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魔导之间]《红沙》

舞 · 发表于 2005-3-26 18:43:54

本文配对为塞特X亚图姆。 
不喜欢耽美的请不必往下看了。 
 
红沙 
 
“法老……牺牲自己封印了邪神……” 
环视一圈围上来的人群，我缓缓地说。我看见夏达捂住眼睛，爱西丝别过头去，而西蒙流下了眼泪。 
没有人提出质疑，也许因为我手中染血的千年积木。 
也许因为，我是唯一看到最后的人。 
我们静静地站在王宫的废墟中。炽热的风吹过断壁残垣，裹着沙砾打在赤裸的皮肤上。不知是谁在哽咽，低沉短促的呜咽声使这个闷热不祥的午后愈加地令人难以忍受。我低头看着地面，脚边不远是一滩小小的血迹。轻灵跳动的沙砾被风带进这滩红色，就此变的沉重，再也无法飞舞。 
这时我听见爱西丝的声音。“塞特……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失去了法老，我们该怎么办？ 
空气突然滞重的让人无法呼吸。我的视线从地上的红沙移向天际的太阳。 
天上某处的神明们，你们是否在看着我？默不做声的你们是否将我们的痛苦当作笑话？ 
那就继续作壁上观吧。 
神，不过如此。 
“……从废墟中重建埃及的光荣与辉煌。这也是先王的遗志。”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自己的目标。 
 
 
当别人都忙于战后重建时，我却悄悄离开他们，进入了石板神殿的一个秘密通道。只有我与神殿守护者阿克那帝知道这里，如今他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它被我用来掩藏另一个秘密。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我打开门走进去，并没有点亮火把。房间里漆黑一片，空气中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当我的眼睛适应黑暗后，我看见了蜷缩在墙角的他。很明显他曾醒来过，当我带他来这里时并没有将他安置在那里。我走过去，在他的身边蹲下。 
“亚图姆……” 
念出这个名字时，心里忽然狠狠疼了一下。我伸手拨开他的头发，他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张开了。 
“塞特……” 
他的声音极为干涩，仿佛叹息一般。“我没想到会是你。”他的嘴角向下一弯，露出我所熟悉的倔强表情。“在这些年之后，终于决定背叛我吗，堂兄？” 
原来他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当我自己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我忽然很好奇，到底还有什么是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站起来，点亮火把。他的眼睛因为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而闭了一下。但很快那双暗红的眼睛再次警戒地盯着我。我注意到他右肩上那道粗大丑陋的伤口仍有血丝不断渗出。他的状况比我带他来这里时还要糟。当阿克那帝控制了我的头脑并使我与法老决斗时，我的白龙并没有攻击玛哈特的灵魂，反而为我消灭了那个……已经不配称为父亲的男人。 
后来我所记得的，就是将精疲力竭失去意识的法老带进这个密室。拿走他的积木并向姗姗来迟的众人宣布：王死了，尸骨无存。 
他还活着。只有我与众神才知道他还活着。 
火把的光亮让我注意到了门背后的血迹。那是他试图打开门的时候留下的吗？ 
“那样做……只是白费力气。”我低头看着他。 
他咬紧下嘴唇，摇摇晃晃地靠着墙壁站了起来。暗红的眼睛毫不妥协地看着我。 
“我是你的王，塞特。我命令你立刻带我离开这里。” 
“我的王？” 
忽然感到很可笑。 
你什么时候成为了“我的”？你什么时候属于过我？什么时候你的眼睛没有看着你的臣民而只专注于我？ 
我的大笑迷惑了他，他的眼神从困惑变成恼怒。 
“够了，塞特！不要再胡闹了。现在就带我回到地面上去，我可以饶恕你到目前为止所犯下的罪行。” 
啊，他已经觉察出这里是地下了吗？以他的聪明才智，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推断出来身在何方。他的头脑从没让我失望过。 
“尊敬的法老，很遗憾，鄙臣并不期待您的宽恕。”我刻意装出最毕恭毕敬的语气。“所以，还请您老老实实地被鄙臣囚禁。您看如何？” 
暗红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我几乎可以触摸到他的怒火。 
“塞特！你——”他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忘了，他受了伤，很重的伤。 
我凝视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流下的鲜血，看着他毫不在乎地用手背擦去血迹。一样的动作，当天空龙被迪亚邦多击毁时他也这样擦干血迹，用遭受重创的魂继续战斗。 
继续——为他的臣民，为他身后的国家战斗。 
也许那是法老的责任，可他却从不愿将这一切交与身边的人分担。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太弱小吗？相比起能够召唤三神的你，我们的力量是否从来无法与你比肩？ 
但现在，我有了白龙。即使连你也不得不正眼相看的青眼白龙。 
你不必再战斗了，因为我已有了足够的力量。 
“呵，塞特，你恐怕无法囚禁我太久……”他轻轻笑起来。“我已经听见阿努比斯的邀请了。或者——”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锡杖，“你可以早点结束这一切。” 
我凝视着他。如果他还有力气，我知道他会反抗的更激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亚图姆——” 
“我更喜欢听你称呼我‘法老’。塞特，虽然我不应该感到惊讶，但我还是希望能在我死前听到你告诉我，说你做这些因为你天生是个叛徒；说这些年是我看走了眼……塞特……”他闭上眼，喃喃地说，“你的名字本来就是一个警告——” 
“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爱你。”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这是我听到的最荒唐的动机。” 
“荒唐吗？” 
我也觉得，荒唐的不可救药…… 
俯身亲吻他。起初他并没有抗拒，柔软的舌头仍像过去一样……我尝到了他的血，还有我的。直起身，我抹去嘴边的血迹，被他咬到的地方仍然很疼。 
“不要愚弄我。”他警告道。 
但我却注意到了别的事情……他的嘴唇火热，皮肤却冰凉。我将火把凑近他，他厌恶地扭过头去，却掩不住脸上的潮红。 
“你坚持不了多久了。”我说。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冷笑。 
我慢慢的笑了。丢下火把，房间再度变的漆黑。我抱住无力反抗的他，在他耳畔轻声说： 
“是的，这正是我想要的。” 
 
