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魔导之间]《比邻（杰游）》【更新到第11章】

虫子悠悠

从1月17日开始连载的文，目前未完，会继续更新，时间有限，目前总共更新11章，陆续更新=w=|||

清水向，比较柏拉图= =|||以发掘JQ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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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觉醒来，嘴角还有些微微的疼痛，不动游星翻个身，不小心牵扯到右肩上的伤，闷哼一声，维持着这样倾斜的姿势不再动弹。

阳光明媚，向日葵从半开的窗户伸进少许，金黄色的花瓣上还带着大滴的水珠，折射过来的光芒很是刺目。游星突然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像是被火燎过一般，拿过床头的水杯抿了少许，光是下咽这个动作就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估计自己十有八九是感冒了，游星把杯子放回原位，重新蜷缩回毯子里，想象昨晚发生的事，不由懊恼起来。

如果不是天色渐暗又突然下起大雨，他绝对不会抄近道回家。

*

不动游星，卫星区居民，18岁，目前在一家钟表店当学徒，偶尔也接一些维修家用电器之类的零活，总的来说算是个无业人员。

那天晚上他接了一个维修音响的活，本以为半个小时就能弄完没想到一直到太阳下山才修好。告别了那家人之后，他独自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

街道上空无一人，想必都待在温暖的家里吧。游星紧了紧衣领抵御寒风，后悔出门时怎么不多套一件外衣，同时疲惫伴着饥饿感一齐袭来，他开始思考家里的冰箱里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窜出几个人挡在他面前，游星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今天真是倒霉，什么事都找上来了。

劫道的几个人之中看起来像老大的家伙上前一步，游星在他开口之前就把五六公斤的工具箱摔到他的脸上，然后冷着一张脸看那个人飞出三四米重重落在柏油路面上，拍拍工具箱上的灰尘，转身就跑。

——开玩笑他才没有傻到去和一群人打架，虽然并不是打不过……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他看到自己正前方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正往这边走着，那个影子轮廓太模糊，当看清那真的是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减速了。

“喂！快闪开……”

话音未落游星就一头撞在那个人身上，力道之大以至于接下来五秒钟他的脑内一片空白……

身下传来吃痛的声音，想必那个陌生人也撞得不轻。游星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饱含怒意的荧紫色眸子，几欲脱口而出的道歉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你还没趴够吗？”

“呃……抱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整个身体压在那个人身上，游星嘟囔了一句，迅速爬了起来，借着星光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人。

在这样微弱的光下游星只能看清这个人的头发是金色的，五官什么看的不是很清楚，更别提眼睛的颜色了——他有点讶异自己怎么那么确定这个人的眼睛是紫色，也许是靠得太近的缘故？

愣神之间那几个劫道的青年已经围了上来，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话。游星觉得脑子嗡嗡得厉害，那些话的内容没听清楚，当然他也不想清楚。

“我杰克·阿特拉斯就算对于你们这种无能之辈也绝不容忍残暴的行为！！！”

高分贝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游星还没搞清楚是怎样的情况就被一个箱子样的东西砸中右脸，再次翻倒在地。

刚缓过来一点就听到不远处有惨叫的声音，游星抬了下头，右肩挨了重重一脚，很久没有过的剧烈疼痛令他不自主痛呼出声。

后背又挨了一脚，感觉手臂被人抓住，游星想也不想反扣住那个手腕就是一拧，意料之中听到了惨叫，随后整个身体弹起来照着眼前的脸就是一记飞踢。

整个战斗的过程基本上就是一面倒，踢飞最后一个混混后，游星揉着右肩暗想当时不跑就好了。

“喂，没受伤吧。”

游星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抬头，再抬头，再再抬头……

星星微弱的光芒洒在那个人身上，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衣服反射出来的光晕模糊了整个轮廓。

游星就那样维持着45度角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不止一头的男人，直到脖子的酸痛提醒他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谢谢。”游星闷闷地说，捡起早在开战之初就被丢在一边的工具箱。那个男人哼了一声，也捡起了自己的箱子。

“像你这样的小孩天黑了就别出门乱跑……”

“我不是小孩，”冷冷地打断，可能是刚才脸被打到的缘故吧，游星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我已经18岁了。”

“哦？看不出啊。”

无视掉男人语气里的嘲笑，游星拍拍身上的灰尘，拎着工具箱头也不回地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

*

然后……然后突然下起了大雨，到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洗了个热水澡晚饭也没吃就呈大字状摊在床上，不想动。

结果今天果然感冒了。

本想睡个昏天黑地的游星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胃，爬下床准备早餐。

在公用厨房里碰见了云游归来正在煮面的鬼柳京介，后者问好寒暄之余对他右边脸上形状奇特的淤青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游星耐着性子用铁铲翻搅着锅里的炒饭，绷着一张扑克脸无视身边的喋喋不休的某人。

“游星你这肯定不是被打的吧，是撞在哪儿了吧？哎呀游星我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粗线条……呃，糟了。”

游星面无表情地看着鬼柳打到汤面里的鸡蛋飞成了蛋花，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在水沸腾之前把鸡蛋打进去。

