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历史之间]寂寞的冷山

绯村海风 · 发表于 2004-4-25 19:14:41

“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 ——寂寞的冷山：巨鹿之战 
华夏的山峦，在外人看来总是那样的充满着神秘色彩，美丽，纯洁。然而，赋予自然色彩与美丽的是人，毁灭它的，也是人类自己。 
 
为何古代的王朝都逃脱不了灭亡的结局？历史课上讲师口若悬河般灌输给我们的那些理由我记得能多清楚就有多清楚。的确，那是历史的必然，就如同人类生老病死，新陈代谢的规律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只是，那些汇成历史长河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还容许我们有一点放肆的想入非非。 
 
是的，那些流着芳名的英雄们。 
 
他们总是在那里独自闪烁着自己的光芒，高傲的，孤寂的光芒。 
 
我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只属于自己的最爱。 
 
骄傲的项羽，孤独的项羽，残酷的项羽，冷漠的项羽，凄凉的项羽。 
 
淡淡的悲哀，如滴血一般，渗透了我的心。 
 
十一月的华夏大地，已是冷得令人无从想起，西西呖呖的小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土地变得异常潮湿，泥土在雨水的浸泡下成了泥浆，双方的军队都无法前进，秦军驻扎在漳水以东的冷山上，楚军驻扎在漳水以西。 
 
空气中弥漫着阴湿的气息，备战中，楚军的军营显得即忙碌又有些人心惶惶。 
 
上将军的帐营中，闪烁着火苗，柔和的烛光，阴冷的空气被阻隔在外。 
 
坐在椅子上，穿着长袍的男子，正专注地望着不停地冒着火星的火炉。 
 
火光的影子映在男子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原本亮红色的头发被染成了橘红色，那一双隐藏着热情的淡金色眼眸，看着看着，有些失神了。 
 
直到有人走进帐营，他才回过神来。 
 
进来的人，似乎是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程，他的出现，带着一股帐外的寒气，火炉里的火苗仿佛受到了冲击，窜动得更厉害了。 
 
男子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来人，又低下头去，无语。 
 
“籍儿，”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看你的样子，似乎很累啊。”声音的主人走到男子面前，坐了下来。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眼神中夹带着一些敬畏和温顺。 
 
那个人伸出手来抚摩男子的脸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调说道：“我的把你卷入这场纷争的决定果然是错误的啊，籍儿。”声音有些自嘲的意味。 
 
“不，叔父大人，”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是一种略带沙哑却又掩饰不住稚嫩的声音，“如果不起兵的话，你我迟早会被秦的法律害死，如今趁着猛夫起义的余兴起兵，不是天时地利吗？”男子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项梁，因为他怕自己的真心一不小心就暴露在项梁的那双锐利的眼睛下。 
 
但是项梁还是抱着与刚才相同的眼神望着他的侄儿，他清楚的知道项羽为什么没有说“人和”，看着人与人之间互相残杀正是他的这位心地善良的侄儿最不想发生的事情。 
 
这也正是项梁为何心存内疚的原因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籍儿，我的意思是……” 
 
“行了，叔父大人，别再说了。”项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以坚定的语气打消了项梁想要说服他的念头。“现在才后悔，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那些阵亡的弟兄们，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吧，所以，更应该让这场纷争早点有结局了。” 
 
项梁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也是啊，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更加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了吧。” 
 
项羽没有做声，只是微微低着头，自己的叔父对自己果然是了如指掌的，于是，没有再掩饰的打算，原本背对着项梁的脸转了过来，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战争，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嘛……” 
 
“是啊，籍儿。”看着稍稍恢复本性的项羽，项梁也会心地笑了。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闯进帐营，神情恍惚，气喘吁吁的。 
 
项羽连忙回过头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变得严厉。 
 
“上将军，不好了，东边……东边的军队……” 
 
“究竟怎么了？”面对因为紧张而变得语无伦次的士兵，项羽更加恼火了。 
 
“有另一支秦军正在准备上山，准备和章邯的军队会合。”士兵却生生地这么说道。 
 
项羽震了一下，他心里清楚地很，自己的军队10万多人，章邯的部下不下40万，如果再让援军和他们会合，胜算更小。 
 
项羽呆站在那儿，倒是项梁还比较理智，挥了挥手示意士兵退下去。 
“我们……是时候该渡河了吧。”待士兵走出帐营后，项羽低声地开口说道。 
 
“籍儿？”项梁有些意外，“现在渡河还为时过早。”他反驳道。 
 
“可是，”项羽回过头来，情绪有些激动，“现在不渡河去截断他们的话，才是为时以晚啊！”他想说服他的叔父。 
 
项梁摇了摇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的头脑还保持着致命的冷静，“我们如果渡河，身后便是漳水，前方又是40万的章邯大军，万一截断不成，你想过后果吗？” 
 