 
前法老并没有留下任何血脉。忽然人们都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阿克那帝的儿子，阿克那姆卡诺法老的侄子。 
因此我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法老的权杖，没有人反对。 
登基之后，我并没有比过去忙碌许多，因为我告诉“我所信赖的”神官团说，与法老一起继承千年神器的诸位当然也有分担法老责任的能力与义务。昔日的同伴们惊讶于我忽然变的合作，而他们也相当配合。神殿方面一概交由爱西丝处理，而夏达则分管外交事务，除了军权仍由我控制外，其他政务全部交给其他三位神官打点。千年环、千年眼，千年天平都找到了新的继承者，而锡杖仍然属于我。 
没有人继承千年积木。 
通常说来，继承积木的只有法老。西蒙曾建议我戴上它，但我拒绝了。当我发现作为法老最有利的一点就是不必向任何人做出解释时，我并没有告诉西蒙拒绝的理由。 
我的理由也许是，积木的主人还活着。但世上仅我一人知道这点就够了。 
是的，他还活着，尽管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他们甚至举行了下葬仪式。虽然王墓里并没有木乃伊，只是一个衣冠冢而已。 
滑稽的是，主持葬礼的人竟然是我。那日我以法老的身份为前法老的棺木进行开口仪式，我怀着窃笑，沉着脸，装出一副痛失明主的沉重表情。 
但当我听见敲击棺木所发出的空洞回声时，心没来由地一沉。我是幸运的，因为我及时救出了他，我将他带离了那个注定要为国家为民众牺牲的命运。他今天并没有躺在里面。我很幸运。 
当西蒙小心翼翼地提醒我时，我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那天晚上，回到寝宫的我嘱咐侍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随后我偷偷离开王宫，策马来到底比斯西边的沙漠。四下无人时我召唤出了青眼白龙，让它载我飞向七百里之外的死者之城。一百年前它因为流行霍乱而被人遗弃，此后描述它的恐怖传言多如牛毛，即使最鲁莽的盗贼也不敢进入。何况那里并没有任何财富，虽说有一个离宫，但在修好前便被弃之不用。没有人愿意为不毛之地冒生命危险。 
真是一处理想的地方。 
石板神殿不见天日的密室，隐秘是隐秘，却十分不利于休养生息。我的初衷从来就不是让亚图姆死去。我希望他活下去，好好地活着，活得与我一样久。而当我的大限之日来临时，我会带他一起走。 
踏上离宫的最后一级台阶，我听到了锁链擦着地面的哗哗声。 
“看来你今天精神很好。”站在柱子边，我笑道。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看清那双气恼地怒视着我的眼睛。 
点亮火把，我从墙壁上取下钥匙，打开亚图姆右手腕上的镣铐。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墙上，为了防止他逃跑。而钥匙就挂在离他最近的墙上——很近，却仍是够不到。我相信在我不在的时间里，这可以使他保持忙碌——让他不断思考能够得到自由的方法，免得他在漫长的等待中过于无聊。 
“你这个无礼莽撞粗野恶心的——” 
自从将他带到这里并给他拴上锁链后，法老立刻向我展示了他对下等词汇的丰富知识。我很怀疑他到底从哪里学到的这些。很显然，锁链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仿佛在他看来被禁闭是一回事，戴上镣铐被禁闭是另一回事，后者比前者严重得多。 
但至少，他的精神恢复了。我的医术纵使比不上治愈了荷鲁斯眼睛的哈托尔女神，但至少不会令塞克美忒女神羞愧。他的身体复原得很快。 
“今天我举行了你的葬礼。”我打断他的诅咒。 
他一怔。 
“就是说……你成为了法老？” 
一般人都会被“自己的葬礼”这种说辞吸引注意力，但就像我所了解的，亚图姆总是注意到更重要的东西。 
“没错。所以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我的王了。埃及不再属于你。” 
你已经没有值得送命的东西了……你的国土，你的臣民，现在换我来保护。连你也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像我预料中那样冲上来厮打。他的双手紧握成拳，身躯微微地颤抖。忽然他微笑了，像从前那样充满自信的微笑，谁也打不倒的自信。 
“塞特，你偷走我的积木，抢走我的王位，连我的自由也被你夺走。但是，我却有一样你无法拿走的东西。” 
“哦？”我看着他。 
“那就是，比谁都要效忠我的——” 
没有千年积木，他便无法召唤神。而没有足够的魂，没有人可以召唤出精灵兽。但如今他经过调养，精力恢复了一些，所以我猜他要召唤的是—— 
“——黑魔导！” 
猜中了。还记得他与盗贼王苦战时，就算失去千年积木，就算魂已损失惨重，却仍能召唤出忠心耿耿保护他的……玛哈特的灵魂。 
但这次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注视着他，轻描淡写地说：“忘了告诉你，不久前因为一场事故，黑魔导的石板不小心被打碎了。” 
他的神色渐渐改变了，从一开始的震惊与不信到后来的狂怒与绝望。猛地他扑了过来。 
“你骗人！把黑魔导还给我！他是我的！我的！！！” 
不得不承认，他的拳头很有力。虽然他的体力并没有完全复原，但我仍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制伏，付出的代价包括嘴角边的淤青与颧骨上的擦伤。而他满面泪水，眼睛通红地瞪着我，就算被我压在身下也不曾放弃抗争。 
“把我的国家还给我！！！”他怒吼。 
我把手放在他的头两侧，迫使他安静听我说。 
“亚图姆，除了这个身体，你什么都没有了。知道吗？就连你的生命也属于我。你那高贵的，法老的生命，属于我，塞特！”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我。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我的手上。忽然我想起来，最后一次见他流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他的父王刚刚去世，领导庞大埃及帝国的重担突如其来地落到了稚嫩的双肩上。那时他曾无助地问我：塞特，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叹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他也迅速站起，后退两步，低垂着头。 
“忘记从前吧。”我说，“忘记曾经的身份，曾经的责任，从现在起你只是一个为我而存在的人。” 
他猛地抬头。“不。我不是。” 
我上前两步捉住他的肩膀。“你是！” 
“放手，塞特！” 
他的一味拒绝刺激了我。我不是为了听到他的反抗才来到这里。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白天看到你的棺柩时，我忽然很后怕。我怕你会躺在里面。我怕自己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我是那么的害怕失去你。我是那么的…… 
“爱你……我爱你。” 
我抱紧他，听见他在我的耳边急促的喘气，我甚至能感受到从他的胸口传来的剧烈心跳。 
“我恨你，塞特。我恨你。”他说。 
 