“鬼柳，这次要待多久？”

“不确定，大概半个月吧。”

“在外面闯荡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还好啦，一看到那两个小家伙就不觉得苦了。”

鬼柳把乘好的三碗面用托盘带进公用餐厅，对着最里面的房间喊：“微笑！小西！快出来吃午饭！！”

厨房里的游星把炒饭倒进自己专用的碗里，瞄了一眼在餐厅摆碗碟的鬼柳，慨叹这就是一个不良少年到爸爸（伪）的转变。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倒不是因为桌边多了两个陌生的小孩，游星每咀嚼一下面部肌肉就轻微地抽搐一下，微笑和小西很有教养地绷着脸埋头吃自己的面，没有像他们的伪爸爸那样笑得把面条喷到自己的T恤衫上。

TBC

[ 本帖最后由 虫子悠悠 于 2010-6-12 16:49 编辑 ]

虫子悠悠

02.

收拾箱子的时候翻出了一本崭新的素描本，游星翻了几页就丢到工作台上，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把刚收拾好的手表零件弄乱。

掐手指算算，自己在这家钟表店当学徒已经有五年了，其中正式开始负责钟表维修是两年前的事，还记得自己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设计钟表，然后继承师傅的店铺。

昨天师傅打电话来说已经可以开始设计钟表的工作了，得到这个消息的游星讶异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淡淡地嗯了一声后撂下电话。

设计钟表，继承店铺什么的，于他而言，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吸引力。游星现在只想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也好发呆也好，总之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

“哎——？！鬼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拽过一个枕头压在头上，游星暗暗想听这如此有底气的大嗓门，估计克罗这趟送货赚了很多。

鬼柳的声音一贯不高，隔着门只能听到几个不大清晰的音节和低低的笑声。游星在毯子里舒展开四肢，想像克罗看到那两个小孩时的反应。

“这、这是怎么回事？！！才半年不见鬼柳你当爸爸了？！！！”

克罗的高分贝算是在意料之中，不过这高分贝之中的内容倒是让游星不由牵了牵嘴角，然后疼得嘶了一声。

“算是吧。”鬼柳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外加与他形象不符的爽朗笑声。游星松开枕头，听着门外吵闹的声音，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意识逐渐模糊，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飞起来了一样，有时又觉得自己沉在水底，无法呼吸，也不知这样折腾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一个比较稳定的环境。伴随着梦境中特有的虚无感，游星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第一眼看起来像个仓库，随处可见零散的或是组装好的零件，几张桌子上放着电脑和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角落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地上放着几个未收拾的杯面盒子和包装袋，不知为何游星刻意数了数，一共四个。

仓库的正中间躺着一个人，这个人恰好在一堆零件的包围之中，害得游星差点一脚踩在人家身上。

凑近了看才发觉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蜷缩在一起，其中有个人太小了以至于游星第一眼没注意到，他们身上都是油污，拥抱着，躺在一张明显是临时支起的床上休息。

是恋人吧。

游星想。

他们一个白色衣服一个黑色衣服，在这个月光照不进来的仓库里安静地休憩，不知为何游星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馨。

再看时突然觉得那个黑色衣服的人很是眼熟，待要凑近看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响声扯裂了灰暗的空间。

那是门被踢开的声音。

*

杰克·阿特拉斯手里捏着一张便签纸，那上面有卡莉·渚给他的地址，听说是这附近最便宜的公寓。

他坐在废弃喷水池边上的长椅上，翻看着临走前卡莉硬塞给他的笔记本，吉他箱子和少量的行李放在一边。

本子挺旧的，里面的纸张泛黄，工整而秀气的笔迹记录着大段大段他看不懂的名词和公式。虽然看得一塌糊涂，但有一点他很明白——那绝对不是卡莉的字迹，卡莉的蚯蚓字体算是女作家中出了名的……

他突然回想起他和卡莉的相遇。那个时候好像是在一家普通的酒吧，黑长发的眼镜女孩坐在最角落伏在桌子上哭得稀里哗啦，那时的杰克还在酒吧里当歌手打工，工作结束后正准备离开，没想到那个女孩突然冲出来挡在他面前。

“是杰克·阿特拉斯么？”

个子矮小的女孩没有戴眼镜，双眼肿得像桃子一样，就那样挡在他面前。

“什么事？”如果换做别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说几句关心的话安慰这个女孩，可惜他是杰克·阿特拉斯，开门见山地问是他的风格。

“杰克，”这样亲昵的称呼令杰克皱了下眉，“杰克，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女孩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

没什么好拒绝的。后来杰克这样想到。他理所当然地接受卡莉为他提供的一切，却没开口多问什么。卡莉说他天生就有帝王的气质。

卡莉是一家时尚杂志社的摄影师，工作性质近似于星探，那天丢了工作一个人在酒吧里发泄，正好碰到杰克，全然忘记自己已经是个无业人员，摆出一副星探的表情发出邀请。

那之后两个人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丢了工作开始写小说赚钱的卡莉俨然成了杰克的专用保姆，负责起他的生活起居。杰克白天待在卡房间里无所事事，晚上就去酒吧里唱歌，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为什么现在他会待在这里……