项羽觉得项梁的话有足够的依据，他别过脸去，没有做声，似乎是在赌气。 
 
项梁很了解他的个性，“你的心情我了解，但如果因为冲动而陷入敌方的包围圈中的话，岂不很危险，更何况，万一。”项梁停下来，望了望他的侄儿，“万一，你被俘……” 
 
“我不会被俘虏的，如果失败的话，就自刎而死。”项羽打断项梁的话，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如果你被俘，我……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把你给救出来。”项梁一字一顿地打消了项羽极端的念头。 
 
“我……”项羽回过头来，偷偷地看着项梁，观察着他的表情。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儿子啊，籍儿。”项梁抬起头，声音略带些沙哑，看着项羽的眼神中充满着无限的温柔。 
 
“叔父大人……”项羽避开项梁的眼神，他的心里早已经默默地下了决心，所以他承受不起项梁的用心良苦。 
 
“时间不早了，”项梁站起身来，闭上眼，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你也早点睡吧，渡河的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说完走出了帐营。 
项羽还站在那里，心里有些不安，项梁实在太了解自己了，哪怕自己心里有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变化，他都能看穿。 
 
“叔父大人……我……不想连累你啊。”项羽抬起头，眼神中带点忧郁。 
 
那一夜，安静得有些让人窒息。 
 
天微微亮了，项梁整夜未眠，他一直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天一亮，他再也忍耐不住了，起床向上将军的帐营走去。 
 
他发觉帐营中空无一人，不由得心中一急，难道他真的已经率兵渡河了？ 
 
项梁十分着急，他对这个侄子是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般疼爱的，这个脾气有些执拗的已近中年的人不时地对那个年轻人流露出如父亲一般的关怀与爱护，他十分担心项羽会由于一时冲动而做出些不可挽救的事情来。 
 
项梁连忙转过身去准备走出帐营，刚走出去，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的头发闪着刺眼的亮红色。 
 
“早安啊，叔父大人。“声音充满了愉悦的气息。 
 
“籍儿？”项梁惊讶地有些失态了。 
 
“雨停了，真是件好事啊。”项羽抬头望了望放晴的蔚蓝色天空。 
 
“恩，是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项梁看着项羽欢跃的眼神，心放下了一半，理智的头脑又恢复了，做出冷静的判断，“天气晴了，也就是说对方的军队不会再安分了。 
 
“这么说的话，他们会渡河来拉？”项羽眨了眨眼皮，似乎另有意思，“等到他们渡河来的话，情况可比现在更难以想象的严重了，叔父大人。” 
 
项梁带着责备的眼光看他，却又因为被他侄儿那可爱的表情弄得不忍责备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籍儿，看了爱我似乎是中了你的计了。” 
 
项羽笑了笑，“叔父大人，我决定现在就率兵渡河，你觉得如何？”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过，“项梁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似乎仍对项羽的计划保留意见。“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叔父大人……”项羽的反驳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要说了，就这么决定。”项梁打断了他的话。 
 
“……我出去了……大约15分钟后出发。“项羽没有再试图去说服他的叔父，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也是徒劳。 
 
“呼……”项梁舒了一口气，因为他的侄子出乎意料之外地听话，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项羽的长袍在冷风的吹拂下飘了起来，哗哗作响，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泛着如金子一般的光芒，太阳已经露了脸，亮红色的头发反射着光辉，也被风吹得很不安分。 
 
项羽站在那儿，注视着周围的士兵们，他们只有10分钟的时间来拆除帐营及整理必要的武器。 
 
项梁站在他身边，他已经猜到他的侄儿昨晚的情形和他相同了，甚至有可能是被褥未沾。 
 
“籍儿……”项梁似乎是有种急切的想要疑问得到解答的心情，但他还未问出口，十分钟的限制就到了。 
 
士兵们很准时的排成一列列站在项羽的面前，等待他的指示。 
 
“叔父大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项羽待看到所有的士兵都携带着武器装备准备出发的时候，闭上眼睛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请放心吧，有范增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啊……这样的话……”项梁很清楚范增作为谋士的能力，对他十分的信任，“这样的话，的确……？”项梁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还未等他做出反映后背已经受到一计重击，痛楚如雷贯耳般袭来，意识渐渐模糊，终于不支地倒在项羽怀里。 
 
“抱歉啊，叔父大人。”项羽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地在他耳边低语，一边向范增使了个颜色。 
 
这个离项羽5米左右远的银白色头发的谋士点了点头。 
 
项羽把项梁交给他手下的一名副将，嘱咐道：“好好照看他，如果他有个万一，你也休想活下去。” 
 