 
西蒙疑惑地看着我脸上的伤，被我瞪了一眼后，他明智地决定不予询问。 
我不是小孩子。西蒙很快会发现用来对付亚图姆的策略在我这里不会管用。我会让他习惯我。 
矮小的老人咳嗽了一声。“法老，昨晚我去找您时——” 
“被挡在外面了是吧？西蒙，我说过，我不在太阳落山后处理政事。” 
他又咳嗽一声。“法老，是这样，关于您的王墓……” 
“我的什么？” 
“您的长眠之地……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开始选址了？如果法老对臣下所设计的上一个墓穴感到满意的话，这次的墓地继续使用黑暗游戏如何？……” 
我的坟墓…… 
总有一天我也会死啊。 
我摇摇头，把注意力拉了回来。但西蒙却以为我否决了他，有些吃惊。 
“法老，您不愿把墓地修在前代法老的墓穴旁吗？嗯嗯，虽然这么想也正常啦，不过你们毕竟是堂兄弟，也有过君臣关系……” 
“西蒙，”我打断他，“改天再告诉我吧。现在的我不想听到这个话题。” 
“可是——”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你可以退下了。” 
“臣明白了。臣告退。” 
西蒙离开后，我找个借口出了宫。再度来到死者之城，我匆匆奔进离宫。忍不住想见他，每分钟都变的难以忍耐。 
亚图姆安静地坐在地上，他背后的墙上挂着钥匙——看起来他仿佛突然对它失去了兴趣。 
我为他打开锁链。 
“西蒙对我谈到了我的墓地……” 
他低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弯下腰，拈起他的下巴。以往这个动作一定会激怒他，但他今天却一声不吭，顺从地抬起头，眼睛却看向别处。 
“怎么了？”我问。 
他却顽固地保持沉默。 
“说话。”我的手指稍微使了点力。他终于看向我，撇下嘴角。 
“真是适合我的地方……”他轻声说，“这里，死者之城。” 
他这么快就发现了，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人会靠近这里一步。”我说。 
他却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自顾自地说下去。“在别人眼中，我已经死亡。他们并没有错。除了心脏仍然跳动，现在的我与死人有什么区别？”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剥夺我的荣誉，将我像奴隶一样囚禁……而你居然敢说爱我。”他讥讽地笑了，“真让我承受不起。” 
“那么，我该如何表达对你的爱呢？”我沉住气看着他。“像那些家伙们一样给你无上的荣誉，将你编进史诗并世代歌颂你这个为了保护你的子民而英勇牺牲的法老，但同时却让你的冰冷尸体孤单沉睡在漆黑阴冷的墓室里——这样做就是你所认同的爱吗？为了所谓的光荣与责任看着你付出生命，混账，我做不到！” 
胸中有一股热流在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那天你的葬礼上，那具人形棺让我很害怕。就算知道它是空的也让我恐惧。我忍不住想，万一你躺在里面我该怎么办？你死了，我却得活下去，独自活在逼死你的世界里。这样的人生就算只有短短一瞬也令人难以忍受！” 
忽然一切安静下来了，我只能听见我和他的呼吸声。亚图姆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在琢磨什么。慢慢地，他微笑了，伸出双手抚摸我的脸颊。 
“不要哭啊，塞特。”他柔声说。“你可从来都不哭呢。” 
恍惚回到小时候，在他的心变的冷硬之前，在长大的我们变的疏远之前，他曾很温柔…… 
我扯下他的手，低头吻他。他没有拒绝。 
第一次，他是如此的依顺，如此的迎合。他的呼吸变的滚烫。当我们即将到达欢愉的顶点时他眼神迷乱地看着我身后的某处。我听见他在喊我的名字，但他却没有看着我。 
事毕后，我搂着他躺在铺了一层亚麻布的地面上。他翻了一个身，手搭在我的腰间，很快沉沉入睡。我将他抱得更紧，低头嗅他身上的气味——已经沾染了我的味道。他是我的。 
神啊，我的人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醒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个重复多次的美梦。 
睁开眼，却看见他近距离地注视着我。但一见我醒来，他却立刻缩了回去，远远退到墙角。 
“亚图姆……”我向他伸出手去。 
他却转开了脸，一言不发。 
我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站起来，我走向他。 
“怎么了？” 
他依然沉默。 
在那样一个夜晚过后，我发现自己再也容忍不了他的冷淡。我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抵在墙上。 
“你——”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低垂着眼睛，声音清楚的恰好能让我听见。“他们都在等着你。” 
“我当然会回去。”我恨恨地笑，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咔哒一声扣上镣铐。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只是看向别处。放下他的手，我转身离开。“我还会再来。” 
背后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前往死者之城。我知道神官团在猜疑我的夜游，但没有人敢当面质问——白天我将政事处理的无可挑剔，既然我的私生活并没有影响到我对决策的判断，他们逐渐学会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西蒙曾质疑过我单独外出时的安全问题。但当我让他与青眼白龙亲密接触了一次后，他再也没有提这个话题。 
而在亚图姆那边……我越发觉得那一夜是场梦幻。抱他的时候他会抗拒。不管我说什么，他总是冷笑着，吐出利刃般伤人的冰冷词语。他在不遗余力地向我表达他的憎恨。 
偶尔，我会注意到亚图姆在偷偷地看我。当我察觉他便立刻移开视线。他的目光让我的心变的沉重。 
一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安稳。怀中的他忽然动了动，我立刻惊醒，但却仍闭着眼。我感到他轻手轻脚地移开我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微微将眼睛张开一条缝，见他走到了门口。 
突然我意识到，他并没有戴着镣铐。 
他在门口停下了，就那么伫立着，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猜他也许在看星空，也许是荒无人烟的街道，也许是更远处的辽阔大漠。 
他在看近在咫尺的自由。 
我的心缩紧了，细小的汗珠渗出掌心。就在我飞快思量对策的时候，亚图姆突然转身走了回来。我忙闭上眼睛。我感到他在俯身看我，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颊上，我的四肢僵硬。忽然冰冷的手指落在我的脖颈上，一点点地收紧。但就在我即将睁开眼睛的时候，加诸在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消失于无形。 
他松开了手。 
我感到他的冰凉指尖在我的脸上轻轻划过。随即我听见一声几乎立刻隐没在黑暗里的轻轻叹息。 
他重又躺下，却没有回到我的怀抱。 
 