杰克·阿特拉斯揉揉太阳穴，想起临走前卡莉脸上神秘的表情，一阵头痛袭来。

“杰克，带着这个去卫星区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这句话很明显是狭雾深影教给她的。

“有空我会去看看你的。”

……这句是她自己的。

那本旧笔记在卡莉家里他从未见到过，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让人莫名地不舒服。

*

额头上有冰凉的感觉，游星张了张嘴，努力睁开了眼睛。

“游星，感觉好点了没？”

布鲁诺的脸在眼前放大，略转视角，克罗和鬼柳也在旁边，一脸关切。

他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了数十秒，最后还是克罗切了一声说真是的没事不要吓唬我们啊。

“我怎么了？”

晕眩感褪去了不少，游星坐了起来，毯子滑落到腰际。他环视四周才发现这里是布鲁诺打工的餐厅附近那个小诊所。

“你发烧了，晕晕乎乎的直说胡话，把克罗吓得脸都白了。”鬼柳把冷毛巾丢回水盆里，坐到板凳上。

“那么是谁激动地嚷嚷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还抓着游星的肩要把他摇醒啊？”也在板凳上占了个位置，克罗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你们两个都半斤八两的就别再吵啦。”拉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过一会儿那个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要不是有布鲁诺在把人背到诊所来，游星大哥早就被你们两个折磨死啦。”

拉里拎着保温饭盒，估计盖子没扣严，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很奇妙的味道。

“游星大哥，这是我刚才在对面餐厅的厨房里做的，快趁热喝了吧。”

少年在屋子里张罗着翻找碗碟，一旁安静的三个人只是继续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奇特味道，直到拉里把汤端到游星面前的时候，克罗突然开口。

“鸡蛋，西红柿，黄瓜。”

闻言游星愣了一下。“怎么了克罗？”

“菠菜，裙带菜，油麦菜，茄子。”布鲁诺犹豫了一下，紧接着说道。

游星盯着手里的汤，鼻子不通气闻不到味道，但是乳白色的液体看起来很像他喜欢喝的某种饮品。

“糖，盐，味精，小苏打，”对调味料气味敏感的鬼柳长出一口气，“拉里是第一次做饭吧……”

拉里没说话，但脸色明显不太好。他又倒了一碗汤，“是又怎么样啊，虽然是第一次下厨但是我也很努力地在……”话未说完拉里就把刚入口的汤喷在鬼柳满是面汤的T恤上……

一时间，拉里抽泣的声音，克罗吵嚷的声音，鬼柳叹气的声音以及布鲁诺劝解的声音在这个小房间里乱成一团。

游星用力揉着太阳穴心想自己这身体想一两天就康复是不可能的了……

虫子悠悠

03.

最后还是布鲁诺把游星背回家。

游星伏在那个纤瘦青年的肩上，身上裹着从家里带出的毯子，左边鬼柳举着输液瓶，右边克罗帮他把滑落的毯子披回去。

这样子真是难看死了。游星无奈地想，知道实情的人还好，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他不动游星挂了呢……

能听到附近的孩子叫拉里出去玩的声音，估计是到家了。游星低下头把自己整个隐没在毯子里，心里念叨着快点进去吧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要住多长时间哪，年轻人？”

“不清楚……至少要半个月吧。”

“这是房间的钥匙，厨房和餐厅都是公用的……鬼柳？游星好点了吗？”

“好多了，烧已经退了。”鬼柳应道。游星想像了一下鬼柳举着输液瓶跟房东大叔打招呼的场景……呃，嘴角又痛了……

“那快让他回去休息吧，这孩子明天还得工作。”

“嗯，好。”这回应声的是克罗。

游星把头埋在布鲁诺的背上装睡，房东先生拍拍他的肩，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游星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与房东对话的那个人的声音。

根据对话的内容，这个人会成为他们的邻居吧，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脑子里一团糨糊，果然生病的时候不适合思考……

*

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黑透了。

这个时候克罗应该已经睡着了，毕竟出去运货一个星期肯定累的半死，真难为他白天跑前跑后地抓药收拾屋子。

鬼柳十有八九是在给那两个小孩讲睡前故事，游星总觉得他从自己这边要走的那本故事书对于孩子来说有点深奥……算了，能把孩子哄睡着了就行。

布鲁诺肯定是在背书准备考驾照。早已领到驾照的游星在心里祝愿他考试过关。

感冒药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了，一阵困意袭来，游星翻了个身，进入深度睡眠。

*

一觉醒来感觉精神好多了，游星踢开毯子跳下床，伸了个懒腰，然后换下汗臭的衣服钻进了浴室。

温水淋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游星闭上眼睛，想起昨晚那个没有情景的梦。

他觉得自己浮于水面之上，若有若无的歌声在耳畔回旋。

Imagine there\'s no heaven

【幻象没有天堂】

It\'s easy if you try

【这很简单，如果你试试】

No hell below us

【幻想没有地狱】

Above us only sky

【我们的头顶只有蓝天】

Imagine all the people

【幻想所有的人】

Living for today...

