚托斯的举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从头到尾，自己的行动就没有一次顺利过……本以为一进入精灵世界就能呼风唤雨，谁知竟无法召唤精灵，差点死在山洞里；想不动声色地操控众人，却处处受科恩•耶林阻挠；想让精灵联军与云河两败俱伤，结果却是虎头蛇尾；这次又是这样——本来用姜瑜的头效果是最好的，可傀儡师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看着下方众人坚决的神色，张靖“切”了一声：“非逼我用这种方式解决吗……没办法。宋虎将军，吴郊狼先生，麻烦你们把那些人杀了。”
        
“杀了我们？张靖先生，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科恩•耶林不再理会凌星，对张靖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早就看出了你的野心，却一点准备也没有么——”他扶着眼镜，手指在鼻托上一按——
        
机器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大地崩裂了，无数金属身躯的怪物冲开积雪，挥舞着轮锯、链锤一涌而出。张靖身边的十数只精灵一瞬间便化为了光点。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雄壮的虎面精灵挟着张靖跃开了。然而，机械军团冒出的位置太过精巧，张靖和虎面精灵还是被无数炮口瞄准了。“你以为，我去机械工厂找到的战力就只有那一辆除雪车么？虽然无法与你的大军抗衡，不过只要干掉你，事情就结束了！”
        
“你才是，未免太小看我了吧？难道你以为，我明明知道你对我有戒心，还是不考虑你有伏兵的可能性么——”张靖冷笑着，在机械怪物们开火的前一刻高高举起了一张绿色卡片：“系统崩溃，发动！”
        
电流自绿色的卡片中倾泻而下，仿佛瀑布一般。机械怪物们动作一顿，外壳上闪过道道电火花，随即纷纷在爆炸中化成了残骸。科恩•耶林愣住了：“怎么可能……竟然只凭一张卡片——”虽说有针对因素，但召唤不了精灵的张靖竟能发动如此强力的卡片——
        
“科恩•耶林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机械比人来得可信，对吧？”张靖踏着满地的金属碎片向前了几步，嘲笑道，“的确，‘人’恐怕是最不可信的动物了。机械比‘人’纯粹得多、可信得多，但也脆弱得多。想居于顶端，就要学会掌控不可信的‘人’。你却因为无法做到，而去依赖无能的机械——哼，就凭你这种程度，也想跟我斗？”
        
科恩•耶林阴着脸。成王败寇，他既然输了，也没什么能反驳的了。偏偏四周地形起伏，也不能让凌星召唤哥萨克龙……张靖做了个手势，百余只兽面精灵走出阵列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刚刚的虎面精灵，魁炎星王•宋虎。炎星们作为张靖使用卡组的精灵，虽然没能被张靖借卡片召唤出来，却在第一时间被他找到，成为了他的亲信。兽面精灵们越逼越接近，包围圈越缩越小——
        
灰影一闪。不等炎星们动手，艾亚托斯已经主动冲到了包围圈的一侧，长剑舞动。凌星也在她身后试着举起了那些交换来的卡片，召唤出光剑、锁链和闪电。但他终究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反应哪里跟得上战况的瞬息万变，非但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好几次累得艾亚托斯来救。
        
冲撞数次，包围圈始终没有出现缺口。艾亚托斯一圈一圈地驱退涌上前的敌人，守护着身后的五名决斗者——但，面对原型都是豪杰好汉的炎星，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炎星之首宋虎笑道：“厉害，确实厉害。论单体战力，恐怕没有谁能赢你。可惜，单打独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说着，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虎啸。应和着虎啸，所有的炎星都发出了各自的咆哮声，身上不同颜色的火焰都旺了起来。艾亚托斯身形愈发滞涩。
        
看着艾亚托斯战斗的身影，凌星心里极不是滋味。为什么还要保护我，赶快独自突围啊，那样凭你的实力还能活下去……是为了那个誓约？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可能回报你什么了啊……凌星乱想着，忽然手臂一痛，手里的卡片落了一地，原来是被一条火焰巨蛇咬了一口。看看艾亚托斯，只见她也被三只炎星精灵缠住了，神色焦急。这样啊，到极限了吗……凌星索性垂下了手，抬头望向天空。无所谓了，反正……
        
“真是受够了……为什么我堂堂美国冠军要躲在女人和小孩后面！”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凌星的思考，“那边那个提着狗链的，这里是精灵世界吧？那就不要站在后面玩以多欺少，和我用决斗来分胜负啊！”
        
卡尔•史密斯架着决斗盘，视线前方是炎星的军师，机炎星-吴郊狼。众人一愣。并不是没人想过决斗，可那是一对一的手段，要将成百上千的敌人一一用决斗打倒根本不现实。何况，决斗时间远长于普通战斗，一旦发起就再没有逃走的可能性，只能战斗到死了。卡尔•史密斯当然清楚这些。不过，反正都是死，他不想死得窝囊。
        
“哦，这位英雄要向我挑战？”这边，吴郊狼道，“既然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也不能拒绝。只是我一介书生，贯来不和人单挑，也没有自己的卡组——宋虎大哥，这可如何是好？都怪小弟贪前，才被人逼住……”
        
宋虎道：“先生说什么话！兄弟有难，宋虎岂有不救之理？兄弟们，暂且都到军师处听从调遣——”一声招呼，炎星们纷纷化成了卡片，飞向吴郊狼手中的决斗盘，聚成了一副卡组。包围圈顿时消失了。
        
生机意外出现。余下的四人一呆，来不及多想，一齐朝张靖的反方向跑去。张靖的表情瞬间从悠闲变成了惊慌：“该死——绿树灵王，平庸鬼博士，你们的部队上——吴郊狼先生，你究竟在干什么？！”吴郊狼笑道：“这个，没办法啊，他向我挑战，小可又没有卡组，只好请众兄弟帮忙，多亏众兄弟仗义——相比之下，这位英雄，你的朋友似乎有点不够朋友啊。”
        
听着四人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卡尔•史密斯有些落寞，有些恼火，又有些飘飘然——没想到还真救了其他人……哈，简直是好莱坞式大片嘛。既然如此，自己可得演好这个角色——“无所谓，真正的英雄不需要朋友！来吧，决斗！”
        
这边，凌星五人没跑几步，附近便兀然出现了一片枯树林。树根从脚下冒出，缠住了他们。而身后，恶魔博士正开着自己相貌形状的巨大机器，带着石人、龙和半人半马的骑士，不紧不慢地赶来。
        
艾亚托斯看了看树根蔓延的方向，猛地朝一棵枯树冲去。枯树在接近时变成了戴着红叶王冠的女性，随即被一剑砍断成了两截树干。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吼。艾亚托斯一个转身，剑顺势投了出去，插进了一棵并不起眼的树里。树在一瞬间变成了神情错愕的绿树灵王，随即恢复成了树的模样，轰然倒下。然后，整片枯树林就像阳光下的软糖一般，纷纷融化、坍塌了。
        
平庸鬼的军队也接近了。艾亚托斯两手虚引，眼神向凌星示意。凌星举起卡片，一张弓出现在艾亚托斯手里。也没见她搭箭，只是勾着弓弦一扣一松。一声弦响，平庸鬼胸口喷出了墨蓝色的血，倒了下去。那台巨大的机器也随之爆炸了。那些身上嵌着六角形金属的怪物，纷纷停下了脚步，迷茫地四处张望——绿树灵王和平庸鬼毕竟不是张靖安排的第一梯队，实力自然远比上炎星。
        
然而，终究是被绊住了一会，更多精灵围了上来。一度出现的希望重新变得渺茫。艾亚托斯再次冲了上去，不等精灵们合围，挥剑杀开一重又一重敌人。凌星跟在身后，看着艾亚托斯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动作越来越踉跄。够了，够了——“艾亚托斯，回来！别再拼命了……反正也……”
        
艾亚托斯不答，只是继续挥剑。凌星咬了咬嘴，举起了艾亚托斯的卡片。佐藤凡按住了凌星的手：“别这么做——你这样，只会辜负史密斯先生的牺牲，还有艾亚托斯的努力罢了。”凌星原本对佐藤凡十分害怕，情急下早忘了，怒道：“你懂什么！你又没有精灵——不就是怕没了艾亚托斯没人保护你们吗——”
        
吴郊狼和卡尔•史密斯的嘶喊声相伴着从后面传来。然后，随着标志决斗结束的一声“嘀”响，卡尔的声音不再响起。凌星想起自己刚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逃生，想起游月的死，看着还在战斗的艾亚托斯，不禁哭了起来。另外两人神色也不太好看。佐藤凡依旧扣着凌星的手，叹道：“是啊，看不到精灵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总算回想起来了……”
        
赤红色外壳的神祇突然出现在了艾亚托斯身侧，脚一踏便震飞了数只精灵。它双手各执一柄银剑，头上一对银角，全身溢散出雷光。凌星惊愕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佐藤凡手里拿着武神帝-须佐之男的卡片。托特惊道：“这到底是……佐藤先生，原来你也能做到么？”佐藤凡道：“很小的时候我能看到精灵，结果父母认为我中了邪，请来了法师……详细的以后再说——”
        
须佐之男这一登场，战局瞬间改变。单论本身战力，须佐之男和艾亚托斯在伯仲之间，但它远比艾亚托斯长于群战。只见它握着两柄宝剑纵劈横扫，很快便清出了一条路。负伤的艾亚托斯退到了四人身边，拿起了弓。但佐藤凡终究年纪大了，须佐之男没到半分钟便闪烁起来。吴郊狼已经打败了卡尔•史密斯，炎星们随时会追上来——
        
好在众人已经离开了张靖设伏的崎岖地形，来到了一片较为平坦之处。见须佐之男清散了四周的精灵，科恩•耶林连忙对凌星叫道：“哥萨克龙，赶快！”
        
用不着他提醒，早准备好了的凌星举起卡片，装饰成怪兽外形的巨大飞机出现了，舱门自动弹开。四人上了飞机，凌星和佐藤凡收回了各自的精灵，关上了舱门。一度被逼开的敌人再次围了上来，堵塞了预定的跑道。正在担心，哥萨克龙的怪物头部却发出了咆哮声，陀螺一般转起圈来，爪状的起落架在雪地上一扒，纵身飞入了云霄。
        
众人被颠得七荤八素。来到窗前下望，雪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精灵，张靖站在中间咬牙切齿地跺着脚。很快，张靖和精灵们的身影渐渐变小，看不见了。
        
安全了——死里逃生，四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疲惫不堪地陷在椅子里。已经是“傍晚”，从这个高度看去，窗外的夜色东一块西一块，就像一幅粗陋的剪贴画。哥萨克龙默默地朝前开着。
        
突然间，失重的感觉向众人袭来。接着，四人猛地向前一晃，飞机停下了。托特惊道：“怎么了？又出什么问题了——”凌星道：“是我让它停的。”说着站起了身。拟兽化的哥萨克龙具有简单的自我意识，不过一般只服从于召唤者。托特松了口气，说：“开得好好的，干嘛停下。”佐藤凡说：“已经甩掉敌人很远了。一直开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有个目的地吧？”
        
托特道：“这倒也是。”等了一会儿，见三人都不说话，自己开口道：“我们刚来精灵世界时的那个小镇怎么样？去那里休整一下，顺便争取那些炼金术师的帮助。”科恩•耶林说：“虽然不应该太指望他们，不过，确实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佐藤凡说：“我也赞成。那里似乎是精灵世界的边陲，不管云河还是张靖，都还不至于立刻染指。”
        
三人都看着凌星。凌星这时已走到了门口，回头道：“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去那儿好了。”推开舱门走了下来。托特追了上来，急道：“凌星，你去哪儿？”凌星道：“去找姜瑜。没事，我会让哥萨克龙送你们去小镇的。”托特道：“……姜瑜？凌星，你应该很清楚吧，张靖既然那样说了，她恐怕已经……”凌星道：“可能。”也不停步，径直走下了飞机。
        
托特追了出来：“等等！凌星，就算姜瑜没死，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凌星没理他。托特又道：“凌星，你非要去的话，也和大家商量商量，一起去啊。就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这时佐藤凡和科恩•耶林也跟了出来，却都没出声。
        
凌星突然转过了身，冷笑道：“一起去？你们不拖我后腿就谢天谢地了。”托特愣道：“凌星，你怎么说这种话？”凌星道：“说这种话怎么了？本来你们召唤不了精灵，张靖主要也是冲着我来，没你们什么事……有什么可商量的，结论肯定是情况不明不能轻举妄动，一天拖一天，到最后不了了之——”见佐藤凡和科恩•耶林走到面前，又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也要拦我么？”
        
佐藤凡说：“没打算拦你。只是提醒一句：张靖跟他手下的精灵似乎是貌合神离。”凌星一愣：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他应该大骂自己、愤然离去才对啊……科恩•耶林接着说道：“密码是第一个不含重复数字的9位质数。地点就在我们上次去的机械工厂——也不知道你找不找得到地方？不过你的那只精灵记得吧。”凌星又是一呆。托特叹道：“既然佐藤先生和耶林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无论找到找不到，尽快来跟我们汇合。”
        
凌星呆站着，看着三人登上哥萨克龙离开了。艾亚托斯道：“凌星，你这样是没法让他们彻底摆脱关系的。而且要是你死了，张靖还是会继续盯上他们的。”凌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顿了顿，道：“艾亚托斯，你之前说姜瑜应该没事？”
        
艾亚托斯道：“不是应该，是肯定——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凌星道：“说得这么肯定，莫非你知道她在哪儿？”艾亚托斯道：“不知道。”凌星笑了起来：“那你怎么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的——唉，总之，姜瑜离开到仙女木谷这段路上先找找吧……”
        
“——凌星兄弟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宋某佩服！”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雄壮的声音。回过头，魁炎星王-宋虎正站在不远处，拱着手。身边还跟着一个精瘦的男人，正是速炎星-戴豹。艾亚托斯立即护到了凌星身前。凌星也瞬间警觉起来：“这么快就——你是来干什么的？”
        
宋虎对着蓄势待发的艾亚托斯，依旧躬着身子，笑道：“我和戴院长两人来此，自然不能是来厮杀的。早就听说凌星兄弟情深义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如此，也不枉我等甘冒大险，放脱凌星兄弟你们了。”戴豹也在一旁说了些恭敬的话。
        
凌星想起白天的事，道：“这么说，果然吴郊狼那时候是故意的？”宋虎道：“自然。好歹也是这个世界有头脸的精灵，哪能连自己的卡组都没有？”凌星道：“说得好听，那卡尔先生的事怎么算？”话一出口，便觉愧疚：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当时自己还不是跑得比什么都快……哈，还说什么“情深义重”……
        
宋虎道：“凌星兄弟赎罪。实在是我等寄人篱下，若非史密斯先生舍生，又哪来的由头放走诸位？饶是如此，方才还被张靖那厮责疑了好一番呢。且当时情势，纵我等不下手，张靖大军合围，史密斯先生又哪来的生路？实在是无可奈何，若凌星兄弟仍有气，宋虎任凭处置。”见凌星低着头不说话，早已看出，又道：“凌星兄弟也莫太自责了。史密斯先生之事，确是无法可想，忍而弃之，实乃明智，非不义也。”
        
凌星也懒得深究诚伪，只道：“然后呢？你俩特意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大通和我邀功？”宋虎道：“岂敢有邀功之意！实在是心怀敬慕，有意结好。方才斗胆听二位说话，凌星兄弟似乎是打算去救姜瑜姑娘？”凌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宋虎道：“可有线索？”凌星摇摇头。宋虎道：“小可在张靖手下干事，却得了一条消息，说派去对付姜瑜姑娘的，乃是一名唤‘傀儡师’的人物。蚤迁兄弟已打探得此人确切方位。不知凌星兄弟可肯信宋某一回？”
        
凌星又惊又喜，随即犹豫起来：炎星放水应该是事实，但恐怕也是出于自身利益。这一次应该相信吗？可能的确是在协助自己，但也有可能是想诱擒自己……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的确没有姜瑜的下落……
        
“告诉我那家伙在哪儿。”凌星说道。
        
宋虎没有直接说出方位距离，只是让戴豹拿出了四张符纸。艾亚托斯接过看了一眼，才让戴豹替凌星两脚各绑了一张。戴豹施起术法，两人脚下顿时像踩着车轮子一般。戴豹带着凌星，风驰电掣走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停下。狂奔了这么久，凌星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恢复视觉。
        
宋虎所说的傀儡师就在他面前，从头到脚都藏在紫色的袍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呵呵”地笑着。但凌星首先看见的却是傀儡师身后的人：姜瑜浮在空中，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丝线固定着，四肢张开，手、脚、头等地方一共闪烁着十个圆盘，圆盘间共有二十二道连接。她见了凌星，半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了，骂道：“怎么现在才来啊！”
        
凌星见了姜瑜，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姜瑜，还好吧？你怎么会被抓的？”明明力量比自己强那么多……姜瑜“切”了一声：“还不是某些人出的馊主意，说用头发。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被这家伙把夹着头发的那本书抢走了。等清醒过来，就是这样了。”
        
“喂喂，你们两个，居然无视我吗？”傀儡师凌空摆弄着手里的木偶，插话道，“不过，这么看来，你的确很重视这个女孩呢。戴豹先生，也谢谢你完成约定把他带来了。”
        
凌星回头看了戴豹一眼，一句话没说，又正过脸来。戴豹反而吃了一惊，说：“凌星兄弟不向我问罪么？”凌星道：“本来也没完全信任过你们。而且，姜瑜的确在这儿，这就够了。”戴豹拱手道：“凌星兄弟果然气度非凡。实不相瞒，我们的确和这位傀儡师有约定，只因我们相信凌星兄弟的本事——接下来就看凌星兄弟你自己了。”
        
细节都无所谓了……凌星看着紫袍人，说：“你似乎是叫‘傀儡师’？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姜瑜？”傀儡师道：“精灵世界决出胜负的方式，不用多说了吧？我可是为了能和凌星阁下打一场，才违背张靖的命令，留这女孩一命的。”凌星点点头，戴上了决斗盘——果然吗。傀儡师也满意地笑了起来，手一挥，手中的木偶拆解、拼接成了决斗盘。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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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第三十二章 投鼠忌器

        
“由我先攻！”傀儡师说道，“魔法卡影依融合发动，将手中的影依猎鹰与光属性的魔导法士-朱诺融合——智慧之光啊，溶入傀儡之影，化为冒渎的神像降临吧！出来吧，神影依•拿非利（2800/2500）！”
        
哎？魔导法士-朱诺？那不是姜瑜的卡吗？
        
七八人高的巨大女性出现在了面前。她身体表面闪着金属光泽，关节处全是球形，后背上伸出无数紫色的细线。胸口上也有一条细线，与姜瑜的胸口相连。“影依猎鹰（600/1400）的效果发动，这张卡在我场上覆盖。接着是拿非利特殊召唤成功时的效果，牌组的影依蜥蜴送去墓地。影依蜥蜴的效果，影依兽送去墓地，然后根据影依兽的效果抽一张卡——回合结束！”
        
“……为什么要特意用朱诺作为融合素材？”凌星看着拿非利与姜瑜之间的丝线，问道。傀儡师笑道：“自然是有用意的。魔导法士-朱诺是这个女孩的灵魂卡片，用这张卡做素材融合出的拿非利，如果被消灭了，这个女孩也会死去——不在乎的话尽管破坏它好了。好不容易俘获了你的同伴，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哈哈哈……”
        
姜瑜道：“凌星，别担心！那家伙说的，只限于被暴力手段除去的情况而已，非破坏返回额外卡组是没关系的。而且，那家伙用这种手段，也必须一定程度上解开对我的束缚。只要那只怪兽被非破坏除去了，我就能获得自由——啊，不过决斗还是要赢下来啊，毕竟就算中途被解放了，黑暗决斗我可介入不了……”
        
凌星微微松了口气。非破坏除去吗，对于自己的宝玉卡组来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的回合，抽卡。青玉天马（1800/1200）召唤，特殊能力，牌组的第二张青玉天马放入后场。发动魔法卡宝玉的契约，将后场的青玉天马特殊召唤！”
        
“这一瞬间，将我手中的增殖的G送入墓地！这回合你每特殊召唤一次，我抽一张卡！”
        
凌星“切”了一声。原本打算叠放电光千鸟，拼着留下额外怪兽被对方卡组融合，只要除去了拿非利和覆盖的猎鹰，也不亏什么；对方没有影依融合就更不用说了。但如果加上增殖的G，就有些微妙了……“后场的青玉天马攻击表示特殊召唤，特殊能力发动，牌组的蓝钴鹰放入后场。”由于增殖的G，傀儡师抽了一张卡。“然后，然后……进入战斗阶段……”
        
姜瑜暗暗叹气：大好的机会又被这么放过了……不过，毕竟也关系凌星那家伙的生死，谨慎一点也好……
        
“第一只青玉天马攻击覆盖的影依猎鹰。”
        
“影依猎鹰的反转效果，墓地的影依兽（2200/1700）覆盖！”
        
“第二只青玉天马攻击覆盖的影依兽。”
        
“影依兽的反转效果，抽两张卡，然后将手牌的影依原核送去墓地！影依原核的效果，回收墓地的影依融合！”傀儡师接住了墓地弹出的绿色卡片，笑道：“实话告诉你，刚才我手上本来是没有影依融合的——真是可惜啊。”
        
凌星咬了咬嘴唇：又判断错了吗……“覆盖一张卡，回合结束。”
        
“轮到我，抽卡！”傀儡师看了看手牌，笑道：“还真整齐，这样看来，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个女孩做人质嘛……发动魔法卡神鹰的羽毛扫，破坏你场上所有的魔法陷阱卡！”
        
“哎？”凌星一愣，后场的蓝钴鹰和盖卡宝玉的祈祷都被扫进了墓地——虽然可以连锁发动祈祷，但傀儡师场上能破坏的只有关系着姜瑜生命的拿非利。明明羽毛扫对宝玉卡组杀伤力极大，而自己后场现在只有一张盖卡和一枚宝玉，对方却毫不犹豫地用掉了吗……本该庆幸对方的轻率，凌星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宝玉的祈祷，果然不敢发动吗……这么心软，那可就要结束了！由于你场上有两只风属性怪兽，神禽王-亚力克特（2400/2000）特殊召唤！接着，数学家（1500/500）召唤，效果发动，牌组的光道弓手-费莉丝送去墓地。由于被怪兽效果送去了墓地，光道弓手-费莉丝特殊召唤！解放这张卡，破坏你场上特殊召唤出的那只青玉天马！”
        
猫形弓手化成了一支金箭，射穿了天马的脖子，只留下一枚青色的宝玉。“费莉丝的效果还有后续，将我牌组最上方的三张卡送去墓地。”傀儡师从木质决斗盘上摸出了三张卡：影依龙，蠢动的堕影，影依蜥蜴。
        
“哈哈，这是什么运气啊？”傀儡师大笑道，“居然三张里面有两张都是？这下你死得更快了——影依龙的效果，破坏你刚刚变成后场的那张青玉天马；影依蜥蜴的效果，影依刺猬送去墓地；影依刺猬的效果，牌组的影依兽加入手牌！”
        
到此为止，傀儡师墓地已经有十张卡，场上三只怪兽，手牌则仍有四张。尽管消耗了大量卡片，但随即大量补充，资源链仿佛无穷无尽——啊啊，自己之前在想什么啊，居然还想着既救下姜瑜又赢下决斗？面对这种对手，凭自己的本事，能救出姜瑜就该庆幸了啊……刚才就应该直接叠放千鸟的，就算被卡组融合了，反正也不可能再用朱诺融合一次了……
        
“影依融合发动！手牌的影依兽和影依猎鹰融合，来吧，神影依•米德拉什（2200/800）！”傀儡师说道。又一具绿发傀儡踏着邪龙出现了，虽然身躯小得多，散发出的魄力却绝不输于拿非利。“虽然现在没什么意义，不过还是姑且说一句：这张卡在场期间，双方一回合只能特殊召唤一次。另外，影依兽的效果，抽一张卡！”
        
……哎？影依猎鹰也作为融合素材送墓了，不发动它的效果么……联系之前羽毛扫的发动……再算算生命值和总输出……
        
“艾亚托斯，”凌星突然没头没脑地低声问道，“如果那只神影依•拿非利被作为融合素材送墓了，姜瑜会怎么样，你知道么？”
        
艾亚托斯答道：“作为融合、同调、超量的素材，或者为上级、仪式召唤而解放的话，新出场的怪兽将继承联系。少数特例也会导致继承，比如与恶魔的暗中交易。顺便，所有的破坏——不管之后去了哪里——都会导致死亡，宝玉泛滥之类的直接送墓也会。除外的后果则很不安定；能切断联系的是非破坏的回手、回卡组。”
        
“嗯，我清楚了。”凌星道。继承吗……不算太坏，至少对方不可能在决斗中随时杀死姜瑜，但自己这边也必须准备两次除去手段……
        
“神禽王的效果发动，一回合一次，场上一张卡的效果这回合内无效——将你场上剩下的青玉天马效果无效化！”这边，傀儡师说道，“进入战斗阶段，神影依•拿非利攻击青玉天马，神之罪恶！”
        
攻击命令下达，缚住姜瑜的圆盘阵整个亮了起来。尽管她咬着牙拼命挣扎，能量还是沿着细线传给了拿非利，在两只手掌上凝成了光芒。青玉天马被击碎了，由于效果被神禽王无效，直接送进了墓地。生命值被扣去了1000。
        
“数学家直接攻击玩家，算式洪流！”
        
凌星的手略微一颤，还是停住了——不行，如果对方在自己发动的同时连锁发动那张卡，让数学家离场，则这次攻击不会被无效，后续的战斗阶段结束不会处理……自己的生命值是7000，现在对方场上除了数学家和拿非利，还有神禽王和米德拉什，剩下的伤害合计7200，这里必须忍耐……洪流涌过，生命值又下降了1500。
        
“怎么，难道这样就要结束了？凌星阁下也没什么了不起嘛……神影依•米德拉什，直接攻击玩家！”
        
生命值5500，剩余伤害5000，就是现在——“丢弃速攻稻草人，米德拉什的攻击无效，战斗阶段结束！”
        
“……这时候才发动？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傀儡师却显然不知道凌星忌惮的那个手段，“算了……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
        
（傀儡师8000：凌星5500）
        
盖卡，自然就是那张卡了……“我的回合，抽卡。”这张卡么……没办法，只有先防御，撑撑回合看了。“永续魔法卡宝玉之树发动。接着发动死者苏生，让墓地的青玉天马……守备表示复活。”
        
“守备表示？不敢攻击数学家么，真是没胆。”傀儡师嘲笑道。凌星继续说道：“青玉天马的特殊能力，牌组的紫晶猫放入后场。宝玉之树获得指示物。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手牌变成了零。相较于傀儡师的大出大进，凌星的资源实在是捉襟见肘。见到凌星陷入劣势，姜瑜暗暗着急。
        
“只有这样？真没劲，我冒着生命危险找凌星阁下你决斗，不会要让我失望吧？”傀儡师说道，“轮到我了，抽卡！神禽王的效果，将青玉天马的效果无效化！战斗，数学家向守备表示的青玉天马攻击！战斗破坏，效果被无效的青玉天马送去墓地！”
        
“就算你不无效，我一样会让青玉天马去墓地的，为了发动这张卡——”凌星一挥手，“陷阱卡宝玉的双璧，宝玉兽被战斗破坏送去墓地时，卡组一只宝玉兽放入后场，这回合我受到的战斗伤害变成0！黄玉虎放入后场！并且，宝玉之树指示物增加！”
        
黄色宝玉浮现在凌星脚边的同时，一个半透明的结界也罩住了他。傀儡师愣了愣，笑道：“这才像话嘛……就算只是苟延残喘，好歹也该多撑几回合嘛……”
        
真是奇怪……精灵世界的决斗是要赌上生命的，以决斗为手段也就算了，这家伙却仅仅是为了和自己打一场，为了决斗本身？且不说对自己无缘无故的重视，精灵们有这么好战吗……
        
“进入主阶段二，召唤影依刺猬，并将装备魔法假魂的同化装备给它！”傀儡师继续说道，“假魂的同化效果发动，将我场上的影依刺猬和地属性的数学家融合，神影依•舍金娜迦（2600/3000）守备表示特殊召唤！”
        
又一具女性傀儡出现了。她的面容、体型都与拿非利相似，只是斜坐着被绑缚在四根弓形的金属骨架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同样顺便说一句，这张卡可以一回合一次，以之后将手牌一张‘影依’卡送去墓地为交换，让特殊召唤怪兽的效果无效并破坏。效果送墓的影依刺猬的效果，影依兽加入手牌！回合结束！”
        
第三只神影依了，阵型又加固了吗……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的目标只有拿非利而已……“轮到我，抽卡——宝玉之树的效果，两个指示物的这张卡送去墓地，红玉兽和翡翠龟放入后场。虹之古代都市发动，根据第四效果，再抽一张卡。接着——黑羽-精锐之泽费洛斯（1600/1000）召唤！”
        
“攻击表示召唤？”傀儡师奇道，“攻击力1600……晚了一回合了，上回合好歹还能击破我的数学家，现在就是攻击表示叫出来又有什么用？”
        
“进入战斗阶段，精锐之泽费洛斯攻击神影依•米德拉什！”凌星没理会傀儡师，只是继续下令道。
        
“自灭攻击？”傀儡师惊道。只见鸟人战士向绿发傀儡俯冲过去，却连碰都没碰到就被魔法球轰成了灰。“虹都的第二效果，我受到的战斗伤害减半。主阶段二，通过让虹都返回手牌并承受400点伤害，精锐之泽费洛斯从墓地守备表示特殊召唤！再度发动虹都，根据第四效果，抽一张卡！”
        
“原来如此，是为了重置虹都啊……”傀儡师赞叹道。凌星抽出卡片，只扫了一眼，便放进了决斗盘里：“发动珍稀价值，由你选择一枚宝玉送墓，我抽两张卡！”
        
“我当然选择那个有特召能力的小家伙。”傀儡师道。红玉兽送去墓地，凌星抽出了两张卡，眼睛一亮：有一个手段了——如果利用那家伙抢血的心理，下回合就能……虽然之后多半会输掉决斗，不过，无所谓了……“盖上两张卡，回合结束！”
        