 
后来几天，我并没有前去死者之城。 
西蒙再度提起我的后事。我懒得与他争执，让他决定一切。 
现在的我，最不愿意考虑的就是死亡。我并不怕死。我只觉得有那么多事情还来不及做。一旦死了，我的全部努力就会付诸东流。我并不期待死后的世界。 
一天我召来爱西丝，将我近日雕刻的石板托付与她。 
“当我死后，务必将它与我陪葬。”我说。 
石板上是白龙与黑魔导最后的决斗。就算一切终会归于尘土，我希望有些事仍能被记住。 
拥有千年首饰的女神官凝视着我，叹了口气。“我们通过死亡得到永生。”她说，“所以，法老，该放下的东西还是放下的好。” 
我看着她。“放弃永生的人是否能够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切都由万能的神来决定。”她饶有深意地看着我。“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行动，我们注定要经历的种种……全都是神的意志。” 
我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她知道了什么？ 
“法老，我的精灵告诉我，底比斯的西南方向有异象。我正考虑是否派遣几名神官前去调查……” 
西南方向……死者之城不就在西南方向？ 
这个女人…… 
“很快就是奥西里斯神的生日祭典，神殿哪有多余人手分派？调查一事我会交给别人负责。你们神殿要把全部精力花在祭典上。” 
“多谢法老体谅。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告退了。” 
 
我知道爱西丝一定察觉了什么。我不确定的是她已经知道多少。我不能在她的身上冒险。 
让一个人永远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但我却不能这么做。她的地位太高，无论猝死或失踪都会令人生疑，也许更会因此给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必须想个更好的办法。 
 
