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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琴音之间][五子]星禅 (六)[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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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客卿

某狼的一些事一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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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 16:54: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何等伟人此刻都将自惭童稚
 只因直面造化不老的逍遥...

历时一年终于完成了星禅...太感动了...
终于补完了这个(其实也不是)很伟大的坑...莫狼此生夫复何求...
啥?封天之煌?…………



  那两个人,都站起来了。
  北灯佛心头猛然一震。原本以为已经崩溃的二人,此刻竟又重获新生般地先后屹立在他面前。而且,屹立起来的不仅是虚拟世界里的影像。现实中的二人再度取得了极高的同步率。他们眼里,正放射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彩,那既不是寒彻的仇恨,也不是炽热的正义。那仿佛是宇宙般的深邃,是时空般永恒的温和,是一股清新而圣洁的气息。那是一种博大至能坦然笑对一切的无坚不摧的从容。北灯佛锁紧了眉头,对着那两双仿佛连接着无垠星宇的澈瞳,面容竟不自觉地扭曲了。那感觉其实并不陌生,那是叶一诺,是白衣人,甚至是——
  究竟这两个小鬼,在之前的瞬间发生了什么?北灯佛心头搅起无尽的疑问。虽然占着绝对优势,北灯佛的自信竟出现了不由自主地动摇。他咬牙定了定神。
  没有关系的,鬼禅没有可能失败……他的表情变得恶魔般狰狞。桂间峡的棋盘上早有一枚天元等候,而何道存已应上斜止。北灯佛狠狠握住双拳,双目紧锁住眼前的棋局。
  就让老衲,将你们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地下基地深处,正是关押被俘虏正道的牢房。房间干净崭新,但狭小而压抑。每个人都被独立关押。房间等级各有不同,但正道棋士都被随意安排房号,足见北灯佛对这些人无视的态度。看守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因为这些棋士的行动依然处在天元星石的力量控制下,大脑无法对身体下达任何“摆脱囚禁”的相关指令。
  但是有一个人,唯一一个被特殊安排房间的人,此刻并没有任何沦为阶下囚的沮丧。因为他知道,被囚禁在此正是他的目的,而如果他想离开,绝非难事。不仅如此,此刻的他,正在房间里饶有趣味地演绎着令人喷饭的一幕——
  叶一诺坐在床铺上,他的面前显现出两方十五道光路,对局正有条不紊地映现着。叶一诺的表情是小溪般的轻快与平静,不时托着胖下巴会心微笑。而在他身边,赫然是一老者半透明的上半身影像。影像尽管模糊,但那老者气宇轩昂的仙风道骨,眉宇间散发出的清虚浩瀚之气,依然足以令每个见此之人凋颜撼叹。——当然如果真有人能见到此屋情景,这一幕自然不会出现。
  此人正是叶一诺之师,四神之首东亭仙。
  叶一诺所观看的,无疑是峡存二人正在进行的对局。想来也不奇怪,因为天元星石的奥妙,便是控制人的脑神经运作。那么,作为开发者的叶一诺,便有办法以他自己的方式,反过来用他的意志获取来自控制着他的天元星石的信息。至于东亭仙如何与叶一诺取得联系等等,则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东亭仙的势力绝不逊色于北灯佛。在这位黑道元首身上,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这一局,非常有趣。”叶一诺指着前方的棋盘道。他的脸上渐渐绽开笑容。
  他津津有味地品着之前的数着:“与之前数局不同。这两个小鬼的落子已不拘定式的束缚,也没有愤加长考的那种致人死地的戾气。棋法飘逸曼妙,行云流水,不拘一格,而蕴意无穷。北灯佛那大头鬼已经没有之前的优势了。”
  的确如叶一诺所说,这一次北灯佛竟处下风。峡、存二人,虽一直没有发动攻势,但他们不断积蓄力量得以守待攻的棋路,却散发出更逼人窒息的压迫感。而且叶一诺还有未看到的景象——北灯佛现在正对着不断闪烁的指示灯心急如燎。这一次的局面,比何道存施展骗着的局面更加棘手。来自峡、存二人的每一落子,都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深意.北灯佛根本没有足够的道行与胆量自行出招!而鬼禅面对这样一种无尽深渊般的局面,穷尽计算量极为艰巨。由于时间限制,北灯佛不得不绷紧了神经,一次次中断鬼禅的计算选择一个感觉也许可行的解。而当他落子之后,几乎没过多少喘息的时间,又是一枚棋子跟上,仿佛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北灯佛狼狈不堪,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鬼禅怕是要过劳崩溃了。原本坚信稳操胜券的他,此刻和之前的二人一样,陷入了铺天盖地的恐慌之中。
  “这两个小鬼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叶一诺笑道,“虽然晚了一点点,他们终于达到禅弈境界了。”
  “你这确实是一记极漂亮的险着。”东亭仙道。
  “那时我从他们的临危一着中,感受到一瞬的博瀚胸怀与浩然正气,这不是魔心棋道能使出的一着。虽然那还不是该局面下的最强手,我突然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因此,我设下一着让步。”叶一诺托着下巴,神色郑重了些,“虽说是让步着,但重入生天的突破口只有一个,那需要高强的计算能力与清明的心境才能寻得。当他们最后依然成功时,我便已经看到了今天。”
  “一诺,的确你造就了他们。”东亭仙道,“但为师想知道,如果他们在顿悟前已经落败,你可曾想过这样的后果?”
