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历史之间]《追风》1（古埃及神话相关）

舞 · 发表于 2005-6-9 19:06:45

有些人可能还记得偶以前在水区发过的一篇关于古埃及神话的帖子……没看过的可以通过我发过的主题帖进行查找。 
这篇小说可以说是对那个神话的补完与翻案吧。 
 
埃及神话中，我唯一喜欢的就是塞特。 
 
一开始接触埃及神话时，难免将他当作坏蛋。但是只有在多研究一些埃及神话后，才发现，他的“邪恶”乃是被一些人捏造出来的。在最初的神话里，他与荷鲁斯的关系远远没有后世那样剑拔弩张。他们是战友，是朋友，感情就像兄弟（好吧，我知道塞特是荷鲁斯的叔叔……但是神又不像人一样容易苍老。= =）。 
但是，自从侵略埃及的喜克索人开始祭拜塞特后，他立刻被埃及人同仇敌忾地憎恨起来。后来法老们驱逐了喜克索人，塞特也从此被认定是邪神。胜者王侯败者寇。他身上的闪光点逐渐被人们转移到了荷鲁斯身上。到了后来，塞特就是大邪大恶，而荷鲁斯被当作正义的使者成为塞特永远的对手…… 
 
由于政治原因而造成塞特在埃及众神中的地位急遽转变。千夫所指的塞特，万众唾骂的塞特，曾几何时，即使荷鲁斯也要分享你的荣光。 
但你不会在乎。即使所有人都与你为敌，却没有人有超越你的力量。他们咒骂你，但他们更畏惧你。只有你才能保护拉的平安，只有你才能引导死者走向天堂。 
 
我不会将你写成正义的一方，那将是对你的污辱。你身边的一些人使“正义”这个词蒙羞。那我就写写他们吧。 
 
追风 
 
倍受世人爱戴的法老奥西里斯周游世界归来后，他的弟弟塞特为他设下盛大的筵席并谋害了他。之后塞特继位。奥西里斯的灵魂令爱西丝感应受孕，她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荷鲁斯。 
十几年过去了。 
 
 
伏在草丛里的荷鲁斯向同父异母的哥哥阿奴比斯轻轻打个手势，让他从右边包抄过去。在两人前方不远处，一只长着金角的鹿正毫不察觉地低头吃草。荷鲁斯想得到这只鹿已经想很久了，但它每次都从他手中逃脱。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他不想再放过它。 
炎热的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汗水洇湿了荷鲁斯的发丝。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猎物，手中攥紧了托特送给他的匕首。他绷紧了手臂与大腿上的肌肉，身体微微弓起，仿佛一触即发的利箭。 
这一次，荷鲁斯决心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他的猎物，就像他的敌人塞特做过的一样。只要他也能做到，母亲大约就不会反对自己去向塞特挑战了。 
地面传来轻微的颤动。荷鲁斯一怔。那只鹿抬起头来，竖起耳朵警戒地朝四处张望。忽然它撩起蹄子，果断地向东边跑去。荷鲁斯还没来得及沮丧，就见一支带有哨声的利箭破空划过。那只鹿哀鸣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荷鲁斯立刻跳起来，一边大喊阿奴比斯一边朝鹿倒下的地方跑去。那支箭并没有立刻夺走金角鹿的性命——箭射在它的腹部，它正挣扎着要爬起来。当它看见荷鲁斯时，黑色的大眼睛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用箭射你的并不是我。”荷鲁斯说。“我们交手多次，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他伸手抚摸金角鹿柔软的腹部，只见雪白的绒毛被从箭伤流出鲜血染红了一大团。他的手逐渐移到那支箭上，忽然一用力将它拔了出来。金角鹿发出一声悲鸣，四肢不断踢腾扭动。 
“安静，安静。”荷鲁斯说着，移开了他压住伤口的手——那里的皮毛完好无损。他刚刚用法力治愈了它。“你只能是我的猎物。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你。” 
当阿奴比斯赶过来时，金角鹿已经跑远了。而荷鲁斯正低头看着自己刚拔出来的箭。 
“你放它走了？” 
“反正以后会被我抓到。对了，阿奴比斯，来看看这个。我不认识这支箭。” 