 
“想不想离开这里？”我问。 
亚图姆狐疑地看着我，暗红的眼睛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塞特？ 
我笑了，一把揽过他，亲吻他的头发。他挣扎一下便不再动弹，仿佛已经认命。 
“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不认为你会忽然良心发现，塞特。” 
无视亚图姆语气中的冷漠，我拥着他的肩膀，带他走出了将他囚禁已久的牢笼。离宫的台阶下有一匹马，我特意将它从底比斯带来。 
亚图姆转头看向我。“为什么？” 
我笑笑，并没有回答他。让他先上马，我坐在他身后，将他牢牢固定在我的双臂中。 
“高兴一点。”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是做梦都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吗？” 
他身体前倾，并没有做声。 
接近绿洲时，我放慢了速度。不出所料，我的目标果然愚蠢地接近了。西碧莉亚——爱西丝的精灵兽——自从我们出了死者之城后，就偷偷跟了上来。毕竟是女人，永远沉不住气。 
我告诉亚图姆我们将在绿洲休憩片刻。他了然地点点头，独自前去湖边。我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隐没在了灌木丛背后，我召唤出青眼白龙。 
消灭西碧莉亚。用你毁灭一切的白光让它化为灰烬。用你与神匹敌的强大威力重创那个女人的灵魂！ 
撕裂它！粉碎它！让它永远消失，再也无法重生！ 
看着爱西丝的精灵兽在白光中凄厉地惨叫，四肢痉挛着化为粉尘，我抑制不住地狂笑。你们都来吧，有本事就来吧！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任何人都休想从我手中夺走他！ 
胳膊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塞特！” 
亚图姆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刚刚来得及看见西碧莉亚在白光中摧毁殆尽的瞬间。他的眼中充满惊恐，十指紧紧扣住我的手臂。 
“它是爱西丝的精灵兽！” 
“那又怎样？” 
我低头看着他。我眼中的某种神色使他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放开我，后退两步。 
“你是怎样做到的呢？”我支起下巴，思索地看着他。“当然，我从未期待你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挑选如此没有水准的人作你的盟友，我替你遗憾。” 
他咬紧嘴唇，并不看我。 
我知道他默认了。 
忽然我感到胸口很憋闷，仿佛立刻就要爆炸。我希望他否认。我希望他激烈地反驳我说我只会不知所谓的臆测。我的确在臆测。我只是有些怀疑单凭那个女人的能力就能找到这里。我只是没有信心留住他……否认我啊！为什么不否认？！ 
该死的……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耳朵里听得见血管鼓动的声音。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亚图姆。”我叫他，他却仍不肯看我。我惊讶于自己的声音竟能如此镇静。“这个游戏我就陪你玩下去。不管你联络到谁都一样，他们都将像爱西丝一样被你害死。”我靠近他，放低声音。“一个接一个，惨死。” 
他猛地抬头，声音慌乱。“塞特，你不能——” 
“我不能？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我是法老，是掌握所有人生命的君主。” 
暗红的眼睛仿佛烈焰中的宝石，它们却并非为我燃烧。 
“如何，亚图姆？既然连你都不肯珍惜你那些昔日臣子的性命，我为何要替他们忧虑？” 
他握紧了拳头，我看得清他眼中的恼怒与不甘。我以为他会有什么举动，但僵持片刻后他松开了手。 
“……不是她的错。”他的声音小得让我听不清。 
“什么？”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只是被我利用。请不要惩罚她……” 
他没有反抗。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低声下气地向我求情！ 
胸中一股怒气在剧烈翻腾，心中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不住叫嚣。我深吸一口气，居然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该惩罚你么？” 
他一言不发。又是默认。 
“很好。”我僵硬地点头，猛地抓过他的手臂。“活动时间结束了。你这只手腕有没有开始怀念镣铐的滋味？” 
他倒抽一口冷气，另一只手反射性地伸过来正要抵抗，却僵了一下，软软地垂在身侧。他不再挣扎，是怕我迁怒于那个女人么？该死！该死！该死！ 
我将他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我想惩罚他，我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惩罚他。我恨不得让他尝到他所加诸于我的种种折磨！ 
我收紧手臂，用尽全力想将他嵌进我的怀里。我一定弄痛了他，但我才不在乎，比起他对我的伤害，这又算得了什么。 
 
 
大殿上，往常的六人神官团少了一人。一位次级神官禀报说昨日爱西丝大人忽然身体不适，以致今日无法上朝。我点点头，说爱西丝神官一定是因为近日的祭典准备而过度操劳，我准许她卧床调养。西蒙赞许地看着我，满意地颔首。 
议事结束后，我来到爱西丝所在的神殿。在她的住所外面，我让侍从全部退下，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的脚步声惊醒了她。看见是我，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当然不是为了向我行礼。她的眼中充满仇恨。 
“卑鄙的篡位者。”她鄙夷地向我啐了一口。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反骨的鬣狗。”她恨恨地咒骂道。“狼子野心，竟连神也敢蒙骗！你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他没有做到的事情由你完成了。你一定会不得好死，塞特！”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我早就知道你要来杀我灭口。我不怕你。等我死后，我将在众神面前得到永生。我会微笑地看着你的心被阿努比斯撕成碎片。” 
我拿出久已不用的千年锡杖。“你并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会对你做什么事。千年首饰无法对神器持有者发挥作用。” 
她冷笑。“你那点肮脏心思还用得着千年首饰来预测么？” 
我沉思。“千年首饰的确对神器持有者无效……那么失去了千年神器的人，他的未来还是能被看到吧？”我逼近她，用锡杖挑起她脖颈上的项链。“告诉我，亚图姆的未来。” 
爱西丝的眼神充满轻蔑。 
“其实我不见得非要取你性命不可……”我柔声道，手上一用力，千年首饰便离开了她的脖子。爱西丝一惊，正要来抢，却迫于身体虚弱而动弹不得。我玩味地看着手中的项链。它真的能让我看到亚图姆的未来么？ 
“爱西丝，让你闭嘴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你死，虽然我会非常乐意那么做。” 
忽然想起昨晚，他是那么的百依百顺，那么的委曲求全……宁肯辱没自己也要救她一命。 
混蛋。 
摇摇头，我将锡杖指着她。“将你的意志交给我，从此做个听话的好姑娘。” 
爱西丝震惊地看着我。“不！你不能控制我的心灵——” 
“噢，我当然能。”我愉快地微笑，让她看我手中的千年首饰。她已经没有神器护体了，她将屈服在锡杖的威力之下。 
感激你的前主子吧，或者憎恨他，是他让你在这世上苟延残喘，麻木不仁地度过剩余的岁月。 
当然，我是指，如果那时你还有思想的话。 
 