那个留下来的副将是范增指定的，倒不是因为他特别忠心于项羽的缘故，人心这东西，说变就变，短命的很。 
 
范增看见那名副将服从了，便转过头去看着项羽，“如何啊。项将军？” 
 
“……”项羽抬起头看看前方滚滚流淌的漳水，“出发吧……” 
 
“哼……”范增把目光转向士兵们，“将军下令：出发！！” 
 
“是！！”十万个人的声音汇成一个嘹亮的音符。 
 
项羽站在那儿，右手紧紧地按在剑柄上，范增一直守在他身旁，他对这位年轻的将军就如同对那位前任上将军——项梁般的忠诚。 
 
急流与木筏碰撞而发出很响的声音，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即将随着一方从剑鞘中拔出剑来而打响。 
 
 
灯下，读着《鸿门宴》，不知为何心中的酸楚源源不断，项羽，那个威震四方的西楚霸王，如果他离我再近一点的话，恐怕，我的眼泪就会因此而决堤的。 
我痛惜，时势能造就英雄，却也能毁掉英雄。 
 
我一直固执地相信，是因为刘邦运气好，才战胜了项羽。 
 
而项羽的乌江自刎，正好诠释了他——英雄这个称号。 
 
“力拔山兮气盖世”，我相信，即使是已经清楚地知道隐藏在那失败背后的千万条缘由：“没有政治远见，内部不团结，优柔寡断，忌妒贤才，冲动暴躁，自私残酷”等等这些评价。 
 
我并没有逃避了解这些铁一般的真实，但，即使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我依然这么近乎固执的相信着。 
 
历史是不容许我有一点非分之想的，楚汉相争的胜者是刘邦，项羽只是一个英雄气短的失败者，但我却可以不承认他是一个纯粹的失败者，当时他并没有选择回会稽去苟且偷生，而是选择了了结自己的生命，这实实在在地也成功地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完美的西楚霸王的形象。 
 
是的，霸王是不需要耍什么阴谋计策的。 
 
项羽十足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这点，是身为开国皇帝的刘邦不能比的。 
 
因为英雄，就该是光明正大的英雄。 
 
现今，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楚汉项刘相斗地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的凄凉场景，或许，这已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情，离我们太遥远，然而，离得越远，就越有真切的渺小感，历史一直在写，时间不停地磨合着一切，让它们从人们的脑海中消失。 
 
听人说，追朔过去会使人变老。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在一个如此商业与功利化的世界中生活的我们不是在一天天地苍老吗？ 
 
金钱渐渐麻醉了人们的神经。 
 
正是因为这样，物质社会的飞速发展，代价是越来越浑浊的江河湖海。 
 
我们在一天天地苍老，无可奈何，麻木地在等待着死之降临，就像是胸口被刺入棘刺的鸟儿。 
 
即使是这样，在我生命结束之前，让我轻轻地吟唱一首歌——不对任何人，只对那个在乌江边自刎而死的幽怨的灵魂。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今四面兮皆楚歌， 虞兮虞兮奈若何？”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某些东西，虽明知等不到的那个结局，却依然一味地等下去，因为—— 
 
深爱着你，直到永远…… 
 
“项将军，您这次回去，是免不了项梁大人的一顿责骂了。”在渡漳水的闲暇中，范增对项羽这么说道。 
 
“啊……”项羽低下头去，他还没有对项梁以外的任何人露出过微笑，这次也不例外，“希望如此。” 
 
范增倒是微微笑了，在船快到对岸的时候，他说道：“项将军，放心吧，在下一定让您如愿以偿。” 
 
项羽抬起头，转过头去看着他的谋士，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信任的色彩。 
 
那个谋士看到项羽的那双眼睛后感到非常的愉快，在船靠岸后，立刻献上了一条计策。 
 
“项将军，这次战斗，在下认为先行‘破釜沉舟’之计，实为上策。” 
 
“‘破釜沉舟’？”项羽有些疑惑地看着范增，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项将军。”范增走上了岸，“在等所有的士兵们上了岸之后，请按我说的，下一道命令……”他凑到项羽的耳边，低声细语地说了一些话。 
 
“难道说……”项羽有些明白了，“但这种极端的方法……”他仍不太放心，眼神中充满了犹豫。 
 
“项将军，”范增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似乎是被项羽的那双眼睛给迷住了，“敌我实力相差悬殊，如不用这极端的方法，恐怕胜算微乎其微啊。” 
 
项羽一直半垂着头，他躲避着范增同他叔父一样锐利的眼神，过了好一会，他似乎是放弃了，挣开范增的手，说道：“就这么办吧。”说罢转过身去对已经上了岸的士兵们喊道：“既然已经渡了河，那就不需要木舟了，全部砸了他们，另外，连烧饭用的锅子也一起砸了！” 
 