（8000：4800）
        
“又是防守么……轮到我，抽牌！虽然上回合被你撑了过去，这回合恐怕该结束了吧——舍金娜迦转为攻击表示，然后进入战斗阶段！”傀儡师看也不看手牌便宣布道。
        
……哎？不先用神禽王无效虹都效果么？
        
“神影依•米德拉什攻击精锐之泽费洛斯！”
        
“……发动陷阱卡魔术礼帽！选出牌组的技能突破和宝玉的解放，作为怪兽（0/0）和泽费罗斯一起洗切后覆盖！”还是只能按预定的来——该死，这样下去血量会对不上……要是对方认为发动了也无法扣光自己的生命值，就不会发动那张盖卡了……
        
“……竟然是魔术礼帽？切，似乎有些掉以轻心了……”看着凌星场上的三顶礼帽，傀儡师不快道。“……算你走运。米德拉什继续攻击其中一顶礼帽；神禽王和舍金娜迦攻击剩下的两顶——”
        
三顶礼帽都被击碎，凌星的前场空了。“由于宝玉的解放送去了墓地，从牌组将琥珀象放入后场！”
        
“神影依•拿非利直接攻击玩家，神之罪恶！”
        
伴随着姜瑜痛苦的表情，圆盘阵再次闪耀起来。虹都在场，后场也有两枚以上的宝玉，凌星却没有任何动作，默默承受了攻击。我就当被你无效了好了，赶紧给我发动那张卡啊……等着姜瑜，马上就能让你解除束缚——
        
“……不发动虹都的效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傀儡师疑惑道。“算了。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
        
（8000：2000）
        
该死，虹都的效果一开始不知道无效，现在偏偏又记起来了吗……明明已经没有多余的回合了……凌星在心里咒骂着。“……我的回合，抽卡。虹都的第四效果，再抽一张卡！”
        
看着抽到的卡，凌星皱起了眉头。不是自己想要的卡啊……等等，墓地有技能突破，这样做的话……实在是有点，不过……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凌星抱歉地看了姜瑜一眼，深吸一口气——
        
“交易——我放弃这一回合的战斗阶段，你放了姜瑜，怎么样？”
        
“……哈？”傀儡师的动作僵住了，眼睛眯了起来。
        
“没听懂吗？我和你做笔交易，用战斗阶段换姜瑜自由——本来你挟持姜瑜，又让怪兽与她建立联系，作用也无非是阻延我的进攻。现在我花一回合的进攻换回她，很公平不是吗？”凌星侃侃谈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和我决斗，但我这样束手束脚的，你应该也不痛快吧？精灵世界，话语是绝对的，相互也不用担心对方食言——”
        
“你开什么玩笑？”傀儡师讥笑道，“这么厉害的一张‘牌’，你轻轻一句话我就放了？想得倒美！什么一回合的战斗阶段，你这回合本来就没打算进攻吧？而且，说这种话，就证明你已经山穷水尽了吧？这样了还不放弃，你对这女孩还真是深情啊，等赢了把你们都做成傀儡摆一起好了，哈哈哈……”
        
凌星皱眉道：“一回合不够，两回合怎么样？这可等于两张威吓的咆哮了。”傀儡师道：“不要说两回合，二十回合也不换！你都没能力威胁到我了，我自己主动把人质放了，让她之后找我麻烦，我傻啊？”
        
“果然是这样吗。没办法，只能放弃了呢。”嘛，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对方要真答应了，自己反而难办。现在，自己也算是尽过力了。姜瑜，抱歉了——“由于我的场上、墓地集齐了七种宝玉兽，究极宝玉神-虹龙（4000/0）特殊召唤！”
        
七色的光芒从场上和墓地升起，聚成了天空翱翔的白色巨龙。“来了吗，宝玉卡组的王牌怪兽……可惜，就算攻击力再高，神影依•拿非利可以不计伤害破坏与之战斗的特殊召唤怪兽；即便你这回合击破一只别的怪兽，也影响不了大局！”
        
“你忘了我上回合用魔术礼帽堆进墓地的那张卡了吗？技能突破，通过在自己回合除外墓地的张卡，可以让对方一只怪兽的特殊能力这回合内无效。你剩下的三只怪兽都对虹龙没有威胁，只要我在这回合借技能突破击倒了拿非利——”
        
“攻击拿非利？你脑子没坏掉吧？！”傀儡师大笑道，“你忘了吗？这个女孩与拿非利的关系可还没有切断呢！”
        
“我当然没忘，可你是不是把我对姜瑜的重视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凌星冷冷道，“人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的生命。我并不希望姜瑜死，能救当然会救，可那也得以我自己能活下来为前提。刚才我已经跟你提了我能接受的牺牲，你不答应，我自然只能放弃她了——”
        
“凌星，你个混蛋！”姜瑜破口大骂，“等我下来了，一定把你头发拔光，做几十个土偶，一个个一刀一刀剐成碎块！”傀儡师道：“是么，说得倒挺决绝的。无所谓，反正这个女孩是死是活跟我也没关系，有本事你就打过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么！”凌星冷笑道，“进入战斗阶段，虹龙攻击神影依•拿非利，彩虹映射！”
        
“什么？真的打过来了？”傀儡师惊道。怎么会，这个叫姜瑜的女孩不应该是凌星的心上人吗……等等，那家伙还没发动技能突破的效果……什么啊，果然是装的啊，明明之前也不敢发动祈祷，竟敢骗我……哼，我倒要看看，等虹龙被拿非利的效果破坏了，你是什么表情——
        
“攻击宣言后的战斗步骤时，除外墓地的技能突破，神影依•拿非利的效果这回合内无效！”凌星几乎立刻说道。
        
“什么？来真的？！”傀儡师又一次吃惊道。眼看光芒已经在虹龙口中聚集了——就这样放着不管，姜瑜就会死在凌星手上，但这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相反，目前自己能打倒虹龙的手段只有拿非利而已，虽然牌组中不乏其他手段，什么时候抽到毕竟是未知数……该死，那家伙狠心抛弃同伴，自己还得保护这个女孩——
        
“速攻魔法发动，与神之写身的接触，将我手中的影依兽与场上风属性的神禽王融合，出来吧，神影依•文迪戈（200/2800）！同时，影依兽的效果，抽一张卡！”傀儡师看了看抽到的卡：第二张影依融合吗，很好，这样舍金娜迦的效果依然能维持……“接着，指定拿非利为对象，神影依•文迪戈的效果发动——”
        
傀儡师场上出现了一具女孩和海豚的组合傀儡。女孩举起手中的法杖，操纵海豚绕着拿非利游走了一圈。高大的水之障壁升起，遮住了拿非利的身影。“一回合一次，指定自己场上一只怪兽，使其这回合内不会被特殊召唤怪兽战斗破坏！水风之加护！”
        
“那么，发动盖放的永续陷阱卡，宝玉的集结！”凌星毫不犹豫地一挥手，“接着通过将这张卡送去墓地，让我后场的黄玉虎和神影依•拿非利返回手牌！”
        
“休想！打开盖牌，陷阱卡陷阱无力化，宝玉的集结的效果无效！”傀儡师同样想也不想地说道。
        
虹龙口中的光束击打在水墙上，水花四溅，拿非利巨大的身体随之震动，魔法阵中的姜瑜也跟着晃了几晃。战斗伤害依然计算，傀儡师生命值扣去了1200。急切中，傀儡师显然没有意识到，凌星后场盖有宝玉的集结意味着什么，反仍鄙夷道：“这就是你对同伴的态度？我还以为担此大任的决斗者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结果，哼，也和我一样，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啊。”
        
凌星正在懊恼，听傀儡师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淡淡答道：“我本来也没说自己是什么好人。”姜瑜缓过劲来，继续骂不绝口，凌星只充耳不闻。“回合结束。”又失败了……老天爷就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给自己一点点运气吗，自己想要的明明很少啊……
        
（6800：2000）
        
“真让人失望，当初怎么会瞎了眼选中了你？”傀儡师骂道，“罢了，就算你是个小人，只要打倒了你，我的名字还是能响遍精灵世界。我的回合，抽卡！进入战斗阶段——”
        
“在你进入战斗阶段之前，将手牌的效果遮蒙者送去墓地，神影依•拿非利的特殊能力无效化！”
        
正欲上前的拿非利脚步停住了，傀儡师“切”了一声。“不过，也只有这回合罢了。等到下回合，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神影依•舍金娜迦转为守备表示，回合结束！”
        
是啊，仅仅是争取到一回合罢了。四只神影依，特殊召唤限制、特殊召唤怪兽效果的无效并破坏、破坏与之战斗的特殊召唤怪兽、赋予针对特殊召唤怪兽的战斗耐性……拖一回合，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回合，抽卡。虹都的第四效果，再抽一张卡……”
        
映入眼帘的两张卡让凌星屏住了呼吸。
        
他终于明白，上天不是不给他运气，而是要让他在绝望的尽头看到奇迹。
        
“念力防卫士召唤！一回合一次，宣言一个卡名，直到下次对方回合结束前，宣言的卡片不能使用！我要宣言的是神影依•舍金娜迦！”
        
绿色的波纹从念力防卫士指尖扩散开来，舍金娜迦被一层薄薄的结界罩住了。“这样一来，对特殊召唤怪兽效果的反制就解除了！虹龙的特殊能力发动！除外墓地所有的宝玉兽，双方场上所有卡返回卡组！”
        
“什么？”傀儡师惊道。他没想到，在他看来十分完美的布局，竟如此简单就崩溃了。温和的七色光芒席卷全场，四只神影依、虹都、四枚宝玉和虹龙自身都被送回了卡组，场地空空荡荡。拿非利回到额外卡组，半空中的魔法阵消失了，姜瑜缓缓落了下来。但凌星和傀儡师都专注于决斗，一时没理会她。
        
凌星的手牌还剩最后一张。“由于这回合我发动了究极宝玉神-虹龙的特殊能力，速攻魔法虹之桥梁发动，从牌组将不同名的宝玉兽任意数量特殊召唤！来吧，琥珀象，紫晶猫，翡翠龟，青玉天马，黄玉虎！青玉天马的特殊能力，牌组的最后一张红玉兽放入后场！”
        
这是凌星能拿出的全部力量了。他的牌组一共十张宝玉兽，四张因虹龙的特殊能力而除外，剩下六张现在都在场上了。“三星的紫晶猫和翡翠龟叠放，来吧，虚空海龙-利维艾尔（1800/1600）！然后——”
        
凌星发动虹之桥梁，傀儡师原本又是一惊，这时却看着手牌冷笑起来。白痴，以为就你一个人有速攻稻草人吗……居然敢随便叠放，自己手上可是有第二张影依融合，到了下个回合——
        
“四星的琥珀象、青玉天马、黄玉虎这三只怪兽叠放：秉持不同颜色的灵魂啊，化为抽象之物的支配者现身吧！超量召唤，No.16-色之支配者（2300/1600）！一回合一次，这只怪兽可以使用一个素材，封锁怪兽、魔法、陷阱其中一种效果的发动直到下次对方回合结束！”
        
“……竟然是这种效果？！”傀儡师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有下个回合了。
        
“虚空海龙的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除外的红玉兽特殊召唤，连带特殊召唤后场的另一只红玉兽！然后是色之支配者的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封锁怪兽效果的发动！”
        
波动自纸片式神的头顶扩散至全场，傀儡师手中的速攻稻草人被封住了。“三星、光属性的两只红玉兽叠放为星圣•毕星团，再叠放为星圣神星龙•托勒密星团M7（2700/2000）！战斗，虚空海龙、色之支配者、托勒密星团M7，直接攻击玩家！”
        
三只超量怪兽的联合攻击，傀儡师生命值刚好归了0，远远飞了出去。他卧倒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值了，值了，被这么华丽的攻击打倒，原来凌星阁下也不完全是窝囊废啊……不枉我——”笑声中，傀儡师的身体化成光点，消失了。
        
输了决斗还是这样？这种态度，完全就是个战争狂嘛……凌星心中的疑惑更大了。但他没来得及进一步想下去。解脱束缚的姜瑜已经站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决斗结束，走了过来，冷冷道：“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凌星沉默不语。有什么能说的呢，说自己刚才其实是在演戏、是为了骗傀儡师发动与神之写身的接触？不会信的吧。何况，自己的计划也并不是多么可靠，那张陷阱无力化自己就没有算到。如果傀儡师没有上当，之后自己计划失败时预定用于制造攻击卷回的集结被无效，姜瑜就完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呢？
        
姜瑜偷偷瞥瞥凌星，见他还是没有道歉的意思，心里更气了，索性完全扭过了脸。她当然知道凌星刚才是在演戏；她骂凌星，也是为了配合——虽然也有真生气的成分在里面。可是现在事情都结束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哄哄自己吗？哼！
        
这边，戴豹走了过来，向凌星道：“凌星兄弟手腕果然厉害。至于姜瑜姑娘的态度，用不着在意。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他低了低声音继续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区区一个女人，管他那么多干什？”
        
“哦。”凌星淡淡地应道，“然后呢？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恭维我？”戴豹道：“这倒不是。敢问兄弟对张靖先生怎么看？”凌星说：“还能怎么看，敌人呗。”戴豹道：“这就好说了。宋虎大哥吩咐小弟带话，说早就不满张靖，若凌星兄弟率人攻来，我等愿为内应。”
        
也就是说，我没动静，你们是不会主动倒戈的，对吧？嘛，本来也没指望你们更积极，只是——说起来，炎星和其它精灵一开始究竟是为什么跟随张靖的？就因为身为人类的张靖在精灵世界有如神明？太简单了吧……
        
自从来到精灵世界，见到精灵们的种种举动，凌星就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变故丛生，往来奔波，一直没有深想。直到那天在至寒城外听到云河与那个女孩的谈话，凌星心灰意懒，反而冷静了下来。现在和傀儡师一场决斗，那种感觉又被提起来了。精灵们进攻至寒城时态度的反复，对张靖毫无来由的支持，傀儡师对胜负的超然……一幕一幕在凌星脑海中闪现——
        
“姜——艾亚托斯，”凌星本想问姜瑜，见了她的脸色，还是转而向自己的精灵问道，“精灵的遗传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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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第三十三章 演化的秘密

        
姜瑜快步走在分不出方向的茫茫雪地上，身后留下一串笔直的脚印。她正要去遇见一个分别多年的人，她的抚养者之一。
        
还没有看见对方，她便明白已经到了，一边挥手一边小跑起来。记忆中那个佝偻的老婆婆果然等在那儿，和自己不久前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样。老婆婆手里攒着一束圆筒状的书卷，见到姜瑜，像以前一样张开了双臂。姜瑜却没再像以前那样扑进她的怀里，而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多年不见了，诗婆婆。乌婆婆和薇婆婆怎么不见？”言下之意有些担心。她还不清楚这三位老人的身份，如果是人类的话，这么大年纪了，难道是……
        
“她们都好着呢，只是现在有事，腾不出线，下次就能见面了。”诗婆婆笑道，“这么多年不见，我们的小姜瑜长成大美人了。”姜瑜虽然知道是奉承话，还是有几分得意，“那是，追我的小伙子一打一打的。诗婆婆你们怎么隔这么久才来见我啊，说走就走了，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诗婆婆沉默了一会儿，说：“姜瑜，其实我们一直有事瞒着你……我们三个并不是人类，而是精灵……”
        
姜瑜并没有觉得吃惊，她当然想过这种可能性。“是吗。那也没什么啊。”诗婆婆继续说道：“我们作为精灵，实体化待在人类世界是很吃力的。你十二岁那年，我们实在撑不住了，不得已才返回精灵世界，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这次你自己来了精灵世界，我才能来见你。让你一个人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姜瑜忙道：“不是怪你们啦——只是有点遗憾——再说你们都照顾我十多年了，对我已经是恩重如山了……”
        
诗婆婆说：“发现你会走蜘蛛之路的时候，我们真的担心死了。好在没事。现在好了，既然你过来了，索性就在精灵世界住下，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这边的规则可比人类世界好多了。”姜瑜吓了一跳：“这恐怕不行……”诗婆婆皱巴巴的额头上皱纹更深了：“为什么？人类世界不是没有你的亲人吗？还是说你讨厌我们这三个老太婆？”
        
姜瑜连忙摆手道：“不是啦，我怎么会讨厌你们呢——只是……我毕竟是人类，一直待这边总是不太好。”而且，凌星恐怕也不愿意永远留在精灵世界。还有一个姜瑜自己也没有明确意识到的理由：那种隔三差五发作的幻象，在精灵世界比在人类世界严重得多。
        
想到凌星，姜瑜又隐隐担心起来。她没有带凌星一起来，因为幻象中没有出现凌星——话说回来，有凌星参与的场景她也根本不可能看到。当然，根据没看到的东西，大致也能猜出会发生什么：除了凌星，本应对精灵世界有重大影响的张靖也没在幻象中出现，而她也没见到凌星的尸体或是自己站在墓碑前的情景。不过，终究只是推断，自己终究是在气头上撇下了凌星，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虽说她更害怕违背预见，驶入不可知的未来。
        
诗婆婆还没死心：“人类、精灵不过是个身份罢了，只要你愿意……”姜瑜说：“诗婆婆，你们三个在人类世界真的一分钟都待不下去？”诗婆婆说：“早几十年还行，现在，老了……”姜瑜叹道：“这样。那没办法了。”诗婆婆也叹道：“是啊，没办法，我们的小姜瑜已经长大了……”语气伤感。
        
姜瑜正在愧疚，诗婆婆突然语调一转，说：“对了姜瑜，我们走之前吩咐你的事情，你有没有好好遵守啊？”姜瑜忙道：“有啊——我预言了好多次大的灾害呢，有两次干旱，五次台风，洪灾多少次记不清了……说人类的命运一直被我守护着也不夸张吧？”
        
诗婆婆的神色有些微妙：“怪不得，我们的话你是这么理解的啊……”姜瑜却没注意听，仍自顾自地数着：“战争……十次吧应该？另外，根据那副塔罗牌组的引导，我找到了一个叫凌星的男孩子，然后——等等，说起来——”她重新想起了那些原本已经打算置之脑后的疑惑，“对了诗婆婆，最近我遇上了几件奇怪的事，跟你们教我的不太符合……”
        
诗婆婆道：“说来听听。”姜瑜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男孩子，他用的那副卡组本来是空壳，结果突然就冒出了精灵——它们自己说是早就在了没有实体化，可我没理由看不到啊？”诗婆婆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疑问吗？”姜瑜愣了愣，说：“有。还有那个云河——诗婆婆你也知道他吧？那次我用因果线追踪他，结果发现痕迹全被清掉了——具体公式我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有个不为零的常数吧？”
        
诗婆婆直直地盯着姜瑜：“还有呢？只有这两条吗？没有第三条了？”姜瑜听得奇怪，想了一会儿，还是说：“没有了。”诗婆婆道：“是吗，没有了啊。”说着仰起了头。姜瑜奇道：“诗婆婆？我的问题你还没解释呢。”诗婆婆说：“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个领域充满了不确定，那些所谓的‘定律’本来就只是经验，有例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瑜听得更迷惑了：“你们当时不是说……”诗婆婆道：“那个阶段当然是那么教。就像人类初级的化学课本上，也只会简单地说惰性气体不发生化学反应，不会去强调少数例外。唉，也怪我们，本来以为能一直教育你到成年的，谁知道……不过，正好，我现在来找你，就是想趁机带你去了解一下——相信你会借此对精灵世界的结构有更深理解的。”
        
“了解什么？”姜瑜问道。
        
“关于我们自己创造出的另一组时空，精灵世界中的精灵世界。”
        
——————
        
张靖很早就发现，世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笨蛋。普通老百姓是笨蛋，他们教条地遵循着他人定下的规范，从不思考；政客们是笨蛋，他们白白掌握着国家大权，却只敢对已有的体制修修补补。和他竞争的那些决斗者也是笨蛋。张靖和他们握手，称赞他们的顽强，心里却在鄙夷他们的无能。让张靖无法忍受的是，不幸出身于普通家庭，他总是被迫和这帮蠢人为伍。就算夺取了决斗怪兽的全国冠军，他也始终获得不了真正的权力。
        
直到那天他从密涅瓦口中得知精灵世界的存在。张靖立即意识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来了。他从那一刻起便开始制定计划。
        
S.E.的人是笨蛋，明明掌握着天然的权力，却只想避居世外；同行的那些冠军也是笨蛋，来精灵世界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采取行动；精灵们当然也是笨蛋，虽然密涅瓦的翻脸确实在一开始让他吃了一惊，但接触更多精灵之后他意识到，这些家伙的普遍智力只是会说话的牲畜罢了。他用精心包装过的话语驱使它们去流血厮杀，而它们却感恩戴德地向他发誓——活该你们的尸骨堆成我的基座。
        
但老天却似乎执意要和他作对。威胁最大的三人，游月死了，凌星却在他眼皮底下被炎星们放跑了——张靖恨得咬牙切齿，但由于已经把炎星塑造为了效忠自己的榜样，还是只能继续让宋虎待在身边，但他不会再信任它们了。姜瑜一度被他派出的傀儡师所擒，但傀儡师却违背了他“立刻杀死姜瑜”的命令，非要以姜瑜为人质向凌星挑战。结果傀儡师被击败，姜瑜也重获自由。
        
尽管连连受挫，张靖还是很有信心。他依旧掌握着精灵世界最庞大的军队，远胜自绝于精灵世界的云河，更不用说那些连权力为何物都不明白的蠢货。
        
小镇上的眼线传回报告，佐藤凡、科恩•耶林、托特三人如他所料去了那个小镇——合理的行动，但太合理了，难道他们以为自己会想不到么？姜瑜和凌星没有出现——还算聪明，不过自己迟早也会找到他们的。
        
张靖立即下令附近的军队包围小镇——其实他本打算预先在小镇设伏，但精灵们好战又没有军事头脑，无法接受一动不动地躲上不知道多少天、等待不知会不会到来的战斗，就连那几个眼线都是他费好大口舌才勉强说服的——有的精灵甚至提出伏击让对方无法完全发挥战力，太不“公平”。
        
真是蠢到不可救药。一场战争，备战阶段远比开战阶段长得多、也重要得多。至于公平——呵，战争还有公平可言？它们怎么不说搞包围以多胜少不公平？事实上，精灵们似乎普遍热衷于战斗本身，以至于张靖好几次不得不下令攻击他本打算吸纳的精灵部族——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为这种愚蠢和好战，张靖才能轻易操纵它们。
        
张靖的部队出发没多久，来自眼线的定时消息突然中止了。部队接近后报告，小镇被不透明的结界覆盖，无法出入——切，果然和那帮该死的炼金术师汇合了么。不过，精灵魔法师们告诉张靖，这种结界最多只能维持七天。那之后，所有结界的施放者、以及被结界覆盖过的空间，七天之内都无法再施放结界或被结界覆盖。
        
与此同时，张靖派出搜寻姜瑜和凌星的部队遭到了攻击，被打得落花流水——敌人是一支机械部队，外形抽象，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浮在空中，宛若异界的神明。得知情况，张靖不怒反笑。机械部队——科恩•耶林那家伙还留了一手吗。好吧，趁着结界还没消失，自己就先解决它们好了。
        
然而数次交战，张靖派出的精灵都败下了阵来——敌人最初只有两千架不到，但机动灵活，总是能漂亮地切入张靖队伍的缝隙。而随着战局的发展，越来越多原本中立的精灵开始协助那支神秘的机械部队，渐渐竟有了与张靖的大军分庭抗礼之势——云河的扫荡已是一场浩劫，现在，张靖挑起的战端又把剩下的精灵几乎都卷了进来。
        
躁怒之余，张靖并没有失去判断力。就战场上的表现来看，那些符号外形的机械并没有太高的智能，不可能是它们在指挥——指挥者只能是人类。那三人已经被困在小镇，姜瑜又没有这样的谋略，剩下的只有一个人了——倒是看不出来那小子还有这种本事。当然，张靖并不意外。决斗本质上就是作为指挥官调兵遣将，强大的决斗者擅长指挥军队是很自然的事，就像他自己一样——我找不到你，你倒自己冒出来了。很好，很好。
        
分析最近的几场战斗，张靖发现，敌人对己方行动作出反应有微妙的延迟，延迟时间与其所在位置有关。精灵世界各部族的通信手段非常不同，有快有慢，但即使是张靖所知的最快通信方式——炎星之一戴豹的飞毛腿——也远不及人类光速级的无线通信技术。将这些延迟标记在地图上，果然出现了一片中心区域，越接近延迟越短。再考虑到飞行精灵的监视，一处孤零零的岩洞就被特定出来了。
        
张靖露出了笑容：总算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
        
一连跋涉了好几天，不是空荡荡的雪原，就是赶赴战场的精灵军队。诗婆婆对此漠不关心，只是一个劲儿地催姜瑜快走，彷佛她是年轻人、姜瑜才是老人一样。
        
现在姜瑜正站在一座奇怪的石雕前：色泽一明一暗的两条长蛇交缠在一起，织成双螺旋形。它们的尾部几乎完全融合，头部相对并各长有一片翅膀。两条蛇身上各刻有一句古英文，翻译后如下：
        
时间被视为占星石的螺旋。
        
世界之词是“林森” 。
        
姜瑜立刻理解了前一句话的涵义。的确，历史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不断的轮回。当然，并非所有细节都会重演，重复的只是那些重大事件、那些会在占卜和预言中出现的关键节点，那些“占星石”。
        
后一句则有些难懂。“森林”，为什么这个相当普通的词会被称为世界之词呢？
        
姜瑜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看着已经停下脚步的诗婆婆。“诗婆婆，这里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诗婆婆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确切说，是在这后面。”她伸出手，探进了双蛇缠绕成的孔洞里——霎时间，强光遮蔽了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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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靖决定亲自参与对那个“神秘”指挥者的奇袭行动——既然炎星当面都敢违抗自己，这次如果不亲自坐镇，恐怕底下的那些精灵又会让对方逃走，失去来之不易的线索。
        
炎星已经不能信任，绿树灵王和平庸鬼都为艾亚托斯所杀，张靖斟酌了好一番才选定了同行的精灵：沙之魔女，通晓各种术法，能在荒野中唤起土偶和石人；龙之支配者，能呼唤龙族，自身也能龙化作战；伽玛剑，剑魂所化的战士，剑术非凡，足以压制艾亚托斯——这样精简的队伍不易被察觉，而就擒王策来说，战力足够了。实在万不得已，自己也能利用沙之魔女制造的沙尘暴、或是龙之支配者的笛声召唤附近部队。
        
当然，宋虎也要带上——炎星们知道首领在自己身边，举止应该也会慎重些。
        
要出发了，张靖最后一次安抚那些精灵首领，希望它们在自己返回之前不要有异常举动。伽玛剑走进了象皮帐篷里，趁张靖和其它精灵谈话的间隙凑上前，向他鞠了个躬：“张靖先生，我想再确认一下您对我们的承诺。”
        
张靖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像往常一样回答道：“放心吧，就像我之前说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永久地结束。当然，就算到了那时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这些打天下的功臣的——精灵世界话语是绝对的吧？你不用怀疑我的话。”
        
“我明白了。”伽玛剑又鞠了个躬，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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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见识过无数种术法编成的空间，但眼前的这一个还是让姜瑜赞叹地张大了嘴：找不到光源，但整个空间都呈舒适的浅蓝色、没有任何明暗变化，彷佛亮度被钉死了一般——不，应该说，这个空间在根本没对“可见光”这个概念做出定义的前提下，实现了自身的可见。视野无穷无尽，只是一成不变的浅蓝，眼睛却感觉不到酸痛。
        
还有方向感。一般的空间总会有明确的“重力”和“地面”；而这里，看不到地面，脚却能感觉到踩在某样东西上面。但姜瑜一冒出“向下走”的念头，脚立即悬空了，身子一坠，随即落在她刚刚想要到达的“地方”。还有四处飘浮的那些不规则晶体，不断波浪式地散发出小小的颗粒，自身则越发稀薄；而那些颗粒相互交汇后又凝成晶体。晶体不断旋转，形状也不停地随之改变，但转过一定周期后——有的两圈，有的一圈半——又会回到原状。
        
姜瑜心痒痒的，半撒娇地说道：“诗婆婆，让我看看这里的源咒文好不好？”诗婆婆摊开了手中的书卷，正一页一页地翻着：“没有，我们还想看呢。”姜瑜惊道：“你是说这里没有源咒文？！这空间不是你们编织出来的吗？！”诗婆婆裂开嘴笑道：“当然不是。这空间早就存在了，我们只是注意到了它而已。你要哪天找到了它的源咒文，记得也跟我们说一声。”
        
居然连诗婆婆都不知道……话说回来，这样的存在应该对精灵世界很重要吧，看来诗婆婆她们相当接近核心啊……要是自己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就有意思了……姜瑜注意力落在了身边的那些晶体上：外观随角度变化本身很平常，但这些晶体改变的绝不仅是看到的角度，而是整体形状。而且，为什么有的周期会超过一圈呢？太奇怪了。姜瑜想拿一块看看，又有些担心，道：“诗婆婆，这些晶体……”
        
诗婆婆仍在盯着书卷：“想碰就碰吧，拿走几块都没关系，反正都是些边角料。”姜瑜伸出手，抓了一块握在手里——奇怪得很，晶体原本不断散发出亮晶晶的颗粒，自身显得十分缥缈；可一碰上姜瑜的手，便老实下来，不再“蒸发”，不再飘浮，甚至也不再旋转。姜瑜试着自己转了转，还是一样，形状不断变化，但每隔一圈又恢复原状。
        
姜瑜眯着眼睛盯着晶体，手拨弄着，想找出形状变化的规律。忽然间，“啪嗒”一声，晶体裂成了两半。姜瑜吓了一跳，看时，手上只剩下了两根两端尖的棱柱。两者形状大小一样，只是左边的棱柱暖暖的，有些不透明，仿佛封着一团雾气；右边的棱柱凉凉的，嵌满了细小的光芒，仿佛星空一般。
        