不久，爱西丝在议事殿上向我提出辞呈。她说因为身体虚弱，无法有效地完成神的要求，而申请让贤。我宽容地准许了她的请求，并善意地安排她至前法老的王墓神殿服侍。那是一个冷清偏僻的地方，她将在那里悄无声息地枯萎。 
没有人猜疑爱西丝呆滞的眼神，他们都以为那是她在生病的缘故。西蒙后来曾问我，是否该进行千年首饰继承人的遴选工作。我告诉他再等一阵。 
我需要用它看到亚图姆的未来。但我唯一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我并不明白这个预兆的含义。也许我该再试试看。 
 
 
亚图姆站在我的身侧，距我有一臂之遥。我喊他的名字，他却不看我。我伸手想拉过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豺狼头的阿努比斯走了过来。原来我们已经死了么？ 
我们真的……一起死了么？ 
我忍不住看向亚图姆，他却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戴着羽毛的玛特女神举起天平，将羽毛放置在天平的一端。随后她威严地看着我们。 
天平的另一端将放上我们的心。 
“谁先来？”女神问道。 
“我。”亚图姆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心放在天平的托盘上。 
天平迅速倾斜下去。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有罪？他们一定搞错了！ 
“你的心沾染了罪恶。你承认吗？” 
别承认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是的……” 
“是什么罪？” 
亚图姆转过身，第一次看着我。“他就是我的罪。” 
“是他让你沾染了罪恶吗？” 
“……”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心吧。”女神向我说道。没等我做出反应，阿努比斯就掏出了我的心脏，将它放在天平上。 
我的心卑贱地伏在下面，颤抖地仰望高高在上的羽毛。 
“阿努比斯，请处罚这些罪人。”女神冷淡地宣布最后的裁决。 
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无罪之人，我也早就明了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通向永生的大门。这样的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 
只是，这些应该由我一人来承受。我的爱人没有过错，他应在奥西里斯神的膝前得到永生的恩惠！ 
我不能出声，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心脏在阿努比斯的手中化为粉齑。我的心仍遗落在天平上，但我却能感到它在抽痛。亚图姆看着我，向我露出一个惨白却眩目的微笑。 
“塞特……” 
他消失了，完全的。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必须经历第二次死亡？他什么过错也没有！ 
“你还不明白？”阿努比斯在我耳旁悄声说，“他此生唯一的罪恶，乃是他对你的爱。” 
伴随着他的话语，我的心在他的手中四分五裂，化为飞灰。 
 
睁开眼睛，我看见亚图姆正骑在我的身上，一手轻拍我的脸。见我醒来，他说：“那一定是个糟透了的噩梦。” 
我凝视着他。“是的，糟透了。”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他的侧面镶上一道银色的光华。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表情变的暧昧不明。 
忽然他微笑了，伏下身轻吻我的眼角。“忘了它吧。” 
湿热的嘴唇在我的脸上摸索着，我伸手抱住他，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说你爱我。” 
“塞特？” 
“快说。”我催促道。适才的噩梦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我讨厌这个梦。我们的关系刚刚有了进展，他似乎开始接受我了，虽然我并不清楚原因。事实上，自从爱西丝事件结束后，他便再也不曾反抗过我，有时甚至还会主动。也许我在希望他会爱上我？ 
可是那个梦……它是一种预兆吗？冥界的审判……二度死亡…… 
他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将我拉近。我的脸上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暖气息。“我不爱你，塞特。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与爱情没有一点关系。你最好不要误会。” 
“多么令人愉悦的坦白。” 
他眯起眼睛笑了，开始沿着我的脖子向下吻。“你也并不爱我，塞特。你只是喜欢征服我。” 
“并不是——” 
“算了，那些事情并不重要。”他轻轻地咬着我的耳垂。“黑夜就要过去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无法睡得安稳。 
譬如说，留宿在死者之城的每个夜晚，只要怀中的亚图姆略一动弹，我就会惊醒，然后很久无法入睡。 
但是，这种情况最近得到了明显改善。是因为我终于对他放心了吗？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曾经恨我，有时或许想杀我。而现在的他依然不肯说爱我，除此之外我几乎得到了我所渴望的一切。 
每一天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赶到他的身边。当冗长的祭典终于结束，我来不及换下华服便匆匆前往死者之城。为了以防万一，我并没有给他完全的自由。镣铐仍是必要的存在。不过我想，抛弃它也许是早晚的事情。 
亚图姆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千年锡杖。因为祭典的缘故，我不得不用到它，虽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次是谁的祭典？”他问。“我已经很久没有计算过日子了。” 
“今天是奥西里斯神的生日。”我说。 
他点点头。“那么说，快到耕耘的季节了。” 
那天晚上，他显得分外热情。结束之后我搂紧他，他温顺地蜷缩在我怀中，温暖的身体让我的灵魂变的平静。 
“我爱你。”我吻着他的额头。他困倦地哼了一声，伸手抱住我的腰。 
“睡吧，塞特。”他含糊地咕哝道。 
我满足地轻叹，闭上了眼睛。 
 