士兵们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上将军的命令又不好不服从，所以也就开始拼命得干了起来。 
 
项羽回过头看了看范增，他正在微笑，“项将军，照我说的做吧。” 
 
项羽默不做声，看着这个比他年长几岁的漂亮的谋士，心中无法平静，当时正是他提出立流落民间的楚怀王的孙子熊心为王，这一计不仅稳定了民心，还增强了项梁在军中的号召力。 
 
“项将军？您有什么问题吗？”范增的脸上仍带着微笑。 
 
“你……为什么不投靠秦王朝而要来投靠我叔父？”项羽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曾离开过他的这位谋士。 
 
范增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似乎有一种被怀疑的痛楚在心中扩散开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情严肃地答非所问道：“谋士并不是只有一颗聪明冷静的头脑，还有一颗绝对忠实于主人的心。” 
 
然而项羽似乎已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看着他的眼睛不再是毫无感情。 
 
那个谋士也从项羽的眼神中猜到他的回答已得了满分，又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只不过，不是庆幸，而是会心的笑容。 
 
这样一来一去的，所有的木舟和锅子都已经成了废物，项羽又吩咐每个士兵随身携带三天的军饷，其余地全部烧毁。待这些全部完成后，项羽对着全体士兵说道：“敌人有40多万，我们只有10多万人，但是，”项羽顿了一顿，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围，太阳的光辉照射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身影显得异常的高大与神圣，士兵们都不做声，安静地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但是我们没有退路，没有了船便回不去，没有了军饷与锅子便不可能与敌人打持久战，所以，三天之内必须得击败秦军！” 
 
项羽话音刚落，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他皱了皱眉，在他设定的军规中是没有下属可以在得到允许之间说话这一条的，刚才的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了。 
 
突然，范增走上前去，靠近项羽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英布将军的军队已经得令绕过黄河前往冷山的南面截断章邯军队的粮道了。” 
 
项羽点了点头，并未做出太大反映，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次战斗，我项籍，会与诸位生，生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 
 
四底下鸦雀无声，项羽的这番话是如此的感人肺腑，以至于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士兵。 
 
项羽从士兵们的眼神中看出他的那些话已经起到了作用，于是，下命令了：“诸位，时间不是我们的朋友，所以，” 
他伸出右手从剑鞘中拔出剑来，指向天空，“速战速决吧！” 
 
随着上将军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就像是离了弦的箭，向山上冲去。 
 
项羽骑着他那匹黑色的骓马，行经在队伍当中，范增也骑着马跟在他身后，手按剑柄，准备迎击随时随地会出现的敌人。 
 
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个个勇猛地一个士兵能抵上十个秦兵，半山腰上，金属碰撞而发出的撞击声充斥着周围的空气，遍地都是秦兵的尸体，使原本阴冷的空气夹杂了血腥气。 
 
“看样子情势是对我们有利。”项羽环顾了一下四周，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范增说道。 
 
“照现在的情形看的确是这样，项将军，但是，古有‘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的说法，所以，如果拖久了只会对我军造成不利。”范增要不停地策马才能赶上骓马的速度，显得有些被动。 
 
“你说了那么多也不过是要速战速决不是吗？”项羽握住缰绳，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是啊，更何况我们在人数上还占劣势。” 
 
“……”项羽突然紧紧地拽住缰绳，马儿由于惯性的作用还有向前跑的趋势，他狠狠地勒住缰绳，那匹马也只能在原地打转。 
 
“项将军……”范增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前方，立刻明白了，“莫非你想……” 
 
“说过的话，是不能不算数的。”项羽从马鞍上跳了下来，一边拔出了剑。“ 
 
“项将军……你……“范增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也拔出了剑。 
 
放眼望去，秦将章邯的帐营就在不远处。 
 
漳河的西边，由于没有船而无法渡河的项梁，正焦急地等待着怀王派来的援兵。 
 
虽然早已料到项羽会出此下策，事先安排了英布这一步棋，但仍不免有些担心，于是派人向怀王请示一支千人的援兵队伍，由他率领渡河至漳河以西。 
 
然而，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时分，援军才到达，项梁早已按捺不住，临走前，他对自己的谋士陈平说道：“我真希望这只是多此一举。” 
 
陈平点了点头，没有做声，这个与范增有着相差无几才能的谋士却及不上他一点的漂亮与机灵。 
 
范增的推测是正确的，但胜利已在不远处，已经打了整整两天的楚兵早已杀红了眼，一路朝秦营杀过去，楚连续发动了九次冲锋，渐渐地，秦的旌旗倒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楚的旌旗。 
 
“如何啊，章将军。”项羽慢慢走进帐营，他的剑上，衣服上，脸上，都沾染着鲜血。“投降吧。” 
 