【都只为今天而活】

不自觉地哼出了声，他记得这是Beatles乐队的《imagine》，梦中的旋律平缓而厚重，嗓音低沉却很磁性。

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他记得原唱的音色嘶哑却充满期望，不像梦中的那般温柔，完全用一种情绪唱下来。

穿上衣服，游星打开门，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放轻脚步，转身关门的时候却发现右边那个长年空置的房间门上居然挂上了牌子。

有人住进来了？

游星想这可能就是昨天在门口跟房东说话的那个人分到的房间吧。借着客厅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着牌子上的字。

“Ja……ck A……tlus……”

听起来挺耳熟的。

目光无意间落在墙上的挂钟上，游星整个人一僵。

——工作，要迟到了……

TBC

虫子悠悠

04.

杰克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液晶表面上写着“10：20”的字样。

已经这么晚了啊。

伸个懒腰后杰克跳下床，着手整理散落一地的行李。

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杰克手里的动作一僵，接着继续整理的动作。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出去跟自己的邻居打个招呼，但他本就是个孤僻的人，打招呼这种事不符合他的性格。

屋子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一个桌子外加一把椅子，墙上贴着破旧的明星海报，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东西了。这样的房间居然还有一个内置洗手间这点让杰克很惊讶。

听听外面没有声音了，杰克才出了门，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就像是在躲着人似的，重重带上门发出很响的声音。

厨房里传来盆子落地的声音，一阵噪音过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克罗你能不能轻点关门吗？那两个小孩还在睡觉……”声音戛然而止。

游星保持着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拿着炒勺的诡异姿势盯着站在客厅的杰克，直到看到后者不自然地转了下视线时才反应过来。

“你好。”冲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转身继续翻炒锅里的东西。

那个不太自然的微笑让杰克愣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这个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只是这样看着又想不起什么。

“我的名字是不动游星，叫我游星就行，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青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炒好的菜倒在盘子里，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东西。做完这一切后自称游星的青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呢？”

“杰克·阿特拉斯，叫我杰克吧。”仿照着游星的格式也作了自我介绍。

灶台上的汤沸腾发出闷闷的敲击声，伴着游星有点沙哑却清爽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厨房。杰克靠在门框上看着游星忙活，仅仅是安静地看着，连一句需不需要帮忙也没有问。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疑问句用的陈述语气，看起来似乎并没期望新邻居的回答。

“无业，”杰克想了想也问回去，“你呢？”

“我啊，”游星搅拌鸡蛋的动作顿了一下，“在钟表店打工，算是修表师傅吧。”

杰克露出有些讶异的神情，虽然从侧脸看得不很清楚，但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感到面前这个青年的有点恶作剧地笑了。

*

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鬼柳和布鲁诺打工回来，一进门就嚷嚷饿死了，把刚睡醒推门出来的克罗吓了一跳。

布鲁诺第一个跑进厨房帮着游星做午饭，而鬼柳则是拎着刚刚在市场淘的孩子的一些衣服之类的东西回了房间。

“游星，你说鬼柳买这么多儿童用品被玛莎知道了会不会说他变态啊？”克罗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走到厨房门口。

“你多说几句解释一下不就行了吗，就说他带着两个孩子，玛莎会很高兴的。”脑海里浮现那个和蔼婆婆的脸，游星又补上一句“玛莎最喜欢孩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向安静当听客的布鲁诺也苦笑着开口：“不过鬼柳这次有点太夸张了，拽着我跑遍了儿童专柜，还问我婴幼儿的东西要不要带……”

克罗扑哧地笑出声来，游星努力绷住脸防止一笑起来再扯到嘴角的伤，布鲁诺的后半句“收银员都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俩”就这样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数数饭菜准备齐全了，克罗摆好碗碟正想叫鬼柳出来吃饭，游星制止了他。“鬼柳说这几天不用管他，他会自己下厨的。”

“那家伙还真按爸爸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啊……”克罗嘟嘟囔囔地坐在餐桌前，“好啦好啦不管他，我可是快饿死了。”

游星看着面前的碗，又抬头看了看自己房间的方向。

刚才做饭时，那个叫杰克·阿特拉斯的男人和他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回房间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出来过。

“怎么啦游星？”克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什么这么入迷啊？”

“没什么……”收回注意力，正巧与克罗的实现相触。“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克罗放下碗，指指自己的右嘴角。“游星，你这里怎么啦？”

有那么明显吗？游星暗自嘀咕，伸手碰了一下，一种莫可名状的痛感触电般流遍全身。

“痛……”游星记得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看上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就没上药，没想到现在。

布鲁诺跑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拿着一小管药膏出来。“这个药消肿很快，还能缓解疼痛。”

游星接过药，笑了一下表示谢意，克罗一把揽过他的肩，看样子是要说几句安慰的话。

“放心吧游星，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的。”

“……”

此刻的游星非常有一拳把眼前的人打回市区的冲动……

*

午饭后鬼柳才晃晃悠悠出门，一头扎进厨房还说要给两个孩子做点有营养的东西厨房禁地闲人免进，做饭之余也顺便把刷碗的工作给包了。

刚吃完午饭肚子胀得难受，但游星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消化不良。

他想起昨晚梦中回响的奇妙歌声，烦躁的心情顿时平复。

他自己也不知这种心情从何而来，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这样，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整天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连克罗都说他这是在浪费青春。