阿奴比斯检视了一番荷鲁斯递过来的箭，肯定地说：“它绝对不是咱们岛上的武器。” 
“我也这样想。我们把它拿回去让母亲看看好了。” 
两人说着，正要往回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响起一个低沉平稳的声音。 
“为什么放走我的猎物？” 
荷鲁斯回头，看见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正打量着他。他从来没在岛上看见过这个人，更没有见过如同午后晴空一般闪耀着太阳光辉的蓝眼睛。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少见的白皙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身上的饰品极少，仅在胳膊上佩带了两只黄金臂环，右手腕上戴着一只镶嵌了绿松石的手镯。 
见荷鲁斯迟迟不回答，男人平心静气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放走我的猎物？” 
忽然阿奴比斯大叫起来。“塞特！他是塞特呀！” 
立刻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鞭，速度之快连荷鲁斯都没看清。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男人轻蔑地看着痛得不住呻吟的阿奴比斯，语气中充满鄙夷。他随即看向荷鲁斯，声音变的像刚才一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来此处打猎，你却放走了我的猎物。我从不空手返回——”他的视线在荷鲁斯身上溜了一圈，随后挑起嘴角。“我要你的右臂。” 
荷鲁斯的心中正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他是塞特？他就是塞特？这十五年来自己唯一的生存目标就是手刃塞特为父报仇——杀了他，就是现在！ 
他抽出匕首，向马背上的男人扑了过去。忽然他眼前金光一闪，一股大力将匕首从他手中震飞，他站立不稳，向后摔倒在地。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绝望地看着不知何时下马的男人用圆月弯刀抵住他的右臂。 
不行……力量差太多了…… 
“荷鲁斯！”阿奴比斯惊叫一声冲过来，却被塞特看也不看就击晕在地。 
“你就是荷鲁斯？”俯视他的蓝眼睛里仿佛多出了某种不一样的神色。“你弱小的让我惊讶。” 
荷鲁斯咬紧牙关，狠狠地瞪着他。塞特的表情却变的悠闲起来。“听说你的母亲与一帮杂鱼谋划着要你向我复仇？就凭你现在的力量？这些年我默许你们在凯姆尼斯休养生息，原以为我那死去哥哥的儿子能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我瞧瞧……看来我太高估你们了。世人称颂的爱西丝女神，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愚昧短见的妇人。” 
“不许你污蔑母亲！你这个可耻恶毒活该被千刀万剐永远流放在黑暗中的家伙，总有一天我会以法老的身份审判你！你做过的所有罪孽都会回到你的身上！” 
“哦？”塞特饶有兴味地看着荷鲁斯。“弱者没有资格称王。没有力量的人少说点大话才不会被人耻笑。”他手下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刃割开荷鲁斯右肩的皮肉，鲜血泉涌般冒了出来。荷鲁斯痛得冷汗直冒，却强忍着不肯呻吟。 
忽然塞特抽回弯刀。荷鲁斯有些吃惊，却仍戒备地看着他。 
“失去右臂一定会给你本已弱小的力量造成致命的损失。那就先将它暂时存放在你那里吧。我很期待你的挑战，因为地下的奥西里斯将清楚看见他的儿子是怎样被我不费吹灰之力地征服。” 
这时阿奴比斯苏醒过来。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荷鲁斯身边，帮助他站起来。 
“你受伤了。” 
“我没事。” 
就在阿奴比斯为荷鲁斯治疗的时候，塞特翻身上马。他的视线在荷鲁斯的脸上短短停留片刻，随后投向远方。 
“带我去见你们的母亲。” 
 