“投降吗？开玩笑吧，项将军，就连项梁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他的这个初出茅庐的侄子呢？” 
 
“……”项羽直视着他，面对着如此轻蔑的话语，他并没有发怒，只是退后了几步，退到了范增的身旁，那位谋士一直保持着他那种固有的微笑，这种微笑让章邯不寒而栗，他似乎感到失败就离自己不远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阵惊雷般的响声就爆裂了开来，这声音响得仿佛要把大地掀翻一样，成千上万的楚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项羽的那双眼睛望望外面，又看看章邯，章邯虽然很不甘心，但也明白自己的气数已尽。他走上前一步，取下自己的配剑，单膝下跪，把剑放在项羽的脚下。 
 
那是表示投降的姿势。 
 
项羽轻轻地送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去拾起章邯的配剑，然后把自己的剑插回剑鞘。 
 
“我不会杀你，还有你那二万多的部下也是。”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 
 
太阳渐渐西斜，项羽的那一头亮红色头发再一次被染成了橘红色，他有些无力地看着四周围的士兵收拾着战场，身体有意无意地靠在了范增身上，毕竟已是二夜未眠，他实在是有些疲倦了。 
 
“项将军……”范增轻轻地托住他的腰，“现在仍不是休息的时候，那些秦兵，您打算如何处置？”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仍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介着力，好让项羽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 
 
“我不是说了吗……不杀死他们，暂且先安排在部队里吧，日后总会有用处的。”项羽这么回答道。 
 
“是吗……您就不怕他们造反吗？” 
 
“不……”项羽摇了摇头，“他们也是被秦压迫的平民，参加战争，本来就是被迫的，如果我杀死他们，那我和暴君赢政又有何区别？”项羽在说完这番话后，离开了范增。 
 
“啊……我终于明白项梁大人一直念念不忘地对我着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范增又笑了。 
 
“什么话？”项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籍儿，那孩子，真不该让他参加这场战争。’” 
 
“？！”项羽睁大了眼，吃惊地看着范增，脸颊边不由地浮起一丝微微的红晕，不过他很快扭过头去，继续向前走。 
 
“项将军……您要去哪？”范增也跟了上去。 
 
“去安抚一下那些被俘的士兵，他们，也是受害者不是吗……？”项羽回过头来，微微地笑了，温柔得如同雨后的清风。 
 
范增被他那迷人的笑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是项羽第一次在项梁以外的人面前露出笑容。 
 
（他……真的是不适合参加战争的人啊……）范增不禁心升同样的感慨，看着项羽的眼睛中带点担忧，战争是盲目与残酷的如此纯真的善良，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摧残…… 
 
一个士兵的出现打断了他思绪。 
 
“启禀项将军，所有的秦兵已投降，等待您的指示。”那个士兵低着头说道。 
 
“这……我正打算去那里。”项羽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那个士兵可以退下去了。 
 
（项将军……？）范增感到有些奇怪，这不是一个士兵对项羽该有的称呼，他瞪着那个仍低着头的士兵，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士兵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正好站在项羽的身后，于是他挑起手中的长矛，直直地朝项羽刺了过去。 
 
这一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项羽没有防备地受到了直击，长矛刺穿了他的腹部，鲜血如同从破了的玻璃杯中流出来的水一样不停地网外涌，项羽用双手握住长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项……”范增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使这个一向冷静的谋士也慌了手脚，他连忙冲了上去，项羽早已没有了支撑下去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倒在了他的怀里，鲜血仍肆无忌惮地在往外留着，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范增心中最坏的打算成了现实，他抱着项羽，口中气急败坏地喊道：“项将军已经答应了不杀你们！为什么还要造反！！” 
 
“秦朝……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这样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什么……”范增感到异常的不安，他仍紧紧地抱着项羽，清楚地感觉到他不停往外流的鲜血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那些楚兵……都在开什么小差啊……”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战马奔跑的声音。 
 
范增抬起头，远远望去，是打着“楚”字样的旌旗。 
 
“谢天谢地，我曾经多么地希望这是多此一举……”耳边传来了项梁熟悉地，深沉的声音。 
 
“……”范增面对突然出现的项梁，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他低下头去，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无奈。 
 
项梁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当他看到项羽那张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异常苍白的脸的时候，疼痛就如同一把尖刀刺进心房一般扎人地且毫无预兆的传过来，这个可怜的人，他恨不得挨那一计的人是他自己，流那么多血的人是他自己，他宁愿自己下地狱，受尽折磨，被天打雷劈，也不愿意让这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然而，如今自己的侄儿浑身是血地倒在他的面前，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是谁……是谁下手的……” 
 