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跑到厨房，架子上还有一些温热的剩菜，找几个碟子装起来，摆放在托盘里。

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向冷漠的自己居然会去关心一个没说几句话的陌生人。

端着托盘的游星很无奈地想着，敲了敲杰克的房门。

“谁？”

“是我，游星。”游星把声音抬高。

门内再无动静，直到游星以为这个人已经无视自己的时候，闷闷的声音才响起。“有事吗？”

“呃……”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游星顿了一下，“我是来……”突然又觉得送饭这种话直接说出来似乎不太好。

“等一下，我去开门。”门内传出拖鞋的声音。

游星整个人就那样拿着托盘站在原地，听着那个脚步声慢慢接近，然后是插销咔的一声，挂着“杰克·阿特拉斯”牌子的房门没有任何声音地在他面前缓缓滑开。

TBC

先到这里= =|||网吧太热，回家再更新= =|||

風無怨

虫虫 T    A  T   GJ!!网吧辛苦啊~~

虫虫果然是才女=v=画图写文样样精通

于是，暑假继续努力哦！

虫子悠悠

05.

当看到游星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的时候，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请进。”杰克拉开门，让出一条路。

“我不进去了，”游星把托盘往前一送，“这个是给你的。”

“谢谢，”他很明显地看出杰克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手上的重量突然消失，“进来坐坐吧。”

游星点点头，抬脚迈进这个陌生人的个人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洗发水的味道，他想这个人可能刚洗过澡。

屋子里的摆设和自己的房间没什么不同，窗台上摆着一盆小仙人球，刺上有水渍，一副刚接受过清水洗礼的样子。目光移向墙角的单人床，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凌乱不已，杰克快步上前把那团东西整理了一下。

“不好意思，见笑了。”

“没什么……我也经常这样。”

在这种地方居住的人不会有闲工夫去细细打理自己的生活，他们都为了赚钱而到处奔波，比如说克罗，他只有出门送货归来才洗衣服，游星亲眼见识过漂洗衣物的时候倒出来的水黑得像墨汁。

床头柜上有几本厚厚的书，看起来有点像布鲁诺读的那些专业书籍。游星拿起一本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音符。

“杰克，你是搞音乐的？”

“算是吧，”可能是嘴里有食物，杰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我靠它生活。”

“……作曲家？”犹豫了一下，游星想到了一个可能的职业。

“不是。”

那么也许是歌手。

游星从小生活在卫星区，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对于音乐这个名词，他能想到的除了作曲家，就是歌手。

“歌手……很厉害的啊，有很多粉丝吧，杰克？”

那边没有说话。

“你一定很喜欢音乐吧。”

游星一直觉得这种艺术类的东西很难，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着的话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研究那些麻烦的乐谱。

“不是。”

游星一愣，看向说话的人。

“我不喜欢音乐，”杰克放下筷子，“我只是靠它生活。”

游星死死盯着杰克的脸，希望看出玩笑的痕迹，后者也直视着游星，一脸云淡风轻。最终还是游星打破了僵局，他叹了口气。“我不懂。”

他听到杰克哼笑了一声，转过身把乐谱放回原位。“我不懂。”他又重复了一句。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钟表店打零工，一开始是收拾屋子，过了几年师傅开始教我钟表的构造，后来我就帮着修表，一直到现在。”

“那个时候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工作，觉得那么小的一块表，里面却装着那么多细小的零件，还能精准地运转，很神奇。”

“干了很长时间，慢慢地开始了解自己的工作了，就想哪天自己也设计一块钟表，和墙上挂着的那些一样，精准地运转着，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前几天师傅终于放话出来说允许我设计了，要我把设计图交给他，这是很好的事啊，但是我……”

“师傅以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如果没有作出一个人一生都佩戴的表的觉悟的话，就不要进入这一行，然后我就退缩了……”

游星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点多话，而且还是对着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但他却不觉得有任何反常，仍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没有能做出那种表的自信……”游星的声音低了下去。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呼吸的声音。游星觉得自己的头有点乱，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又回来了。

“抱歉，我先回去了。”不敢再直视杰克那双荧紫的眼睛，游星低着头走到门口，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碗碟放在水池里就可以了，鬼柳回去洗的。”补上最后一句便像逃似的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

又作那个梦了。

半夜游星撑着床沿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

梦里还是那样的场景，两个人拥抱着蜷缩在一起，月光透过不怎么干净的玻璃洒在水泥地面上。

游星坐在月光照耀不到的位置，默然不语。他也不是没想过叫醒这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次的梦境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完全清醒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次该确认的他都已经确认过了，再也没有任何疑惑。

那个躺在白衣人手臂上沉睡着的人一脸安详，令人不忍心去叫醒。

他有着和以及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呼吸声，但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梦中的空间里，桌上的笔记本的封面写着那个少年的名字——不动游星。

虫子悠悠

06.