 
当爱西丝看见与儿子一起走进来的塞特时，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而坐在她身旁的妹妹奈芙蒂斯在看到塞特时，小小地惊呼一声，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亲爱的爱西丝，很久不见了。” 
爱西丝紧绷着脸，沉默地看着塞特亲吻了她的衣裾。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冰冷地问道。 
蓝色的眼睛眯了眯，随即看向坐在一旁一脸惊惧的奈芙蒂斯。 
“我来迎接的我的王后回宫。” 
荷鲁斯吃惊地看着奈芙蒂斯姨母，他并不知道她竟是塞特的妻子。而在他一旁的阿奴比斯更是震惊的合不拢嘴——母亲竟然是塞特的妻子？但自己的父亲不是奥西里斯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 
爱西丝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当年妹妹与奥西里斯私通生下了阿奴比斯，塞特的震怒她至今仍历历在目——也许他决心杀死哥哥的一部分动机正源于此。在塞特谋害了奥西里斯之后，奈芙蒂斯带着儿子逃出王宫，伴随爱西丝一同寻找奥西里斯的尸体。塞特也没有派人来找她回去。事情过去这么久，当事人都选择对此缄口不言。没想到塞特现在却突然提出要带她回去。 
“你好像已经将你的王后遗忘很久了。”爱西丝忍不住说道。 
“的确如此。在美丽的王后离弃她的丈夫之后，他为了抚平悲伤而娶了另外一个女神。”塞特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他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奈芙蒂斯，后者却在他进来后一直垂着头不发一言。奈芙蒂斯不是没听说过塞特的新欢，她的名字是塔沃瑞特。当她在逃亡的路上听到他再婚的消息时，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她抱着那时尚年幼的阿奴比斯恸哭一通后就将这件事情永远埋葬在了心底。 
现在，他竟然说要她回去…… 
“既然你已经有了王后，为何还要找奈芙蒂斯回去？”爱西丝戒备地问道。她从不信任塞特，特别在他谋害了自己的丈夫之后。 
“是你在问我，还是我的王后在问我？” 
“这也是她的问题。”爱西丝说。 
塞特便转向沉默不语的奈芙蒂斯。“在我回答你的提问时，请你看着我。” 
当奈芙蒂斯不情愿地看进那双清澄的蓝眼睛时，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它们就像从前一样令她目眩神迷。她不否认自己曾经是深爱他的。那时他们都是少年人，他年轻张扬，天不怕地不怕。一旦她有危险，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大叫：“奈菲别怕！我会保护你！” 
后来他们相爱了。他向她求婚，她娇羞地答应。婚后，他将她视作心头的珍宝，百般疼爱。他的爱有如沙漠风暴一般激烈，有如正午骄阳一般灼热。他的爱情就如他的性格一样狂野，一样难以驾驭。渐渐地她感到吃不消，她感到害怕。 
就在这时，奥西里斯恰好出现在她身边。 
他们是兄弟，却如此不同。奥西里斯有塞特无法给予她的一切。他成熟稳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尽管他是众人之上的法老，却能够对她的心思体察入微。如果说在塞特身边就像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行船，一时被推上浪尖，一时被打落谷底；他的爱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摧毁你。那么与奥西里斯在一起，就仿佛是……仿佛是…… 
奈芙蒂斯看进那双凝视着她的蓝眼睛时，忽然感到头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与奥西里斯相处的感觉了。她能想到的只有塞特。她的塞特。被她背叛、被她伤害的塞特。 
塞特说：“奈菲，我爱你。” 
奈芙蒂斯合上眼睛，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当托特前来探望爱西丝他们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阿奴比斯坐在岩石上发呆，荷鲁斯怒气冲冲地对着木桩练剑，奈芙蒂斯双眼通红、面容憔悴，而爱西丝则忧心忡忡不断叹气。 
当他打听到塞特刚才来过时，他忍不住拍着大腿大叹：“你们居然让他完好地离开了？你们放弃报仇了吗？” 
独自迎接托特的爱西丝垂下眼睛。“时机还不到。” 
“时机？塞特单枪匹马来到你们面前还不叫时机？” 
“就算他单枪匹马，这里也没人是他的对手——是荷鲁斯领他进来的。要是有制伏塞特的力量，他早就动手了。既然连荷鲁斯都不是塞特的对手，我们还能依赖什么？不管怎么说，塞特毕竟是拉最强大的伙伴，他的力量目前无人能够望其项背。荷鲁斯还小……” 
“他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但他的力量还远远不够。”说到这里，爱西丝压低声音。“我担心他永远不会有能够击垮塞特的力量。也许我们要寻求其他途径的帮助……” 
“这我明白。我在天界联络过其他神祗，他们都表示愿意帮助荷鲁斯夺回王位。虽然拉站在塞特那边，但我们若能得到奈斯女神的支援，拉应该就不便反对。” 
“是么？那就麻烦你了。我等一下会写一封信，你帮我转交给奈斯女神。” 
“这件事就交给我。另外，塞特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大家都闷闷不乐。” 
爱西丝的脸沉了下来。“他是故意的。说那番话一定是为了动摇奈芙蒂斯，趁机让我们内部分裂，好削弱我们的力量。虽然奈菲没有答应他，但我已看出来她对复仇一事不再如以前那般坚持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托特听的云山雾罩。 
“没什么。这些都是不影响大局的小事，不要在意。”爱西丝在书桌旁坐下，摊开一卷纸莎草纸。“我要写信了。你随意吧。” 
托特答应着，推开房门打算出去走走。就在开门的瞬间，他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正迅速地远离。他微微一笑，摇摇头。 
后来，当他带着爱西丝给奈斯的信正要动身离开时，一个声音远远地叫住了他。 
“什么事，荷鲁斯？” 
少年有些忸怩不安地靠近。他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那个……托特……你的知识最渊博，没有神能比得上你……” 
“奉承话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你有什么要求？” 
“你知不知道……呃……能让我……呃……变强的方法？” 
托特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个孩子偷听了他与爱西丝的谈话，但他却不点破。 
“你想变强？让我猜猜，是为了塞特，对不对？” 
“我一定会变的与他一样强，不，比他更强！”荷鲁斯涨红了脸，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可以打倒并嘲笑他，看他还敢不敢对我说出那些话——” 
“他说了什么？” 
荷鲁斯的脸更红了。他嗫嚅道：“没什么……” 
“嗯哼。那我走了。再见。” 
“等、等一下！我说还不行嘛……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能让我变强的方法！” 
“那你先说喽。” 
荷鲁斯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声音也变的如蚊虫般细小。“他说我很弱小，说我没有资格成为法老……他还说力量弱小的我只会受到别人的耻笑……”他吸了吸鼻子，憋了一天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不光他这样说，母亲、母亲也认为我没有力量……大家也一定都这么想的吧。我、我不想再被嘲笑了……我一定要打败塞特让他们看看。我一定……” 
托特怜悯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荷鲁斯的头顶。 
“变强的方法，不是没有。” 
“告诉我！” 
托特微笑不语。荷鲁斯一怔，立刻放轻声音。“请您告诉我。” 
“首先你要明白，塞特的力量是天生的，他从小就很厉害。但是，力量并不是无敌的，更不是绝对的。” 
荷鲁斯不解地看着托特，后者却嘿嘿一笑，混了过去。“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其它的要靠你自己摸索。要不要变强、怎样变强，都是一个人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做他自己注定要做的事。你会打倒塞特并将他给你的屈辱全数奉还。我和你的母亲，还有大家，都相信这一天一定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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