当我醒来时，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景象全变了。 
我并没有躺在离宫的地板上。这里漆黑得多，仅有墙壁上的两只火把提供微弱的光线。如死水般静止的空气中传来似有似无的薰香。 
随后我看见了亚图姆。他正背对着我站在不远处。火光映出了墙壁上巨大的乌加眼。我忽然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里，西蒙引以为傲的，由他亲手设计的黑暗游戏所保护的王墓。 
亚图姆的墓室。 
我的喉咙突然变的十分干涩。他为什么要将我带来此处？ 
“亚图姆……” 
我站起来，向他走去。听到我的声音，他迅速转身，顿时一股冲击力将我压制在身后的墙上。 
在他的手中，原本属于我的千年锡杖闪闪发光。 
“我并没有允许你靠近。”他冷冷地说。他的胸前挂着千年积木——他怎么知道我将它放在这里？是了，一定是爱西丝告诉了他…… 
“你早就这么谋划了，对不对？”我尽量不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太苦涩。 
一定是这样……只要他拿回千年积木，我就失去了制伏他的唯一手段。所以从爱西丝那里得知积木就在王墓里时，他便开始策划这一天：借用锡杖的力量让怪兽将我们送来此处，夺回属于他的神器与力量。 
怀中仿佛仍有他的余温……他的温顺，他的热情，他让我感受到的满溢的“幸福”——都只是计谋的一部分吗？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让我心甘情愿地踩进他的陷阱…… 
“是你逼我如此，塞特。”他说。 
是我么？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自受？ 
的确……要不是我将他带走藏起，让他成为我的私有物，他仍会是统治上下埃及，万民敬仰的法老。而我依然只有远远地看着他，无法奢望他会回报。我对他的渴望只有深埋心底，直到我们其中一人死亡。这一生他将永远不会属于我。 
所以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强行留下他。我为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连神也欺骗。他却仍然没有属于我。 
多么讽刺。 
我大笑不止，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笑得全身脱力，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没有跪倒在地上是因为锡杖的力量仍在发挥作用。 
他疑惑地看着我，隐隐有些生气。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他讥讽地说。“知道么，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就算死十次也不够！” 
“真可惜，我只有一条命。” 
“我处死你是理所应当。你自己知道你有多么该死。” 
“那你还犹豫什么？” 
他忽然不说话了。 
“噢，我知道了。你不想让我这肮脏的血玷污你神圣的墓室。其实很好办，你可以将我推下外面那道黑暗的深渊，我的尸体将同那些盗墓贼一起发臭腐烂，被虫子噬咬——” 
“闭嘴！” 
我有些愕然，并没有料到他会忽然激动起来。 
“塞特，塞特……你这个自大狂妄，永远只想着自己的混蛋。”他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不去手杀死你。你夺走了父王留给我的国家，你用我所珍视的人们的性命要胁我，你让我卑屈地活着……每天你都毫无防备地在我身边沉睡，我却懦弱的无法下手……” 
“亚图姆……” 
“但这次不会了。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做个了断！”他抽出锡杖中隐藏的匕首。“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爱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握着锡杖的手在轻轻颤抖。片刻后他生硬地开口。“我知道。” 
我笑了。原来我并非一事无成。最初告诉他这句话时，他说我“荒唐”，认为我在“愚弄”他。他从来不肯承认我对他的爱……直到刚才。 
我闭上双眼。我尽力了，但我的力量却不足以扭转命运。没想到我，塞特，也不得不在命运面前屈下双膝。 
锋利的刀刃抵在我的脖子上，但最后的一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睁开眼，我意外地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里有着我不熟悉的复杂神色。忽然他叹了口气。 
“你赢了，塞特。”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嘲笑我的懦弱吧。” 
看着他向乌加眼下的小祭坛走去，我心中一片茫然。我还活着。他没有动手。难道说…… 
他将锡杖放在祭坛上，随后缓缓摘下千年积木。他的每个动作都仿佛祭神一般的庄严。 
我忽然有些紧张。 
“你在干什么？”我问他。 
他将积木捧在手里，恭敬地亲吻了它，随即将之轻轻放在祭坛正中。 
我的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亚图姆开口了。 
“塞特，怯懦的我也许真的丧失了做王的资格……” 
我的手心开始沁出汗珠。“这没关系。我们回去吧。” 
他却只看着积木，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这段日子里，只要我合上眼睛，父王、玛哈特，卡利姆……他们就会在我的梦中出现，指责我已经不配成为一个王者……你使我变的软弱，塞特。你使我无颜去冥界面对他们，你使我畏惧死后的审判。” 
我屏住呼吸。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噩梦。那个梦里，他的心因为我而变的不洁…… 
他的手放在千年积木上面。 
“既然我无法杀死你重塑我的名誉，我只剩下一个选择。”他轻声却坚定地说，“我的灵魂将在这个积木中沉睡千万年，直到我终于能坦然面对我的罪恶与心头的羞耻。” 
“……你不能这么做。” 
我的四肢依旧为锡杖的力量所桎梏，无法动弹。我的灵魂在绝望地咆哮。“我绝对不准你这么做！不许封印你自己！听见没有？我说不许！” 
“你阻止不了我。”他看向我，微微一笑。千年积木在他的手下开始发光，金光逐渐包围住他的身躯。“当我醒来时，你若仍在此处……” 
我发疯似的吼着他的名字，拼命挣扎着想逃脱锡杖的束缚。金色的光芒刺得我的眼睛不住流泪，就在光芒消退的刹那，我忽然恢复了自由。我跌跌撞撞地奔向祭坛，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沙尘。我忽然站立不稳，跪倒在地。死一样寂静的墓室里，我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抽泣声。 
千年积木哗啦一声，散成了碎片。 
我吃力地抬起头。积木……他的灵魂在里面…… 
我爬起来，试图将积木拼回去。我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碎片不断地从手中滑落。我一次次地拾起碎片，徒劳地拼着，却始终无法将它们拼回去。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上，我忽然松开手。积木的碎片掉落在祭坛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刺耳的嘲笑。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我不知道在冰凉的地上呆坐了多久，我好像在回想从前，又好像什么也没想。我的头脑中一片混沌，手脚早已麻木。忽然我感到一个东西在摩擦我的肩膀。我慢慢地回头。 
是青眼白龙。 
我并不记得自己召唤了它。它伏在我身边，发出深沉的咕噜声。蓝色的眼睛中仿佛充满怜悯。 
“我只剩下你吗？” 
苦笑着，我捧住头。“白龙，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只要走出这里，我仍是法老。可是那有什么意义？我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它咕噜一声，巨大的头颅轻轻地拱着我的手臂。我吃力地扶着它站了起来。 
“听好我最后的命令。”我慢慢地说：“用你的白光摧毁我，将这个身体化为尘埃。” 
它发出一声尖啸，又一次用头拱我。 
“连你也要违逆我么？”我的语气变的严厉。 
它的尖啸使得墓穴的墙壁微微颤动。我知道它很不情愿。我知道我在伤害它。 
对不起，白龙，我很抱歉。我别无选择。 
用你的白光粉碎我的心脏，使我不必前往死后的审判。我并不期待永生或复活，所以粉碎我的身体，让我的灵魂只能永远徘徊在此处。 
我将在此等他醒来，无论多久。他永远别想从我面前逃走。 
白龙，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帝王谷的地面颤动了一下，又是一下，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血色的夕阳下，映成红色的沙砾在地上滚动着，忽而被风吹起，身不由己地飘去了未知的远方。 
 