  “我也不知道。”叶一诺笑了。
  东亭仙望着他。
  “天道有常,邪终不胜正。连珠之上有禅的存在,世事亦然。”叶一诺道,“这便是我掌握的最具价值的决胜筹码。”
  东亭仙满意地一笑:“就凭此,一诺,你便足以成为与为师比肩的一代宗师。”
  “从我离开师父回归正道时,我就坚信自己能有这一天。”叶一诺一笑,“所以我从不以徒自称。不过想真的达到师父你的高度,至少——”
  “至少什么?”
  “至少我得多活你几年啊。”叶一诺调皮地笑道。
  两个老者对视一眼,爽朗大笑。而此时他们眼前的两盘棋,已见分晓。

  “不管这两个小崽子是被什么邪魔附了身,只要再赢其中一局就能胜利。在临界比分之下,主动权绝对是掌握在老衲手里。”北灯佛稍行吐纳,稳定了心绪。胜利是不会弃我而去的。他再度狞笑起来。
  但是鬼禅是可以被超越的。这一事实不禁让北灯佛愤恨切齿。
  他在左方应下斜止,在右方开出丘斜月局。左方很快开出流星局。但是右方的棋盘,迟迟不见动静。
  北灯佛心正生疑,却听到提示应该落子的鸣声。而且不是来自流星局。他正在怀疑系统是否出现过热错乱,却惊愕地发现右方棋盘边有两个小字闪烁——
  赫然是“交换”!
  北灯佛心头一紧。他应上白子,眉头锁紧,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在何道存挑战中华棋坛的过程中不管对方开的局是否平衡,他从未使用过交换权。甚至可能在他习棋至今,都几乎没有碰过黑子!虽说丘斜月也可以算是黑优局,但何道存难道能克服棋道的不完备而自如驾驭?
  另外一边也鸣起提示音。北灯佛举手良久,心一横,道出一句“交换”。八阵图不能算是纯粹的白棋棋典,但黑星圣典则不折不扣地只服务于黑方。要桂间峡驾驭白棋也许要比何道存驾驭黑棋更困难。流星局,桂间峡最常用开局之一,鬼禅中储备的桂间峡棋谱也属此局为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桂间峡,老纳这次还赢不得你?……
  桂间峡的白子已经应上,何道存也选定了二手点。北灯佛抖擞起精神,扶了扶头盔,舒了舒筋骨。就在他打算开始对弈时,他失手碰到了一个按钮。虚拟世界中的情景,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北灯佛倒吸一口冷气,心头骤然一寒。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再度出现。那一切,实在匪夷所思,那个由置身者心境所决定的——
  桂间峡使用的手依然是黑星手,但那手掌上分别却如七年前的白衣人,兼有黑星印与白月印。何道存的额上,几缕闪亮的黑发柔顺地飘扬,与原本的银发谐若天生。他们眼里,正放射着前所未有的夺目华炫的奇光。那玄妙无比的感觉,仿佛已经超越了成败、正邪、枯荣,直如那无际的太虚,以恒久不变的天道,包容与引领各色各样的存在。北灯佛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他慌忙按下按钮将这一切撤离视野。现实中令北灯佛震惊的二人的气息,竟只是有限的同步率使然。