奇怪，怎么会裂开啊，这下糟了……不，正好合适？诗婆婆也说了拿走也没关系，和那家伙还没交换过礼物呢……不过说起来，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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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顺利得让人怀疑。
        
张靖带着四只精灵靠近岩洞，一路竟没碰到任何埋伏或者岗哨；也没有结界或者陷阱机关，甚至凌星本人都没有藏起来，而是大摇大摆地躺在岩洞的入口处睡得正香，身上还沾着几片雪花。直到张靖走到面前，他才终于醒来，坐起身揉了揉眼：“啊，张靖先生，你好。”
        
就是这种态度——这种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曾让张靖误认为凌星深不可测。但现在他已经明白，这小子只是蠢到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了，也天真地以为对方不会真下手罢了。一瞬间他有些恼火，自己如此精心准备的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对付这种蠢货？够了。“伽玛剑，动手。”
        
凌星依旧平静地望着他。张靖也望着对方，想象着凌星将会如何被切成碎块。然而始终没有动静。张靖怒道：“伽玛剑，你在干什么？我让你——”一回头，只见伽玛剑已经退到了几步外，朝着两人的方向微微低头鞠着躬。另外三只精灵也是一样，退到一边注视着对峙的两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张靖问道。宋虎道：“哼，还不明白吗张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龙之支配者道：“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和凌星先生以决斗分出胜负。”沙之魔女道：“正是如此。迄今为止，您太过借助我们的力量了。现在希望您能展现自己的力量。”
        
大意了。自己高估了这帮家伙的忠诚心，也低估了凌星的心机。不过还来得及。现在精灵们应该只是因为战局僵持、而在自己和凌星间摇摆不定，只要凌星一死，就会重新倒向自己。张靖摸出了怀里那把用来杀死游月的小刀——决斗？笑话——
        
手臂忽然一痛。宋虎猛然冲到了张靖身侧，在他的手腕上重重一击，小刀飞了出去。宋虎道：“张靖，你这卑鄙小人，之前害了游月，现在又要害我凌星兄弟，我宋虎岂能容你！”好在它似乎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意思。张靖握着受伤的手腕，怒气愈炽。“哼，凌星，是我小看你了。本以为你只是个韩信，没想到其实是刘邦啊。指挥精灵军队和我打得势均力敌不说，现在还——”
        
凌星说：“张靖先生，有一件事你想错了：指挥精灵大军的不是我。我对战争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和电视，怎么可能指挥军队？”张靖皱眉道：“那是谁？”难道是姜瑜？不可能啊，那女孩怎么都不像这块料；其余的人都被封在了结界里……
        
凌星说：“是艾亚托斯。”张靖一愣，好半天，才说：“艾亚托斯？你的那个精灵？开什么玩笑，就凭区区一只精灵——”凌星说：“精灵怎么了？由精灵来指挥精灵的军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张靖的确忌惮艾亚托斯的战斗力，但他从没想过一介精灵会有指挥大军的才能。凌星说：“艾亚托斯告诉我，她侍奉过无数英雄，其中不乏优秀的军事家，耳濡目染，她也学了一点。说不上厉害，但要对付你这种半吊子，足够了。”张靖说：“我不相信。叫它出来，让我当面会会它。”
        
凌星说：“抱歉，艾亚托斯不在这里。”张靖不耐烦道：“怎么可能，那家伙不是你的精灵么？而且，你的军队作出反应有长短不一的延迟，我可是依着那些延迟找到这儿的。既然你说是它在指挥军队……”凌星说：“啊啊，那个啊，那是艾亚托斯故意的啦，为了把你引到我这儿。指令到达是需要时间，可哪有那么久？而且，前线的精灵不会自己随机应变么？”
        
连连被凌星说中自己的误算，张靖心里愈发不快：“……可是，引我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凌星说：“还用说吗。你想要解决敌人的指挥官，这对我们也是一样的。只要击败了你，事情就结束了。艾亚托斯身为指挥官，当然不能待在诱饵的地方。而我，既不是韩信也不是刘邦，只是个荆轲罢了。”他戴上了决斗盘，“我负责在决斗中打倒你，毕竟，这也是我唯一擅长的领域了。”
        
张靖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唯一擅长的领域？少自大了！我可是全国冠军，就凭你？之前的那场组队决斗，要不是保罗•托马斯那家伙放水，你早输了！”凌星说：“我知道。”张靖笑了一会儿，转向身后的四只精灵：“我说，你们不会真打算跟从这小子吧？就算他有几分决斗才能，可阅历呢？治理能力呢？他能像我一样给你们带来秩序？现在回来，我就当你们是一时糊涂。要是等我打倒了这小子，就别怪我对背叛者不留情了！”
        
三只精灵都保持沉默。只有宋虎说道：“张靖，事到如今，还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们吗？！”张靖焦躁起来。宋虎早在预料之中，但为什么其它精灵也会背叛？！“为什么？！我张靖究竟哪里亏待你们了？！凌星这小子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我只是答应精灵们，和你的决斗中会使用它们的卡片。”凌星淡淡地说道， “当然，卡组最多只有60张，不过我是将所有卡片混在一起，从中随机摸出40张组成卡组。这样，所有精灵原则上都参与了我们的战斗。”
        
……什么？这样说来，背叛的精灵不止这四只吗？不过，比起这一点……“你是在耍我吗？卡片可是精灵的分身，你难道是说，你用精灵们‘协助你’这件事本身，来换取它们的协助？”
        
凌星古怪地笑了笑。张靖讨厌这种笑容，这种彷佛在嘲笑自己无知的笑容。他不知道，凌星不是在嘲笑他，而是在嘲笑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意识到。“张靖先生，你觉得精灵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和平与安定，权力与领土，还有井井有条的舒适生活——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们，我不是都许诺过了吗？！”张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但精灵们依旧沉默，甚至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凌星说：“错了。任何生命形式想要的，都只有生存本身罢了。”张靖说：“这我当然知道！我说的，不就是生存所必须的吗！”
        
凌星又古怪地笑了笑。“张靖先生，那你觉得，精灵的遗传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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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子？”艾亚托斯皱眉道，“抱歉，我没听过这个概念。”
        
“就是生命传给下一代的东西啊，那个，不断自我复制的，就好比人类的DNA那样的……”凌星努力回想在生物课本上看到的定义，但能回想起的只有模糊的概念。
        
“精灵可没有什么DNA。”姜瑜插话道，语带讥讽，“也没有什么细胞或者八大系统，少把你在人类世界学到的那一套搬过来——凌星，我说你来这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凌星一愣，道：“不是说精灵有DNA啦，我是想问——就是那个，精灵是怎么出生的？像人类一样的有性繁殖还是——”
        
“不是有性生殖。”艾亚托斯道，“虽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精灵都有性别，但那不过是人类世界映射来的残迹，像人类一样由父母所生的只是个案。精灵最主要的‘出生’方式是概念的具象化：在精灵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抽象的概念获得细节和形体，出现在某个角落。”
        
凌星张大了嘴巴：“居然是这样，好厉害……那，关于发生的频率，有什么规律没有？”艾亚托斯皱眉道：“这个不清楚，没听说有谁研究过。似乎是概念越广为人知越频繁——当然了，具象化为一个精灵之后，概念本身还是存在的，所以经常会有对应同一概念的不同精灵个体……”
        
凌星仔细地听着，思考着。“这样……这么说来，‘概念’就是精灵的遗传子了？”
        
“什么？”“哈？”艾亚托斯和姜瑜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那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所谓遗传子，就是‘亲代和子代间传递信息的物质’，”凌星终于记起了课本上的定义，语无伦次地说：“所以那个，既然精灵都是概念具象化出来的，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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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是一条直线的。
        
精灵无疑是复杂的。如此复杂的事物，凌星所知的只有一种：生命。接下来，生命的产生、存续机制，凌星所知的同样只有一种：偶然、选择、演化。假设有两种精灵的“概念”，一种具象化后的精灵热衷于传播自己的概念，另一种则不那么热衷，最终取得优势的一定是前者，毋庸置疑，理所当然——这就是答案，这就是对精灵们一切行为的解释。
        
之后，凌星又从艾亚托斯和其它精灵那里得知了更多细节。由于贝卡萨斯时代的那份契约，“战斗”是精灵概念最主要的传播手段。某种意义上，“战斗”就是精灵的繁殖方式——说到底，能胜过个体生存欲的，也只有遗传子的传播欲了。
        
即使是平时，精灵间也战火不断。不过，这种战争规模有限，有点像人类世界的体育比赛，毕竟战争太激烈、伤亡超过概念的传播就本末倒置了——并不是说精灵们有意识地权衡这些，只是任何能变化的自我复制体系，最终都必然演变为最利于自我复制的形式。但人类介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与精灵为了战斗而战斗不同，人类的战斗往往是为了实实在在的目标，他们的加入给战斗赋予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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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靖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这么说，你们之前听命于我，就是为了…战斗本身？”
        
“没错。”伽玛剑说，“但你之后反复强调要创造永久的和平，这等于是否定我们的生存意义。到了这一步，我们当然不可能再帮助你。”龙之支配者说：“你还多次拒绝将我们的卡片加入卡组。明明决斗是我们最神圣的仪式……”
        
张靖阴着脸说：“到底有多少精灵参与了？”凌星说：“不知道，详细资料在艾亚托斯那儿，反正送来的卡片应该有上千张吧。”张靖说：“以往的事情是我不对。但现在我已经知道这些了，我保证，之后会充分让你们战斗的……”
        
“没用的，那样的战斗是‘虚无’的。”凌星说，“你那样做，也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和精灵们一贯的做法没有区别。”张靖说：“那你呢？你不是也想击败我来结束战争吗？”凌星说：“没错，我是不打算把战端延续下去，不过我也没打算干涉它们之间的‘体育竞技’。确切地说，精灵们并不是协助我，而是在观望。反正再帮你也得不到好处了，而加入我的卡组，还能再参与这最后一场意义重大的决斗——至于谁输谁赢，它们并不在乎。”
        
宋虎说：“其它家伙三心二意，我宋虎可是衷心盼望凌星兄弟取胜的。”凌星说：“是吗，谢谢你。张靖先生，拿出卡组吧。说起来你的卡组是炎星？这种情况下还真是有些讽刺啊。”
        
“哈哈哈……”张靖突然笑了起来，“炎星？你觉得，在它们放跑你之后，我还会用它们的卡组么？我可是征服了大半个精灵世界，难道会一无所获么？就用你来试试这副新卡组！宋虎将军，还有你们三个，趁早想好怎么辩解吧！”
        
“是吗，拭目以待了——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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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终极路径

        
决斗开始，夜空般的黑色迅速从凌星身边弥漫开来——第二次开启黑暗决斗，他明显熟练了许多。黑暗迅速闭合，几何图案的星座渐次亮起。四只精灵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从现在起，不光它们无法再干涉，决斗中的两人也无法再有什么小动作。这场神圣的战斗仪式，不仅将决定两人的生死，也必然会大幅影响精灵世界之后的走向。
        
“由我先攻。”凌星说道，“丢弃雷龙，牌组的另两张雷龙加入手牌。接着，丢弃手上的五张牌：两张雷龙、幻惑之大花草、恶魔的智慧和光蛇，发动永续魔法守护神的宝牌，抽两张卡！并且只要这张卡在场，我在抽卡阶段可以抽两张卡！”
        
“这么乱七八糟的卡组，看来你还真是随便摸了40张卡出来啊。”张靖嘲笑道，“哼，居然这么轻忽地托付自己的生命……”
        
凌星没有接话。“光蛇（LV3）的特殊能力，从手牌送去墓地时，可以特殊召唤。接着，觉星师-莱斯贝尔特（LV4）召唤。这张卡可以一回合一次，上升一只怪兽的一个等级——三星的光蛇上升为四星！四星的光蛇和四星的觉星师-莱斯贝尔特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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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开始就是正题了。”诗婆婆对姜瑜说道——她已经把书卷翻到了正确的那一页。浮现在脚下的是姜瑜六岁时就学过的图案，生命树和反生命树。奇怪的是，这两个本应水火不容的阵图却有一个共同的节点，像天平的两个托盘一样相互连接着。整个图案呈暗红色，血红色的区段沿四十四条通路不断游走，十九个节点此明彼灭。“这就是我们用来构建那个世界的阵图。”
        
在两人的四周，悬浮着无数天蓝色线条组建的模型，有骑着龙的鸟人、戴着面具怪笑着的恶魔、外形奇异的黏虫……诗婆婆告诉姜瑜，这都是那个世界的存在物。
        
姜瑜看着节点和通路边那些细小的咒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凭这么简单的一个……魔法阵，你们就创造出了一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种的生命？”诗婆婆笑了笑：“怎么样，不可思议吧？不过那些可不能算生命，只是看起来像而已。而且也不简单，毕竟这是我们走了多少弯路才找到的正确答案啊，前后总有一万两千年吧。”姜瑜吓了一跳：“这么久？居然这么持之以恒，而且能量耗费恐怕也低不了……你们应该是有什么很伟大的目标吧。”
        
诗婆婆道：“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那个终极的目的——人类不也在做一样的事吗？”姜瑜奇道：“现代的那些‘魔法师’我也知道一些，没见他们搞这么大工程啊——还是我了解得不够？”诗婆婆说：“不是那些魔法师，是你们的人工智能技术。”姜瑜不解道：“人工智能？和这个有关系吗？”诗婆婆道：“啊，这么说人类是不自觉的。不过，人类迟早会意识到的——他们发展人工智能，我们寻找创造世界的方法，都是为了了解自己。”
        
姜瑜道：“怎么个了解法？”诗婆婆说：“再现。如果能创造出和自己一样的事物，自然就能理解自己了。”她指了指脚下的图案：“10个节点，22条无向边，一共187439475道路径，每一道都对应一种世界的可能性。我们世界的规则就隐藏在其中。就算找不到完全符合的，只要遇到近似的，或者比对不同路径的世界，也能发现些什么。” 姜瑜说：“那，进展如何？”
        
诗婆婆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们掌握的越多，理解的就越少。起初，我们以为只有闭合的路径才能产生世界，但随即一道无意混入的非闭合路径也成功了；接着我们认定必须遍历全部十个节点，但跟着便试出，一道经过八个节点后无边可走的路径也是可以的，甚至不包含任何边的‘路径’都没有问题。比较相互对称、或是顺序倒转的路径也是徒劳无功——可以说，几乎是我们一总结出什么规律，马上就会被新的路径推翻。”
        
“不过，这些和最近的这一次挫败相比都不算什么。最近这一轮循环，那个世界的生命类似物竟联合起来，击败了我们用来管理那个世界的神，索菲娅。为首的两个竟然还分别夺取了索菲娅的创造与破坏之力。它们是可以在那个世界永久存续了，我们的实验可就要永久停滞了。”
        
“……等等，循环？这么说，你们一直对那个世界……反复重置？”之前一直被那些抽象的名词所迷惑，姜瑜直到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诗婆婆所说的一次“尝试”意味着什么。诗婆婆淡淡地说道：“是啊，毕竟我们手头的资源只够一个世界嘛。”
        
姜瑜皱起了眉头，只是当着诗婆婆又不好发作。那个世界的生灵，一直懵懵懂懂地生活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轻易“重置”，就为了下一轮的实验。于这些人不过是抹平沙画一般简单，于它们却是灭顶之灾。她不懂太复杂的事，但看看周围这些栩栩如生的形体，姜瑜实在没法把那个世界的存在当成“生命类似物”。尽管连面都没见过，姜瑜却对那些反抗者产生了好感。
        
“那些反抗者，嗯……领头的两个，叫什么名字？”
        
“这个嘛……毕竟只是生命类似物，灵魂、肉体都融合过好几次，形态一直变换，很难明确地定义……要说的话，它们打败索菲娅时的形态，分别叫双蛇杖使和草帽星系。至于它们现在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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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量召唤，现身吧，星守之骑士-托勒密（R4，550/2600）！”
        
人马外形的星之骑士降临在了夜空色的结界中。她有着美丽庄严的女性容貌，背后两张绚丽的翅膀不断翻卷着。“进入结束阶段，发动星守之骑士的特殊能力，将额外卡组的一张‘星辉士’卡加入超量素材——这一来素材就是三个了。回合结束！”星守之骑士可以随时使用三个素材，变身为高一阶的超量怪兽，是应变能力极强的卡。虽然不能抱过大的期望，但只要能拖延时间，配合守护神宝牌的赚卡能力……
        
“哦，是这张卡吗，看来额外卡组是精心挑出来的啊。”张靖笑道，“不过，主卡组的贫弱，不是一两张强力额外能弥补的！而且，这家伙的登场，反而会成为你的败因！我的回合，抽卡！发动魔法卡抵价购物，丢弃八星的狱火机•亚得米勒，抽两张卡。然后除外手牌的两只狱火机怪兽，狱火机•亚得米勒（LV8，ATK 2800）从墓地特殊召唤！战斗，亚得米勒攻击星守之骑士！”
        
“这么快就来了吗……”见到巨大的机械恶魔迅速逼近，凌星果断抽出了星守之骑士下面叠着的三张卡：“星守之骑士的特殊能力发动！使用三个素材，将这张卡叠放为高一阶的超量怪兽：来吧，星圣•昴星团（R5，ATK 2500）！然后发动昴星团的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将狱火机•亚得米勒返回手牌！”
        
星守之骑士高举起手中的法杖，全身顿时被光芒笼罩。随后出现的昴星团宝剑一挥，亚得米勒便化成红光飞回了张靖手中。攻势被化解，张靖却大笑起来：“凌星，你中我的计了！发动永续魔法卡炼狱的虚梦！”
        
视野忽然朦胧、摇曳起来，彷佛身处热浪之中，又仿佛是在做梦。“炼狱的虚梦，效果发动！通过将这张卡送去墓地，可以进行狱火机怪兽的融合召唤！并且——”张靖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快意：“当从额外卡组特殊召唤的怪兽只在对方场上存在时，我可以从牌组选择最多六只融合素材！”
        
“竟然从卡组选择融合素材？！”凌星惊道。他只是稳妥起见才叠放了星守之骑士，万没想到会招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好好为自己的错误后悔吧——我将手中的四只、牌组的六只、包含拿玛和莉莉丝在内，合计十种类的狱火机融合！主宰另一个世界的进化与淘汰之神哟，自噩梦与死亡的罅隙间苏醒，取回本应属于你的权力吧！融合召唤，现身吧，狱火机•提耶拉（LV11，ATK 3400）！”
        
张靖的大喊声中，眼前的一切波动得更厉害了。恍惚中，凌星隐约看到了十个圆球和缠绕的树根，一只巨大的怪物正用爪子扒着树根探出头来。正在害怕，一切却突然恢复了平静，视野不再扭曲，圆球和树根也消失了。
        
但那只巨大的怪物却没有随之消失，彷佛从噩梦一直追到了现实。怪物有十多人高，橘红色的头发彷佛密集的总线，长蛇状的机械身躯盘绕着，双手各持一个小核，分别发出白色与紫色的光芒——那是创造与破坏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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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世界呢？”姜瑜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情问道。
        
“当然不会让那个世界就这么荒芜下去。”诗婆婆言语之中，显然把那些反抗者当成了院子里的杂草，“只是当初为了避免被那边影响，我们并没有直接连通两个世界，而是用一种能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的材料，修建了一条只允许指定特征的事物通过的通道——用的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些晶体。所以，我们要直接干涉那个世界是很困难的。”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是啊。不过还好，我们还预留了一个手段。这就要说到当初创建这个系统时的事了。当时精灵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沿袭精灵世界的构造，由精神到物质，也就是生命树；一派主张应当效仿人类世界的形式，由物质到精神，也就是反生命树。这两派，分别被称为‘自上而下派’和‘自下而上’派。”
        
“最后谁获胜了？”姜瑜问道，虽然她已经从脚下的阵图明白了几分。
        
“相持不下。最后，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我们将生命树和反生命树结合，但有一个共用的节点，让两者相互竞争。那个世界也因此被我们称为‘双树世界’。对应这两种方案，双树世界也产生了两位‘神’，索菲娅和提耶拉。最终还是索菲娅占到了上风，一直由它主宰双树世界的轮回，直到被那些该死的家伙打败。”
        
“是这样。不过，这和你说的‘预留手段’有关么？”
        
诗婆婆笑了笑：“你还不明白吗，姜瑜？索菲娅失败了，可提耶拉还没有啊？我们唤醒了提耶拉，命令它立即重置双树世界。不过，沉睡了太久，提耶拉的力量有些不足。所以我们特许它投影到这个世界，通过提升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获得力量——事实上，提耶拉好像已经在这个世界找到决斗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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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凌星脸上的恐惧，慢悠悠地说道：“提耶拉在融合召唤成功时，根据融合素材的种类发动相应的效果。由于将十种类的狱火机作为素材，四个效果全部发动！首先是三种类的效果，双方各从额外卡组将三只怪兽送去墓地！”他说着，将额外卡组的异花莉莉丝和另两张提耶拉送进了墓地。凌星则送墓了三只已经用不上的超量怪兽。
        
“然后是五种类的效果，双方牌组最上方三张卡送去墓地！”张靖送墓的三张卡是壳醒的炼狱和两张狱火机怪兽；凌星送墓的三张卡是大狼雷鸣、心眼之矛、宇宙半人马。
        
“接着是八种类的效果，双方各选择三张除外的卡返回墓地！”凌星没有除外的卡；张靖回收了之前特殊召唤亚得米勒除外的两只狱火机。
        
“最后是十种类的效果，双方手牌全部送去墓地！”张靖没有手牌；凌星送墓了唯一的手牌：仪式之钟。
        
一轮大洗刷下来，张靖墓地塞满了整整十六只狱火机；凌星却是场上只有一只没了素材的昴星团，也没有了手牌。“哼，只可惜这一轮的战斗阶段已经过了——回合结束！下个回合，真是期待呢。”
        
“……我的回合，由于守护神宝牌的效果，抽两张卡！”一上来就陷入危机，姜瑜和艾亚托斯又都不在身边，黑暗决斗中凌星不免有些慌乱。这么快就要输了吗……不，还有办法，现在的局面虽然十分恶劣，但也蕴藏着一个机会——
        
“我将星圣•昴星团再叠放，来吧，星圣神龙•托勒密星团M7！”
        
“但是，这个方法叠放的M7当回合不能发动效果。”张靖冷笑道，“你难道觉得这家伙能留到下个回合么？”
        
“当然能，因为有这张卡——”凌星手往决斗盘上一拍，面前顿时出现了一只冰蓝色的翼龙。“吹雪龙（ATK 1800）召唤！特殊能力发动，一回合一次，指定一只对方怪兽，使其下次对方回合结束前不能攻击、表示形式不能改变！我要指定的当然是狱火机•提耶拉！”
        
“什么？”看着提耶拉的身躯被翼龙口中喷出的冰雪覆盖，张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回合结束——张靖先生，你的回合了。”
        
“切——我的回合，抽卡！”张靖看了看抽到的卡，脸色更难看了。“该死……回合结束！”众多狱火机怪兽虽然可以利用墓地资源从墓地苏生，但前提是其场上效果怪兽的等级•阶级之和在8以下。而现在，张靖场上有11星的提耶拉——凌星抓住了这个软肋。
        
“我的回合，守护神宝牌的效果，抽两张卡！再度发动吹雪龙的特殊能力，封锁提耶拉的行动！然后发动M7的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回收我墓地的幻惑之大花草！覆盖一只怪兽，回合结束！”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幻惑之大花草在翻转时，可以暂时夺取一只对方怪兽的控制权。到了下个回合再召唤一只怪兽总攻击，就能一口气扣光张靖的生命值。只要张靖这回合抽不到应对的卡——
        
他却看到张靖突然露出了笑容。
        
“怎么，两回合还没组织起攻势么？真是没用，看来你和那副临时凑出来的卡组也没什么信任可言啊。上回合算是让你一轮，这回合，就让你看看我和卡组的羁绊吧！我的回合，抽卡！”张靖说着，卡片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果然来了……永续魔法卡炼狱的消华发动！一回合一次，丢弃一张手牌，检索一张炼狱魔法•陷阱卡！我丢弃炼狱的泛滥，将第二张炼狱的虚梦加入手牌，然后发动！”
        
“第二张虚梦？”凌星先是一惊，随即定了定神，“不过，现在你场上也有从额外卡组特殊召唤的提耶拉；而且，你的额外卡组应该也没有可以融合的对象了才是——”
        
“很遗憾，炼狱的虚梦还有另一个效果——只要这张卡在场，我场上两星以上的狱火机怪兽以战斗伤害减半为交换，等级全部变为1星！”
        
“变成1星？！这岂不是说——”狱火机有等级•阶级合计八以下才能自我特召的自肃效果，凌星也是借此才勉强封住了张靖墓地的大量狱火机。但现在，只是一张卡，这个限制就变得形同虚设了——
        
空间再一次被梦境所笼罩，视野再一次摇曳。在这梦境之中，本不应存在的怪物将源源不断地现身。“除外墓地的三只狱火机，狱火机•拿玛（ATK 3000）从墓地特殊召唤！这张卡在特殊召唤成功时，可以将场上自身以外的怪兽全部破坏！”
        
伴随着巨大红色恶魔出现的，是席卷全场的火焰。张靖场上的提耶拉被破坏，凌星场上的三只怪兽也都在火光的摇动中消失了。可恶，自己好不容易布置好的一切……
        
“再次除外三只狱火机，狱火机•莉莉丝（ATK 2900）特殊召唤！这张卡特殊召唤成功时，可以破坏所有炼狱卡以外的魔法•陷阱卡！”
        
身躯细长的绿色恶魔双翅一振，瘴气之风狂啸不止。张靖的两张后场不受影响，而凌星用于持续补充手牌的守护神宝牌，瞬间在狂风中被撕成了碎片。他再次咬了咬嘴唇。
        
但，更凶猛的进攻还在后面。“墓地的六只狱火机除外，三只亚得米勒特殊召唤！战斗，五只狱火机一起对玩家直接攻击！”
        
五只机械恶魔的轮番攻击，凌星护着肩膀跪倒在了地上。幸好狱火机们在梦境中伤害也减半了，生命值才没被扣光。但他也被打得遍体鳞伤，好半天才勉强站起身来。张靖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目光转向观战的精灵们：“你们，事到如今也该表态了吧，难道局势还不明显么？哼——回合结束！”
        
（凌星850：张靖8000）
        
没错，局势已经相当明显了。生命值姑且不论；拿玛可以一回合一次、解放一只怪兽将魔法•陷阱的效果无效并除外，莉莉丝可以一回合一次、解放一只怪兽将怪兽效果无效并除外，加上三只亚得米勒都能解放怪兽除外对方墓地的卡——魔法陷阱、怪兽效果、墓地利用的三重封锁，凭凌星这副卡组无论如何是无法突破的。然而——
        
“我……我的回合……抽卡！”
        
——决斗的诡秘之处正在于，不管多么悬殊的局势，都有可能被仅仅一张卡瞬间颠覆。
        
“雾之王（LV7，ATK 0）召唤！这张卡可以不用解放召唤，并且只要在场，双方不能将怪兽解放！”
        
“居然是解放封锁？！”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张靖惊道。五只狱火机的干扰效果都需要解放怪兽来发动，cost无法支付，效果自然也就无法发动了。
        
“这样一来，你的狱火机就无法妨碍到我了！魔法卡贪欲之壶，将墓地的五只超量怪兽返回额外卡组，抽两张卡！”
        
“可恶……”明明有拿玛在场，却无法阻止，张靖恨恨地骂了一句。
        
“再发动魔法卡死者苏生，复活吧，大狼雷鸣（LV7，ATK2500）！特殊能力发动，这张卡从墓地特殊召唤成功时，可以放弃这回合的战斗阶段作为交换，破坏对方场上所有表侧表示的怪兽！”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空中劈下，在凌星场上化为了紫蓝色的巨狼。电光的余波四溢，接连响起的爆炸声中，五只狱火机都化为了灰烬。张靖咬着牙，眼角不住跳动。凌星则轻舒了一口气，喘着气笑了笑：“这么一来，胜负……又不可知了呢。”
        
——————
        
“照这么说来，提耶拉很快就会清扫干净那个世界了吧。”姜瑜闷闷地说道。
        
诗婆婆却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这样就好了。提耶拉终究是沉睡了太久，而那些家伙又已经窃取了索菲娅的力量——那些该死的生命类似物，明明当初是它们杀了索菲娅，现在却借降灵仪式，冒用索菲娅的神名。那些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的物质、索菲娅用来和我们交互的通道也被发现，还让它们觉醒了新的力量。虽说现在它们还不理解，只是一味模仿，也只能做出有特征限制的通道，但再这样下去的话——”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姜瑜高兴地说道。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姜瑜。”诗婆婆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严肃地说道：“由你来激活这个阵图上反生命树的节点，按指定的路径运行一遍。这样，提耶拉的力量就会大幅增强，就一定能胜过那些叛神者了。”
        
“哎？”直到这一刻，姜瑜才明确无比地意识到诗婆婆的立场。“可是……干嘛非要我来啊？你们那么多精灵，肯定都这样做过了吧？就算加我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吧？”
        
诗婆婆笑道：“姜瑜，你忘记我们教过的‘象征’那堂课了吗？你作为人类也加入的话，就代表着人类世界对提耶拉的支持——虽说提耶拉找到的那个决斗者也是人类，但他并没有、也不可能直接接触这里的核心，而是以精灵世界为媒介，始终隔了一层。而且，你是特殊的，姜瑜——来吧。”她不等姜瑜再说什么，手在书页上轻抚了几下，阵图立起竖在了姜瑜面前。
        
“我……”姜瑜提着手，犹豫不决。她不想助纣为虐，可看着目光殷切的诗婆婆，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
        
“哼，什么胜负不明——”张靖只沉默片刻便恢复了自如，“发动了大狼雷鸣的效果，你这回合也没法攻击。而攻击力0的雾之王居然是攻击表示？等到了我的回合——”
        
“那这又如何呢——将七星的雾之王和大狼雷鸣叠放，幻兽机-哥萨克龙（R7，2600/2200）守备表示特殊召唤！然后发动这张卡的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特殊召唤两只幻兽机衍生物（0/0）！”
        