——the end

寻 · 发表于 2005-3-26 18:55:37

痴情的塞特和不老实的王样。每次看舞的文都有种怨念，为什么大都是悲剧？我想看幸福的结局啊……

舞 · 发表于 2005-3-26 19:14:11

我有写幸福的啊。 
悲剧只是写过的文中的极少数而已……

vicky · 发表于 2005-3-26 19:29:48

舞SAN~~~~~~ 
偶终于再次慷慨激昂得看完了你的文~~~ 
上次看了舞SAN的彼间很喜欢~!看了这篇依然是好喜欢~~~!!! 
希望还能看到更多舞SAN的文~~请加油~~~

舞 · 发表于 2005-3-26 19:40:03

（擦汗） 
 
这篇其实被别人说成“比彼间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是哪一方面就不必讨论了…… 
 
很高兴你能喜欢……你是第一个告诉我喜欢这篇文的……T_T

devil1019 · 发表于 2005-3-27 00:03:10

………………………………………… 
极度怨念当中…… 
你把ISIS SAMA弄成这样……………… 
太过分了啊啊啊啊啊啊~~~~~~~~~~~~~｀｀｀　｀｀ 
ＳＥＴＨ你太自私了……………………

Angela · 发表于 2005-3-27 01:56:20

舞殿···对于耽美我自认为已经不再敏感了···不过，您的一篇彼间，再加上这个，我又觉得对王和赛特下不了手了···

幻邪→Atemu · 发表于 2005-3-27 02:15:20

……实际上……我赞的是海暗……（不喜欢SETH）但是这里的SETH也太…… 
（一下全部XXX）

舞 · 发表于 2005-3-27 06:32:40

6楼：小塞不这样做，就轮到爱西丝灭他了。他也不容易。：（ 
 
7楼：什么叫作“对王与塞特下不了手”？@_@ 
 
8楼：我很同情小塞，就算他得到了王权还是同情他。相比之下，社长太拽了……

Angela · 发表于 2005-3-27 18:10:05

<table width=100% bgcolor=#cccccc cellpadding=5 cellspacing=1 class=TBone><tr><td bgcolor=#f7f7f7 class=TBBG9>7楼：什么叫作“对王与塞特下不了手”？@_@</td></tr></table> 
本来打算写篇小番外——专门的海暗或赛法<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2.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 
不过，突然写不动了～～～～ 
—————————————————————————————————————— 
我的宗旨（特指海暗）：只有爱，没有性～～～（突然发现我还有良心<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4.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作为正常人的良心<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1.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4.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6.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 
其他的随便<img src=\"..leadbbsfile/UBBicon/em01.GIF\" align=absmiddle border=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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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魔导之间]《红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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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擦汗）这篇其实被别人说成“比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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