  他的脑海已是一片空白。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北灯佛从那高空降落到接近地面的位置,他的表情显出虚脱般的疲惫。两边比分被扳至4:5反超。鬼禅系统在经历了超负荷的计算后,早已崩溃。北灯佛也许眼前正浮现程序开发室里硬件维护员元更换过热部件的慌乱场面。但没有人能真正读懂北灯佛此刻的眼神。那或许是忿恨,或许是惊愕,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无奈与茫然。但毋庸置疑,北灯佛的信念、野望、斗志、狂傲,一切早都已飞灰泡影,分崩离析。
  那五盘棋,正如一次惨烈的凌迟,一点点将北灯佛的一切摧毁湮灭。
  假使是正心未泯的棋者,即使程度再低,经历这样的对弈,观赏亦可,亲历更甚,都极有可能在这当中大有得益,甚至像峡存二人那样脱胎换骨,直逼巅峰。但北灯佛没有。他魔根已深,冥顽不灵,抗拒来自禅弈的洗礼。从五连初创的“尧教丹朱”,到白衣人天元塔一役,到桂间峡与何道存。北灯佛本身已是一流圣手,如果接受洗礼,在洗心革面的同时,亦大有机会成为远胜于峡存二人的传世宗师,甚至实现超越三神的毕生梦想。倘若真能如此,连珠世界又将迎来一次翻天覆地的飞跃。
  可喜这并未降临于北灯佛,他得到的只有崩溃的绝望。鬼禅已经宣告失败,而他本身更在现今的峡、存二人面前不值一提。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失败,但他还是不甘心,他不甘心数年努力的付诸东流,他不甘心落败于自己亲自培养的两个小毛孩子,不甘心一个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沦为同道笑柄的凄凉收场。
  现在,还未算败……北灯佛瞳中喷出阴森的毒焰。只要最后一场有一方落败,就不满足事先商定的胜利条件。一方,只需一方……
  为此,本座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这是……怎么回事?”
  叶一诺瞪圆了双眼,盯着面前的两盘棋。两盘棋完全一模一样!而且,每当其中一方落子,另外一方也马上在同一位置跃上棋石。现在已入中盘,而且此开局又是一种罕见的妖刀。在没有多少定式资料可供参照的情况下,这极其不自然的同步,绝对不是偶然!这么说——
  “这卑鄙的老秃驴!”叶一诺破口骂道。太明显了,北灯佛正在担当一个传棋的角色,由始至终原封不动地将某一方的着法传向另一方,让分执黑白的桂间峡与何道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他的卑劣伎俩间接地与对方对弈!
  这样一来,不管两人孰优孰次,最后在分出胜败时,都会有一方比分为5:5而不能判作胜利,另外一人的6:4比分也就毫无意义。他们将被判为失败,并且按照事先的约定,在星石力量的控制下远离中国一年。这样的话,中国连珠界将陷入万马齐喑的凄境,并且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北灯佛开发出更强横的鬼禅。不管峡存二人的禅弈境界在此刻达到怎样的高度,不管他们这一路的坎坷有何等感人,不管正道同仁做出了多少努力和牺牲,这最后的结局,都注定无法改变!