“哥萨克龙……切，又是被这家伙救了你吗……”张靖看见怪兽外形的巨大飞机，想起旧事，心中不快。“这家伙还有一个效果，解放一只幻兽机怪兽，破坏场上一张卡——好吧，我的两张后场，你要破坏哪一张？”
        
“……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凌星却只是将一张卡放进决斗盘，然后按下了切换阶段的按钮。张靖微微一惊：“……不发动破坏效果？真是胆小。我的回合，抽卡！”他看了看抽到的卡，笑了笑：“哼，算你谨慎对了。”说着转过了抽到的卡：是一只狱火机怪兽。
        
之前，张靖墓地的狱火机是五只，最多特殊召唤一只狱火机怪兽，哥萨克龙加上一只衍生物即可防下；但如果再抽到一只，手牌•墓地合计六只，最多可以特殊召唤两只亚得米勒，加上亚得米勒的连击效果，哥萨克龙加一只衍生物的防线就会被突破。凌星慎重起见，没有解放衍生物发动破坏效果，避开了危险。
        
“只是，你这样的操作也暴露了一件事：你的那张盖卡，看来不能阻碍我的进攻呢。”张靖满意地笑道，“那就一切好说了——炼狱的消华的效果，丢弃手牌的这张狱火机，溯洸的炼狱加入手牌。然后除外墓地的三只狱火机，狱火机•拿玛特殊召唤！效果发动，场上这张卡以外的怪兽全部破坏！”
        
两只幻兽机衍生物都在火焰中被融化了，而哥萨克龙则在衍生物的掩护下逃过一劫——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战斗，狱火机•拿玛攻击哥萨克龙！”
        
直接受到地狱之火的灼烤，本尊也在扭曲的梦境中消失了。“哼，看来这次，这架大废铁没法载你到安全的地方了。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
        
“……轮到我，抽卡……”凌星抽出卡片正看，只听张靖喊道：“这一瞬间，永续陷阱卡溯洸的炼狱发动！这张卡可以每次对方准备阶段将墓地一只狱火机返回手牌、每次自己准备阶段将除外的一只狱火机返回墓地。在你的准备阶段，墓地的狱火机•莉莉丝返回手牌！”
        
可恶，看这样，持久战一样行不通吗……上回合清场之后，本想着他墓地资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牌组也基本空了，只要耗光他剩下的一点资源……可现在……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的任务也不是胜利……反正，自从听到了云河跟那个女孩的对话，自己就心灰意冷了……拖了这么久时间，艾亚托斯那边应该搞定了吧……凌星正想着，却看见摇曳的光景中，那对雪白的翅膀真的降落在了自己面前。
        
“凌星，我回来了。”艾亚托斯轻轻说道，“结束了，精灵首领们已经全部被我说服了、立下了誓言。现在就算张靖回去，也不可能起什么波澜了。”
        
见到艾亚托斯出现，张靖已是惊疑不定。又听见她这么说，不由怒道：“开什么玩笑？！那些家伙明明已经先向我发了誓，而且明明我离开前才——”
        
艾亚托斯转头道：“张靖先生，你笼络人心的手法实在太低劣了，虚情假意和空头许诺是用不了多久的；行事也不够周全细密，你当初让它们立的誓言根本是漏洞百出——不过要不是这样，它们也不会轻易立誓了；还有，这段时间都是你亲自在指挥？运筹演谋的能力也太差了。”张靖被她连呛三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艾亚托斯不再理他，对凌星道：“凌星，你这边怎么样？”凌星见艾亚托斯来了，又听她说得这样镇定，心里紧绷的弦早松了，虚弱地笑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就是输了……也没关系了吧？”
        
艾亚托斯说：“凌星，你会赢的。”凌星还没回答，张靖先笑道：“他会赢？就凭这副根本没和他建立羁绊的杂乱卡组？”艾亚托斯道：“听你这说法，你是和卡组有强烈羁绊的了？”
        
张靖道：“那是当然！”这副狱火机是他巡视精灵世界时连同几块奇异晶体发现的，虽然来历不明，其中蕴藏的力量却是一望便知——力量，难道世上还有比力量更可信的东西么？“这小子空有能看见精灵的眼睛，却根本不关心精灵的福祉。艾亚托斯，你也是，明明有那样的才能，何苦为这小子卖命？”
        
艾亚托斯道：“那么，张靖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精灵是什么？”凌星一愣，几天前分开时，艾亚托斯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张靖道：“还用说吗？当然是和人一样的智慧生命——不，很多精灵比人类更聪明、更优秀……”他仍没有放弃拉拢观战的四只精灵。艾亚托斯轻蔑地笑了笑：“不用奉承我们了。你果然也是把精灵当成人类看待——我已经见过不知多少像你这样，自以为理解精灵的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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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凌星一脸的茫然，“精灵就是精灵啊，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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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星不是这样。”艾亚托斯说道，“他从不先入为主，总是以冷彻的视角审视精灵。所以，他才能最终理解精灵的本质、理解精灵的欲望。”凌星有些尴尬、又有些惭愧地说：“那个，艾亚托斯，我没那么伟大啦……我只是……只是漠不关心罢了。说到底，自己不关心的事物，谁都能冷静地去看待，不是吗……”
        
张靖冷笑道：“说得没错——凌星，你在自知之明这点上倒是值得赞许呢。”艾亚托斯说：“没错，凌星是不关心精灵——确切说，他是不关心整个外部世界。但至少，他明白精灵和人类是不同的。不像你，只是想当然地把自己的欲望套在精灵身上罢了。”张靖“哼”了一声：“这种廉价的客观态度就让你忠于他了？愚蠢，无聊！在战场和政场上我是输了，但在决斗场上，我还不至于收拾不下这种不信任牌组的小子！”
        
艾亚托斯说：“看来，你很清楚精灵世界的决斗是怎么回事呢。”张靖道：“那是自然，进入一个新世界，当然得先了解规则。我信任我的卡组，我的卡组也会回报我，而这小子呢？”凌星垂下了头。艾亚托斯说：“的确，凌星从不信任卡组，他总是以最恶劣的情况为预想，从不相信抽卡，所以——卡组相信凌星，相信不管交给他多么差的手牌，他都会想出最好的运用方法，找出胜机——凌星，我相信你。所以，赢下来。”
        
凌星呆呆地望着艾亚托斯，说不出话来。最终，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打开盖牌，陷阱卡无谋的贪欲，以跳过之后的两次抽卡阶段为交换，抽两张卡——张靖先生，你的狱火机•拿玛可以解放怪兽无效魔法•陷阱，要无效这个效果吗？”
        
“不无效。”被说了一通后振作起来了吗，不过没用的。无谋的贪欲？实际三换二的卡罢了，这种情况下用出来还真是“无谋”啊，反正以那副破烂卡组也不可能这回合决胜负。自己场上只有拿玛一只怪兽，解放了前场就空了，不能用在构不成直接威胁的效果上……
        
“那么，无谋的贪欲处理，我抽两张卡！”看看抽到的卡，凌星冲回到身后的精灵笑了笑：“谢谢你，艾亚托斯……发动魔法卡屠灭战争，这回合进行了战斗的怪兽全部在回合结束时破坏——张靖先生，这次怎么样呢？”
        
哼，这种卡吗。就算生效了，要除掉拿玛也要等到结束阶段，还要赔上一只怪兽自己撞过来，自己何必急着解放呢。“还是不无效。”
        
“那么，屠灭战争的效果适用。接着——蜻蜓（ATK 1400）召唤！进入战斗阶段，蜻蜓攻击狱火机•拿玛！”
        
“什么，遗言怪兽吗——”看着朝拿玛飞扑过来的巨大昆虫，张靖暗暗咬牙。不过，谅这小子也遗言不出什么厉害怪兽——
        
蜻蜓瞬间被地狱之火消灭。虚梦效果下伤害减半，凌星生命值没有归0——但，也只剩50点了。“战斗破坏送去墓地，蜻蜓的特殊能力发动！牌组一只攻击力1500以下的风属性怪兽攻击表示特殊召唤！来吧，烈风之结界像（ATK 1000）！”
        
“什么，居然是这张卡？！”张靖惊道。只要烈风之结界像在场，双方风属性以外的怪兽不能特殊召唤，而自己的狱火机全是炎属性——
        
“盖上两张卡，回合结束——结束阶段，屠灭战争的效果，进行了战斗的狱火机•拿玛破坏！”
        
（50：8000）
        
拿玛被消灭，张靖的场上没有了怪兽，而墓地的狱火机又都被烈风之结界像镇住。明明数值不高，却愣是没有打倒的手段。混蛋，自己居然被反过来压制了？可恶……张靖恨恨地咬了一会儿牙，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在担心什么啊，这种时候不是正好吗？”他把手悬在牌组上方，却不立即抽卡，而是吟道：“我所信任的卡组啊，危急关头已经到了，请回报我的愿望，赐予我命运的抽卡吧——”
        
——————
        
尽管背对着，姜瑜却似乎能感到身后诗婆婆焦急的目光。她终究不能这样一直拖下去。
        
说起来，那些反抗者夺取了索菲娅的力量？那，如果自己反过来，激活生命树的节点……不行不行，就算不帮提耶拉都会惹诗婆婆伤心了，要是再对着干的话……不过，这么说来，那个世界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啊，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姜瑜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情那些反抗者，因为自己也同它们一样，自始至终都被高一层次的东西操纵着。比自己幸福的是，它们至少不知道被操纵了。而操纵自己的“命运”，姜瑜虽然时常“看到”，却永远是一鳞半爪。当然，这不能怪诗婆婆，毕竟它们也一直在和不可知的命运作斗争，这场浩大的实验正是其中的一部分。只是，为什么她看不到那些反抗者的努力呢……
        
自己之所以能决定它们的命运，是因为自己的介入象征了人类世界的态度……吗。“象征”，姜瑜努力回忆那一课学到的知识，并没有出入。这样的话，到底应该……
        
混蛋，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啊。说到底，那个素未谋面的世界和她根本没关系不是吗。诗婆婆它们的“伟大”计划也没关系。归根结底，这只是自己听了一个故事之后、更倾向于故事的哪一方而已。决定命运？怎么会有这么傲慢的想法，自己一个人还能抵得过那个世界所有的生灵么？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扭曲自己的内心，哪怕是诗婆婆。
        
姜瑜不再犹豫。手指拂过，生命树的十个节点一齐亮起。
        
——————
        
力量突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靖一愣，手僵在了半空中。凌星皱了皱眉：“张靖先生？现在是你的回合了。”
        
“我知道！”张靖怒道。该死，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偏偏在这种时候……切，算了，反正这种局面，就算不借助“力量”也……不就是只攻击力1000的封锁怪兽吗——“我的回合，抽卡！”
        
卡片闪过一道光芒。“哼，卡组和我的羁绊可是货真价实的……准备阶段，溯洸的炼狱的效果，除外的狱火机•亚得米勒返回墓地。然后是炼狱的消华的效果，丢弃狱火机•莉莉丝，炼狱的死徒加入手牌！”这张卡可以赋予狱火机怪兽一回合的完全耐性，这样就算那两张盖卡有异，也不足为惧——“接着，狱火机十进管（ATK500）召唤！”
        
“……偏偏这时候抽到了唯一能通常召唤的狱火机吗。”凌星喃喃道。
        
“所以才说，卡组和我的羁绊可是货真价实的——十进管的效果发动！召唤成功时，可以从牌组堆下一只狱火机，获得其效果！我将狱火机•路西弗格送去墓地！然后发动路西弗格处获得的效果，放弃这回合的攻击，破坏一只怪兽——破坏烈风之结界像！”
        
凌星没有动作，烈风之结界像就这么被炸成了碎片。“特殊召唤的封锁解除了呢——除外墓地的三只狱火机，狱火机•莉莉丝复活！这张卡特殊召唤成功时，场上炼狱卡以外的所有魔法•陷阱卡破坏！”这样就能排除那两张盖卡了，就算有自由连锁卡也能用炼狱的死徒防御；而唯一的那张手牌就算是手坑，也能用莉莉丝的效果解放十进管来无效。“凌星，你逃不过这回合了！”
        
莉莉丝卷起的狂风之中，凌星静静地说道：“狱火机•莉莉丝是攻击表示呢。”
        
“没错，是攻击表示，能将你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值吹熄的攻击表示！”张靖得意地说道。
        
“所以，是我赢了——打开盖牌，陷阱卡魂之托付，特殊召唤手牌的一只怪兽！”凌星举起了唯一的手牌，“来吧，守护者•艾亚托斯！”伴随着他的呼喊，一直守护着凌星的精灵跳到了他身前。
        
“魂之托付？”张靖一愣，随即大笑道：“想借这个方法规避伤害吗？可惜，托付灵魂的对象错了！艾亚托斯的攻击力只有2500，只要击倒了这家伙，你一样完蛋了！”
        
“要输的人是你——莉莉丝的效果继续处理，我场上剩余的这张盖卡破坏！然后——装备魔法卡、女神的圣剑-鹰灵的效果发动！这张卡从场上送去墓地时，除外的怪兽每有一只，艾亚托斯的攻击力上升500！”艾亚托斯高举起了手中的神圣之剑，扭曲梦境的狭缝间，无数光点飞入了剑中。“现在你除外的狱火机怪兽有17只，因此艾亚托斯的攻击力上升为11000！”
        
“什……什么？！”张靖满心以为封死了对方所有退路，没想到反被对方一步就将了军。莉莉丝攻击力2900，艾亚托斯攻击力11000，相差8100；两只怪兽都是攻击表示，十进管解放一只也规避不了伤害；墓地只剩一只狱火机，也无法叫出新的狱火机来改变什么……已经躲不开艾亚托斯的攻击了。
        
“我的回合！”一等张靖结束回合，凌星立即说道，“由于无谋的贪欲，跳过抽卡阶段。艾亚托斯——”
        
不需要再说什么，艾亚托斯挥下了手中的光芒之剑。瘴气都被驱散了，莉莉丝巨大的头颅和细长的身体，连同整个梦境一起被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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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第三十五章 图穷匕见

        
“姜瑜，你在做什么啊！”诗婆婆惊叫道，“生命树的阵图被激活的话，提耶拉就会——”
        
听着诗婆婆失措的声音，姜瑜不禁有些惭愧。她吸了一口气，道：“抱歉啊，诗婆婆。那些反抗者我想都不是什么坏家伙，要我帮着剿灭它们，实在是……”
        
“什么？你是——唉，姜瑜，你怎么这么糊涂！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活的啊！现在说这个也晚了……也怪我，明明知道你从小心地善良……”她焦躁地来回走了一会儿，叹道：“也罢！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只要不说出去就没事。提耶拉那边，你一个人的力量其实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之后想别的办法挽回就是了。”
        
姜瑜愣了愣，说：“诗婆婆，你不用袒护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其它精灵要是问起，你照实说就是了。”诗婆婆说：“那怎么行？我们就你这一个弟子啊……你放心，别害怕！诗婆婆再没本事，你一个人还是罩得住的。千万别说出去，听到没有？”姜瑜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只得点了点头。
        
诗婆婆转过身，按顺序合上书卷，关闭空间。确实发展成这样了吗，果然只要那个“未知者”不在身边，自己的预言即使对姜瑜也依旧有效——力量的衰弱并没有担心的那么快，还有时间。双树世界方面，看来只能从那些反抗者的领袖、托勒密下手了——反正那也只是块实验田，无所谓。重要的是——
        
姜瑜做出了选择。哪一边并不重要，对于纯属精灵世界内部的事务，她选择了，这“象征”着姜瑜向精灵世界进一步的接近。
        
这就够了。
        
——————
        
“啊啊啊啊啊！”
        
狱火机•莉莉丝被一剑切裂，身后的张靖也跟着发出了惨叫声，双手护着额头——那里，一条血线直流下来，一直滴到下巴。同时，黑色的空间开始收缩。
        
“等……等等！”眼看黑暗渐渐迫近，张靖急忙叫道，“凌星！你不会真的想杀了我吧？”
        
黑暗停顿了一下。“怎么？”
        
“你不是这么冷酷的人吧，凌星。”张靖勉强恢复了镇定，笑道：“我都输了，自然会承认失败，没必要非杀了我吧。不然要我发个誓？精灵世界话语绝对，不管是要我为你做什么……拜托了，给我一次机会——”
        
“游月和卡尔先生，你并没有给他们机会。”凌星打断道。黑暗继续收缩，星光也随之微弱，彷佛飘忽的烛海。张靖呆愕了片刻，忽然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个伪君子！装得那么善良，其实还不是和我一样？怎么样，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很愉快对吧？来啊，杀了我啊，成王败寇罢了！”
        
“……也许。”凌星简短地说道。黑暗的空间完全包裹了张靖，吞噬了他的大笑声。待黑暗散去，雪地上只剩下了一具面朝下扑着的尸体。同时，凌星决斗盘上的卡组也一张一张飞散到了空中，朝精灵世界各处的原主人四散而去。
        
“恭喜凌星兄弟诛杀大仇！”宋虎第一个走上前来，握拳道。其它三只精灵也纷纷上前：“干得好小凌星！我们投在你身上真是投对了。”“凌星你赢了我们是很高兴，只可惜没机会跟艾亚托斯较量剑术了。”“凌星兄弟真是少年……嗨，都不在那家伙手下了，应该不用这么文绉绉地说话了吧？之前憋死我们了。总之，祝贺凌星你打赢了决斗，也祝贺我们选对了人。”凌星也跟着笑了笑，但随即恢复了淡漠。“好了，事情结束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
        
三只精灵微微显出了意外的神色，但并没说什么，都在告辞后离开了。只有宋虎没动，等其它三只精灵走远了，才说：“再次恭喜凌星兄弟胜利——不知凌星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凌星摇摇头：“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又说：“应该是先回那个小镇跟大家会合吧，大概。”宋虎道：“如此，宋某有个不情之请。我等的山寨就在左近，众兄弟仰慕已久，可否请凌星兄弟赏光一聚？山上已备下酒席了。”
        
凌星本不喜欢热闹，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动了心。他在家里好菜吃惯了，而自打来到精灵世界，就没吃过一餐好的。尤其这几天，食物都是艾亚托斯预先捕杀的小型精灵 ，靠着冰雪勉强保存，嚼起来跟橡胶一样。而且……“多远？”他问道。
        
“不远，不远，半个时辰就到。饭后便送凌星兄弟下山，绝耽搁不了行程……”宋虎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凌星已经做出了决定：“行，我去。”
        
——————
        
凌星和宋虎离开几分钟后，雪地上的“尸体”突然蠕动起来。背部裂开，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整具“尸体”则化成了无数粉尘，在空中飞扬。哈、哈哈哈，凌星那个蠢货，也不知道检查一下，不枉自己花大工夫找的影子替身……那只叫“多隆”的精灵也是蠢货，居然真信了自己“把胜利的荣耀让给你”的话，附在自己身体表面，代替自己操作卡片、最后代替自己接受了黑暗游戏的惩罚。
        
这次自己是栽了，栽在对精灵世界的不了解上。但不会有第二次了。凌星，你终究是不明白。所谓聪明人，不是看自身有多厉害，而是看你能多大限度地利用那些满世界都是的笨蛋。明明有机会接手自己的势力，居然那么轻易就放弃了？真是笨得无可救药。看着吧，虽说狱火机卡组也在黑暗决斗中毁了，但既然自己活下来了——
        
“还活着？凌星那家伙真是，杀个人都杀不干净。”
        
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伴着飞舞的雪花，那个让整个精灵世界陷入沉寂的少年出现在了张靖面前。张靖倒吸了一口凉气：“云河——哼，你这个胆小鬼，这时候才敢冒出来——”他嘴上说得十分厉害，心里却无比害怕。该死，偏偏在这时候来，难道这家伙一直跟着？自己的手段已经用光了——
        
“既然你和凌星自相攻击，我干嘛要介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没用，还得我来收拾残局。”云河说着，手一挥，雪花朝张靖围去。张靖还想再说什么，雪花已经掠过了他的身体。张靖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倒在地上化为了光点。
        
“放心吧。”云河冷冷地说道，“虽然我讨厌你，不过还是会对你一视同仁的。”
        
——————
        
篷船行驶在芦苇错杂的水面上。整个精灵世界都被大雪覆盖，这片水域却依旧流动着，甚至还带着几分暖意。宋虎在船尾和损炎星-鲤顺交谈；凌星抱着膝盖，坐在船头望着水面，艾亚托斯站在他身后。船悄悄地开着，向外推开一圈圈涟漪。“你觉得我不该答应宋虎吗，艾亚托斯？”
        
水中的倒影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宋虎的权谋恐怕比张靖还要强。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也许吧。”凌星说道，“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什么都没有，他害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艾亚托斯沉默了一会儿，说：“就算这样，轻易答应他的邀请还是太无谋了——凌星，你其实只是不想见到其他人吧？”
        
凌星说不出话了。要怎么回答呢，该说艾亚托斯不愧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了解自己的想法吗？他的确不太想见到托特他们。还有姜瑜，她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个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家伙吧。如果见到了她，自己该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其实，自从那天在至寒城外面听到那些话，我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过了好一会儿，凌星才开口道，“所以跟傀儡师打的时候，就觉得输了也没什么关系；跟张靖决斗的时候也是，完全没把胜负放在心上，一心想着帮你那边拖延时间。是你那番话才让我振作起来了。所以，那个……谢谢你，艾亚托斯。”
        
“并没有吧。”艾亚托斯说，“你现在不是还一心想着避开其他人吗？”
        
“……嗯，是这样。不过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怎么梦见他了……我只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能明白吗，艾亚托斯？”
        
他听到艾亚托斯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只是到了山寨里，希望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凌星答应了。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你多虑了吧，宋虎要杀我，我们被包围那次早下手了。”艾亚托斯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全。”说话时“你”字咬得很重。
        
船到岸了。过了三个把守严密的关隘，凌星来到了山寨里。炎星们很热情，宴席很丰盛，但心不在焉的凌星并没有记住多少名字。宴席散了，俊炎星-鸢清领着凌星来到了一扇大门前，说是有东西要让他看。推开笨重的木门，屋子里黑黑的，空气中满是灰尘。点亮油灯，三百多平米的大屋子里满是木架，一格格全都是书。凌星张大了嘴巴。
        
粗粗望去，屋里的书各种各样，既有凌星只在历史课上听说过的、古老的线装书甚至竹简书，也有现代的无线胶订书。凌星也不顾到处都是的灰尘，手指在书脊上一一划过，读着一个个书名，心里越来越兴奋。艾亚托斯跟在身后，眉头越皱越深。正看着，身后传来了宋虎的声音：“凌星兄弟？本是不该耽搁兄弟的行程，奈何今日天色已晚……且众兄弟都舍不得，就在小寨中暂住一晚，明日吃了饯行酒再走如何？”
        
“行，我住下。”凌星头也不回地答应着，抽下一本书抖了抖灰尘。
        
艾亚托斯再次叹了口气。
        
凌星当然没有只住一晚。安排给凌星的房间并不算大，陈设也不奢华，但很舒适、很安静。炎星们一开始十分热情，凌星起初也觉得新鲜，但没几天就厌了；而就在这时，炎星们的态度也恰到好处地平淡下来。凌星每天都在那间书室里看书，炎星们隔三差五地来，驱散了几分寂寞，又不至打扰他的思路。
        
一切都恰如其分，精密协调，让凌星想起了和云河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觉得整个世界就像一曲精妙的乐章……啊，自己怎么又这样了，明明决定了要放下的……还是继续看书吧，让书里的世界占据头脑，就没工夫想别的事了。
        
书室里的书主题繁多，但最吸引凌星的还是所谓的“决斗物理学”——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边缘，凌星在忍冬市的书店、图书馆里从没见过这方面的书籍。这个领域最有名的是一个叫“拜因斯坦”的人，连续十年获得决斗物理学诺贝里奖——看到这个名字时凌星相当吃惊，因为物理课上提过拜因斯坦是一位十分伟大的物理学家，在他之后近百年里，也只有胡金 能与之相提并论。
        
传记里写道，除了众所周知的光速绝对论，拜因斯坦还提出了决斗大一统理论。他认为，怪兽、魔法、陷阱这三种决斗怪兽的卡片，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的投影；就像同一颗小球，因速度和初始位置的不同而落入三个不同的坑里一样。拜因斯坦称这种东西为“concept-without-embodiment”，中文翻译过来是“没有具体化的概念”，简写为CWE——读到这里，凌星忍不住向前翻了翻拜因斯坦的生平，没找到“精灵世界”之类的词。
        
继续读下去。书中写到，拜因斯坦在一次挫折后大幅修正了自己的理论。新理论的计算结果表明，必然存在这样一组“概念”，其投影同时具备怪兽和魔法的属性。他预言了这种“概念”的一些性质，如自身自旋为有理数、且极容易分裂为两个自旋互为倒数的“子概念”。他甚至还找到了一副应该具有这个性质的卡组，后来为约翰•安德森持有、当时还是宝石板的宝玉兽卡组。
        
宝玉兽卡组——凌星注意力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结果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拜因斯坦得到了怎样的评价。往下翻，宝玉兽的卡片出现后，质疑和维护都随之而来。破坏后作为永续魔法留场，宝玉兽的确算得上具有魔法的性质，但这和拜因斯坦的预言并不能说是一致的。然而，已经得到广泛应用的理论摆在那里，谁也找不出错误。
        
为什么理论会和现实不一致呢？
        
木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和尚、一个豹头环眼的军官先后走了进来。凌星认得他们是孤炎星-鲁猪深和雄炎星-蛇林。鲁猪深径直走到凌星面前坐了，说：“凌星兄弟，我问你一句话——我看你在这里住得快活，姜瑜姑娘那头你却不管了？”凌星一愣，说：“管什么？张靖死了，她又没什么危险。”鲁猪深瞪圆了眼睛。凌星被他盯得害怕，只埋头看书，眼角瞥着对方。
        
鲁猪深拍案起身，道：“你这厮怎恁地不直性！你自看你的书去罢！”转身走了。蛇林却还在屋里。凌星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只是坐着不说话，便又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蛇林已经离开了。
        
——————
        
凌星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已经死了，成了一具躺在雪地上的尸体，苍蝇“嗡嗡”地围着他转。刺目的日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渐渐变大，原来是一只秃鹫。秃鹫扑到了他身上，一口便把他的右眼啄了出来——
        
凌星醒了过来。右眼还在隐隐作痛——是这几天看书看多了吗。窗外的夜空漆黑一片，灰色的大鸟停在窗棂上，一半身体被光微微照亮——光？凌星朝反方向看去，发现光是从门外透进来的。凌星好奇，披了外衣走出房间。
        
光是从书室里照出来的——凌星的房间就在书室对面。推开门，只见里面亮着灯，一个人戴着头巾、捻着胡须，坐在那里看书。凌星暗暗奇怪：炎星里好像没见这个人啊？而且也没见他们来这里看书。那人见了凌星，笑了笑，伸手向一格书架指去。凌星顺着走过去，只见孤零零地斜着一本墨蓝色封皮的线装书。取下来，封面上写着“蓼儿洼英雄传”。转头要问时，那人却不见了。
        
凌星就在那人刚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翻开书，原来讲的是一伙强人聚义的故事。第一遍读，凌星只觉得不解；第二遍读，凌星吃惊；等读到第三遍，凌星已是浑身冷汗。第三遍没读完，凌星丢了书，急急回到房里，推了推窗棂上的大鸟。大鸟立刻睁开了眼睛，变回了人形：“凌星，有什么事吗？”凌星道：“艾亚托斯，我们要走了。”艾亚托斯道：“这时候？不急在一时吧，干嘛不明天跟炎星道别了再走？”
        
凌星惭愧道：“艾亚托斯，之前是我不对——赶快，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我刚才已经看到外面天上有白色了——”艾亚托斯没再多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凌星戴了决斗盘，背了背包，匆匆出了寨门——幸好天还没亮。一路遇到好几次哨兵，都亏艾亚托斯眼尖，提前发现绕开了。眼看要到第一重关隘了，四下忽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中，当先一只雄壮的虎面精灵，正是魁炎星王-宋虎：“大半夜的，凌星兄弟这是要上哪去？外面还在下雪，怪冷的，凌星兄弟还是赶紧回去，别冻着了。”
        
凌星本来十分惊慌，这时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了下来，把心一横，说：“我们要走了。”宋虎道：“这么急？也不与众兄弟说一声。便是要走，这大半夜的如何走得？且先回寨中，明日再做计较。”凌星不说话，只拼命摇头。微炎星-獾英道：“凌星兄弟，你急着要走，无非是为了姜瑜姑娘。我等派人，替你把她接来不就是了？”凌星听得毛骨悚然，忙道：“不关姜瑜的事，是我自己要走——”
        
机炎星-吴郊狼道：“凌星兄弟再忙，也需等明日，与大家吃过饯行酒才是——我等相处多时，难道这点情义也没有么？众兄弟一片心意，休得推却。”不等凌星回答，杀炎星-牛逵先嚷道：“大家一片好意，你休要不识好歹！”凌星点点头：“我是不识好歹。”众炎星都惊讶不已。牛逵愣了愣，冷笑道：“军师哥哥，你听见么！这等无礼之徒还有什么可说的！待俺先砍他一两板斧——”
        
凌星见了牛逵手上两把明晃晃的斧子，不禁心里害怕。宋虎喝道：“铁牛住口！——凌星兄弟，实在是众兄弟情切；若不从时，只怕宋虎禁约不住，做出什么事来，伤了和气……”
        
话已至此。正没办法间，却见罡炎星-麟俊麒威风凛凛地站了出来，说：“兄长差矣。凌星兄弟急去，必是有事。我等强留，岂不耽搁了？既是情深，岂在一时虚礼？”蛇林也说道：“众兄弟都是哥哥手下，哥哥有令，谁敢不从？”鲁猪深道：“洒家早看这厮不快，索性去了，省得碍眼。”寿炎星-龙俊道：“来日方长，相聚不在一日。”其余炎星也纷纷附和麟俊麒、蛇林、龙俊的意见。
        