“……”范增扭过头去，他不愿看到项梁痛苦的表情，“一个想造反的秦兵……”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都是将军心肠太好的缘故……” 
 
“别再说了！”项梁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好好保护他，直到我回来为止……拜托了，范大学士……” 
 
“恩……”范增点了点头。 
 
项梁看着他做出承诺后，翻上马背，一甩缰绳，飞一般地离开了。 
 
范增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项梁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他才又重新低下头来，带着一种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自己怀里不住地喘着气的项羽，这种呼吸方式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担忧起不知什么时候会噶然而止。 
 
（不行……血止不住的话，就很危险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不停地擦着从项羽的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呼吸……这样下去……不行啊……） 
 
范增觉得自己不能再眼睁睁地等下去，他一只手托住项羽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他的颈部，两个人的脸颊靠得很近，项羽的呼吸微弱到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范增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项羽的脸颊，灼热的体温透过他的唇逐渐扩散致他体内的每一个活细胞，内心的那堵隔墙融化了，想要拯救他的决心促使着他寻到了他的唇，贴了上去，柔软的空气透过两个连接着的口腔传到了项羽的体内，渐渐地，便不再挣扎，呼吸有变得均匀了。 
 
范增抬起头，注视着眼前那张不及刚才那般苍白的脸，心中生出一丝慰藉。 
 
项羽依旧昏迷不醒，头微微地靠在范增的胸口，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范增的手腕。 
 
（因为自己的那颗善良的心而遭受暗算……不知道他恢复意识后会怎么样……战争……真的是很肮脏的东西……） 
 
“哈，原来范大学士您也有这种嗜好啊。“突然传来的一声刺耳的声音打断了范增的思考，他警觉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章邯和他的几个部下。 
 
“啊……这要比暗算别人的主意来的高尚多了。”他回答道，眼神中丝毫不掩饰他对他的厌恶感。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章邯对自己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他们拔出剑走上前来，“乖乖地跟我走吧，若想要反抗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你在开玩笑吗……”范增不由地冒冷汗，他知道自己没有抵抗的能力。 
 
“呵呵……我开玩笑？我是看在你作为谋士的优秀能力才不杀你的，加上你的外貌，如果献给秦王的话，会不会……”他笑的不怀好意。 
 
“你……”范增暗暗地握住剑柄，虽然知道是徒劳，但他仍不愿意放弃希望。（无论如何……要保护好项羽……） 
 
“哈哈，很不愿意吗？如果你要怨恨的话，就去怨恨项羽太无能了吧。” 
 
“住嘴啊……你侮辱我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如果你侮辱项将军，我是不会饶恕你的。”范增拔出剑来，挡在胸前。 
 
“想反抗吗？呵呵，那也好，上吧，各位。” 
 
范增的剑技无可厚非，他放下项羽，挥剑一下子干掉了三个秦兵，但章邯似乎并不紧张，微微笑着，范增感到有些蹊跷，当他意识到危险降临时，为时以晚。 
 
章邯举起剑朝项羽挥了下去。 
 
（不要……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大家还要互相残杀……谁能告诉我呢……人生来都是无罪的，没有人是该死的，因为只要人死了，就一定会有人伤心难过，求求你了，不要再杀人了……不要） 
 
范增绝望地闭上了眼，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出现了，剑没有生命，不会因为对象的改变而停止攻击，鲜血喷溅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结了，只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死神却永远地夺走了这个世界上的一条生命。 
 
战争不会因为一个人生命的终结而终结。 
 
这个世界上的争斗也不会因为一场战争的终结而终结。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斗争无止境，私欲也是无止境的。 
 
毕竟时间不可能真正地凝结，一秒钟，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一个灵魂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升上了天。 
 
天已经全黑了，那一晚的月亮很不解风情的泛着另人心寒的光芒，那光芒反射在那把剑的剑身上，那把剑深深地刺穿了那个人的身体，鲜血不停地流着，但这似乎已变得毫无意义。 
 
项梁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泪水时不时地沿着他的脸颊滑落，项羽在那个时候居然恢复了意识，他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项梁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一失以往的锐利，泪水更加加深了他所饱受的沧桑。 
 
项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因为他太不寻常了，就如同在做梦一样。 
 
而项梁伸出手去温柔地轻抚他侄儿的脸颊，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曾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但如今……项梁我却无法履行诺言……” 
 
“叔父大人……”项羽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项梁别过头去，看着范增，用他最后的力气说道：“籍儿，就拜托你了……” 
 
范增低下头去，默默地答应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任由泪水沿着两颊流下来。 
 
项羽看着项梁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逐渐明白了什么，当他意识到他亲爱的叔父似的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当他认为是梦境的，那让他恐惧，让他害怕，让他伤心，让他悔恨的这一切突然成了现实，这已经不是用“残酷”两字能够形容的了的了。 
 