游星凝视着空白的素描纸，直到眼前一阵阵发黑才揉着太阳穴停止工作。

一个梦而已，却把他搞得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

现在已经不再有任何疑问了，那个黑色衣服的青年就是他自己，他现在很想知道那白色衣服的人是谁，却看不清楚，或这样该说，梦中的空间就像悬浮着淡淡的水雾一般，他只能看见一小部分，而更多的都隐没在朦胧之中。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游星？喂！游星！”

猛然回过神就见克罗的脸在眼前放大。“克罗……？”

“怎么啦游星？一直在发呆啊。”

“呃……我没事。”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收音机，研究这个小盒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游星，你知道你隔壁住的是谁吗？”

拿着螺丝刀的手僵了一下，随后又继续熟练地卸着螺丝。“知道，他叫杰克·阿特拉斯。”

“还有呢？”

“好像是个歌手吧……不太清楚。”

“游星，你……没听说过他？”

放下被肢解的收音机，游星抬头与克罗对视，语气却依旧很平静。“怎么了？”

克罗原本就靠在门框上，此时更是把全部体重都压了上去。“杰克·阿特拉斯，最早是辗转于各个酒吧的流浪歌手，听说是很有才华。”

“哦。”

“喂！游星你的反应也太平淡点了吧！”

“那你希望我怎么反应，”游星耸耸肩，“我一不懂音乐，二不关心娱乐圈，还能有什么反应。”

克罗长叹一口气。“你现在的情况跟御宅族没什么区别了游星。”

游星呆呆地看着克罗，直到后者被看得发毛。“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没什么……”移开视线，“对了，前几天听秋说要把她家的小猫抱过来。”

“哈？”

“她说是因为家里装修，所以把小猫寄养在咱们这里。”

“秋家的那只快成妖的母猫？别开玩笑了它会毁了这里的……”

“我的猫有那么坏么？”克罗的话被打断，一回头就看到十六夜秋冷着脸站在客厅，怀里抱着一直白色的波斯猫。

克罗勉强撑出一个笑脸打招呼。“秋来得真早啊……”

“看来你们似乎不欢迎这个新成员呐。”秋抚摸着波斯猫，身上散发的寒气连游星也感到不寒而栗。

“没、没有，怎么会呢？”

“那真是太好了，”秋把猫塞到克罗的怀里，“那么我家的宝石就交给你照顾了，要记得每隔两天就给它洗一次澡啊。”

于是克罗无奈地任凭那只肥猫挠他的衣服，而猫的原主人此时却凑到游星那边欣赏收音机的肢解状态。

*

有时候觉得心里莫名地空虚，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所有的热情。

克罗在客厅追着那只叫宝石的波斯猫，一时间吵闹声不断。游星抓起枕头捂住脑袋，却也无法阻止噪音的侵入。

刚想跳下床大吼一声“克罗你给我适可而止一些”，没想到一个更大的声音喊出了他想说的话。

“你给我差不多一些！！！”

“你谁啊？”克罗的声音。

“我是杰克·阿特拉斯！！”

“杰克·阿特拉斯？那是谁啊？”游星把头埋进枕头里想克罗你这句话太假了。

“你……”看来那个高个子男人上钩了，“不可原谅！！！”

一时间吵嘴声，猫叫声，追逐声，打架声融合在一起，就像鬼柳最拿手的茄子番茄土豆青瓜豆角芹菜炒饭一样，都乱了套了。

“够了你们……”游星跳下床想去叫他们安静一会儿，不料脚一接触地面就一阵刺痛，他哼了一声栽倒在地，头磕在床头柜上。

游星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想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又想起了那个搞得他心烦意乱的梦，看来梦是一切的源头。

虫子悠悠

07.

回想持续到克罗和杰克一起撞开门时为止，两个人都一脸惊慌，就好像他不动游星真的要挂了似的。

“游星怎么啦？我听到好大的声音呐。”克罗抓抓脑袋，走过来扶他起来。

“游星……”杰克瞬间改换了表情，刚才的担忧瞬间无踪，“你……”他张了张嘴，又不自然地继续保持沉默。

游星突然很好奇他会说些什么，“你还好吧”“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真是笨啊”，或是其他的话，总之他是很好奇。

他站起来，脚腕的刺痛让他不得不扶着床沿。“我好像扭到脚腕了。”他说，坐回床上俯身查看脚腕部位，青紫的肿块令他不禁皱了下眉。

“不至于吧游星，你最近在走霉运啊？”克罗从口袋里掏出跌打损伤的药膏，游星记得那好像是克罗上回出门干活的时候秋硬塞给他的，据说是照顾宝石的报酬，反正克罗是很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

“我不知道。”游星勉强笑笑，脚腕抹上药膏之后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克罗退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估计是在跟秋通话，因为他的手机里只有鬼柳和秋的号码，鬼柳就在隔壁房间，那么电话那边的只能是秋了。

从头到尾杰克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站在一边抱臂冷冷地看着，直到克罗退到一边之后他才走了过来。

“……没事吧。”

“还好。”还没有到要去医院的程度，游星想。

宝石不知何时钻进了房间，绕着杰克的脚打转。“喂，宝石，过来，别乱跑。”克罗冲它招了招手，波斯猫很乖巧地走了过去，不过不是扑向临时主人的怀抱，而是窜上克罗的脸狠狠地抓了一记。