猛炎星-鹿明急道：“众兄弟不知，宋虎哥哥是为山寨前程考量——”宋虎道：“众兄弟莫说了！——唉！不是我等不留凌星兄弟；既是执意要行，只得悉听尊便。”喜出望外，凌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虎又道：“既如此，便请鳄贵兄弟送凌星兄弟下山。”凌星摇摇头：“不用！我认得路。”宋虎道：“沿路皆有把守，若不相送，恐有冲犯。”凌星仍是摇头。
        
龙俊道：“关上兄弟，来时都曾见过，倒是不妨；只是凌星兄弟怕没驶过船吧？山下的那条芦苇泊，小弟愿渡凌星兄弟过去。”凌星看了看艾亚托斯，说：“艾亚托斯会划船的，不劳你们费心了。”众炎星愈加吃惊。再没有谁说话了，凌星望着众炎星，边退边回头——一直退出视线之外，众炎星都没有追上来。
        
凌星稍稍放心。很快到了第一座关隘，关上见了凌星，知道他是宋虎请来的客人，问也不问便开了门；第二重关隘也是这样。到了第三处，凌星喊了几遍，关上没有半点回应。天还没全亮，也看不清有没有人。凌星跟艾亚托斯商量道：“难道是看守睡着了？不然，从山路绕过去吧——”
        
话还没说完，艾亚托斯突然脸色一变，叫了一声“小心”，拉着凌星便往后退。凌星只听见几声“嗤嗤”声，跟着右臂一痛。回头看时，雪地上插着几支箭，自己手臂上也着了一支。艾亚托斯拉着凌星退到了两百米开外，替凌星拔了箭，看了看箭头，面色凝重。凌星护着伤口，忍着疼问道：“怎么样？”艾亚托斯道：“是专门针对人类的毒，能致死。不治的话，最多两三个小时——”
        
凌星心里一凉。后面，无数火把追了上来，宋虎的声音响起：“凌星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谁射的箭！是谁敢伤我凌星兄弟！”怒吼声在山中回荡。话音刚落，关门打开，里面匆匆跑来一人道：“禀、禀报头领：方才天黑看不真切，只当是敌人，一时毒箭误伤——”宋虎怒道：“凌星兄弟是我辛苦请来的客人，如何是敌人！谁射的箭，与我斩讫报来！”
        
吴郊狼忙劝道：“追责不急在这一时。今凌星兄弟中了毒箭，若不趁早医治，一个时辰之内，性命难保。”宋虎怒气稍减，喝退了来禀报的人，对凌星道：“宋某管制不严，致使误伤了兄弟，罪该万死。好在我山寨中正有一位名医，妙手回春，定能替凌星兄弟治愈如初。”几个炎星便要来扶凌星。
        
凌星道：“我不回去，我要下山。”在场的精灵都愣住了。宋虎道：“凌星兄弟休要儿戏。我等认得兄弟，这毒却认不得。”凌星说：“宋虎将军，你说过让我下山的。”说完，也不等宋虎回答，转身便走。手臂早不痛了，只是发麻，现在连脑袋也晕乎乎的。艾亚托斯拦住了他，皱眉道：“凌星，冰天雪地，一时恐怕找不到解毒的精灵——”凌星简短地说：“我知道。”艾亚托斯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再阻拦。
        
凌星背着炎星们，向着敞开的关门一步步走去。头越来越晕了，麻木感也扩散了，现在全身都轻飘飘的。啊啊，这就是最后了吗，因为一时犯傻而中毒身亡……哈，哈，真是可笑呢，亏自己还自诩是聪明人……不过，死在哪里至少自己能决定……回去治伤？开什么玩笑。现在下山最多一死，治好了，天知道还有什么在等自己……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眼看凌星已经走到关门口了。
        
众炎星一时都呆望着凌星。忽见吴郊狼跳了出来，叫道：“兄长今番怎恁地糊涂！凌星兄弟不过是中了毒箭，一时气恼，说出这些话来。若是当真，岂不误了凌星兄弟性命？”宋虎恍然大悟，高声道：“军师此言正是！宁可我负恶名，不可令凌星兄弟有虞！”一声令下，众炎星一齐抢了过来，关门也闭上了。凌星绝望地扫了扫宋虎身后，却再没有谁出来替他说话——到头来，自己连最后这点时间也做不了主了吗……
        
忽然响起了炎星们的惊呼声。只听见空中几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头白色巨龙猛扑下来，扬起一片积雪。龙背上站着一个橙发白衣的女孩，昏沉中凌星好半天才认出她来：是密涅瓦。她换了装束，打扮得庄严华贵；左手仍停着那只猫头鹰，右手扶一柄法杖，背上张开一对雪白的羽翼。她像惯常那样微微地笑着，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境投射，凌星总觉得那笑容变了，不再甜美，而是带了几分……悲伤？
        
宋虎惊怒道：“密涅瓦，你光道骑士团的人，突然闯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密涅瓦看了看宋虎，又朝凌星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宋虎，现在三家都在这里，别玩虚的了，就凭力量决定怎么样？”宋虎道：“密涅瓦，你不要乱来！现在凌星中了毒箭，只有我们能治；若是耽搁了，一齐皆休！”密涅瓦听了，望了望凌星，冷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宋虎，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光道骑士团的由来了？你们怕，我可不怕。”
        
宋虎亦冷笑道：“密涅瓦，你休要狂。这里是我炎星之地，你孤身而来，是欺我炎星无人么！”众炎星都拥了上去。密涅瓦法杖一平，巨龙飞入了空中，咆哮连连。众炎星在地面，大都攻击不到，反而被倾泻下的光弹轰得十分狼狈。原本围住凌星的炎星也暂时散开了。艾亚托斯护着凌星，一边躲避光弹一边道：“凌星，现在怎么行动？要配合密涅瓦对抗炎星，逼问解药吗？”凌星摇头道：“一丘之貉。咱们下山。”
        
密涅瓦也留了个心眼，驾着巨龙始终与关隘保持着距离。关上的英炎星-鹰荣见情势不利，不得已下了关急急赶来。艾亚托斯见关门又打开了，几剑逼退守卫，带着凌星风一般冲了过去。鹰荣记挂着宋虎这边，也不回头追，又向前奔了几十步，拉满弓一箭朝巨龙眼睛射去，却被那只猫头鹰在半空中衔住了箭。密涅瓦站在龙背上正得意，旁边一火炮打来，正中巨龙翅膀，巨龙的机动性一下子差了许多。宋虎见局势稍缓，连忙让狼武松、牛逵去追凌星。
        
凌星这边幸亏密涅瓦牵制了炎星主力，一路顺畅。到了水边，却半条船也找不到。眼看追兵就要到了，意识愈发模糊。朦朦胧胧间，突然听艾亚托斯道：“凌星，闭上眼睛，千万别睁开。然后，集中精神想象我变成大鸟时的那对翅膀——想象你如果要画，该怎么下笔。”凌星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头本来就昏，这一用神，更加头疼欲裂。但凌星并没有松懈，依旧想象着，想象着每一片羽毛、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
        
一双爪子忽然轻轻扣住了他的肩膀，身体被拖了起来，脚离开了地面。凌星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不敢睁眼。腾空飞了将近一分钟，脚才重新着地。睁开眼，水已在身后，追来的两只炎星隔着岸干瞪眼睛。凌星手撑着雪地坐着，喘着气看着艾亚托斯笑。艾亚托斯提着人飞了这么远，也累了，休息了一会儿才道：“凌星，该走了，他们迟早会追来的——先包住伤口，免得留下血迹。”
        
又向前跑了好一阵，恰好前面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凌星跑到树下，头倚着躺了，说：“就到这里吧，他们应该追不上了——就是追上了，肯定也来不及了。”艾亚托斯也停下了，站在身前望着他。眼前一片恍惚，浑身软绵绵的没有知觉——这大概就是将死的感觉了吧？不知怎么的，凌星忽然想起了那个梦境，抬头望向天空，但没有看到盘旋的秃鹫。他低下头，看着一直守护自己的精灵：“艾亚托斯，我要死了。”
        
“……凌星，还有时间。”艾亚托斯沉默片刻后说道，“趁现在，还可以去找有医治能力的精灵。”凌星皱眉道：“不用啦。好不容易什么办法都没有、什么都不用做了，你就让我安静地躺一会儿嘛。”艾亚托斯闭上了眼睛，好半天，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问道：“这么说，凌星，你是不打算求生了？”凌星道：“‘不打算’什么的……我就是想活下去，也没有办法啊……”
        
他又望了一会儿天空，看见稀稀疏疏的雪花，又想起云河，心里又痛起来。云河、宝玉兽、姜瑜……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密涅瓦、张靖、宋虎……一个个都在欺骗他、算计他。“到了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呢，艾亚托斯。你当初说要守护我直到生命终点，现在真的实现了呢……”他越说越小声，最后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
        
“……嗯，实现了。”艾亚托斯说道，“所以，作为交换，最后希望你能做一件事。”凌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好啊，只是我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你的愿望。”艾亚托斯道：“放心吧，是你能做到的事。”说着，轻轻吟唱起来。
        
美丽的极光不知何时笼罩了四周。凌星正在陶醉，却猛地听见了一个不知哪里传来的空灵声音：“这么久才送来，太慢了，艾亚托斯。那么，这就是你为我挑选的那个家伙了？”
        
凌星一下子呆住了，怔怔地望着艾亚托斯。艾亚托斯也望着他，平静地说道：“凌星，是时候让你知道那个誓约的全部内容了。我是守护者艾亚托斯，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一直守护着你。而作为交换——你必须在死后成为英灵，永远为大神奥丁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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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graph]

第三十六章 相别于黄昏

        
早该想到的。
        
当然是这样。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艾亚托斯本来也说过需要自己付出代价。而能与“生前”对等的，不就只有“死后”了吗？
        
极光闪动了一下，一个身披金甲的高大男人从极光中穿出，拄着枪踏了过来。他的容貌意外地年轻，双眼明亮有神；金甲外罩着灰袍，衬得金甲更加夺目。一见他现身，艾亚托斯便低头跪了下来。男人望了一眼凌星，对艾亚托斯道：“听那三个老太婆反复强调，还以为多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类嘛。行了，以前怎么样，这个就怎么样。时间不多了，距离芬里尔的苏醒只剩十二天了，别浪费时间了。”
        
“……芬里尔？”尽管正在沮丧之中，听到这个名字，凌星还是抬起了头。男人又望了他一眼：“怎么，知道芬里尔？——那倒是省得解释了。”凌星苦笑道：“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有个家伙正打算驯服芬里尔来征服世界。”男人皱了皱眉：“驯服……芬里尔？哈哈哈……是哪个白痴在说梦话？芬里尔？驯服？怎么可能！那种连自我都没法很好定义的怪物——”
        
凌星愣住了：“哎？可是的确有人……”男人不再理他，转头对艾亚托斯道：“你究竟是怎么带的？这点常识也没教会？”艾亚托斯道：“抱歉，卜隆尼大人，这是我的错误。凌星太过聪明，我担心让他知道太多，会被他提早猜到我的身份。”卜隆尼道：“聪明？我怎么看不出来。好了，趁现在稍微给他解释解释。要是在抱着这么大误会的状态下成为英灵，那麻烦就大了。”
        
艾亚托斯低头道：“是——凌星，现在向你说明一下基本情况。我们这一支是亚萨神族，这一位是我们的领导者，现在的名字是卜隆尼。魔狼芬里尔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现身。我也正是为此搜罗英雄，让他们成为英灵。”凌星急道：“那刚才说的‘芬里尔不可能驯服’，是指——”
        
艾亚托斯道：“是这样。芬里尔的本质其实是严冬这一概念本身，是冰和风暴的集合体——要说的话，其实更接近于泥石流、台风、地震一类的自然灾害。只不过它周期性地到来，每次都给精灵世界带来浩劫，才有了固定的名字。这样的存在，照理说是不可能与之建立什么契约关系的。”凌星道：“别说得这么暧昧！我只想知道，‘驯服芬里尔’到底有没有可能——你应该知道我在问什么吧，艾亚托斯！”
        
艾亚托斯沉默不语。卜隆尼不耐烦道：“行了，对敌人有个基本了解就够了，剩下的等他成了英灵自然就知道了。开始吧，艾亚托斯。至于尸体就赏给你了。”艾亚托斯点了一下头，朝凌星走来。
        
凌星却还想着芬里尔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河不知道吗？可密涅瓦也是那么说……还是确实有某种方法？可北欧诸神一直与芬里尔对抗，云河会比他们更了解芬里尔？
        
一转念间，艾亚托斯已经到了面前，朝他的右眼吻去。凌星瞬间想起了那个梦境，朦胧间彷佛看见一只秃鹫正要啄自己的眼睛，不禁一把推开了艾亚托斯。艾亚托斯稳了稳身子，皱了皱眉：“凌星，你中毒已经很久了，如果不赶快英灵化……哎？凌星，你的手臂——”
        
凌星也注意到了：身体不知何时恢复了知觉，不再麻木，头也不昏了。右臂裹扎的布条，血迹不知何时消失了；解开来，箭伤也不见了，彷佛被毒箭射中只是一场梦。凌星迷惑不已。然后，他看到了脚下的积雪，想起了那次被佐藤凡枪击。他明白了，却更迷惑了。艾亚托斯似乎也明白了，喃喃道：“……原来如此……他当然不会允许……”
        
“艾亚托斯，你在干什么？”卜隆尼不耐烦道，“我的命令你没听见？”凌星握了握拳头，道：“卜隆尼……神，对不起，我并不想成为什么‘英灵’。”卜隆尼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不想’？……我问你，你知道英灵是怎么一回事吗？”凌星说：“不算很清楚，大概就是您手下精灵一类的存在吧。”卜隆尼道：“算你没说错。成为英灵意味着永生，是莫大的荣耀，自古只有那些杰出的英雄才够资格。你能破格得到这个机会，该感谢才是。想清楚点，人类。”
        
凌星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没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如果是之前，他也许会在心灰意懒中任由他人替自己决定，就像之前在炎星那儿那样。可现在，他有了想确认的事情，有了要活下去的意志。“‘永生’什么的我不需要，我只想要自由。而如果成为英灵，就必须要听命于您了，对吧？”
        
“又是‘自由’……人类的词汇真是穷乏，那么多英雄，个个都拿这理由来拒绝神的恩赐。‘自由’，哼，难道你以为你有过这种东西么？既然你和艾亚托斯订立了契约，艾亚托斯也完成了她的那部分，你就必须履行！——艾亚托斯，你还愣着干什么！”
        
凌星咬了咬嘴唇，和艾亚托斯拉开了距离，默想着开启黑暗决斗的步骤。艾亚托斯却挡在了他和卜隆尼之间，向着卜隆尼挺起了剑。卜隆尼和凌星都是一愣。卜隆尼怒道：“艾亚托斯，你要违抗我？”艾亚托斯说：“情况改变了。既然凌星现在有了坚定的求生意志，我就必须守护他的决定。”卜隆尼道：“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破誓言吗！我的命令才是绝对的吧？算了，我亲自来——立刻给我退开，不然，你以为我会顾忌你这样的下等精灵吗！”
        
艾亚托斯握着剑没有动，神情显得十分无奈：“卜隆尼大人，您不明白吗？我当然无意与您为敌，可如果您坚持要此刻逼迫凌星成为英灵的话——”卜隆尼道：“当然必须现在！你不知道芬里尔还有几天就来了？”艾亚托斯为难道：“可是您连眼睛的仪式都还没进行，以您现在的力量——”
        
卜隆尼大怒道：“怎么，你难道认为我会输给这种小子？！说到底，本来就是力量不足，眼睛的仪式一拖再拖，才听了你和那三个老太婆的话：说这小子身份如何特殊、如何能借以增强力量。现在却又这样——不用再说了，要么放弃那无聊的誓言，要么就跟着这小子一起被我击溃！”说着，闪闪发光的金属“水滴”从他戴着的戒指上滴落下来，变形、凝结成了决斗盘。
        
凌星也跟着戴上了决斗盘。虽然早有觉悟，但现在真的要和至高的神明对战，他还是害怕起来。之前与蜘蛛之神对战时，姜瑜在他身边；而现在，他身边没有任何同伴。
        
艾亚托斯朝卜隆尼欠了欠身：“……我明白了。”然后退到了凌星身边。凌星本能地身体一缩，但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艾亚托斯平静的话语：“凌星，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不过，这场决斗，我还是会守护你。”
        
凌星心里五味杂陈。理智上，他知道艾亚托斯只是在履行职责，甚至都不能说她骗了自己、而只能怪自己没有弄清楚；但感情上，他实在难以接受一直信赖的艾亚托斯成了敌人。而现在，艾亚托斯又站回了自己身边了……呵，有什么好感动的，她不过是自作自受地为誓言所缚罢了……
        
决斗开始，凌星先攻。“发动两张宝玉之树，然后召唤青玉天马，红玉兽放入后场。两张宝玉之树依次送去墓地，琥珀象和两枚青玉天马放入后场——这样就是四枚了。场地魔法卡虹之古代都市发动，根据第四效果，抽一张卡。回合结束！”
        
第一回合就布置出了相当稳健的阵势，凌星稍稍安了几分心。然而，卜隆尼眼中的轻蔑却更盛了：“凡人的开局——我的回合，抽卡！调整怪兽：极星天-女武神（LV2）召唤！通过除外手中的两只极星怪兽，将两只英灵衍生物（LV4）特殊召唤！两星的女武神和两只四星的英灵衍生物同调：全知全能的我的过去与未来，暂于此刻现出形态，展现威光吧！同调召唤，极神圣帝-奥丁（LV10，ATK4000）！”
        
“……奥丁？！竟然一上来就是吗……”望着面前威严神圣的巨大神明，凌星又紧张起来。只听卜隆尼说道：“进入战斗阶段，奥丁攻击青玉天马，天国审判！”
        
奥丁手中的枪杖向天空一举，巨大的闪电降落下来。“虹都的第二效果，伤害减半！然后，被破坏的青玉天马留在后场——”受到攻击，凌星只觉得像有电流在自己全身游走，不由咬紧了牙——不过，这样后场就是五枚了，等接下来到了自己的回合——
        
“怎么，以为我好心帮你增加后场？天真！”卜隆尼冷笑着将一张手牌送进了决斗盘，“速攻魔法卡魔力之泉发动，根据对方表侧魔陷的数量抽卡，然后舍弃自己表侧魔陷数量的手牌。你场上有虹都和五枚宝玉，而我场上只有魔力之泉自身，因此我抽六张卡、然后舍弃一张卡！”
        
“……是为了这个吗。”虽然后场有三枚宝玉，但前场没有宝玉兽，无法无效，凌星只能眼睁睁看着卜隆尼手牌增加到了七张，然后进入了主阶段二。“场地魔法卡缚神冢发动！只要这张卡在场，10星以上的怪兽不能为效果对象，也不会被效果破坏！”
        
场地上竖起了三根柱子，飞出数根铁索缠住了奥丁。“这样一来，这副临时显现的身姿就能固定住了。盖上三张卡，回合结束！”
        
（凌星6900：卜隆尼8000）
        
“三张盖卡……”凌星咬了咬嘴唇。不行，不能退缩。不管多么困难，自己也必须全力进攻，这样才能看到胜机……已经没有谁会来帮自己了——“我的回合，抽卡。虹都的第四效果，再抽一张卡！然后是虹都的第五效果，后场的红玉兽特殊召唤！”他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应，才继续说道：“红玉兽的特殊能力，余下的四只宝玉兽全部特殊召唤！特殊召唤成功时，三只青玉天马的特殊能力发动——”
        
“在至高神的面前，多少低等怪兽都是没用的！打开盖牌，陷阱卡无力的证明！自己场上有七星以上怪兽时，破坏对方场上所有五星以下的怪兽！”
        
场地中扬起了狂风，一瞬间便粉碎了五只宝玉兽。这次后场没有宝玉，仍然无法无效。“可恶……红玉兽和一只青玉天马留在后场，其余的宝玉兽送墓……三只青玉天马的特殊能力处理，黄玉虎、翡翠龟、蓝钴鹰放入后场。接着，紫晶猫召唤！战斗，紫晶猫以一半的伤害进行直接攻击！”
        
随着紫晶猫的纵身一扑，卜隆尼生命值下降了600。“不痛不痒……你该不会以为，凭这点伤害就能扳回局势了吧？”
        
“还没完呢——”凌星高举起了手中的一张卡，七色的光芒从各处飞入了卡片之中。“主阶段二，由于我的场上、墓地集齐了七种类的宝玉兽，究极宝玉神-虹龙特殊召唤！”
        
龙吟声中，巨大的彩虹之龙在凌星身前张开了翅膀。“‘神’并不是只有你才有！虹龙等级一样是10，一样受缚神冢保护！而且，虽然攻击力同为4000，虹龙可以凭自身能力提升攻击力，奥丁却不能！”而且只要到了下个自己的回合，使用虹龙的特殊能力，就能将奥丁在内的场上所有卡片返回卡组——既不取对象也不是破坏，缚神冢也无法抵御。“回合结束！”
        
（6900：7400）
        
“‘神’？就凭你的怪兽，也敢自称神？！”卜隆尼冷笑道，“在你的结束阶段，发动陷阱卡休战增援，两星以下的战士族怪兽：AD变更者（LV1，ATK100）特殊召唤！然后是我的回合，抽卡！极神圣帝-奥丁的效果发动，使奥丁自身这回合内不受魔法、陷阱卡的影响！这样缚神冢的束缚就暂时解开了！”
        
奥丁再次高举起手中的枪杖，缠绕着他的铁链纷纷崩裂了。“这回合不受魔法陷阱影响？但是，我的场上又没有盖卡，使用这个效果到底有什么意义……”
        
“诸神的战斗总是走在决斗者的预想前方，你这样的凡人当然不会明白——极星灵-光精灵（LV4，ATK1400）召唤！这张卡召唤成功时，指定自身以外的一只己方怪兽，从手牌将其等级以下的怪兽特殊召唤。我以极神圣帝-奥丁为对象发动这个效果，从手牌将极星灵-暗精灵（LV5，调整，ATK1400）特殊召唤！”
        
蓝白色的精灵绕着奥丁巨大的身躯游走了一圈，将另一只紫色的精灵从影子中拖了出来。“缚神冢使奥丁不能成为效果对象，为此才暂时解除了束缚吗……但是，光凭这些怪兽，无法战胜我的虹龙！”
        
“哼，你以为我发动奥丁的效果，就只是为了光精灵么？进入战斗阶段，发动手牌妖形杵（LV4，ATK1700）的效果！这张卡从手牌特殊召唤，自己回复1000点生命值！战斗，妖形杵攻击紫晶猫！”
        
“又是没见过的卡……”凌星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攻击了过来。“……虹龙的特殊能力发动！紫晶猫送去墓地，攻击力上升1000！”无论如何，只要虹龙的攻击力超过了奥丁，缚神冢保护下就能撑到自己回合——
        
紫晶猫化成一道紫光飞入了虹龙身体上的宝石中。攻击对象消失，形状奇异的恶魔跃回了卜隆尼场上。“你的‘神’也只有这点本事了——接着用奥丁对虹龙发动攻击，天国审判！同时发动妖形杵的效果，解放这张卡，奥丁的攻击力上升1000！”
        
“什么？也是上升攻击力的效果么？”凌星惊道。攻击力同为5000，闪电与虹光相互碰撞，四周的极光剧烈地激荡着。巨大的爆炸声中，两只怪兽都消失了。“可恶……不过，好歹也打倒了奥丁……”
        
“‘打倒了’？哼……就让你在幻想中再沉浸一会好了。战斗继续，AD变更者、光精灵、暗精灵，直接攻击玩家！”
        
“虹都的第二效果，一回合一次，战斗伤害减半——呜……”
        
尽管减少了一只怪兽的伤害，凌星生命值还是下降了2200。然而，这只是开始——“进入主阶段二，五星的暗精灵、一星的AD变更者、四星的光精灵同调：罪恶而任性的我的兄弟啊，且于此刻贡献你的狡诈，再一次与我并肩而立吧！同调召唤，极神皇-洛基（LV10，ATK3300）！”
        
又一位巨大的神明出现在了卜隆尼场上。相较于奥丁的庄严，洛基却是滑稽而邪恶地笑着，笑容让人莫名地害怕。“第二只极神……不过，你剩下的牌也不多了，只有一张手牌、一张盖卡而已！只要下回合我再把这家伙打倒——”
        
“打倒神？真是傲慢。而且，你难道以为我会不注意资源的消耗么！解放洛基，发动魔法卡上级抽卡！接着，连锁发动陷阱卡裁决的天秤！裁决的天秤是当自己手牌、场上的卡合计数量少于对方场上的卡时，抽取那个差值数量的卡。你场上是六张卡；我没有手牌，场上是上级抽卡、裁决的天秤、缚神冢三张，因此抽三张卡！然后处理上级抽卡，再抽两张卡！”
        
“竟然又一口气补充到了五张手牌……但是，那么轻易就解放了洛基？”凌星疑惑道。卜隆尼冷笑道：“那又怎么样？诸神是不灭的，不管多少次都会再度复活，重新光临这个世界！首先发动魔法卡死者苏生，极神皇-洛基复活；然后盖上四张卡，进入结束阶段，除外墓地的极星天-女武神，极神圣帝-奥丁复活，抽一张卡！”
        
（4700：8400）
        
“竟然两只极神都复活了？！四张盖卡，比上一回合还多……”而且，原来极神有除外墓地、复活自己的效果吗……加上缚神冢的保护，果然不是能轻易击败的敌人……凌星思索着把手搭在了卡组上方。“我的回合，抽卡。虹都的第四效果，再抽一张卡！接着是第五效果，红玉兽特殊召唤，其余的四只也跟着特殊召唤！青玉天马的特殊能力，牌组的第二张红玉兽放入后场！”
        
再度一口气叫出了五只怪兽，凌星并没有急于继续展开，而是趁着后场有位置的机会，接连将两张魔法卡放进了决斗盘：“发动宝玉的恩惠，墓地的两张宝玉兽回到后场。再发动珍稀价值，由你选一枚宝玉送墓，我抽张卡！”
        
卜隆尼指了指凌星脚边的红色宝玉。红玉兽送墓，凌星抽了两张卡。看到抽出的卡片，他不禁一愣，朝身边瞥了瞥，但随即克制住了自己：“……三星的红玉兽和翡翠龟叠放，鬼计妖魔•阿鲁卡德守备表示特殊召唤！使用一个素材，破坏对方一张盖放的卡——”凌星说着，伸手一指：“我要破坏的是最右边的那张！”
        
“这张吗——那么，连锁发动这张卡盖卡，陷阱卡神之桎梧-格莱普尼尔，牌组的极星兽-磨齿羊加入手牌！”
        
“自由连锁的检索卡吗……不过，一样是排除了一张……接下来，将四星、风属性的青玉天马和蓝钴鹰叠放，电光千鸟同样以守备表示特殊召唤！这张卡超量召唤成功时，指定对方一张盖放卡返回牌组最下方——左数第三张！”
        
“一样，没用的——”卜隆尼再次挥手翻开了被点中的卡：“速攻魔法卡，来自异次元的埋葬，除外的极星天-凡娜迪丝、极星灵-黑精灵、极星天-女武神返回墓地——这一来，极神的复活素材就完全充足了！”
        
“也是虚坑……但是，电光千鸟还有一项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将表侧表示的缚神冢返回牌组最上方！”
        
“那又怎么样？下回合又会抽到了。区区一回合，你能做什么？”卜隆尼不屑地将场地魔法放了回去。
        
还是没反应吗，那么……“就用这张卡来颠覆这个局面——混沌幻影召唤！特殊能力发动，除外墓地的究极宝玉神-虹龙，回合结束前获得其攻击力和效果！”
        
凌星场上先是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随后又变形成了虹龙的模样。“攻击力变成了4000吗……不过没用的，就算你用它击破了极神，极神也会再度复活！”凌星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发动混沌幻影从虹龙处获得的特殊能力——虹龙的特殊能力不能在特殊召唤的回合使用，但混沌幻影是通常召唤出场，不受这个限制！通过除外墓地的所有宝玉兽，场上所有卡返回卡组！你的两只极神都给我返回额外卡组吧！”
        
虹龙外形的黑影翅膀一张，浑身发出了夹杂着黑色的虹光。“哼，总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了吗？只是，本体都被我打败了，幻影又能有什么作为？打开盖牌，陷阱卡健忘！攻击表示的怪兽发动效果时，将那个效果无效，那只怪兽变为守备表示！”
        
陷阱卡的效力之下，虹龙的黑影蜷起了翅膀，凌星最强的逆转手段被阻挡住了。不行……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这家伙吗……凌星又瞥了身边一眼：“……虽然效果被无效，但作为cost除外了所有宝玉兽，我墓地现在已经没有怪兽了，因此——守护者•艾亚托斯攻击表示特殊召唤！”
        
“需要我出场了么。”伴随着凌星的呼唤，艾亚托斯跃进了场地，不带一丝犹豫地向着自己的主神举起了剑。卜隆尼愣了愣：“艾亚托斯？——你这个背叛者，不光违抗我的命令，连决斗中也要与我作对么！”
        
艾亚托斯没有回答。凌星也只是着对面的两只极神，不敢去看身前的艾亚托斯：“我将四星的黄玉虎和混沌幻影叠放，来吧，鸟铳士-卡斯泰尔！特殊能力发动，使用两个素材，将极神圣帝-奥丁返回卡组！”
        
青衣的鸟人枪手从半空落下，守备表示蹲在凌星身前，向着身躯几倍于自己的极神举起了枪。两个素材飞入装填口，枪口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卜隆尼不屑地一挥手：“这种小花招也想打倒神？陷阱卡发动，极星宝-冈格尼尔！通过将奥丁直到第二次我的结束阶段为止除外，破坏场上一张卡！要消灭的当然是那个背叛者！”
        
奥丁巨大的身躯消失，鸟铳士的效果落空了。神枪闪电般从天空坠落，击碎了艾亚托斯的影像。凌星咬了咬嘴。原本打算之后给艾亚托斯装备卡，除外墓地并提升攻击力，以此击倒一只极神的……哈，自己在想什么啊，真的指望那家伙能给自己带来胜利？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吧……能像这样发挥作用，吸引对方的破坏效果，已经是万幸了……
        