“叔父大人……不要啊！！！！！！！！！！！！！！！！！！”项羽不顾伤口的疼痛这样地叫喊着，现实实在是给他了太大太大的打击。 
 
少年凄惨的叫喊声响彻了整座冷山，夜色笼罩着它，无止境地增添着它的孤寂，以及人的孤寂。 
 
人们相信，黑夜过后就会有黎明。 
 
只是，漫漫人生路，又会有几个相同的黎明。 
 
即使是相同的景色，却也早已是物是人非。 
 
人心的改变，不如一个王朝与另一个王朝交替那般的惊天动地，却比这世上任何一种物理化学变化都来得频繁。 
 
丑陋的战争，通过它，人们唯一学到的是：原来生与死是离得那么近，仿佛一切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千里之外/ 
 
记得曾听人说过，无论是人类的肉体还是灵魂，只要彼此的心还存在着，就可以祈祷，祈祷幸福…… 
 
寂寞的冷山，无论你再怎么寂寞，注定也只是历史发展洪流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一年过去了，是来年，不久后，来年又将过去，时间就是这样的周而复始，物是人非，到了将来的某个时候，或许，什么都变了。 
 
只有寂寞不变。 
 
秦军随着将领的被杀而投降，巨鹿城得救，英布将军所率领的另一支楚军在巨鹿以南大败秦将王离的军队，这样一来，秦的主力就已被歼灭的差不多了。 
 
项羽的军队暂且停留在赵国的都城歇息，为向咸阳进军做准备。 
 
更何况，将军需要相当的治疗与休养。 
 
范增在让信使带给怀王的信中是这么说的，怀王的使者也已带信来说让范增成为项羽的专署谋士兼次将，协助作战，项羽歼敌有功，将予以嘉奖。 
 
范增叹了口气，“这样的胜利，又有谁会高兴呢，尤其是……” 
 
距离巨鹿之战已经快两个星期了，项羽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两个星期以来，不见他提起半点关于他叔父的事，范增很是担心，在处理完一些琐碎的事之后，来到了项羽的卧房。 
 
项羽正坐在床边上的一个椅子上，雪白的衬衫只扣了几粒扣子，扎在细长的颈部的黑色丝带一目了然，长长的外套也只是随便地披在身上，头微微地往下低，眼睛无力地半垂着，原本系在额上的红色丝线被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范增不由地吃了一惊，但他没有表露在脸上，他只是轻轻地走上前去，低下头去说道：“项将军，您穿成这样。会着凉的。” 
 
项羽在听到是范增的声音后抬起头来，展露出一个毫不做作，非常自然的微笑，“啊……是你啊……”声音由于伤口刚痊愈的关系，声音有些微弱。 
 
范增不知怎么的，在看到他微笑后反而觉得异常的心酸，这两个星期，虽说没有下雨，但天气着实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范增转过身去想关上门，好把冷气阻隔在门外。 
 
一个将军跪在大门外，向项羽汇报说：“上将军，那些秦兵已经开始抱怨了，就说：现在我们去攻打咸阳，如果能打下当然是好事，但万一打不下，我们必定会被俘虏到东方去，到时候，秦王一定会把我的家眷全部杀光，该怎么办？” 
 
跟随着他一起来的谋士也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应该在前几天就向项将军您汇报了，只是前几天您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拖到今天。” 
 
项羽有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呢？” 
 
“在下认为，进攻咸阳乃是最重要的，将军是否能够推翻秦王朝而称王的成败就在此一举，所以，如果因为秦兵的叛乱而军心不稳定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项羽的表情起了些微微的变化，是不好的变化，范增注意到了，连忙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所以，在下认为，把那些秦兵编在队伍里，还不如……”陈平抬起头看着项羽，“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都杀了！” 
 
“！”范增吓了一跳，其实他又何曾没有担忧过这些，只是他了解项羽的个性，一直没有提起，他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看着项羽，关注着他的反映。 
 
项羽没有多大的反映，只是微微地低着头，一句让范增心惊肉跳的话语从他的嘴角边流露出来：“哼……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那就照你说的去办吧，陈大学士。” 
 
“！”范增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有些失态了。 
 
“在下遵命。”陈平恭敬地行了个礼，离开了。 
 
范增有些木然地愣在那里，他无言地看着项羽，“项将军……恕在下直言……这实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项羽打断了他的话，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范增，真没想到，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范增猛地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用一种不像是下属对上司说话的严厉眼神说道：“变的人，是您啊，项将军。” 
 
“……”项羽没有理睬他，只是闭开他的眼睛，因为他在他的身上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到自己叔父的影子。 
 