  叶一诺的脸抽搐着。
  “天道有常,邪不胜正。”忽然他听到身边平静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着不轻易开口的东亭仙。
  “一诺,你如果不能坚定自己的信念,那你便依旧无法超越为师。”东亭仙道。
  “可是,师父,现在……”叶一诺吞吐着。
  “你注意到他们的对局了吗?”东亭仙望着棋盘,“对手不再是北灯佛与软件棋,而是同样达到了禅弈境界的彼此。他们虽然不知道对手已经变换,但他们面对全新的强大棋道,都将激发起高昂的热情,并在每一步的交锋中不知不觉从对方得到启发。曾经是你造就了他们,而此刻他们将造就彼此。”
  叶一诺看看东亭仙,又望着棋局,竟忽的绽放了清新而天真的释然微笑。他闭上眼,棋局在他的脑海里一次一次地复盘,他似乎感受到了当中的玄妙。他也已经明白,师父话中的那个答案。
  “我已能预见到他们开创的未来。”东亭仙抚着须,眼中亦流露出赞许与欣慰,“我相信,当此弈结束时,处在全功率空间里的他们,
  “将会是,史上最强的人。”

  虚拟世界
  桂间峡远远望着对面的“北灯佛”。那个形象僵硬而毫无生机,表情是麻木的微笑,眼神中全无光芒。只是不断在落子时拂袖,拂袖。那形象仿佛在慢慢变得模糊。
  “北灯佛会等到两方都结束对局之后,才开始新一轮的对局。现在我的这轮对局还可以进行,说明存还没有败,也可能已经胜利。”桂间峡想,“我现在帮不到他什么,资质在我之下的他至今未败,也许他同样得到了启示而棋道跃升。不管如何,我应该做也必须做的,是在这最后一局中胜出。”
  他下方的光路中,白光炫目地一耀。峡沉思顷刻,挥掌落下一子。白字寻求追下取胜的隐蔽路线被此着打断,并且同其他黑子取得了联系。不过此着也许白子事先已有料到,一枚白棋又在光中成型枰上,虽是纯守之着,但却也霸道非常地将黑棋的攻击潜能大幅压制,如同极精准的点穴武艺,截经断脉,苦不堪言。
  不过此刻的何道存同样也暗暗惊叹。若非局面危急,这种仅守不攻的消极着法是不会轻用的,现在可谓是不得已而为之。黑棋的形势在他看来仍大有反扑可能。反观自己,如果只能死守,容易失去主动权,被对方牵制,最后令得黑棋紧握先手一举突破。正思对策,黑棋已从紫电中探出,好一记蕴意无穷的奇特拓展!何道存定神吐纳,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
  对局慢慢进行着。随着黑白棋石精妙绝伦的针锋相对渐渐激烈,棋盘上的二色也越发稠密。桂间峡的霸气,何道存的道心,也正在悄然无息地完善着对方,并且在落子时流露出来。他们心跳澎湃,振奋而激扬,像孩童般的真诚的雀跃。他们不再担心着对方,不再疑惑北灯佛“棋力”的骤跃,也不再牵挂着正邪的使命。此刻的他们,是最纯朴最虔诚的棋者。他们的全身心都真正融入了那浩瀚动人的星空当中,那片五玄阴阳之间。他们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完美地完成这盘棋。它是他们两人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最完美最动人的对弈。它已不仅是一盘棋,它是一件旷古烁今的艺术品,在它当中,记载着两人连珠生涯的悲喜与坎坷,记载着连珠世界千年的沧桑,记载着,禅。

  星空中,放射出七彩的神光。
  叶一诺的眉头舒展开来,与东亭仙对视而笑。他们感到内心正涌动着真切而激越的喜悦,如同见证了一场万物复苏的春晓。那前方的光路上,棋局已经分晓。
  双方棋石都至百珠,皆无胜法,由系统自动判和。
  是的,这就是最后的可能性。只要双方和棋,双方的最终比分都将变为5:4:1而判为胜利。这的确是北灯佛的百密一疏。以他的棋力,他根本无法否决桂间峡与何道存的着法。如果他以自己的着法迎战的话,即使侥幸点中一记比原着更佳的妙手,在那之后他的计算能力也不足以发挥这一着的功效,而更可能的情况是因为一着昏手而溃不成军。虽然盲目传棋的手段和低级黑石师的做法类似,但不同就在于黑石在自选点过后仍能提供计算。因此,自认为能一劳永逸、把握根本主动权的北灯佛,事实上是处在极被动的地位。在他发现局面可能往和局演变时,他根本没有能力去作任何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美梦慢慢走向破灭,心急如燎而又无计可施。
  的确,冥冥之中,确有天道的存在。叶一诺微笑了。
  他看到面前的棋盘慢慢浅散了。自己身上的星石束缚已被解除,所有的正道同仁相信亦然。可惜了,我还向多看几眼呢。他笑着微微摇摇头。