“唔……你这死猫……”克罗追着宝石跑出卧室，不难想象新一轮的人猫大战又将拉开序幕。

而且胜利者一定是宝石，因为那是秋养的猫。

游星想起前几天克罗还没回来的时候秋就抱着宝石过来，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他修理钟表或是其他机械，尽管隐藏得很巧妙，但游星还是捕捉到了秋望向克罗的房门时寂寞的表情。

关于十六夜秋，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他不动游星最好的朋友之一，其他也就再没什么了。

他和秋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不得不承认这个要强有时也很温柔的女孩的确很有魅力，游星也不是没产生过和她交往的想法，但是他觉得自己总是无法付出真心。

明明是很喜欢很有好感，但也只能停留在这里了，无法再进一步。

看着秋的目光由倾慕到惶惶，又从惶惶到失望，游星也感到心里有微微的隐痛。对于秋，他一直觉得歉疚。

至于克罗和秋的关系是何时突飞猛进的游星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估计，也就是最近，他与秋的话题从他自己的事转移到了克罗的事令他看出了一点端倪。

游星也曾试着婉转地劝说克罗多在家里待几天，不要一出门就是半个月，却在后者理直气壮地一句“现在物价涨得那么快不努力赚钱的话就连房租也付不起了”之后沉默不语。

“能站起来么？”

杰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仰起头冲他笑笑。“还好。”

“……”杰克移开视线，环视游星的房间。

“很乱吧。”

“没，还好……很整洁。”杰克的声音很小。

感觉脚腕的疼痛缓解了少许，游星站了起来，刚好看到杰克正打量着床头柜上的相架，待想起应该阻止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个相框拿了起来。

“……那是我的父母，我没见过他们……其实……”

“……”游星感到杰克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划过，仅有短短的一刹那。

“呃……我听说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他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己的身世，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突然有种想跟人倾诉的欲望，“我在街角那家孤儿院长大，后来就在钟表店当学徒。”

“游星，你说你叫不动游星？”

“嗯，是的。”

“……”杰克再度沉默，他缓缓放下相架，目光凝聚在空气中虚无的一点。

“杰克……？”游星试着叫了下他的名字，后者回头看了他一眼。

“游星，你……”他深深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的父亲的职业吗？”

*

呐，你相信平行空间么？

就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空间有着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命运，不同的境遇，衍射出无数的未来。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样一个平行空间，我们从来就不认识，各人过着各人的生活，从此再无交集。

不过有那么一点我计算错误，不管是在哪个空间，我都注定要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不是吗，杰克？

虫子悠悠

08.

游星捏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叫做狭雾深影的女人说了些什么，他的耳朵嗡嗡响个不停什么都没听清。那个女人离开后，杰克坐到了他的身边。

“杰克……”游星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杰克一直用一种游星所不理解的目光看着他，那其中的关切被深深隐藏在荧紫色的眼瞳之中。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十多分钟后游星打破安静。

“……”

“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物理学界的权威，知道他声名显赫，”游星淡淡地说，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也知道……他死去的事情……”

“……”

“很好笑吧，杰克，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躲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味逃避。”

“……”

“我……只是软弱，我无法面对那些人，也无法去重新回忆那些事情。”

“……”

“我……是个懦夫……”游星牵起一丝苦笑。

杰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那上面的名字已经模糊不清，但勉强能辨认出那上面的“不动”二字。他把笔记本塞到游星的手里。“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你有权得到它。”

游星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他一把抢过那个本子乱翻，指节微微颤抖。“杰克，这是……”

“是卡莉……”突然想起游星不认识那个女孩，“我的一个朋友交给我的。”

“……”游星盯着那些工整的笔记，眼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

“卡莉说这是她在医院采访的时候，从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手里接过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没赶上重要的采访，也因此失去了工作。”

“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有说过什么吗？”游星的声音渐渐失真。

杰克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放着一块撕得没有形状的布，上面的血污已经有一些消褪。杰克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块布，就像拿着一件无价之宝。“卡莉说，这是那个男人用她护士服上的布料写的，还说，”杰克顿了一下，“请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件东西交到你的手中。”

游星接过那块布，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些复苏。

杰克别过头，不去注意身边这个男人脆弱的时刻。肩上传来一个陌生的重量，他下意识想回头，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别动，杰克，就一会儿，一会就好。”

游星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扫过脖颈。杰克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揽过那个瘦弱的身躯，任那个一向坚强的男人埋在怀里低声哭泣。

也许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杰克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他张开双臂，紧紧拥住游星，生怕下一秒眼前这个男人就会消失。

*

卡莉把那个本子和血书作为证据上交，狭雾深影临走的时候安慰游星说有这些东西一定能够翻案。游星安静地看着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有些肿胀，眼白血丝交错。杰克拍拍他的肩叫他先去休息休息，别搞坏了身子。

“在等到狭雾的消息之前我还不能休息。”游星说，虚弱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杰克皱了皱眉，一把揽过游星的腰把他扛了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和反对硬是把他抱到房间，丢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给我好好睡觉。”