范增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一边大声地说道：“你以为你这样做，项梁将军会高兴吗？你以为你杀了那些无辜的士兵，就算是为他报仇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决定杀了那些士兵是为了为我叔父报仇……”项羽继续逃避他的眼神，一边想挣脱他的手。 
 
“你没有必要否认，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更何况防止那些士兵叛乱，根本就没有必要杀人啊，完全有其他方法的不是吗？项籍？” 
 
“！”项羽挣不开他的手，有些恼羞成怒，“你放开我！难道你认为那些士兵会领你的好意吗？这个世界上除了杀人不就是被杀吗？你不杀了他们就会被他们所杀不是吗？还有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这是下属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我叫你放开我你没听到吗！！？”项羽用他的声音歇斯里底地叫喊着，要不是周围没有其他人，早就有人怀疑是起了什么冲突而冲进来了。 
 
范增紧紧地抓住他，但自己又不长进的有了要流泪的冲动，的确，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把压抑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感情统统宣泄了出来，眼前的那个他，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项将军……如果项梁大人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很伤心……所以……请您……” 
 
“住口啊！不要再提到那个人！不要再提到那个名字！！”项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开范增，缠在手腕上的红丝带因为用力过猛而散落在地板上。 
 
沉默，可怕的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要杀了我叔父……我不是已经答应不杀他们了吗……为什么……”项羽像失去支撑一般跪倒在地板上，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来，自项梁死后，他还没有流过一滴泪，“为什么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会变得这样无可挽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范增无语地看着他，蹲下身去，把他搂进怀里，这个比他仅仅年长3岁的谋士义不容辞地担当起项梁身前的角色。 
 
项羽没有反抗，泪水早已崩溃了，他靠在范增的肩膀上，浑身没有了力气。 
 
“项籍，你这样的话，项梁大人会很伤心的……他之所以为了保护你而死，是为了你能够幸福……” 
 
“他希望我幸福就不该丢下我一个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以为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我会幸福吗……” 
 
“……”范增没有出声，默默地倾听着。 
 
“……谁都这样说过，说他永远不会离开我……然而，父亲大人先违背了诺言……接着是他……接着……”他抬起头看着范增，“你也会离开我的……是不是？”那双淡金色眼眸闪动着泪光，毫无掩饰的纯真与善良，那双美丽得无以伦比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却也带着希冀。 
 
范增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不想再让这份如此稀罕的善良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于是，他轻轻地在项羽的耳边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至少在你离开我之前，不会离开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寂寞的，籍儿。”说完，吻住了他的嘴唇。 
 
“……”泪水交融在一起，凝结在那里。 
 
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有人说，无论是人类的肉体还是灵魂，只要彼此的心存在着，就可以祈祷，祈祷幸福…… 
 
我们总有一天会死去，这无法避免，但我们至少可以祈祷，不要寂寞的死去…… 
 
阿门 
 
 
 ——END——

风间天马 · 发表于 2004-4-25 23:34:48

假公济私的精华啊……… 
 
开玩笑的……楼主写这么长值得表扬（精华）和奖励（来，亲一个）。 
 
不过……开头那个……对项羽的外貌描写……“苍白的脸”……偶寒啊 
 
楼主没见过京剧里的西楚霸王的脸谱颜色么……

绯村海风 · 发表于 2004-5-17 00:46:38

我几乎遗忘了我这篇文章了……………………对于项籍的死……我是怀着极大极大的悲伤与无奈的……所以写下了这样一篇文章……………… 
 
不过也许……他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怜悯……可能是别人的认可吧……总而言之……他在我的眼中是最最最大无畏的将军……最最最伟大…… 
 
说的有些偏激了………………强烈抗议那样的京剧脸谱………………强烈要求把他画成漫画的样子………… 
 
天马我下次可能会贴BL…………你不介意吧？

风间天马 · 发表于 2004-5-18 13:49:39

版规没禁止的一律通融``````````不过尺度自已把握吧` 
 
（口恩，我果然堕落了``）

卡奥斯 · 发表于 2004-5-25 17:38:05

海风同志 
我要杀了你~~~~~~~~` 
居居然把这个贴到这儿来了！！！！！！！！！1 
你………… 
我无语

maliku · 发表于 2004-5-31 17:31:22

果然不负责任。有你的废人风范。- -///

绯村海风 · 发表于 2004-6-5 20:50:21

如此纯洁的帖子 - - 
 
一点BL也不沾 - - 
 
请相信楚王和谋士之间只是主公与士的真挚情谊 - - 
 
是你们自己不纯洁想歪了……

雾鹰 · 发表于 2004-6-7 17:11:36

因为你平时写了太多bl啊！！ 
我实在是………… 
咳………… 
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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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历史之间]寂寞的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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