  不过这盘棋将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并由我来将之传世。他想。
  这是史上已知的第一盘禅弈对决。融通四教,神技迭出,禅意纵横,玄妙无穷。不具任何人性杂质的痕迹,宛如天造的无瑕艺术。在它当中,蕴含着无尽的启示与无可限量的力量。这当中的一切,将创造出全新的连珠时代。
  他轻轻握住双拳,眼中洋溢出无穷的动人憧憬。

  虚拟世界里,桂间峡将目光从下方的棋盘移开,抬起头来。世界,使命,天道,他感到这一切是空前的亲切与清晰。在他前方,他发现,北灯佛的形象已经烟尘一般消散。在那尘中,何道存,正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他的笑容,竟与自己如此相似。桂间峡也笑了。他在那只手掌上,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黑星白月印。
  一切就在这微笑中不道而明。
  两人共同奋战至今的强有力的羁绊,以及禅弈棋局的力量,两个独立空间此刻已经重叠。两人脚下仿佛呈现出朝下的阶梯。他们相向往下放迈去,十五道光路渐渐变得广阔,最后展开成一片无涯的光野。他们从阶梯上跃下,悬浮着慢慢站到了一起。
  天元之上。
  此刻没有人能形容他们心中的感慨与赞叹。桂间峡将左手平放在何道存的右手上,两个黑星白月印上下重合于一处。脚下的天元漩涡搅动起来,深邃的黑暗中放射出七彩的幻光。他们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光里。
  他们此刻的英姿,将永远凝固在传说之中。

  当叶一诺大摇大摆地从地底基地出来时,厂房中已不见了峡存二人。北灯佛瘫坐在一片空旷当中,摔裂了的头盔晃在一旁。他的眼神里一片空洞。此刻的他,正如一个无助的婴孩。他听到叶一诺的脚步,抬起头来,眼里仍在放射出怨恨而灼毒的目光,却没有了昔时的傲气与狂戾,那目光竟让人觉得可笑可怜。于是那一瞬的锋芒又黯淡下去,北灯佛又一次耷拉下那畸形的脑袋。叶一诺感到他身上并没有天元星石的力量。峡存二人放过他了吧。叶一诺想。的确没有必要了,即使不以星石束缚,就现在的北灯佛,已经没有任何斗志与颜面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他回过头,目光与大佐和叶嵩相接。
  大佐的身后,是被俘虏的正道同仁,刚获得自由的他们颜容还有些疲惫。叶一诺浅浅一笑,转望向走近的大佐。大佐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淡定与正气,眼中燃烧着如春的赤焰,过去的戾气与杀气已经消散无踪。他脸上那标志性的刀疤,在透进厂房的晨光中竟仿佛若隐若现。
  “大佐,我还没给你命令,你……”北灯佛惊愕而气急败坏地喝道。
  “我看了最后一盘棋。”大佐缓缓道。
  ——沉默。
  北灯佛的头又再度垂下。这简短的一句话,已经完全说明一切。此夜的种种已不能如他所想成为秘密,尤其是自己泯灭棋德的最后一战。自己今后一难以统率门人。而且,禅弈棋局这一存在,是能令品读该局的棋者心境澄明、皈依正道的。自小追随自己的大佐尚且如此,自己还不知有多少人马会因此流失。几十年苦创的北灯佛皇朝,就在这一场对弈中灰飞烟灭。
  大佐走过去,蹲下身想扶起北灯佛。北灯佛猛推开他的手,挣扎着撑起身子,转身往基地入口亦步亦趋地挪去。
  “师父,正道中至今仍未有释门棋传人。请师父放心,释门棋一定能在我易佐飞手中发扬光大!”大佐对着北灯佛的背影喊道。
  北灯佛不知是否听见。他的身影,已悄声消失在远处的一片黑暗当中。
  “‘爷爷’,我……”另一边,只见叶嵩站在叶一诺面前,低着头,涨红着脸,像正要道歉的犯了错的小孩。
  “算了,你都明白了。”叶一诺摇摇头,笑着拍拍叶嵩的肩膀。这个十年前背弃师门的叶赫那拉家族长孙,以“狂草”之名投入大佐门下,从此在正道世界里人间蒸发,而黑道中也无人知晓这个游手好闲的小喽罗的来历。他的执白能力可以凌驾初时的何道存,正是因为他也持有与何道存一脉的棋道。
  “我找到这小子并没用多久,但不管如何劝说都无法令他迷途知返。所以当年我才一怒之下索性对他放任自流。”听到久违的“爷爷”的称呼,叶一诺也不禁感慨,“想不到禅弈之局却能将这不孝子孙唤醒良知。桂间峡,何道存,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们啊……
  “话说回来,你们去哪里呢?”