游星死死瞪着杰克，对视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把鞋子甩在地上。

杰克也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又拽过一条毯子让他盖上，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杰克……”游星伸手扯住他的衣角，声音中有掩饰不了的疲惫，“别走。”

杰克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游星，试图从那无助的表情中读出一些什么。

“陪我一会儿好吗？”他说，眼中的恳求异常令人心痛。

杰克牵起他的手，蹬掉鞋，掀开被子，不顾游星惊异的眼神也钻了进去。

“杰克？！你……”

“我陪你睡吧，小朋友。”

“不需要，我叫你过来不是要你也上来。”

“别说违心的话，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

“当然不是！”

大声的抗议引发出一串激烈的咳嗽，杰克轻拍着游星的背，在他缓过劲的时候把他的头揽到怀里。

“睡吧，游星，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游星把头埋在毯子里，虽然声音很小但杰克还是听到了那句小声的“谢谢”。

虫子悠悠

09.

游星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梦话。杰克环着他的肩，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

杰克记得卡莉曾跟他说过的关于不动博士的事，听说是某个领域的权威，很有名气。听到这里的时候杰克哼了一声说那根本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卡莉皱皱眉说你别打岔，然后继续叙述。

不动博士曾经负责过一个工程，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工程被迫停止了，那些资料和数据也不知所踪。之后不动博士递上辞呈，躲到乡下，再也不过问任何学术上的事。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资料和数据，都在这个本子里，”卡莉把那个笔记本递给杰克，“虽然我不懂这个领域的知识，但是看完它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杰克简单翻了几页，只看懂几个诸如“实验”，“死亡数量”，“强放射性”，“有很大危害”之类的句子。

“这个工程的发起人是想用全城的人作为实验体，”卡莉推推眼镜，“但是后来好像被人以将数据公布外界作为胁迫才勉强停止，过了几年定居在郊区的不动一家就遭遇了一场火灾，不动夫人死亡，不动博士重度烧伤，他唯一的儿子不知所踪。”

*

卡莉溜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会被人发现并赶出来，但她绝对没想到会这么快。只是为了采访一个生病的女明星而已，竟然这样狼狈。

一个小明星而已，居然雇了这么多的保镖。好不容易甩脱追来的人，卡莉忿忿地想。

她换了条道，刚好碰上几个医生推着一个病人过来，看上去是重度烧伤，身上全是血。

担架经过转弯处的时候，卡莉清楚地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伸手在墙上碰了一下，然后走廊的灯全灭。

一时间尖叫惊慌四处蔓延，卡莉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正好跌在那个担架上，把那个男人撞到了地上。她刚想道歉，又想到这个时候道歉根本没用……

“你不是医生或是护士吧？”

卡莉吓了一跳，随后赶到一个本子似的东西被塞到手中。

“这个就交给你了，它就是真相，是全部的希望。”那人的声音很沙哑却坚定。卡莉突然认出他就是隐退多年的不动博士。

这个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冲她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

“还是想再看一眼游星……”

灯终于亮了，卡莉这才发觉这个男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她浑身都是那个人的血，跪坐在地上看着护士和医生们手忙脚乱地做心脏复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扶着墙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没人的地方，一摸脸上都是泪水。

那个沾满血的东西被她抓在手上，一刻也没放开过。解开一层火棉口袋一层防水布，那个让不动博士付出生命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卡莉的腿上，完好无损。

*

游星的睫毛颤了颤。

“醒了？”

“嗯……”游星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杰克么？”

“哼？还有别人陪你睡过？”

“别说得那么十八禁，我是说我的父亲，小时候他经常陪着我睡。”

杰克笑笑，拍拍游星的肩。游星睁开眼睛。

“我的父亲，总是研究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却把它们当宝贝。”

“我总觉得我和妈妈还没有那些公式重要，但是没办法，他就是那样的人，一陷入数据中就无法注意身边的事。”

“那天，”游星的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那天，我跟他因为一些小事吵了起来，我跑了出去……”

杰克伸出食指按在游星的嘴唇上：“不想说就别说了。”

游星挪开他的手。“但是我想说，杰克，别阻止我。”

“我跑了出去，在外面徘徊很长时间，天黑了才往回走，然后……”他咽了下唾沫，“那个小房子被烧成了灰烬，我……我躲在暗处，看着父亲被他们抬出来，带走。”

“我的妈妈死了，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游星哽咽着说，杰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游星把头埋在杰克胸前。

“我不敢再现身，躲躲藏藏终于逃出了市区……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人质疑我的身份……”

游星伸手够过床头柜上的相架，那里面嵌着一张被烧焦少许的照片，仍可以辨认出那是游星的全家福。

“那天晚上我又偷偷跑了回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个。”他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眼神温柔得像是守护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卡莉说，你父亲那件事已经被翻案了，你不用再东躲西藏了，游星。”

游星悲哀地看着杰克的眼睛。“那又能怎样，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现在又是孤身一人……”

杰克猛地把游星拉进怀里抱紧。“别说了游星，别说这样的话，你不是孤身一人……”

“我们……都能成为你的家，你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