“装备魔法卡与夺之首饰，给电光千鸟装备。装备怪兽被战斗破坏让这张卡送墓的时候，我可以选择随机舍弃你一张手牌、或者抽一张卡。回合……结束。”虽然没能取得实质性的战果，不过暂时逼退了奥丁，下回合只需要面对一只极神，应该还撑得住——
        
“结束了么——那么，我的回合，抽卡！”卜隆尼说道，“首先将缚神冢再度发动！然后，覆盖一只怪兽，发动墓地AD变更者的效果，通过除外这张卡，将覆盖的这只怪兽表示形式改变！”
        
盖卡反转，一只磨着牙的黑色山羊冒了出来。“极星兽-磨齿羊（LV3）的效果发动！这张卡由守备表示变为攻击表示时，可以将牌组的一只极星兽特殊召唤——来吧，极星兽-金鬃马（LV4，调整）！并且，由于四星以下的怪兽特殊召唤成功，科技属-狼人从手牌特殊召唤！四星的金鬃马、三星的科技属-狼人、三星的磨齿羊同调：勇敢善战的我的同胞啊，出征之时已到，以你的铁锤粉碎所有敌人吧！同调召唤，极神皇-托尔（LV10，ATK3500）！”
        
雷声连连，第三只极神也举着巨锤出现在了卜隆尼场上。“竟然是第三只极神？”而且，最开始的奥丁自不用说，刚才的洛基，现在的托尔……可眼前的对手却叫做“卜隆尼”……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星没有得到太多的思考时间。“战斗阶段！洛基攻击鬼计妖魔•阿卡鲁德，虚无子弹！托尔攻击电光千鸟，雷电之锤！”
        
面对远强于自己的极神，两只超量怪兽一瞬间便被击碎了。同时，天空降下了两道闪电，击中了凌星：“缚神冢的效果发动！10星以上怪兽战斗破坏怪兽送去墓地时，给予其控制者1000点伤害！”
        
两只怪兽被消灭，凌星被扣去了2000点生命值。“呜……但是，电光千鸟装备的与夺之首饰效果也发动了！我选择抽一张卡！”
        
“区区一张手牌……我的回合结束——这是第一个结束阶段，下次再到我的结束阶段，我的化身、极神圣帝-奥丁就会回归，三极神将在我场上聚集。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2700：8400）
        
“我的化身”——凌星的疑惑再次被提了起来。“有一个问题……刚才就觉得奇怪了……洛基、托尔，我虽然了解的不深，但也大概知道，他们都是北欧神话——都是亚萨神族里地位相当高的神，而你却能如此轻易地驱使……加上你召唤时的说法——你与奥丁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到头来，你连这么基本的问题都还没弄明白？”卜隆尼冷笑道，“我问你，你和‘决斗者’是什么关系？”
        
我和“决斗者”？决斗者又不是我的名字，只是我的一个身份……等等，难道说“奥丁”也只是一个身份？这样的话……
        
对于北欧神话，凌星只知道有那么一场被称为“诸神黄昏”的大战，众神都在其中丧生。如果“诸神黄昏”只是过去发生的事，那么诸神的强敌、同样丧生于这场大战中的芬里尔，也应当是已经过去的存在。然而，芬里尔却是周期性地出现。那么，难道奥丁和诸神也是…… “莫非，拥有‘奥丁’这个身份的存在，不止一个？”
        
“哦？理解得倒是很快嘛。”卜隆尼道，“以人类那种死板的个体划分标准来说，不错——索性多告诉你一些好了，反正等你成了英灵，也得知道这些。被称为‘奥丁’的神不止一位，但每一代都会牺牲自己的右眼换取智慧、继承前代的记忆，因此实际上只有一位奥丁。未来是过去的重演，理解了过去，也就知晓了未来；全知即是全能，知道了一切，自然也就能改变一切。”
        
卜隆尼骄傲地阐述着，自豪的声音在极光围成的空间里回响。凌星却苦笑起来：“哈、哈……原本以为，我挑战的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结果，你们的境况其实是如此地凄惨么……不断重演，也就是说，所谓的‘诸神黄昏’也重复了无数次，而你们一次也没有取胜？”
        
卜隆尼不快道：“那是因为芬里尔也能吞噬精灵不断获取力量——那又怎么样？奥丁的力量可以不断积累，不管失败多少次，早晚有一天——”凌星道：“所以，如今的窘迫就是你们无数世代积累下的结果？你没有足够的力量进行那个什么‘仪式’；还有其它神明呢，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卜隆尼阴着脸没有回答。
        
凌星道：“你就是不说，我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精灵世界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叫‘蜘蛛之神’的家伙。它告诉我，人类熟知的神明都是所谓的‘旧神’，连存在都依系于人类的信仰。你们看来也是呢。”卜隆尼怒道：“依赖人类？说什么蠢话！”凌星道：“但你也需要人类英雄成为的英灵，为你作战不是吗？”卜隆尼冷冷道：“不过给你们一点荣誉，让你们能在死后发挥点作用，少自以为是了！居然说我处境凄惨？现在可是你被我压制着！”
        
凌星说：“那我就逆转给你看好了——我的回合，抽卡！第二张珍稀价值发动，同时连锁发动速攻魔法卡连续魔法，通过将我手上剩下的这张卡：盾航战车-电子剑龙丢弃去墓地，连续魔法的效果变为和珍稀价值相同！”
        
效果处理，后场剩余的两枚宝玉依次送墓，凌星手牌变为了四张。“扫描仪人召唤；然后发动装备魔法卡降格处分：这张卡可以让装备怪兽的等级下降2级——”
        
“降低等级的装备魔法？哈哈哈……”卜隆尼大笑起来，“原来如此，你是打算用这张卡降低极神的等级，好规避缚神冢的保护是吧？但很可惜，装备魔法本身就是取对象的，你无法把这张卡装备给极神！”
        
“谁说要装备给极神了？降格处分发动，给我自己场上的扫描仪人装备！”
        
“什么？”卜隆尼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操作错误，取不了极神为对象，不得已装备给自己的怪兽吗。给等级1的怪兽装备这种卡，究竟有什么意义？”
        
凌星没有回答。“扫描仪人的特殊能力发动！一回合一次，选择一只除外的对方怪兽，回合结束前获得其属性、等级、能力值和卡名。这个效果适用中时，扫描仪人离场时除外——我要选择的是极神圣帝•奥丁！”
        
绿色的机器人两只手臂摆动了几下，将一张卡片放进了自己头顶的扫描区——顿时，极神圣帝•奥丁的影像出现在了扫描仪人上方。卜隆尼脸上闪过一丝怒色：“竟敢盗取我的力量——哼，不过是个赝品罢了，就算你用获得了奥丁攻击力的这家伙击破洛基或者托尔，极神也会复活！神是不可能被战胜的！”
        
“神的确无法被战胜，但神会自行离开——发动魔法卡二重魔法，通过丢弃手牌的魔法卡：银河旋风，使用你墓地的一张魔法卡——我要使用的是你一开始魔力之泉丢弃的那张卡：诸神的黄昏！”
        
“什么？！我墓地的……”卜隆尼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卡是什么效果，清楚“诸神黄昏”对极神意味着什么。魔法卡诸神黄昏的效果，是以自己场上一只“极神”怪兽为对象，将其控制权转移给对方；下次对方的结束阶段，那只怪兽破坏，对方场上剩余的所有卡除外。而现在，凌星场上有卡名当作“极神圣帝•奥丁”的扫描仪人。“等等、等等……诸神的黄昏也是取对象效果，而扫描仪人现在变成了等级10，根据缚神冢——啊——”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预先发动的降格处分？”凌星冷冷道，“诸神黄昏的效果处理，卡名改变的扫描仪人转移到你场上！”
        
绿色机器人载着奥丁的影像到了卜隆尼场上——三极神在另一种意义上集齐了。然而，破灭的种子也随之埋下。“回合结束——你刚才说‘全知即知全能’、‘只要知道了就能改变’？那‘诸神黄昏’这一破灭的命运，你们为什么一直没能改变？现在，只要你的回合结束，毁灭就会到来，这一点已经确定了——改变看看啊？”
        
“可恶，区区凡人——我的回合，抽卡——”卜隆尼手臂用力一甩，身穿的金甲风铃般轻轻作响。他看了看抽到的卡，“切”了一声：“不过，凭我场上的极神，足够这回合扣光你的生命值了！扫描仪人的效果发动，选择你除外的虹龙，攻击力变为4000！战斗，极神皇•洛基攻击鸟铳士，虚无子弹！”
        
黑色的弹丸从洛基指尖飞出，击溃了鸟铳士。缚神冢的天雷落下，凌星生命值再扣去1000、只剩下1700。“就用你自己的怪兽来了结你——扫描仪人直接攻击玩家！”
        
“发动墓地盾航战车-电子剑龙（1200/2400）的特殊能力！对方攻击的伤害计算时，通过支付1000点生命值，那次战斗造成的伤害变为0，这张卡从墓地特殊召唤！”
        
扫描仪人浮现出的虹龙影像朝凌星喷出虹光，却被突然出现的防护罩挡住了。而后，一只机械恐龙从地下钻了出来，横在了凌星面前。“可恶……但是，你的生命值也只剩700，只要击破这只怪兽，以缚神冢的效果给予1000点伤害，你就完了！极神皇•托尔攻击电子剑龙，雷电之锤！”
        
“没用的！以自身能力特殊召唤的电子剑龙，从场上离开时除外；而缚神冢的伤害效果，必须战斗破坏怪兽‘送去墓地’才能触发！”
        
巨大的铁锤以雷霆之势落下，砸碎了凌星最后的防壁，却没能撼动凌星的生命值。卜隆尼咬着牙，再次看了看手中唯一的卡：奇迹的光临，可以唤回除外的天使族怪兽；但作为陷阱卡，盖下去也只会在回合结束时一同被除外。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完全无能为力。
        
“电子剑龙是我墓地的明牌，场上其它卡也是早就知道的。”决斗完全按自己的预想发展，凌星脸上却一点没有高兴的神色，反而满是愤怒和悲伤，“知道又怎么样？知道了，就一定能改变吗？”
        
他想起了云河。他知道云河在为恶，也知道……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可恶、可恶……回合结束！”没有任何办法，卜隆尼最终还是只能宣布回合结束——结束阶段，极星宝-冈格尼尔的回归效果和诸神黄昏的破坏•除外都需要处理。按回合玩家到非回合玩家的顺序，首先是极神圣帝•奥丁回到卜隆尼场上；接着处理诸神黄昏的效果，发动时指定的扫描仪人破坏、并因自身效果适用中而除外，然后除外卜隆尼场上剩余的三极神和缚神冢——卜隆尼场上变为了一片空。最终，这一次，破灭的命运还是没能被改变。
        
（700：8400）
        
然而，原本表情阴沉的卜隆尼却突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又怎么样？‘诸神黄昏’并不是毁灭，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罢了！迄今为止我已经跨越了不知多少次，这一次又怎么会被打垮？你场上、手牌都没有任何卡片，能用的只有接下来抽到的一张卡而已；而我手上的这张卡，下回合就能唤回奥丁！仅仅一回合、一张卡，你能做什么！”
        
“……这样吗。”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在下回合仅凭一张卡制造出8400以上的伤害，不然，局势将再次倒向卜隆尼。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葬送了诸神，扳回了局面，怎么能再让胜利溜走——“我的回合，抽卡——”
        
绿色的卡片映入了凌星眼中。这张卡吗，还真是微妙啊……一瞬间，凌星脑海中闪过几十种可能性，但没有一种能一击打倒卜隆尼。自己到底应该——
        
然后，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空灵而温暖的声音：“凌星，别忘了还有我在。”
        
他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谁。对了，是这样……可是，该赌在这上面吗？赌在背叛了自己的艾亚托斯身上？
        
他回想起自己与洪镇的决斗，与黑影的决斗，与张靖的决斗。就算自己怎样说“不相信卡组”、怎样无视精灵的存在，艾亚托斯也一直守护着自己——可，那只是为了完成誓约、让自己成为英灵——不、不对！就算是这样——不管邂逅是出于怎样的刻意，艾亚托斯也是自己的精灵——
        
他想要有可以相信的对象。
        
他决定相信艾亚托斯。
        
“由于我的场上没有怪兽存在，发动魔法卡洗牌苏生，将守护者•艾亚托斯以效果无效化的状态从墓地特殊召唤！”
        
雪地上出现了一个圆阵，艾亚托斯从圆阵中显出了姿态。卜隆尼一愣，大笑道：“这种时候，你居然选择这种双料叛徒？”
        
“接着将洗牌苏生从墓地除外，发动这张卡的另一个效果！”凌星对卜隆尼的嘲笑充耳不闻，“将我场上的虹都返回卡组洗牌，抽一张卡——”
        
——艾亚托斯没有再次背叛凌星。
        
彷佛被场地中的使用者呼唤着一般，圣剑来到了凌星手中。“……真的……太好了……”凌星揉了揉眼睛，将卡片放进了决斗盘：“装备魔法卡女神的圣剑-鹰灵，给艾亚托斯装备！”
        
“什么？这张卡？！”卜隆尼第一次现出了惊慌的神色。他知道，身为自己仆人的艾亚托斯，有仅此一个接近神、甚至是超越神的可能性。
        
“我将墓地的魔法卡银河旋风除外，破坏女神的圣剑-鹰灵！接着发动女神的圣剑-鹰灵的效果，这张卡从场上送去墓地时，艾亚托斯的攻击力上升除外怪兽数量乘以500——我们除外的怪兽一共是12只，因此艾亚托斯的攻击力上升为8500！”
        
尽管四周本就是绚丽的极光，飞入艾亚托斯剑中的无数光点还是那么地耀眼。无数的世代、无数的英灵，彷佛一切都汇入了剑中，要在这一击里做出了断。卜隆尼又惊又怒：“艾亚托斯，你该不会真的要对我刀剑相向吧——你应该知道，打败了我是什么后果吧！！”
        
艾亚托斯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圣剑：“凌星，我需要你明确的攻击指令。”
        
“嗯——守护者•艾亚托斯，直接攻击玩家！”
        
“艾亚托斯，你这个叛徒——”卜隆尼的怒吼声淹没在了光芒之中。被光芒之剑正面劈下，他的身形消失了。同时，四周的极光也在逐渐变淡。如果凌星理解术法，他还将看到，那些服从于卜隆尼的英灵，也正因失去支持者而崩解；如果是姜瑜，她还将看到，无数因果线正在凭空消失。已经延续了数千年、原本还将在延续数千年的轮回，只因为一场决斗便结束了。
        
凌星看不到这些。但他还是莫名地有些伤感。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原本卜隆尼站立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了一摊金甲：“艾亚托斯，奥丁、还有其它诸神，还会再次出现吗？”
        
“理论上会。原本将成为奥丁的卜隆尼大人，因为用尽了力量才会失去形体。反过来说，只要有足够多的信仰者、重新获得足够力量的话——”
        
“理论上”，也就是说，实际上不太可能了吧。哈，自己又毁灭了一样东西呢……无所谓了，只要自己身边的家伙没事……啊啊，自己刚才怎么会怀疑艾亚托斯呢……除了她，还有谁陪在自己身边呢？虽然之前有所隐瞒，但现在已经说开了……今后，艾亚托斯也一定会一直守护自己吧？而自己，当然也会善待艾亚托斯……
        
他回过头，想跟艾亚托斯说些什么。
        
艾亚托斯的身体正由下至上、慢慢化成光点消失。
        
他愣住了。
        
“艾亚托斯……到底……为什么？！”
        
艾亚托斯笑了笑。“我的这个形体原本就是奥丁赋予的。奥丁被打败了，我自然也会跟着消失——凌星，抱歉，不能继续履行誓约了，这是不可抗力。”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你有可能因而产生犹豫。擅自做了判断，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为什么大家都要抛下我……”凌星哭了起来，“到底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
        
说话间，艾亚托斯的身体已经消失了近一半。
        
“凌星，别哭了。”艾亚托斯温柔地笑道，“这可是我最后的时光，你想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哭泣上吗？”
        
“啊——那个……”凌星连忙抹了抹脸站了起来，可眼睛还是红红的。艾亚托斯道：“最后了，也没有什么要瞒你的了。我知道你疑问很多，没时间了，我就挑重点吧——首先，云河说要收服芬里尔，我无法断言这是否是他的真实目的；不过，就我所知的范围，芬里尔确实是不可能收服的。”
        
“嗯，我知道了。”凌星点点头，虽然此刻他并不真的关心这个。
        
“然后，关于我们、宋虎甚至是密涅瓦对你的重视——这点我想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其中的理由，嗯……”艾亚托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直接告诉你，不给你选择的机会还是太残酷了。总之，如果你做好了知道的觉悟，向姜瑜问一问‘三大规律’的事情。”
        
“嗯，我记住了。”凌星再次点了点头，心里越来越酸。
        
“最后——”艾亚托斯闭了闭眼睛，突然笑道：“最后了，凌星，能替我画幅画吗？”
        
“哎？画？”自己不是替艾亚托斯画过好几次吗，不管是人类形态，还是灰色大鸟形态。
        
“啊，不是我现在的样子，也不是我变成大鸟的样子。是成为‘守护者•艾亚托斯’之前的、我原本的样子。有些困难，但我相信，你的话一定能看到的。”
        
原本的样子——凌星突然明白了。他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了画板和笔。明明脑海里一片混乱，可一拿起笔，形象便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那是一只食腐鸟，被众神之王奥丁看中，成为了遴选英灵的女武神。在人类看来是十分丑陋可怖的外形，但凌星明白，在同类看来，那一定是一只健壮美丽的雌鸟。
        
他画完了，抬起了头。艾亚托斯早已消失了，连光点也早消散殆尽。四周静悄悄的，白茫茫的，凌星觉得自己彷佛在一张巨大的画纸上。
        
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euxeuxe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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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封闭的心灵

        
小镇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热闹了。对至寒城的进攻加上张靖挑起的战端，两次动乱，整个精灵世界都知道了这一行来到精灵世界的人类。不少劫后余生的精灵慕名而来、希望从云河的扫荡下得到保护，到现在已经聚集了近两百只精灵。它们一边抱怨着小镇的种种不合理之处，一边争吵着挑选房屋店铺、挂上门牌，渐渐将小镇变成真正的小镇——这也是整个精灵世界最后一处仍有生机的地方了。
        
云河正站在不远处的山顶上，身边是一个身躯半透明的蓝发女孩。从这里望去，夜幕下一片纯净的幽蓝色中，只有那座小镇灯火通明，十分扎眼，就像黑暗中仅剩的烛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吹灭——又或者，这片灯火其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顽强，即使风雪来临之时也能继续闪耀？
        
“下面还有一批，不去解决它们吗？”蓝发女孩问道。
        
“不了。就算只是侥幸，那些精灵毕竟撑到了现在。加上那些人类，权且认同它们也是‘强者’好了。而且——”云河揉了揉鼻梁，“——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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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刚回到小镇时，这里还只有托特、科恩•耶林、佐藤凡三人和那些炼金术师。当时张靖的死讯刚刚传来，托特等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毕竟，追杀他们的野心家已经死了，云河不可能战胜，也回不了人类世界，他们已经没有能努力实现的目标了。不过，随着避难的精灵陆续到来，三人态度也渐渐变得积极，经常在一起商议。是想再做点什么吗？姜瑜并不关心。
        
她现在只关心凌星。
        
几乎是刚与诗婆婆分开，姜瑜就感知到张靖死了——当时她还松了一口气。可直到那之后八天，她才在小镇附近找到凌星。即便如此，她一开始也没有太担心，只是奇怪怎么没见艾亚托斯。
        
但很快姜瑜发现，凌星的状态有些不对。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丝毫回应，最多是“嗯”“哦”之类的语气助词——凌星确实一直不爱说话，但以前至少会回答她的问题啊——而且，对别人也就算了，连对她也这样？！他还经常长时间地发呆，有时是对着飘雪的天空，有时是对着手里一张绿色的卡片。
        
姜瑜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最初她觉得，凌星只是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既然是决斗者，只要决斗一次就能解决了。可凌星虽然接下了她的挑战，却明显心不在焉，很快就输掉了。接着她又试图用食物让凌星心情好转，也失败了……不管她怎么做，凌星的心灵都始终封闭着。事实上，她快要失去耐心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在这个男孩身上耗费这么多精力？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呢。
        
姜瑜试着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纠缠上凌星的。最初只是单纯的好奇。其实凌星原本不是她的菜，她喜欢的是云河那种。可是当那天云河露出真面目时，她却没有像在漫画里看到反派角色时那样觉得“好帅”，只是满心想揍对方一顿——唉，漫画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那之后，她才渐渐对凌星产生了好感。
        
一开始只是当成能正常说话的对象——毕竟，像凌星这样处在中间地带，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面还见怪不怪的还是第一个。而慢慢地，她发现这个懦弱的男孩偶尔也有帅气的一面。特别是那次与蜘蛛之神的对战，她几乎以为凌星是哪里来的主角。然后，到了现在，不知不觉中，让凌星露出笑容已经成了她最重要的目标了。
        
姜瑜一向没什么明确的目标。虽然当初诗婆婆她们跟她说过要“守护世界的命运”，但她也知道这只是说说而已。从小到大，之所以那么多次介入各种重大事件，与其说是因为这句话，不如说是因为“已经有了力量、不用就亏了”——啊，想起来了，就是因为那种不知何时看到幻象的能力很难受、才会产生“索性利用这种力量大干一场”的逆反心理……都忘了自己当初是多么害怕这种力量了呢，来到精灵世界才重新想起来的……
        
说到这个，自己会来精灵世界，也是因为遇上凌星、因为那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这就是当初塔罗卡片要告诉自己的吗？确实这一连串事情称得上“与世界的命运相关”，可对于这一切，凌星只是个局外人啊……虽然问了诗婆婆，可她到最后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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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特又来了。他还是像那样紧握着胸前的一样东西，避着姜瑜的目光，心神不定地在门口踱来踱去。这几天三个人来看过凌星好几次，其中托特来得最频繁，但每次都不进房间，而是像这样在外面徘徊。
        
姜瑜对这几个人都没什么好感。假惺惺的，不过是忌惮凌星和自己的力量罢了——以前她见过不知多少因为害怕而奉承自己的家伙。尤其是托特，她可没忘记当初还是敌人的时候。盯了对方一会儿，她不耐烦了：“有事就赶快说，没事就赶紧走。”
        
“……嗯，是啊，也只有……”托特站住不动了，正对着姜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姜瑜小姐，在这里的人当中，你恐怕是和凌星关系最近的吧。”
        
虽然讨厌托特，被这么一说，姜瑜还是有些高兴：“那当然，我和那家伙什么关系。”
        
“嗯，所以——”托特摘下了一直挂在胸前的“死者苏生”形状的饰品，向姜瑜递去：“这把钥匙，也只有让姜瑜小姐使用了。”
        
凑到眼前，姜瑜才第一次注意到，那件饰品的末端呈钥匙状。“哎？这不是——”该死，就在自己身边，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原本以为只是神话故事，只是当成纪念品戴在身上——这把钥匙是我的家族传下来的，‘千年钥匙’的复制品，能仅仅一次打开人的心灵。本来是想用来解开曼陀罗的心结的，结果没来得及就——”托特脸上闪过一丝懊悔，“总之……凌星回来之后，我们都很担心、很内疚。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一定是因为和张靖的战斗受到了伤害——为了保护我们的战斗——拜托了，姜瑜小姐，用这把钥匙打开凌星的心门吧——关于使用方法，根据传说……”
        
“——知道了，是那个词吧。”只看了一眼，姜瑜就清楚地理解了，比托特听来的模糊传说更加清楚。“全都封装好了，不懂神官语言的人也能使用，很亲切呢。能量只存了一次的份量，这样的设计吗……嘛，谢谢你了托特先生。放心吧，我会用这把钥匙把凌星带回大家身边的。”想不到，托特这家伙人还蛮好的嘛——这样想着，姜瑜转身握住了房门把手。
        
“啊，等等——”托特叫道，“还有一件事——虽说是我拜托你使用，这把钥匙，据说只会承认特定的使用者，其他人如果要强行使用的话……听说四十多年前，就有一个人不小心启动了钥匙的力量，结果死了——”事实上，他之前也是因此才会犹豫——
        
“放心吧，你当我是什么人。”姜瑜满不在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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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走进了房间。关着灯，男孩已经缩在被子里睡了，呼吸平稳，手里还盖着那张绿色的卡片。姜瑜轻轻抽了出来，是魔法卡“洗牌苏生”——什么啊，这张卡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整天看着发呆，又不是画了漂亮妹子，画着个骷髅有什么好看的——算了。姜瑜把卡加进了自己的卡组——抱歉，凌星，你的卡我暂时借走了。这么重视，应该有什么缘由吧，说不定与凌星变成这样的原因有关。
        
姜瑜退了一步，轻声念出了那个词。手里的钥匙升了起来，朝凌星飞去，在空中转了半圈。那扇不存在的门被打开了，钥匙发出了光芒，带着姜瑜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空间——
        
之后出现的，却不是姜瑜预想的风景。
        
姜瑜知道，“千年钥匙”的力量是将对方心灵以“房间”的形式呈现，改变房间便能相应改变心灵。她并不清楚凌星的心灵房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可眼前的这一切——土黄色的墙砖，满壁的象形文字，鹰头和犬头的神像，简直就是古埃及的神殿——这里是凌星的内心？！明明那家伙和古埃及没半点关系不是吗……
        
“哦，想要使用钥匙的挑战者是吗，距上次已经四十二年了。”迷惑中的姜瑜听到了一个声音，“我是钥匙的守护者，安卡。想要使用钥匙，就必须先击败我、通过试炼。”
        
站在眼前说话的男人黑褐色皮肤，穿着白袍，头戴白巾，胸前也挂着一把“钥匙”。不知为何，姜瑜觉得对方的面容和托特有几分相似。听了对方的话，姜瑜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果然没这么简单吗。那，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哦？一点都不吃惊吗？你倒是比之前的挑战者好多了。之前的那个家伙，大吵大闹着什么自己是不小心闯进来的、赶快让他回去——哼，试炼是神圣的，哪能这样儿戏？”他举起手，手臂上出现了一块决斗盘：“试炼的内容当然是这个。胜利的话，你将获得仅此一次的使用钥匙的权力；失败的话，你将会失去灵魂；平手的话，你可以平安离开，但无法使用钥匙、今后也无法再挑战这个试炼。”
        
“果然吗。一定要赢下来才行呢——”姜瑜也打开了决斗盘，“决斗！”
        
“由我先攻。”安卡说道，“遗式术师•诺艾莉娅（LV4，ATK1700）召唤。召唤成功时的效果，确认牌组最上方的5张卡，将其中的仪式魔法和‘遗式’怪兽送去墓地，其余的卡用任意顺序放至牌组最下方。”五张卡片被投影了出来：王家长眠之谷，妖精之轮，命运英雄•钻石人，苦痛回廊，D.D.乌鸦。
        
“哈，居然一张都没有？你这个守护者也太弱了吧？”姜瑜嘲笑道。不过，这家伙的卡组还真杂，完全看不出主题……
        
“5张卡全部放回最下方。”安卡平静地说道，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堆墓失败，“盖上两张卡，回合结束。”
        
“那么到我了，抽卡！先发动永续魔法卡：魔导书廊-星廊，每次发动魔导书，加上一个魔力指示物，每一个上升己方魔法师族100点攻击力。接着发动魔导书库-新月，展示卡组三本不同种类的魔导书，由你随机选一本加入我手中。展示奥义、创造、水卜！”
        
安卡随机选择了一本：是水卜。“魔导化士-马特（ATK 1600）召唤，特殊能力发动，魔导书库-太阳送去墓地。然后发动水卜，攻击力上升1000。加上星廊，攻击力一共2800——战斗，化士攻击诺艾莉娅！”
        
两张盖卡都没有发动，化士的咒文成功击碎了遗式术师。“意外地弱啊……由于战破了怪兽，水卜的效果，检索奥义。发动奥义检索创造，再发动创造，展示书院复制奥义效果检索恶灵。发动场地魔法魔导书院-拉迈松，覆盖一张卡，进入结束阶段——由于墓地有五种类的魔导书，通过将化士自身解放，化士的特殊能力发动！”
        
“这一瞬间，增殖的G从手牌送去墓地！这回合你每进行一次特殊召唤，我抽一张卡！”
        
“很遗憾，我可不是凌星那种见了这卡就不敢展开的胆小鬼——魔导冥士-拉莫尔（ATK 2000）特殊召唤！三项特殊能力全部发动，攻击力上升600、检索奥义、魔导鬼士-迪亚勒（ATK 2500）特殊召唤！”两次特召，安卡抽了两张卡。“回合结束！”
        
（安卡6900：姜瑜8000）
        
“我的回合，抽卡。”安卡说道，“覆盖一张卡，然后发动陷阱卡同归于尽！双方手牌三张以上才能发动，双方手牌全部放回牌组最下方，我失去放回卡片总数×300的生命值，之后双方各抽5张卡——”
        
更换手牌的卡……而特意在那之前盖下的那张，是很关键的卡吗？对了，说起来凌星跟自己说过，“要学会活用恶灵的第一效果”——好，现在就试试看——“除外墓地的奥义，发动恶灵之魔导书，将场上一张盖放的魔法•陷阱返回手牌！哼哼，你刚才盖下的那张是很重要的卡吧？要被一起洗回去了哦？”
        
“愚蠢——”安卡却没有丝毫“被摆了一道”的样子，反而显得很不屑，“由于我场上•手牌的卡合计数量比你的少，从手牌发动速攻魔法泪沾衣，指定场上一张表侧表示的卡，禁止其同名卡在这场决斗中发动效果！指定恶灵之魔导书！”
        
“什么？！”姜瑜没有想到，只是出于尝试的心态用了一下新战术，立刻就招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恶灵是魔导书的一大利器，现在被封住了，除去和干扰能力都大幅下降。
        