  “活过来了……”一辆行驶货车的背上,两个年轻人正啃着干粮,露出淳朴的笑容。
  “刚从虚拟世界里出来的时候我简直站不稳,肚子太饿了,本来我们得回房间海吃一顿再走的。”何道存嘴里嚼着东西,什么禅心霸气通通埋在了食物底下,人也变成了Q版造型。
  “我倒是经常挨饿,能顶得住。”桂间峡正在用一个来路不明年代久远的保温杯喝茶,嘴里也不停嚼着。
  “话说回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何道存问。
  “洪主席的芯片里有前往星月峡的地图,那是我父亲成长的地方。”桂间峡说,“不过就算我父亲和弈秋老人还活着,他们也不一定仍在那里了。”
  “假如在,”何道存望着他,“你会去吗?”
  “不知道。”桂间峡卧下,双手托着后脑,眺望着湛蓝如玉的天空,“如果我去了,我父亲会重出江湖吗?桂间家会重振吗?这是我过去常问自己的两个问题,而且每一次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是现在这两个问题已没有意义。江湖已淡忘了父亲,父亲也不再需要江湖。而桂间家的复兴与否,也已经无关紧要。”
  何道存托着腮看他,若有所思。
  “我会见到我父亲的,在我有资格的时候。”桂间峡道。
  “你还想挑战白衣人吧?”何道存说。
  “我们的进步的确很快,但这样子的程度也只能与当年天元塔上的白衣人比肩。这七年过去,他肯定也在继续强大。要战胜他,并不比找到他简单。”桂间峡望向何道存,“以他为目标,我们仍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我也有份吗。”何道存一笑。
  “没有你这小子,我可没有信心追上白衣人。”桂间峡道,“而且你是唯一一个能和我势均力敌的对手了,我可不想那么寂寞啊。”
  “其实我说,白衣人已经七年没有消息,连名字也没在世上存在。这个人现在是否还在人世都没有人能定论。我甚至怀疑他不是人们一般认为的弈秋老人的传人,而是他的附身或转世之类。”何道存说,“我们是在以这样的一个人作为奋斗的目标么?”
  “那也没有关系,至少我们有一个目标,有一个希望达到的高度,有一个美好的期待。”桂间峡道,“人生不正是常常如此么?追逐着一个动人的梦想,为之付出努力,即使梦想无法成为现实,这一路的成长也使人无悔。人生,正是因追求的过程而缤纷动人。”
  何道存点点头,同样倒头睡下。货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着,向着他们梦中的天元塔、五玄居、白衣人……

  “可恶……鬼禅为什么会失败……”北灯佛失魂落魄地回到程序室。不少黑衣程序员仍戴着耳机观察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键盘声噼啪响着。一群草包。北灯佛看都没看他们,坐回到自己的专用位子上,开始操作。
  “穷举式鬼禅总有一天是可以完成的。可以确定,只要开发出完美的鬼禅,不管是什么怪物都有俯首称臣。”北灯佛快速操作着机器,“这近二十盘的对弈如果成功进行解读,肯定能得到更强大的计算程式。再假以时日补全定式谱,用不了几年全新的鬼禅就能完成。届时——”
  突然屏幕上的数据停滞住了。
  北灯佛顿时感到不妙。他急忙转头看看周围,竟发现他以为正在照常工作的程序员们,都被点中了穴道,手指不断抖动击打键盘,而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动弹不得!
  唯一一个正常工作着的程序员,正若无其事地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品着山茶。
  “喂,你——”北灯佛一拍工作台跳起来,对着那人急喊道。
  “鬼禅系统目前主要的基础,是圣典和八阵图吧?”那人突然道。
  “……废话什么!?”北灯佛喊。
  “那就是不属于你的嘛。”那人一笑。
  北灯佛心头一紧。这时一声悠长的提示音,屏幕上的语句又开始滚动下来了。但那些语句代表的,是——
  鬼禅!!鬼禅正在被删除!!
  北灯佛大呼一声,发狂地击打着键盘,想阻止这一切的进行。但是晚了。命令已经下达,鬼禅系统便会在这台机器中永远消失。而且它的信息量也注定不可能有备份。
  北灯佛眼前一黑。最后的依托也毁了,他的一切,真的划上了句号。他像一棵腐朽的树,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疲惫地抬起眼。
  那身程序员制服已脱落在地。
  一身雪洁无暇的白衣。
  “不属于你的,就是不属于你啊。”那人微笑着说。
  在那远去的脚步声里,北灯佛的脑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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