“记得自己卡片的冷僻效果算是不错，但对时机的判断完全错了——刚才的局势，即使我没有泪沾衣，你用自己唯一的盖卡换取我的一张未知卡，又有多大意义呢？”安卡说道，“由于是连锁3以上，我再从手中发动速攻魔法卡召唤连锁，这回合可以进行三次通常召唤！”
        
连锁结算，首先是召唤连锁、泪沾衣的效果先后适用；接着处理恶灵，姜瑜弹回了那张这回合盖下的卡；最后是同归于尽，姜瑜三张、安卡两张、共计五张卡放回卡组，安卡失去1500点生命值，最后双方各抽五张卡。被封住了恶灵书，姜瑜咬了咬牙——算了，这种程度的对手，就算没有恶灵书也……
        
“我的回合继续。魔法卡手牌抹杀，双方舍弃所有手牌，然后抽出相同数量的卡！”
        
“又是手牌更换？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姜瑜嘀咕着将手上的牌送进了墓地。姜瑜送墓的是蜡板之魔导书、异次元之主、魔导天士-杜勒蒙德、见习魔术师、魔导术士-拉潘迪五张，抽五张卡。安卡则送墓了暗黑界的军神-希尔瓦、黑羽-精锐之泽费洛斯、混沌猎人、魔轰神兽-凯希四张。“暗黑界的军神-希尔瓦（LV5，ATK 2300）的效果，这张卡在我场上特殊召唤！魔轰神兽-凯希的效果，魔导书廊-星廊破坏！”
        
“切……但是，墓地效果可不是你的专利！由于魔导术士-拉潘迪送进了墓地，我可以检索一只3星的‘魔导’怪兽！”
        
再次结算连锁，姜瑜检索了魔导召唤士-坦佩尔；星廊破坏，由于错过时点无法发动检索效果；暗黑界的军神-希尔瓦特殊召唤。看着对方送进墓地的卡，姜瑜的疑虑更深了：这家伙，到底用的什么卡组？虽说最强决斗者用的都是卡堆，但卡堆也要有个大致的主题啊……
        
“前奏到此为止，现在开始就是正戏了。”更换了手牌，安卡将一张眼熟的卡片拍上了场：“第一次通召，第二只遗式术师•诺艾莉娅召唤，效果发动！”又是五张卡被投影了出来：火炎地狱，暗黑耀星龙，维多利亚，魔法效果之矢，光芒使者-泰达路斯。“没有要送墓的卡，五张卡全部放至牌组最下方。”
        
“又是一张都没有？”姜瑜不再觉得好笑了，反而隐隐感到了不安。
        
“墓地的精锐之泽费罗斯（LV4）效果发动，弹回诺艾莉娅并承受400点伤害，自身特殊召唤；第二次通召，再度召唤弹回的诺艾莉娅，效果发动——”又是五张卡片，仍然一张都没有送墓。“通过将诺艾莉娅返回手牌，盟军•次世代鸟人（LV3，调整）特殊召唤；第三次召唤诺艾莉娅，再一次发动效果！”又是五张卡放到了牌组底部。
        
“确认四次，整整20张卡，一张都没有？！”这已经不是“运气不好”的程度了。难不成对方除了诺艾莉娅本身，根本没放能被堆下去的卡？可这样反复发动这个效果，如果不是为了堆墓，又是为了什么？
        
“好了，这样条件就集齐了。我用三星的次世代鸟人与五星的希尔瓦调星，闪珖龙-星尘同调召唤！再将四星的诺艾莉娅和精锐之泽费罗斯叠放，超量召唤珂珑公主！最后——”安卡高举起了手中的一张卡片，“我将光属性•龙族与光属性•天使族的这两只怪兽送去墓地，降临吧，集千年之力于一身的真理之神——玛特（？/？）！”
        
姜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权杖、天平、积木……眼前出现的真理之神，全身上下闪耀着的无疑是她只在故事里听说过的“千年神器”。但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面——
        
“很遗憾，玛特神降临的此刻，这场试炼的命运已经确定了。作为真理之神的玛特，拥有预知未来、指引未来的力量：一回合一次，宣言三个卡名，翻开牌组最上方三张卡，将宣言正确的卡加入手牌，玛特的攻击力•守备力变为这个数量×1000！”
        
“什么？！迄今为止一直往卡组底下堆卡，就是为了这个吗？”姜瑜惊道，“可是——等等，应该还不够才对——同归于尽两张、四次诺艾莉娅的效果，到现在一共堆下去了22张卡；起始五张手牌、增殖的G两张、一次通常抽卡、同归于尽放回二抽五、手牌抹杀抽四，以四十张卡组计算，你的卡组也还剩25张，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看来是想清楚了啊。”安卡说道，“你算的没错，我的卡组还剩25张，其中22张是已知的，未知的还剩3张——不过，我的卡组有什么卡我当然知道，其余卡片全部确定的现在，剩下的3张是什么卡当然再清楚不过了——玛特的效果发动！我宣言混沌战士-开辟的使者、上级抽卡和安全地带！”
        
理所当然地，全部宣言正确，三张卡加入了安卡手中，玛特的攻击力变为了3000。“除外墓地一光一暗两只怪兽，混沌战士-开辟的使者（ATK3000）特殊召唤！战斗，开辟的使者攻击魔导冥士-拉莫尔！”
        
开辟的使者利刃斩下，冥士被轻易地劈成了两半。顺势一刀，一边的鬼士也被劈进了墓地——开辟的使者拥有战破怪兽时连续攻击的能力。“玛特的直接攻击，真理之光！”
        
玛特的攻击之下，姜瑜生命值减少到了4100——生命值逆转了。“主阶段二，解放开辟的使者，发动上级抽卡，抽两张卡。盖上一张卡，发动场地魔法王家长眠之谷，回合结束！”
        
（5000：4100）
        
“可恶……我的回合，抽卡！”原本悠闲的姜瑜焦急起来。现在对方卡组下面都是明牌，如果不能尽快打倒玛特，卡差会越拉越大——总之先解决那个封锁墓地的讨厌场地——“速攻魔法卡旋风，破坏王家长眠之谷！”
        
“哦，这么快就破坏了？因为有张卡才没有用开辟使者的效果除外鬼士，看来是失策了啊。”尽管嘴上这样说，安卡却一点没有惊慌的样子。
        
“哼，这回合就让你看看魔导书卡组的展开力！准备阶段，书院的效果，墓地的水卜返回卡组，抽一张卡。除外太阳、恶灵和星廊，鬼士从墓地特殊召唤！接着，阳光妖精（LV1，调整）召唤！一星调整的阳光妖精和六星的鬼士同调，现身吧，奥金魔导师（LV7，400/1800）！”
        
象形文字环绕的空间里，曾帮助姜瑜击败邪神的魔导师再次现身了。“由于作为了光属性怪兽的同调素材，阳光妖精的特殊能力，生命值回复1000——哼哼，这么一来我的生命值就又比你高了。”虽然只高100。“奥金魔导师同调召唤成功时获得两个魔力指示物，并且每使用我场上一个魔力指示物，破坏你场上一张卡——使用一个指示物，破坏玛特！”
        
“真理之神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打败，明明你也清楚我盖着什么卡——永续陷阱卡安全地带，指定玛特，使其不能成为对方卡片效果的对象、也不能被对方破坏！”
        
“我当然知道你用玛特效果加入手牌的这张卡。但是，安全地带离场的时候，指定的怪兽会被破坏！再使用一个指示物，破坏安全地带！”
        
“天真，你以为我会不考虑到这个弱点么——发动陷阱卡技能禁锢，指定安全地带！这个回合中，以安全地带为对象的怪兽效果无效化！”
        
“什么？！那张盖卡居然是这个么……不过，还有办法……展示手牌的恶灵、水卜、律法三本魔导书，魔导法士-朱诺（LV7，ATK2500）从手牌特殊召唤！”
        
“没用的，朱诺的破坏效果一样是取对象效果，是不可能在这回合撼动真理之神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将同为7星•魔法师族的朱诺与奥金魔导师叠放，超量召唤魔导法皇-海隆（R7，ATK 2800）！”海隆也是与邪神一战立过大功的关键卡，想不到会在现在因为和那时候一样的理由派上用场。“特殊能力发动，使用一个素材，破坏对方场上最多我墓地魔导书数量的魔法•陷阱卡——这是不取对象效果，技能禁锢无法抵御！”
        
“这样吗……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是厉害，不过——手牌的效果遮蒙者送去墓地，魔导法皇-海隆的效果无效化！”
        
“什么？连海隆都不行么……”安卡的牌大半是明牌，未知的就只有一张盖卡、一张手牌，偏偏这两张卡都对姜瑜造成了关键性的阻碍。“可恶，这回合已经没办法再展开了……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
        
（5000：5100）
        
“那么，我的回合了，抽卡。玛特的效果发动，宣言苦痛回廊、妖精之轮和假面变化！”再次宣言正确，安卡手牌增加到了五张。“命运英雄-钻石人（1400，1600）召唤。效果发动，确认我牌组最上方的卡，如果是通常魔法则送去墓地，在下回合发动其效果。”说着，他看也不看便把那张卡送进了墓地：“通常魔法原初之种，送去墓地，下回合的效果发动确定。”
        
“可恶，那家伙的牌全都排好了顺序，这种效果根本是百发百中嘛……”姜瑜不快道。
        
“这就是命运。没有任何不定因素，一切都是过去的累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进入战斗阶段，玛特攻击魔导法皇-海隆，真理之光！”
        
攻击力稍逊一筹，黑袍的法皇身躯在光芒中溶解了。姜瑜生命值下降200，反过来以100点再次低于安卡，但她知道，这次不会只是“低一点”的问题了。“钻石人，直接攻击玩家！”
        
长满金刚石的手臂一记重拳，生命值再次下降1400。而姜瑜知道，攻击还有后续。“速攻魔法卡假面变化，将钻石人送去墓地，假面英雄-暗爪（ATK2400）特殊召唤！”黑色的面具和盔甲覆盖了钻石人的身体。“直接攻击玩家，暗黑撕裂！”
        
闪着寒光的黑色利爪划过，又是2400点生命值被夺去。这一回合，姜瑜整整被扣去了初始生命值的一半。“进入主阶段二，发动永续魔法卡苦痛回廊！从卡组特殊召唤的怪兽只要在场上表侧表示存在，效果不能发动且无效化、攻击也不能进行！而假面英雄-暗爪也有压制性的效果：只要这张卡在场，对方送去墓地的卡除外；并且一回合一次，对方抽卡阶段以外从卡组把卡加入手牌时，可以随机除外对方一张手牌！盖上一张卡，回合结束！”
        
（5000：1100）
        
“切，虽然上回合就知道肯定会这样，实际看到了还是让人想掀桌啊……”跟凌星学过几天后，姜瑜已经学会了记牌。但这个新技能并没有帮她什么忙，只是提前让她知道了将要面对怎样绝望的局面。“我的回合，抽卡！”
        
“这一瞬间，翻开永续陷阱卡妖精之轮！自己场上有两只以上表侧攻击表示怪兽存在时，对方不能选择攻击力最低的怪兽作为攻击对象！”安卡说道，“玛特攻击力3000，暗爪攻击力2400，这样你就不能攻击暗爪了，而玛特受安全地带保护无法战破——因此，你的攻击也等于是被封住了！”
        
“虱子多了不咬……准备阶段，书院的效果，蜡板返回卡组，再抽一张卡！”
        
“竟然在暗爪面前发动额外抽卡的效果？那么，暗爪的效果发动，随机除外你一张手牌！”
        
姜瑜身边出现了一团黑雾，从中探出了一只黑色的爪子，一爪撕碎了姜瑜的一张手牌：是恶灵之魔导书。“哼，只除外了一张死牌么……”
        
“哼哼，看来幸运女神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姜瑜得意道，“而且——支付1000点生命值，发动陷阱卡对活路的希望！生命值每相差2000，抽一张卡！现在我们的生命值相差4000以上，因此抽两张卡——反正暗爪的效果一回合一次，既然这回合已经触发了，那我就尽情地抽卡了！”
        
“原来如此，没有选择回避，而是迎难而上么……不过，暗爪的次元场效果依旧适用，不会让你轻易展开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的恶灵书也被你封住了，也不需要往墓地堆书了。而且，墓地里该有的东西已经有了——魔导书的奇迹发动！复活自己墓地一只魔法师族超量怪兽，将除外的两本魔导书作为其超量素材！要复活的当然是魔导法皇-海隆！墓地只剩两本魔导书了，但已经足够突破你的封锁了！”
        
“又忘了之前确认过什么卡了吗？D.D.乌鸦的效果发动！通过将这张卡从手牌丢弃去墓地，除外魔导法皇-海隆！失去对象，魔导书的奇迹效果不处理！”
        
“可恶……”姜瑜当然知道有这张卡。可就算知道，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踏入对方的陷阱，踏入对方所说的“命运”。
        
“我说过了，命运已经确定了。这场试炼，你没有胜算。”高高在上地，钥匙的守护者用预言者般的口吻宣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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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弃乐园

        
“命运、命运的烦死了，我的回合还没结束呢！”姜瑜不快道，“魔导召唤士-坦佩尔召唤！这张卡在发动了魔导书的回合，可以通过解放自身，特殊召唤卡组五星以上的光•暗属性魔法师族！来吧，魔导兽士-鲁德！”
        
“但是，由于苦痛回廊的效果，魔导兽士-鲁德的效果不能发动，也不能进行攻击！”
        
“……我知道！”手上有律法之魔导书，可以让魔法师族在一回合内获得对魔法或陷阱的耐性。但对方场上同时有苦痛回廊和妖精之轮，都能阻止兽士的攻击，即使免疫其中一方也无济于事。“那么……发动上级抽卡，解放兽士，抽两张卡！再发动贪欲之壶，墓地的化士、术士、冥士、朱诺和奥金魔导师返回卡组，抽两张卡！”
        
“哦，连续抽卡么……那么，拿到自己想要的卡了吗？”
        
“当然拿到了！发动死者苏生，复活墓地一只怪兽！”
        
“死者苏生吗……确实是一张逆转卡呢。可惜这回合你已经发动了召唤士的效果，无法特殊召唤五星以上的怪兽！”
        
“四星以下就足够了——将我墓地的见习魔术师以守备表示复活！”死者苏生制造的魔法圆阵中，一位年轻的魔术师跳了出来。“然后……盖上四张卡，回合结束！”
        
（5000：100）
        
“说得那么厉害，结果只是靠遗言怪兽苟延残喘吗……我的回合，抽卡！玛特的效果发动，宣言暗黑耀星龙、维多利亚、魔法效果之矢！”不用多说，又是三张卡加入了手牌。“由于我墓地有光属性怪兽四只以上存在，光芒使者-泰达路斯特殊召唤！”
        
“支付一半生命值，反击陷阱卡神之宣告发动，将泰达路斯的特殊召唤无效并破坏！”光芒海龙拥有将场地魔法和场上两张卡同时破坏的能力，姜瑜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陷阱。
        
“本来也只是用来探路的卡——速攻魔法卡魔法效果之矢发动，破坏对方所有表侧表示的魔法卡，给予对方破坏数量×500的伤害！你的场上有魔导书院-拉迈松，生命值只剩50，这一下就结束了！”
        
“休想！发动陷阱卡绒儿的魔法阵，这回合我所受到的效果伤害全部归0！”银白色的障壁在姜瑜身边撑开，挡住了魔法箭击中书院时弹出的光束。不过，书院还是被破坏、并由于暗爪的效果除外了。由于被除外，破坏送墓触发的特殊召唤效果自然也无法发动。
        
“相当顽强呢——输了就会失去灵魂，也难怪。不过，事到如今，你再拼命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除外墓地一光一暗两只怪兽，暗黑耀星龙特殊召唤！然后发动上回合钻石人送去墓地的原初之种的效果，除外的开辟的使者、盟军•次世代鸟人加入手牌！”
        
因为是被钻石人效果送墓，原初之种的发动条件被无视、只执行效果部分。“哼，你的战术确实能预先掌握一切，但也因为如此才容易看破！发动陷阱卡心灵崩坏，宣言混沌战士-开辟的使者——百发百中的宣言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到！”
        
“连开辟的使者都阻止了……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安卡将手中的开辟使者送去了墓地，“不过，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安心了！通过将暗黑耀星龙返回手牌，盟军•次世代鸟人特殊召唤！再来，维多利亚召唤！三星的次世代鸟人与四星的维多利亚调星，月华龙-黑蔷薇同调召唤！这张卡特殊召唤成功时，可以选择对方场上一只特殊召唤怪兽返回手牌——选择的当然是见习魔术师！”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安心了’——这句话是我要对你说的！陷阱卡技能突破，将月华龙的效果无效化！”蔷薇翅膀的巨龙扬起的强风中，姜瑜高声喊着翻开了最后一张盖卡。
        
“……但是，由于暗爪的效果，技能突破在发动后除外，你无法使用这张卡的墓地效果！”安卡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困惑的表情，“这回合还了结不了么……那么，除外一光一暗，暗黑耀星龙再度特殊召唤！战斗，玛特攻击见习魔术师，真理之光！”
        
“见习魔术师的特殊能力！被战斗破坏的时候，可以覆盖卡组一只两星以下的魔法师族——第二只见习魔术师覆盖！”
        
“暗黑耀星龙、月华龙攻击！”
        
“第二只见习魔术师被战斗破坏，第三只覆盖！第三只战破，魔导书士-巴太尔覆盖！”
        
“假面英雄-暗爪攻击覆盖的魔导书士-巴太尔！”
        
“魔导书士-巴太尔的特殊能力发动！反转的时候，卡组一本魔导书加入手牌——检索死灵之魔导书！”
        
“检索么……但是，这样一来，由于你从卡组把卡加入了手牌，暗爪的效果发动——”
        
“——发动不了！受到攻击而反转时，反转触发效果会在伤害计算后发动，属于伤害步骤中；而暗爪的效果不涉及攻防变更，是不能在伤害步骤发动的！”姜瑜有些得意地说出了凌星那里学来的知识。
        
“……对了，现代仪式的规则确实有这样的精微之处……”安卡皱眉道，“这样的话……没办法，回合结束……”
        
天平渐渐倾斜。
        
（5000：50）
        
“咦？这样就结束了？”姜瑜得寸进尺地笑道，“说好的命运呢？我这边手上可是已经凑齐关键卡了哦？我的回合，抽卡！”
        
“不要太得意了，挑战者。”安卡说道，“我的场上还有月华龙-黑蔷薇，当对方特殊召唤五星以上怪兽时，可以弹回一只对方的特殊召唤怪兽。即使你进行展开——”
        
“那我就首先封住这家伙！装备魔法卡愚钝之斧，给月华龙-黑蔷薇装备，攻击力上升1000，效果无效化！”
        
“什么？月华龙也被封住了？”安卡惊道，“这样一来的话……”
        
“是啊，这样一来的话——”姜瑜笑着抽出了书士检索上手的那张死灵之魔导书——
        
她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脸上也不笑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够。
        
手上除了死灵之魔导书，还有水卜、律法两本魔导书；墓地则有魔导天士-杜勒蒙德，以及新月、创造两本魔导书。死灵书复活天士，回收两本魔导书，确实可以手上集齐四种类的魔导书、发动天士的清场效果，一口气逆转局势。但是……天士攻击力2900，加上水卜、创造，伤害也只有4900。而天士效果发动的回合，自己不能进行其它的特殊召唤。并且，对方牌组最上方的那张卡——
        
“这样，伤害不够吗……”同一时间，安卡也计算到了同一个地方，“而我牌组最上方的卡，一同确认的另外四张卡都使用过了的现在，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剩下的这张是什么卡——魔法卡火炎地狱，给予对方1000点、自己500点伤害。这样，是平局啊。”安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才是玛特神的最终决定吗。”
        
姜瑜握紧了拳头，眉头一跳一跳的。只差100而已。可这区区的100点，却如此难以逾越。天士的誓约效果，否定了进一步增加伤害的可能性。
        
塔罗牌中，“世界”这张牌的寓意是“完成”。从好的意义上说，可以代表完美、圆满。但从坏的意义上说，也可以代表极限、无法再进一步。
        
“用不着这么不甘心。”安卡看出了姜瑜的想法，“以千年之力为对手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这是玛特神对你的认可。平局的话，虽然无法获得使用钥匙的权力、今后也无法再挑战，但至少能全身而退。”
        
平局？全身而退？开什么玩笑，平局的话，这场决斗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连之后再挑战的可能性也没有了……才不要这样！一定要赢，赢下来，然后去救凌星——不管是多么微小的可能性，自己也绝不放弃——
        
“死灵之魔导书发动！展示手牌的水卜，并将墓地一星的阳光妖精除外——”
        
“对了，这样就对了。”安卡轻轻点头道，“用不着迷茫，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接受能让你不受伤害的世界吧。毕竟，这是你面前唯一的道路了。”
        
“——异次元之主复活！由于死灵书的效果，等级由五星上升为六星！”
        
“什么？！”看着从圆阵中出现的独眼法师，安卡愣住了：“为什么不复活天士？为什么要自己放弃平安无事的道路？！”
        
“凌星无法得救的世界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姜瑜坚定地说道，“异次元之主，特殊能力发动！丢弃一张魔法卡，唤回一只自己的除外怪兽！来吧，魔导兽士-鲁德！”
        
异次元之主的手臂突然变得通白，脉搏般的红色纹路清晰可见。身后的空间扭曲了，狮首的强壮法师手持盾牌走出，蹲在了姜瑜身前。然后，它手上的盾牌飞速旋转起来，旋转的红色咒符彷佛火焰。无数片光芒从扭曲的空间中飞出，飞入了姜瑜的墓地。“魔导兽士-鲁德的特殊能力，以魔法师族怪兽的效果特殊召唤成功时，可以将除外的魔导书任意返回卡组•墓地。书院返回卡组，其余七本返回墓地！重新转动吧，命运之轮，为我开辟出另一种未来！”
        
“那样的未来根本不存在！”安卡说道，“看起来你是不甘于平局，想要选择另一种展开路线。但是，除了天士的力量，你没有任何方法突破这个局面！下回合我将抽到火炎地狱是既定事实，你只剩这一回合的时间，就算勉勉强强解了场，无法把我的生命值扣到500以下也没有意义！你这样做只是在自取灭亡罢了！”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除外墓地的三本魔导书，魔导鬼士-迪亚勒复活！六星•魔法师族的异次元之主与魔导鬼士-迪亚勒叠放，超量召唤，眼盯盯-魔导辣妹！使用一个素材并除外一张手牌，发动这张卡的特殊能力——”
        
“想要夺取我怪兽的控制权吗？没用的，我的墓地还有技能禁锢，通过除外这张卡，可以让这回合内以我场上一张卡为对象的怪兽效果无效化！”
        
“要夺取的不是你场上的怪兽！眼盯盯-魔导辣妹的特殊能力，你墓地的一只怪兽在我场上特殊召唤——混沌猎人特殊召唤！只要混沌猎人在场，对方不能把卡除外。现在这张卡在我场上，因此你的暗爪的效果被抑制住了！”
        
“目标竟然是这个……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你抑制了暗爪的效果，又能怎么样！”
        
“当然是为了衔接上那家伙的卡——以六阶•魔法师族的眼盯盯-魔导辣妹为素材，超量召唤幻想之黑魔导师！特殊能力发动，使用一个素材，特殊召唤卡组的一只魔法师族通常怪兽——来吧，魔法剑士-特兰斯！再次除外墓地三本魔导书，魔导鬼士-迪亚勒复活！将六星的魔法剑士-特兰斯与魔导鬼士-迪亚勒叠放——指引天国路径的永恒淑女啊，与无上的光辉一同降临吧！超量召唤，永远的淑女-贝阿特丽切！”
        
伴随着温和轻柔的光芒，淡紫色衣裙的女性从空中徐徐落下。她微笑着，双手合捧，手掌上一张绿色的卡片缓缓旋转。“贝阿特丽切的特殊能力，使用一个素材，卡组一张卡送去墓地——洗牌苏生送去墓地！”
        
“抑制暗爪效果，就是为了把这张卡堆进墓地？！区区一张墓地，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你所谓的‘命运’！”凌星，你的卡片借我一用——“墓地洗牌苏生的效果发动！通过将这张卡除外，指定我场上一张卡返回卡组洗牌，我抽一张卡。我要指定的是刚刚从你墓地特殊召唤来的怪兽，混沌猎人！”
        
“指定我的怪兽？……等等，难道说，你是想——”安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哼，终于反应过来了吗？”姜瑜得意地笑道，“没错，混沌猎人原本是你的怪兽，因此将返回你的卡组洗牌！”
        
混沌猎人化成一道光芒，飞回了安卡的卡组。“刷刷”的自动洗牌声中，安卡预先排好的卡组顺序被打乱了。一切不再注定。“这么一来，你下回合就不一定会抽到火炎地狱，也没法使用玛特的特殊能力了！然后，根据洗牌苏生的效果，我抽一张卡！”
        
短暂的寂静。然后——“愚蠢……由于混沌猎人从场上离场，暗爪的效果也重新适用了。暗爪的效果发动！对方抽卡阶段以外从卡组把卡加入手牌时，可以随机除外对方一张手牌！”
        
黑色的利爪再次从雾中探出，撕碎了姜瑜刚刚抽到的唯一一张手牌：魔导法士-朱诺。“这样你就再没有什么能做的了。真是愚蠢，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打乱我的牌组顺序？就算避开了火炎地狱的眼前危机，可你的生命值已经是风中残烛，我牌组中潜藏的葬送你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明明我已经说过了，除了天士，你没有任何逆转局面的手段——”
        
“我也再说一次，凌星无法得救的世界对我毫无意义！我可不会因为小小的一点风险就妥协，只要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不管多小的可能性，我都会去尝试、去实现——除外墓地最后的三本魔导书，魔导鬼士复活！回合结束！”
        
现在，姜瑜场上有四只防御怪兽，而安卡场上的怪兽也是四只。“又是一个误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人……我的回合，抽卡！”数回合来第一次，安卡瞥了一眼抽到的卡，“明白了，您是这样判决的吗，那么……战斗，用我场上的四只怪兽分别攻击你的四只怪兽！”
        
轮番攻击下，姜瑜的四只守备怪兽纷纷被歼灭，并由于暗爪的效果全部被除外。“这样你的怪兽就全灭了。然后——进入主阶段二，将月华龙-黑蔷薇和暗黑耀星龙作为祭品献上，降临吧，真理之神的羽毛，光与暗之龙！”
        
随着一光一暗两只龙族化成光芒消失，半白半黑的巨龙出现在了安卡场上。一边是白色的羽翼，一边是黑色的蝠翼。姜瑜睁大了眼睛，她当然记得这只曾让凌星陷入苦战的巨龙：“这家伙是——”
        
“哦？看来你认得这只怪兽？那你应该也清楚它的效果吧。” 安卡带着讥讽的笑容说道，“能将一切卡片效果无效的审判之龙，如果你觉得能仅凭一次抽卡，便突破它的封锁击败我，就试试看吧。回合结束！”
        
“哼，不就是只封锁怪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姜瑜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气势，“凌星都打败过这家伙，我怎么可能输给他？！我的回合，抽卡！”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丝毫迟疑，姜瑜动作流畅地把抽到的卡放上了决斗盘：“这就是我逆转的王牌——红莲魔兽-塔•伊沙召唤！”
        
姜瑜场上燃起了一团火焰，用翅膀振开火焰现身的是一只有几分像蝎子、又有几分像蝙蝠的红色恶魔。这次轮到安卡瞪大了眼睛。“红莲魔兽？！竟然是这张卡？！在这种时候？！”
        
“嗬，看来你也清楚这张卡嘛。” 姜瑜故意模仿着安卡刚才的语气说道，“红莲魔兽的攻击力•守备力是自己除外的卡片数量×400。现在我除外的卡一共是……36张，因此红莲魔兽的攻击力是14400！”
        
“14400……”安卡之前的轻蔑现在完全变成了震惊。如此高的攻击力，足够扣光他的生命值两次了。他的场上尽管有多张封锁卡，却没有一张能应对这一击。
        
“说过的吧，不管多么小的可能性，我都会实现——战斗，红莲魔兽的攻击，异界之火！”
        
恶魔的双爪朝地面一扣，紫红色的火焰涌了出来，排山倒海般翻滚过去，淹没了安卡的整个场地。“噼里啪啦”的火焰爆燃声中，传来了生命值归零的悦耳“嘀”声。
        
然后，火焰渐渐消散了。安卡已经蹲跪在了地上，神情也已经趋于平静。“非常漂亮的逆转胜利，我确实见识到了你的意志力有多么强大，由你来使用这把钥匙再合适不过。你已经通过了试炼，不管你想借助我守护的千年之力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的。”
        
姜瑜长出了一口气，决斗中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下来。“第一步总算是走完了啊……那么，不说废话了，现在带我进入那家伙的心灵房间吧……”
        
——————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这些天来，凌星一直想着与卜隆尼的那场决斗，想着那个因为他而毁灭的世界。卜隆尼邀揽自己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呢？成为英灵、获得永生，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吗……
        
洗牌苏生……最后的那一回合，自己赌在了那张卡的可能性上——可是，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选择相信艾亚托斯呢？明明艾亚托斯那样背叛了自己……是不是如果不去相信，艾亚托斯就不会消失了呢？是不是如果自己不那么任性地坚持那些无谓的信念，就谁都不会受到伤害了呢……
        
“当然。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到现在才想明白？”
        
凌星浑身一阵激灵。环顾四周，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处在了一个色彩绚丽的空间里。回溯记忆，之前的事一片空白——凌星明白了。眼前，站着一个人形的黑影——是自己初遇艾亚托斯时的那家伙？！恐惧瞬间占据了大脑，想要让对方消失的意志猛烈地向外发出——裂纹由凌星身周向外延伸，撕碎了空间，却没有让黑影消失。怎么会？自己不是在做梦吗？那应该能凭意志让梦里的事物消失啊？
        
“你确实在做梦。但是，我可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消失。”
        
哎？明明自己没有开口……这家伙到底是……而且，明明那时候自己在黑暗决斗中打败了它，为什么现在又会冒出来？
        
“这个嘛，其实我也知道得不清楚。一开始我只是憎恨你的所作所为，却又无能为力。直到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获得了力量和形态，想杀了你，却输了。至于现在，是因为不知道谁从外面注进来了一股力量，将你心灵里的一切具象化，我也趁机复活了——哈？还不明白我的身份？你也太会自欺欺人了吧？听听我的声音，难道不耳熟么？”
        
黑影的声音确实熟悉。熟悉，却又夹杂着一种陌生感，就像是……对了，就像是录音机里发出来的……自己的声音一般。
        
是凌星自己的声音。
        
“黑影”的外貌改变了，面部变得细腻、清晰。凌星现在看得很清楚了，“黑影”的脸正是自己的脸，只有表情是那种自己绝不会做出的、恨对方入骨的狰狞表情。“虽然不清楚是谁想给你的心灵赋予形态，不过真得谢谢他。毕竟，我们还有好长一笔账要算呢。”
        
“……有什么好算的，最近的失败我自己也知道，用不着你来——”
        
“你知道？哈，你要真知道，我就用不着出现了……特意飞去北欧找上S.E.，之后又跟来精灵世界，卷进这一连串事情，这背后的真正原因，你说你知道？不，你不知道，你不过是个被惯性驱动的可怜虫而已——可是我知道。”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轻柔，“我知道，那个你想隐藏起来的最深、最黑暗的秘密。”
        
凌星心里一紧。“不就是想说那个么。那件事情，我本来也没有去隐藏什么……”
        
“啊，你是指‘喜欢云河’这一点？装得真像呢，差点连你自己都信了，是不是？”黑影微笑着，然后表情突然变得严厉：“怎么可能是那种浅层次的东西。像你这样自我中心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别人？想想和那家伙认识的时候吧，回忆一下那时的心理状态，嗯？”
        
“不是那样——我确实是——确实是——”凌星痛苦地抱住了头。
        
“之前你一直没什么朋友，也不明白融入集体的快乐。是云河带你体会到了这些。于是，你的大脑简单地把‘云河’这一概念和这种快乐关联了起来——只是这样罢了。你观察着他，模仿他，假装自己也懂得关心其他人。这才是你的黑暗。你根本不喜欢他，你只不过是沉浸在‘喜欢着某个人’的幻觉里，无法自拔——”
        
“不要再说了！！”凌星大喊道。抗拒的意志化成力量向外炸开，色彩玻璃一般被震碎、掉落下来，黑暗主宰了凌星的梦境。黑影的声音听不到了，但凌星却似乎能感觉到它还在附近，随时会像蛇一般扑上来。说什么自己的感情只是装出来的，明明、明明那是自己仅剩的珍贵之物……凌星翻阅着自己的心灵，试图找出反驳的证据，却越找越陷入绝望。
        
过了很久。还是凌星先开了口，声音虚弱：“呐，你还在吧？”
        
“当然。既然你还活着，我怎么可能消失？”
        
“嗯……刚才，谢谢你……”色彩渐渐恢复了，凌星现在又能看见黑影了。“谢谢你帮我剖析内心，告诉我问题所在。”
        
“哦？明明我那样刺激你？”黑影动作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确实是那样，但……不管是多么不喜欢的结论，是正确的就必须去接受啊……”凌星痛苦地笑了笑，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而且，那本来就是你的职责，不是吗……所以——”他向黑影伸出了手：“能继续当我的批评家吗？”
        
“这样？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就算你做对了，也只会鸡蛋里挑骨头的哦？”黑影一边笑着，一边也伸出了手。
        
“没关系，我会自己分辨的。”
        
凌星和黑影的手碰到了一起。黑影消失了。
        
——————
        
“到了。这里就是那个男孩的心灵房间。”安卡说道。
        
姜瑜现在正站在一个圆筒状的房间中心——与其说是一个房间，形状来说倒更像一个大烟囱、或者一个电梯井。地板有点像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相间的方砖颜色分明。“房间”非常高，抬头望不清天花板。接成一圈的书架靠着墙壁，层层叠叠无限向上蔓延。姜瑜砸了砸舌：“这么多……虽然知道那家伙喜欢书，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吗……无限循环的构造，作为心灵房间而言很普通吧。”安卡回答道，“总之，我已经带你进来了，接下来你想对这里做什么样的改变呢？”
        
“这个嘛……总之，先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姜瑜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书架仔细看。皱着眉头抽出一本翻开，写满了字，虽然单独一个个都是看得懂的汉字，堆在一起却完全不知所云。姜瑜只看了一眼，便厌恶地“啪”一声合上，又塞了回去。
        
“症结？那种东西……”安卡笑了起来，“你希望这个男孩变成什么样，相应改变他的心灵就是了，有什么必要去找什么症结？”
        
“……你什么意思？”姜瑜返身盯住了安卡，她从对方的话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干嘛这种反应。千年之力原本就是能操作心灵的黑暗之力，你既然向钥匙求助，就该明白这一点吧。”安卡平静地说道，“说实话，刚才在路上，你跟我说只是想让朋友心情好转，我真的吃了一惊。这样使用千年之力实在太浪费了。就算你只想实现这么简单的愿望，这个男孩的人格结构原本就不合理，消除后重造也是最好的办法。不仅现在的问题能解决，今后也能保证他一直阳光开朗。认真考虑考虑吧，不要错过了。毕竟，钥匙的使用机会只有一次。”
        
——————
        
桌子上一支摇曳的蜡烛格外明亮。除此之外，四周都是黑暗。桌上除了蜡烛没有别的东西。烛光照亮的边缘，隐隐能看到地面上瓷砖拼成的圆圈，圆圈外的东西则完全看不清楚。凌星迷惑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自己的梦还没有结束么？
        
桌子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服饰的男人，长相与托特十分相似。不过，擅长绘画的凌星还是很快发现了两者面部特征的几点不同之处。男人隔着桌子，向凌星说道：“我是钥匙的守护者，安卡。为了给予你选择而出现在这里。”
        
钥匙的守护者？那是什么？等等，说起来之前……“似乎有一股‘使我心灵具象化’的力量，和你有关吗？”
        
“哦？有所察觉吗？不愧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意识。没错，一个叫姜瑜的女孩借助我的力量开启了你的心灵。不过，这种事是相互的，‘注视深渊时，深渊也注视着你’。因此，你才来到了这个地方。”
        
姜瑜？她进入了自己的心灵？凌星感到了一阵不舒服。不过……相互的，难道说……“这里，难道是姜瑜的心灵空间之类的？”
        
“没错。这里是姜瑜的心灵房间。”安卡肯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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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各自的孤独

        
姜瑜觉得自己像是手里被塞进了一把刀子，黏糊糊地沾满了血浆，让人反胃。
        
“不用考虑了，我不会干这种事的。抹掉凌星的人格？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哦？那你觉得，所谓人格究竟是什么呢？”安卡却淡然得像只是在谈论一幅需要擦改的素描，“从外部看来也许是一个整体，精微复杂，神圣不可侵犯。但站在这里看就会明白，那不过是一堆本能反应和经验的叠加罢了，仅仅比照过往经历做出决断，根本没有合理性可言。人格、自我、心灵——别被这些抽象的道德概念绑架了，你要真为这个男孩好，就该给他最好的内部结构。”
        
“我说过了，那样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让凌星走出来，没打算做这么过分的事——”
        
“可你还是动用了钥匙，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姜瑜一下说不出话了。她并不精于哲学思辨，也擅长辩论。她还是觉得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分别，但说不清楚。最后，她只能逃避般地说道：“大道理我不懂。钥匙的使用权在我手上，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你只要告诉我方式就行了——”
        
“这样吗。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安卡耸了耸肩，回过身，手缓缓扫过满满的书架：“你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这里的书全部读完吗？”
        
“哈？读完？你开什么玩笑？”姜瑜一时没有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我刚才翻了一本，写的全是些鬼画符，读一本都吃力，读完？”
        
“是啊，没有人能读完。就算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那个男孩自己，也读不完吧。”安卡叹息道，“没有人能够读完这里的书——而这，正是那个男孩陷入孤独的根本原因。”
        
——————
        
姜瑜的心灵房间里，凌星正对着“另一个”安卡。“‘给予我选择’？那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心灵房间的布置与人格构造是相关联的，所以你只要改变这里，就能让那个女孩的心灵变成任何你希望的——”
        
“——不用。”不等安卡说完，凌星便打断道，“我不打算做这种事。”
        
安卡笑了笑，“预料之中的反应。你是没有这种打算，可那个女孩呢？她已经进入你的心灵了，修改随时会进行。为了以防万一，难道不该先下手为强么？至少，给她的心灵加上绝对不会危害你的限制——”
        
“囚徒悖论么。可惜，这个悖论成立的前提是两个囚犯原本就缺乏信赖关系。而我跟姜瑜，不好意思——”凌星想也不想地快速反驳道。
        
“信赖关系？”安卡嗤笑了一下，“你以为你们之间有这种东西么？你对她了解多少？你们要是真的相互信任，她为什么要动用钥匙的力量侵入你的心灵？”
        
“那、那一定是因为我这几天都没跟她说话，她担心我才——”凌星突然有些内疚。
        
“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理解罢了，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画虎画皮难画骨，说到底，谁都没办法——嗯？已经决定了吗？”安卡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成了冰冷的笑容：“那一边的分身报告，那个女孩已经做出决定了，不过离实际动手还有一点时间。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再拖一会儿就晚——”
        
“——你的目的是什么？”安卡喋喋不休的劝诱声中，凌星突然没头没脑地打断问道。
        
“……我的目的？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吧，再不抓紧，那一边就——”
        
“所以，你这么‘好心’地提醒我，目的是什么？我修改了姜瑜的心灵对你有好处吗？或者姜瑜在那一边要做的事对你有害处？”凌星一边说着，一边用局外人的目光审视着安卡。
        
“哈、哈哈……你可真是悠闲，居然还有功夫考虑这个？这还真是、真是……失礼了。”安卡向凌星欠了欠身，“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意志力确实很坚定。抱歉，这是千年之力的常规考验，我本来也不想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又露出了那种诡秘的笑容，“如果什么都不改变，你打算怎么从这黑暗中离开呢？这里可是囚笼，如果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姜瑜自己也一直被囚禁着吗？”凌星再一次打断道。
        
安卡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已经意识到了么。看来，我的引导是在白费功夫啊。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打算破坏‘囚笼’，因为这同时也是姜瑜的心灵房间。但是，我会找到门、打开门、然后告诉姜瑜离开的方法。”
        
“原来如此。那么祝你好运。我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就此别过。”安卡再次欠了欠身，消失了。空间里只剩下了凌星、黑暗、以及桌上摇曳的蜡烛。
        
——————
        
姜瑜听懂了安卡在说什么。
        
凌星，你就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反复检阅着自己的心灵么？真是……“有病。”
        
再次勉强自己抽出一本书翻开，没几分钟，完全连不成词句的文字就让她放弃了努力，“啪”地一声合上了书。她当然不可能把这里的书读完。可是——“一定要这样才算是了解对方？一定要这样，才能做朋友？这当然做不到啊，你也太偏激了吧？有什么想说、想让我知道的，就站到我面前亲口告诉我啊，让我猜哑谜算怎么回事？”
        
姜瑜的发问声在房间里回荡，却没有人回答。安卡也只是站在一旁，注视着她的举动。
        
“哈，果然不会回答我么……也是，毕竟这里只有书和书架，都是死东西嘛。那么，我就让你们活起来吧——”姜瑜摆好了手势，开始吟唱咒文。
        
——————
        
凌星正尝试着走出蜡烛的光照范围。
        
然而不管他向外迈出多少步，明暗界线始终保持在他前方的半步处，不多不少。凌星扭过头，一边看着蜡烛一边迈出脚——载着蜡烛的桌子也朝同一方向滑出了相应距离。凌星停了一下，然后突然朝反方向跑去——刚一临近另一边的界线，桌子便也急速地跟了上来，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快速移动的烛焰留下一道残迹。
        
而地面——尽管他之前走出了相当的距离——依然是不变的组成圆圈的瓷砖。
        
凌星看着蜡烛，想着跟姜瑜在小镇的那次谈话。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姜瑜害怕。预见未来的力量，无法掌控，却又不得不依赖。他走近了桌子，“呼”地吹了口气。蜡烛灭了，空间彻底黑了下来。他不再处于光亮中了。
        
凌星等了一会儿，但即使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也什么都没有看见——看来确实没有别的光源了。他俯下了身，摸着地面瓷砖的缝隙慢慢前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碰到了一面障碍物。凌星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向上摸索，很快摸到了一个把手。他扭动把手，打开了门。
        
——————
        
书是孤独者的象征。
        
并非不愿意被了解。只是，书不会说话，也不会主动翻开，仅仅承载着所有的文字，静静地放在那里，等着被人拿起、阅读。
        
——原本是这样的。
        
而现在，随着姜瑜的吟唱，亮绿色的咒文从她脚下生出，贴着墙壁藤蔓一般向上延展，溶入一本本书中。被触及的书纷纷获得了生命，从寄身的狭小格架间扑了下来，书页翅膀般拍打着在空中盘旋。咒语无限攀升，被活化的书越来越多，整个房间都是翻飞的书籍，“哗啦啦”的纸页翻动声渐渐盖过了姜瑜的吟唱声。
        
姜瑜停止了吟唱，顺手点了一下手边飞着的一本褐皮书让它代替自己维持专注，走到了墙边看了看，然后用力推了推书架。已经变空变轻的书架被推动了，连着墙壁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道门。门外一片漆黑，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姜瑜知道，这是因为门外已经不属于凌星的心灵房间了，凌星也没有设想过门外是什么。
        
姜瑜踏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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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星醒了过来，看到姜瑜就在自己面前。他感到了内心的变化，明白了发生过的事，也明白姜瑜知道自己知道。“那个……下次别再用这种办法了，太危险了，你差点就输了。而且我也不喜欢……”
        
“谁让你什么事都憋心里不说出来，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姜瑜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是十分开心的表情，“现在好了，你也恢复了，我们在这边也没什么要做的了，我想想该怎么回去——”凌星点点头：“是得赶紧走，离芬里尔出现还剩……一、二、三……还剩六天了。”
        
“是吗……不怕，大家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而且还剩六天呢——不过你从哪儿知道的精确时间？我也只能从气候变化上大致感觉到‘快来了’而已。”
        
“是从艾亚托斯和卜隆尼的谈话里……”凌星有些伤感地说出了艾亚托斯的背叛和消逝。姜瑜听着，也有些感叹：“发生了这样的事啊，怪不得……”
        
“最后，艾亚托斯告诉我……对了，姜瑜，‘三大规律’是怎么回事？”
        
“三大规律？这个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姜瑜显得很吃惊。
        
“没有啊。”凌星也惊讶道。他本来还担心所谓的“三大规律”是很隐秘的知识、姜瑜也未必知道。
        
“绝对说过的啊。我想想……应该就在我们刚见面不久的时候……对，是在跟卢景打完之后——啊。”姜瑜一捶额头，“搞错了。当时我听你那么说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搞半天是乱蒙的啊。”
        
“……我说什么了？什么乱蒙的……”凌星听得云里雾里。
        
“算了，我从头解释吧。所谓三大规律就是三条人类世界有、而精灵世界没有的限制，是人类世界和精灵世界的本质区别。分别是：一，部分不能包含整体——这个推导很麻烦步骤我也记不清了，总之比较重要的结论包括未来不可能被精确预测、无限空间不可能存在；第二，时间总是朝着有序度减少的方向前进——其实就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第三，集合元素始终不变——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等等、你别说那么快，我先记记……”凌星一边翻背包一边疑惑：奇怪，这好像跟“自己受到重视”没什么关系啊……
        
“这有什么好记的，忘了再问我就是了。而且这玩意，前段时间我遇到诗婆婆，她也跟我说了就是个经验总结，并不是一定的。像第二条，云河完全抹消痕迹、治疗伤口的事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次；第三条，宝玉兽不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也就第一条还没……还没……”她突然露出了醒悟的表情，“等等，我的预言能力不就是——先不说那些幻象，就是我的超距离感知能力也肯定违反了啊——什么啊，根本漏洞百出嘛……”
        
“这样么……奇怪，是艾亚托斯特意让问的啊——会不会有别的叫‘三大规律’的东西？”
        
“其他领域我不知道，这个领域说到三大规律的话肯定就是这个了啊——嗨，你管这些干嘛，反正我们马上就回人类世界，跟这边没关系了。你还不如想想回去之后要干什么。”
        
“回去之后……回不回得去都是问题吧……”凌星担心地说道。
        
“别说这种丧气话嘛，那么多困难都克服了……肯定能想出办法的，最多我们联手再打一次蜘蛛之神副本嘛……嗯，回去之后我先要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把这段时间落的漫画、小说、番都补上……”姜瑜已经自顾自地数了起来，“房子也要重新租，杂志也要重新订……对了对了，凌星，我们回去之后就谈恋爱好不好？”
        
“哎、哎？”凌星被话题的转换吓了一跳，“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姜瑜嘟起了嘴，“难道你嫌弃我？”
        
“呃，不是，那个……这种话，不是死亡flag吗？”
        
“这种封建迷信你也信……云河还不是老说‘你的生命值已经如风中残烛一般’什么的，也没见他——”话刚出口，姜瑜便猛然醒悟，暗暗后悔：该死，搞砸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又提云河……
        
凌星看懂了姜瑜的表情：“啊，没事，我现在已经不……不喜欢他了……”后半句低着头说得很小声。
        
“嗯。我也是。”姜瑜也有些尴尬地扭过了头，“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这、这个……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校规说了不许谈恋爱……”
        
“少来！你这个不知道旷了多少天课的人还和我说校规？”姜瑜生气了，“你就那么讨厌跟我在一起吗？”
        
凌星想象着，想象自己每天和姜瑜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写作业，节假日一起出去旅游。意外地，他并没有产生反感，反而觉得有些温馨。“讨厌倒是不讨厌啦……”
        
“那不就得了？”凌星没有说透，姜瑜却已经像决定了一样露出了笑容，“那就这么决定了——哦对，我还有东西要给你。首先是这张洗牌苏生，擅自从你那里拿的，帮大忙了。然后是之前的……嗯……我放哪去了来着？”她摸了摸口袋，“啊在这儿。这个送给你了，这个我拿着。”
        
递过来的是一根两端尖的棱柱状晶体，已经绑好了挂绳，内部嵌满了细碎的光芒，握在手上凉凉的。姜瑜手上也有一块形状一样的，内部是氤氲的雾气。凌星明白了姜瑜的心思，接过，戴在了脖子上：“谢谢……这是水晶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啦。”姜瑜简单讲了讲那个奇异的空间，但没说诗婆婆和双树世界的事。“那里有好多晶体呢，一边旋转一边改变形状，而且改变的周期居然很多都是两圈、三圈这样，特奇妙，可惜你没去看——啊，有害应该是不会的你放心，我用过侦测术法……”
        
哎？这种奇怪的周期，怎么总觉很像某种东西……
        
“这两块原来是一块整的，周期还算正常是一圈，被我摆弄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分成两块了……”
        
凌星想起来了。炎星山寨看到的书籍，拜因斯坦的决斗物理学：必然存在这样一组“概念”，其投影同时具备怪兽和魔法的属性。这种“概念”自身的自旋为有理数、且极易分裂为两个自旋互为倒数的“子概念”。
        
“……这两块晶体也很特别，转起来里面的光点、雾气也会变。我仔细观察过，你那块周期是两圈，我这块是半圈……”
        
自旋互为倒数。
        
“……总之，我想说的是，这两块晶体天生就是一体的，所以——凌星？凌星？你怎么了？”姜瑜手在凌星眼前晃了晃。
        
“抱歉，想起了点事情——姜瑜，能不能详细告诉我哪个空间的事？你怎么会跑到那儿去的？这种晶体……就是随便丢在那儿让人捡？”凌星有些急切地一口气问道。
        
“哎？问这些干嘛……”虽然不太明白，姜瑜还是在凌星的追迫下说出了详情：精灵世界中的精灵世界，用来修建通道的晶体……她说完了，凌星脸上却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释然表情，而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哎，到底怎么了这么一脸严肃……”姜瑜正在奇怪，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一下子激动起来：“咦，她怎么来这儿了——凌星，我下去见个人，就是刚才跟你说的诗婆婆——”
        
“诗婆婆？就是抚养你的那三个人之一？”凌星站了起来。
        
“是啊——对了，你也正好可以见见她……”姜瑜已经走到了门边，却突然往后一跳。门紧跟着被推开了，是托特。他看了看两人的样子，舒了口气：“看来没事了啊——姜瑜，来了个人说要见你。”姜瑜点点头：“知道，是个老奶奶对吧？”不等托特回话已经下了楼。凌星跟托特打了声招呼，也跟了下去，背后只听见托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奶奶？不是个年轻姑娘吗？”
        
凌星走出房子，只见姜瑜正握着一个人的手一边说一边笑——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年纪看起来和姜瑜差不多大，只是嗓音沙哑听着像是老人，着装颜色也比较老气。凌星被弄糊涂了，走到姜瑜身边低声问道：“姜瑜，这位……难道就是你说的诗婆婆？”
        
姜瑜笑道：“是啊——哦，诗婆婆，他就是凌星，我的男朋友。”凌星虽然已经默认了，被姜瑜这么大方地说出来还是有些窘迫。被称做诗婆婆的女孩打量了一下凌星，点了点头：“是不错，我们的姜瑜真有眼光……”
        
凌星听着两人对话的口吻，越发疑惑。然后，他想起了下楼时托特嘀咕的那句话。
        
“……闲话就到这里。姜瑜，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的，能不能单独谈一会儿？抱歉啊，要让你们分开。”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凌星只听“诗婆婆”这么说道。姜瑜道：“没关系，反正就一下子。凌星，我跟诗婆婆去那边单独说几句——”
        
凌星忙叫道：“等下，有几个问题——”刚要把疑问说出口，看了一眼“诗婆婆”，又改口道：“我也有点话要和你单独说……”姜瑜笑道：“哎呀，什么话非要单独说，真是……没办法，诗婆婆，你先上那边等着吧，我马上过来。”“诗婆婆”也笑道：“年轻人嘛，我知道的。行，你们慢慢聊，不急。”说着离开了。
        
姜瑜笑吟吟地望着凌星。凌星等诗婆婆走远了，才问道：“姜瑜，我记得你叫密涅瓦一直是叫‘老太婆’来着？”姜瑜一下子不笑了：“哈？你专门留住我就是问这个？”凌星急道：“这很重要，拜托了——为什么你要叫她老太婆？”姜瑜不耐烦地说：“哪有什么为什么，她本来就是个老太婆啊。倒是你们对她那态度……一脸皱纹还用那种小女孩的语气说话，你们不觉得恶心么？”
        
凌星掩饰着自己的惊讶：“那，诗婆婆也是满脸皱纹吗？”姜瑜说：“废话，你自己不会看吗？这也没办法，上了年纪嘛——喂，干嘛要把她们两个扯一起？完全不一样好吧？”
        
“咔哒”，有什么齿轮咬合了。凌星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也担心起来：“我知道了……姜瑜，那个，你跟那个‘诗婆婆’谈的时候，小心一点。”
        
姜瑜本来有些生气，听到最后一句又露出了笑容：“放心啦，诗婆婆又不是敌人。不过我会小心的。那么我先过去了——”也离开了。
        
凌星望着姜瑜渐渐从视线中消失。这样提醒一句就行了吗？自己是不是该做得更多呢？又或者自己只是在白担心？他无法判断。一下子知道了那么多，可他仍然无法看清全局，只是突然意识到了究竟身处怎样的迷雾中。
        
——天空突然裂开了。白色的巨龙俯冲而下，“轰”地一声落在了凌星面前，掀起一阵劲风。密涅瓦站在龙首上，徐徐走了下来。不理会凌星的惊讶，她直接展开了手上的决斗盘，巨龙也化成光点飞入了卡组。“会碍事的人已经走了。让我们来决定一下你加入光道骑士团的事吧，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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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在荒野上，身后追兵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逃跑。她一边走，一边摆出手势，嘴里向那个传说中危难时出现的光之骑士团祈祷着，祈祷他们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祈祷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乡能够得救。但在内心深处，她却诅咒着：宁可自己不要得救，她也要那些践踏她家乡的人不得好死，诅咒他们下油锅、被牛踩、被一刀一刀割成碎片——
        
她的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天空突然裂开了，白色的巨龙从裂缝中探出了头。只惊讶了一瞬，女孩便发出了欢呼声，向巨龙举起了手臂。巨龙张开了口，咆哮声响彻大地，将女孩和追兵一同震为了粉末。
        
而当女孩再次醒来时，她已经成为了光道骑士团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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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道骑士团绝不是什么救人危难的正义组织——那不过是他们为了增加信仰度而弄出的说法罢了。光道骑士团只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行动。
        
他们出现在密涅瓦所在的地方、吸纳她为成员，也仅仅是因为她具有一种被称为“调整者”的资质，能连通两个世界。因为同样理由被吸纳的还有一个名叫莱登的暗杀者。除了首领米迦勒，光道骑士团的成员都是“英灵”——米迦勒原本就是北欧神系华纳神族的一员，后来自立门户，不少地方都因循了北欧神系的模式。
        
相较于密涅瓦，莱登在光道骑士团中更受欢迎，这似乎是因为莱登作为“调整者”的“波长”与其他人更加契合。当然，莱登作为暗杀者，自身战力也远强于密涅瓦。莱登地位迅速上升，很快超过了几个元老。而密涅瓦仍一直处在底层。不过密涅瓦并不在乎。她习惯了逆来顺受，现在死后仍然能有这样一个寄身之所，她也不能奢求更多了——虽然这并非是她自己的选择。
        
每天和丽拉、珍妮丝她们用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题打发时间，偶尔接到几个任务、担任信使骗来几个炮灰……几百年的光阴就这么流水般地过去。如果不是有人类世界作为参照，密涅瓦根本不会有时间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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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出了一些风声。
        
一些地位低微的成员渐渐不见了踪影。来和密涅瓦闲聊的人渐渐变少了。到处都在议论精灵世界的衰落，密涅瓦自己也感到了精灵世界的变化。许多精灵都说，一些大的部族、神系为了减少消耗，正在清除多余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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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了一个任务。
        
密涅瓦没有问为什么会给地位低下的她这么重要的任务。她只是默默接过了递来的资料，决心做到最好，让他们无话可说。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但至少，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做最后的挣扎。
        
她成功诱使目标进入了精灵世界——那个男孩从众心理很重，只要制造出“大家都去”的气氛就足以裹挟。当然，如果能利用那些冠军解决云河的事就更好了——然而，云河的短视超出了她的想象，计划失败，她彻底失去了那些决斗者的信任。她知道，自己搞砸了，这样的失败足够成为除掉自己的理由了。
        
她回到了光道骑士团的独立次元。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其他成员了。神殿里传来米迦勒的声音说要见她。她走进了神殿，一直走到尽头，预想中来自暗处的袭击并没有出现。也没见到其他人。米迦勒坐在尽头的宝座上，头一次密涅瓦没有下跪，就那么站在那儿等着主神的宣判。
        
米迦勒开口了。不是责难她，而是告诉了她那个地方，让她去那儿取得力量，并交代了下一步的任务。密涅瓦愣了愣：“为什么还让我去？我不是失败了一次了吗？让其他人去啊，露米姐、莱登……”够了，不要再假惺惺的了，直接动手吧，反正我也厌倦了永生了——
        
米迦勒苦笑了一下：“他们都不在了。事实上，整个光道骑士团，还保有形体的就只剩你了。就连我，现在也只剩说话的力量而已。”
        
密涅瓦呆住了。“怎么会……”最终，她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想必你也知道，整个精灵世界都在衰落，我们光道骑士团也没能幸免。只有你，密涅瓦——你是人类出身，加入又晚，牵涉相对浅，还残留有人类的特征……拜托了，现在我们只能靠你了。”
        
完全搞错了。面临终结的不是自己，而是光道骑士团，自己反而站在了救世主的位置上。几百年的时光在眼前流过，密涅瓦想起众人眼神中的疲倦，一瞬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最终，她还是接过了米迦勒递来的法杖：“我会让光道骑士团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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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涅瓦去了那个地方，光道的“神域”，登上祭坛获得了力量。光道众的魂魄现在寄宿在法杖中，她能感受到他们的虚弱和对重生的渴望。最后，她重新唤醒了光道的最强兵器，“裁决之龙”。巨龙从云中探出了头，像当年一样冲她发出咆哮，强风伴着战栗感拂过全身。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脆弱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有操控这头巨龙的力量。
        
她探知到了凌星的所在，驾着裁决之龙袭击了炎星的营寨。一番苦战，她成功击杀了首领宋虎，其余炎星分成几批逃散了——炎星内部似乎并不团结。危险的是，凌星跟着艾亚托斯逃走了。幸好，如同米迦勒告知的一样，亚萨神族早已十分衰弱，并没能留下凌星，而艾亚托斯的消散也意味着密涅瓦少了一层阻力。但凌星之后几乎立即就与姜瑜等人汇合了。其他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姜瑜——密涅瓦明白，如果凌星与姜瑜联手，自己不可能取胜。
        
密涅瓦找到了“诺伦三女神”中司掌未来的女神诗寇蒂，提出合作。讨价还价了半天，对方总算是同意了：“也罢，给你个机会、同时替我们这边排除不安定因素也好。而且——呵呵——你也不一定能拿下不是吗？”
        
“那小子之前不过是靠着各种力量保护罢了。艾亚托斯已经死了，其他妨碍者也都不会在，只要你们不插手，我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密涅瓦语带锋芒地说道。
        
“哈哈，不用担心，反正我们也不贪心，有一个就足够了。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选的目标还真一致，明明一共有三个不是吗？”
        
“少说风凉话了。那一个已经失去控制了，另一个早早就被你们盯上了，剩下有争夺余地的不就只有这一个了吗？好了，既然方案确定了，我就先去等着了。希望不要失约。”密涅瓦站上了龙首，驱着巨龙朝小镇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